龍族:楚子航重生重燃之瞳 第39章 孤獨萬歲(N合一)

    奔馳上最後兩顆飛彈將三輛廂式貨車炸的翻滾升天,路明非操控著車左右擺動而兩架米尼岡的火線匯成彈幕崩開了碎片和擋路的障礙,隨後他油門踩到底沖卡而過。

    半分鐘後,廂式貨車的廢墟和火焰里竟緩緩站起了十數道漆黑的影子,它們的眼瞳呈現奪目的金色,就連周遭火光竟也被這金色的光芒壓制了輝耀。

    山下不知何處又升起了三架武裝直升機,三盞射燈的光柱在高速路上空交叉隨後鎖定了下方疾馳的車輛;兩隻車隊共六輛悍馬車從前方輔路殺了出來圍堵向路明非駕駛的奔馳,後方那些燃著火的高大人影也拔足狂奔了起來,它們每跑一步都會在瀝青路面上留下一個漆黑而深刻的腳印。

    車隊前三輛悍馬車同時甩尾,一前兩後橫在了路中間擋住了奔馳的去路,路明非卻不管不顧的一邊操控兩支米尼岡打光了最後的子彈,隨後直接撞了上去。

    即使是裝備部改良過的奔馳,卻也無法徹底撼動三輛全副武裝的悍馬車,劇烈碰撞後第一輛悍馬側滑了不到半米隨即就被後方兩輛車擋住,而奔馳引擎蓋則完全變形,兩支米尼岡機槍插入悍馬車的輕裝甲里隨後彎折變形脫落,擋風玻璃龜裂,引擎蓋下方隱隱可見火光。

    路明非揮手按下染血的氣囊,隨後再次嘗試打火,不過嘗試了數次均以失敗告終。

    他擦去開裂眉骨邊的血跡,隨後輕笑著解開安全帶拉開車門,發現車門變形卡住後他冷哼了一聲隨即臉色暴怒的一腳將整個車門都蹬飛了出去。

    「可惜不會抽菸,電影裡這個時候一般都該下車點支煙,最好就是就著引擎的火點著然後靠著車窗颯然吐一口」路明非背著巴雷特,一手扛著長刀一手握著95式步槍跨出了車門,嘴裡還叼著一捆手雷。

    三架直升機在上空盤旋,車隊列陣後下車的人卻立刻後撤到了輔路下方,他們沒有在正前方設立路障反而是在輔路岔道的出口建立了防線。

    直升機上傳來了某人用大喇叭喊出的聲音,這聲音聽起來極盡諂媚,總會讓人聯想到一個眯著眼的黑心胖子。

    實際上,這貨形象也確實大差不差就是這樣,他高喊道:「路君!我是加圖索家代表校董會前來與您和談的特使,我叫藤原信之介。」

    「路君,您應該知道我們來此所為何人,雖然您表面上背叛了學院,但是我相信您啊!你可是學校獨一無二的S級,我們都相信您所作所為必有緣由,現在只要您交出那個龍王的假母親,我們就會將您安全送回學院。」

    「到時候!您不僅是學院獨一無二的S級,也是為屠龍偉業立下最大功勞的,學院裡萬眾矚目的那個救世主啊!」

    路明非抬頭看向上空,隨後戲謔的一笑竟也不管奔馳前車愈發亮眼的火光就將長刀放在引擎蓋上,從兜里掏出了一條項鍊扔在了地上——蘇小妍今晚戴的項鍊。

    「你!」飛機上的藤原信之介見到這一幕小眼睛立刻眯了起來。

    「這一招,在我去找老唐的時候就吃過虧了。」路明非抬腳就踏碎了那條項鍊的紅寶石,移開腳掌後碎裂的寶石里隱隱可見一枚閃著紅光的定位器。

    他再次抬頭看向飛機,隨後高高舉起手,豎了個中指。

    ——

    一個小時前,路明非在距離收費站兩公里的地方將車停在了路邊,根據小芬對音頻的解析發現其中確實隱藏了一種極為奇特的頻率波段,當小芬將這段音頻剝離單獨放出來後路明非和繪梨衣幾乎同時有了劇烈的反應,若非小芬及時停止,失控的路明非差點就要把手機給砸了。

    「為什麼校董會也掌握了這種類似梆子聲的音頻!?而且他們怎知道這聲音能克制我和繪梨衣的!?」路明非大驚。

    「我的資料庫里沒有相關資料,雖然瀛洲行動報告裡你們和瀛洲分部都有提到過,關於赫爾佐格利用奇特梆子聲操控源稚女、上杉繪梨衣的資料,但具體音頻、視頻都沒提供,之前有記錄過類似情況的監控視頻也被銷毀了,雖然源稚生說是意外損毀,但想想也知道,定然是他為了不讓這危害弟弟妹妹的技術流傳出去而銷毀的。」小芬回答。

    它接著道:「這種頻率極為特殊的節奏,如果沒有視頻、音頻分析合成,光靠人耳分辨是幾乎不可能重現的。」

    路明非皺起了眉頭:「也就是說,校董會或者說校董會裡的某個家族應該本來就掌握了這個技術,甚至就是他們傳授或者和赫爾佐格共同研發了這項技術!?」

    小芬回答:「根據資料分析,這種類似催眠的技術需要手術後以特定頻率節奏植入手術對象深層意識,就像是做了一把鎖然後才根據鎖芯製作鑰匙,因此不同製作者,鑰匙大概率是不可能完全相同的。」

    「總結就是,老弟你猜的很有可能哦。」

    路明非回頭看向緊緊護著蘇小妍自己卻一臉驚魂未定的繪梨衣,他伸手握住女孩的手示意對方安心,臉色卻愈發鐵青。

    他回想起上杉越曾說過:「龍王復甦似乎幕後是有人可以操控。」

    如此看來,他和楚子航藉助預知夢的優勢卻也遲了一步沒能趕上和老唐好好談談,恐怕也是有幕後推手蓄意為之;而夏彌和芬里厄的事情,愷撒也說過真正擊殺芬里厄的不是他,而是有人暗中竊取了那支裝有賢者之石子彈的槍偷襲

    楚子航也早就有所猜測,但他的預知夢裡沒有關於這一點的明確答案,所以到目前為止也只是猜測,還沒有太多實證。

    想到這,路明非突然一愣,隨後問小芬:「你能掃描電子設備嗎!?類似竊聽、定位等裝置。」

    「當然,打開攝像頭,我有特殊的電波信號捕捉裝置,你用攝像頭對準要掃描的地方就行。」小芬得意的說。

    路明非立刻取下手機打開攝像頭,轉頭就對準了蘇小妍。

    當年他和楚子航找到老唐後躲在安全屋,就是因為老唐身上被裝了定位器才泄露了位置,雖然這次蘇小妍一直在施耐得的保護下,但目前局勢複雜誰知道會不會施耐得身邊都有校董會的內應之類,暗中給蘇小妍身上裝了定位裝置?

    果不其然,攝像頭才對準蘇小妍,小芬就驚叫起來:「哦呦!有貨!真有貨!是她脖頸上那條項鍊!」

    路明非取下那條項鍊握在手心,沉思片刻後問小芬:「喂,人工智慧,如果他們知道梆子聲的事情,那也該知道我有護心咒能對抗梆子聲才對,那他們還這麼做是為了什麼?只要有護心咒加持,即使繪梨衣血統也會受到一定壓制卻也可以不再顧及梆子聲,要突破那些什麼不朽者也是綽綽有餘的。」

    「那你說,他們為何還要提前暴露這個底牌呢?」

    「根據現有情報分析,最有可能的戰術就是用前面收費站的伏兵讓你們降低警惕,若是沒有發現定位器你們一定會前往安全屋,到時候真正的追兵會根據定位器提供的數據聚集往安全屋,然後趁著你們放鬆警惕或者有合適時機發起總攻,總之只要定位器存在,他們就有時間和機會布置更完整的進攻部署。」小芬回答道。

    路明非點點頭,隨後回眸看向繪梨衣。

    繪梨衣似乎也明白了路明非想做什麼,她卻不知道該說什麼,只好緊緊抓著路明非的衣袖不肯鬆手,像白鹿般的雙眸里依戀成河。

    路明非握住她略有些冰涼的手掌,輕聲道:「相信我繪梨衣,這一次,我不會失約的。你拿著手機先帶著蘇阿姨翻山去安全屋等我,手機上有路線,目前保證蘇阿姨的安全才是最重要的,師兄當年為我們創造了那來之不易的七天,我們怎麼能守他母親只短短七小時都守不住呢?」

    他說著,伸手豎起小拇指道:「這一次,拉鉤,蓋章!我保證,引開追兵就會立刻回來和你們匯合的!」

    繪梨衣咬著紅唇,滿臉委屈不舍的搖搖頭,她掏出本子想寫些什麼卻又不敢放開路明非,只得著急忙慌的翻頁,隨後指著之前寫過的那句:「我也想幫助大家。」然後用力的遞到了路明非眼前。

    她紅唇張合,漂亮眉眼擰成一團,可蘇小妍在身邊,為了安全起見她始終還是不敢開口說話。

    「我知道,我知道。」路明非輕嘆一聲,「那現在,就幫幫我,也幫幫師兄,保護好他媽媽,好嗎?」

    繪梨衣泫然欲泣的低下頭。

    但最終,她還是只能妥協,只是離開前反覆詢問路明非:「什麼時候來匯合?」

    「記不記得安全屋位置和路線?」

    「如果多久沒來,我可以去找你?」

    

    收回思緒和中指,路明非重新提著武器走到了道路中央回頭看向那些渾身燃火的黑影。

    按照小芬的計算,這麼多隻不朽者,路明非的生還幾率幾乎為零。

    這些不朽者站定在路明非身後十來米的距離,就像機器人般在等待著下令,但路明非也能清晰看到其中許多不朽者已經開始焦躁的原地踏步了——火焰急速升高了他們的體溫,也變相讓他們的龍血逐漸沸騰了。

    根據資料顯示,一旦體內龍血徹底沸騰起來,這些不朽者是否可控就不再是定數了。

    恐怕也正是這個原因,那些車隊裡的人才退到了輔路設立路障,為了避免開戰被不朽者卷進去,也為了防止暴走的不朽者通過輔路離開高速。

    「這種比定時炸彈還危險的怪物,你們也真是夠大膽,蓋投放在市區附近!」路明非雙唇微顫。

    上空的藤原信之介還在高聲勸導路明非投降交人,但實則已經暗暗指揮著不朽者靠近路明非準備進攻了。

    發來的命令里對於路明非的部分是「活捉,但務必以致死手段進攻,不要給機會。」

    藤原信之介不懂什麼叫「不要給機會」,不要給什麼機會?

    投降的機會?

    致死手段,卻要活捉?

    這是否意味著如果留手,就很可能讓對方逃脫甚至

    藤原信之介來之前詳細閱讀了路明非的資料,但卻實在沒發現什麼值得如此重視的戰績,雖然路明非在瀛洲的表現也很亮眼,但撐死也就是標準的A+級而已,甚至距離S級都還有一定距離。

    不過目前首要活捉目標蘇小妍不在,他也就不用再惺惺作壓制不朽者態勸路明非交人了,現在一切喊話都只是為了分散路明非注意而已。

    暴躁的不朽者們接收到了指令,急不可耐的開始圍向路明非,像是巨大的禿鷲們準備分食小白兔的屍體,他們身上龍化後暗色的鱗甲在火焰中不斷脆響,畸變的身軀一個比一個偉岸高大,朝路明非走來時陰影投下就像一堵遮天蔽日的牆朝著路明非傾倒。

    「你他媽再不出來,可就要成留守兒童了。」路明非緊握著武器嘴唇微顫,卻始終沒有後退半步。

    「這一次,哥哥你又不能和我交易,我來了也只能看著哥哥被這些骯髒雜碎撕爛手腳,吃掉咯。再說哥哥你幾個小時之前不還一副勝券在握的樣子嗎?」路鳴澤像是已經在路明非身後站了很久,很自然的就走了出來。

    「給不了大禮包,至少給我點建議,有沒有破局的辦法?」路明非看到這個衣冠楚楚的小魔鬼,竟是突然間安心了不少。

    好像只要他在,只要他們兩個在一起,天大的事情也一定會有一絲轉機。

    「和群毆一樣,不要陷入包圍圈。」路鳴澤整理了下領帶,隨後笑著說:「哥哥,你果然還是不能沒有我啊。」

    「就這!?」路明非嘴角微抽。

    上方直升機射燈將他籠罩,而不朽者們已經逼近到了光圈的邊緣,嘶啞的低吼就像是野獸即將撲食獵物的前兆,焦糊的肉味和腐朽的死亡氣息熏得他幾乎睜不開眼。

    路鳴澤彈了個響指,隨後道:「哥哥,你獲得的任何力量都有代價,所以現在我可沒辦法再給你升級了,不過嘛」

    路明非一抬頭,驚訝的發現那些不朽者頭頂都出現了一管紅色的條形,旁邊還有一串數字,什麼666、444、356之類的。

    同時旁邊還顯示了對方的言靈,有的是無塵之地,有的是劍御,還有風王之瞳、君焰等,這些不朽者的言靈幾乎都是危險到高危階別的!

    「那是血條,旁邊數字算是戰力,哥哥你現在的話」路鳴澤又彈了個響指。

    路明非抬頭一看,自己腦袋上也有了一管紅色的血條,只是比起血條最短的不朽者都還短了半截,而數字則是可憐的157,翻兩倍甚至都還不如最弱的那個不朽者。

    至於言靈,顯示只有不要死和護心咒,但後續卻還標著一個奇怪的五芒星標誌。

    「好歹不是戰五渣了。」路明非咂咂嘴,「那五芒星是啥?」

    「五芒星?你猜咯。哥哥你是遊戲高手,你也知道遊戲裡也不是沒有可能戰勝高等級怪物的,只是,需要操作,方法,和一些」路鳴澤突然張開手仰天深吸一口,隨後伸手直指面板數據最高的那隻不朽者——

    「環境優勢。」

    那隻不朽者好像感應到了什麼般,竟是嚎叫著後退了一步!

    遠山處突然響起一聲低微的槍響,玫紅色的彈頭劃破風雪而來,與此同時遠處一顆飛彈升天而起隨後空中變相衝向直升機。

    藤原信之介震驚大吼著讓飛行員避讓,但飛彈卻在空中爆開。

    這是一顆雲霧炮彈,又叫燃料空氣炸藥炮彈。通常使用環氧乙烷、氧化丙烯等液體炸藥,將其裝填在炮彈內,通過火箭炮或迫擊炮發射到目標上空,形成直徑約15米、高約2.4米的雲霧,覆蓋住附近地面,經過0.1秒的時間,進行第二次引爆,使雲霧發生大爆炸。

    三輛直升機在雲霧爆炸中紛紛失控,有一輛甚至直接解體墜落,而高速路則立刻被大霧覆蓋了。

    路明非趴伏在地,頂著狂風抬頭看去竟發現濃霧裡那些血條和數值還依舊清晰可見!

    遠山上,酒德麻衣通過熱感應瞄準鏡望向那一團大霧,按住耳麥道:「目前氣溫過高,不過不朽者們體溫都在五十度以上,預計兩分鐘後就能清晰可見。」

    另一端的蘇恩曦回答道:「諾瑪察覺到我了,我借用老闆的權限先抵擋一下,但是至少十分鐘內就無法再提供其他支持了。」

    「長腿,你不要輕舉妄動,還要,那位三無皇女大人!老闆的命令只是保證小路不會真的落入他們手裡,不到萬不得已,千萬不能再暴露了。長腿,你剛剛開了一槍是吧?立刻轉移到B點!」

    「收到。」清冷的女聲傳來。

    「收到,我現在轉移。」酒德麻衣回答,「只是即使有我們在,這種情況,他真的能應付嗎?」

    「就這麼多了,哥哥。」路鳴澤轉身走進了濃霧,「接下來讓我看看,你這顆熊熊燃燒的決心,有多大能量,能不能擊破絕望吧?」

    「他媽的,總感覺以前每次見面都懟你,有點愧疚了呢。」路明非輕笑。

    「別高興的太早哥哥,世界線開始收束了,時間和命運的偉力正在扭轉被你和你的好師兄製造的『錯誤』,本該死去的人沒死,本該出現的事情沒有出現,那麼命運就會回擊更加悲劇的重拳。」

    「我說過,玩弄時間,時間會更加嚴厲的報復,闖不過去,你們一切的努力到最後還是會一無所有。」

    霧氣里響起不朽者們狂怒的咆哮嘶吼,卻在同時被另一端的槍響聲壓制。

    不朽者們極端敏銳的聽力立刻捕捉到了開槍的方向,隨即爭先恐後的沖向了那邊。

    然而槍聲停歇,先到達的幾隻不朽者腳下只有兩顆滾落在地的震撼彈。

    M84震撼彈,爆炸能產生相當於約800萬支燭火的強烈閃光和170分貝左右的巨大噪聲,而不朽者們龍血加強過後的感官比尋常人敏銳了數倍乃至數十倍,毫無防備的情況下遭到如此巨大噪聲和光芒的衝擊,他們視覺和聽覺立刻就暫時性失靈了,不過也得益於龍血加持和身體的特殊性,他們在如此強烈的衝擊下也沒有直接暈厥過去,但也暫時性的失去了對身體的控制。

    就在他們跌跌撞撞像是喝醉般搖晃的時候,身邊濃霧猛地破開,槍榴彈轟擊後方暫時阻斷了其餘不朽者的前進,隨後刀光如瀑般墜落!

    北辰一刀流·霜降!

    在瀛洲,路明非可是被大舅哥和老岳父狠狠調教過不短時間的,雖然過程痛苦,卻也相當於有了幾個全瀛洲最強的劍術老師作陪練。

    這一刀竟已經有了源稚生那天罰般的狠辣!

    數值444的那隻不朽者脊骨立刻一段段在刀光下爆碎開來,路明非將倒地的不朽者踩在腳下一刀刺入其後腦,隨後九五式抵著對方後腦勺連連發射。

    他偏頭避開濺射的血漿,屈肘擦刀,隨後咬著長刀立刻踏步上前,95式抵進另一隻嚎叫的不朽者嘴裡連發。

    但這些不朽者身體素質之強超越了路明非的預期,另外兩隻被震撼彈眩暈的不朽者在這短短几秒間竟然就恢復了大半,立刻就撲向了他!

    路明非立刻就縮回了濃霧裡,再次消失不見。

    他剛剛乾掉的兩隻不朽者,一個言靈是風王之瞳,一個是無塵之地,這是他早就計劃好了的,因為這兩個言靈能輕易破開濃霧毀掉他的環境優勢。

    本來他還想再幹掉那個言靈是吸血鐮的不朽者,但奈何其他不朽者恢復速度太快,他只能放棄。

    濃霧裡傳來腳步聲和碰撞打鐵的聲音,隨即一群不朽者再次奔向聲音來源處,他們有限的智商根本不會考慮什麼陷阱,也沒有吃一塹長一智這個屬性,在變為不朽者的過程中他們早就犧牲掉了大部分思考能力和學習能力,只會遵循本能。

    連7.62mm子彈都能防禦部分的奔馳車立刻就被不朽者們大卸八塊,然而車裡卻空無一人。

    濃霧裡突然傳出路明非一聲低沉的:「嘭!」

    他按下了車鑰匙上那個紅色感嘆號按鈕。

    下一刻,像是火龍沖天而起,堪比夏彌和楚子航風王之瞳與君焰合擊的爆炸在濃霧裡捲起了火焰暴風,路明非自以為退的夠遠,誰知還是被那狂躁的風壓吹的倒退了兩步。

    飛舞的碎片從他身邊掠過帶起破風聲,一隻斷裂的手臂舞著旋的砸落在他腳邊,嚇得他一個機靈蹦起來就猛踩了兩腳。

    「我去不愧是炸彈狂人出品!」路明非抹了把臉,暗暗驚嘆道。

    不過因為大爆炸,濃霧也被破開了大半。

    路明非看著前方平均還剩一半的六管血條,反手抽出了背上的巴雷特上膛,屈膝半蹲。

    「大人,食大便了。」

    巴雷特接連噴吐火舌,早就換好的汞核心破甲彈連連激發,三寸長的子彈劃破風雪接連命中前方不朽者的額頭,大錘砸鐵釘般的脆響在空曠的高速路上不斷迴蕩。

    五發子彈打空,路明非立刻回身去腰間抽取備用彈夾。

    然而一個陰惻惻的聲音在他身後突兀的響起:「路君,真是盛大的表演——但是,該落幕了!」

    路明非震驚的反手從褲腿里撈出匕首反手刺出,卻撲了個空,那人靈敏的一個側身揮刀直接就把路明非端槍的左手齊肘而斷!

    路明非這才看清來人的面目,那有些肥大的臉龐和眯成一道縫的眼睛,似乎正是飛機上那個自稱藤原信之介的人!

    飛機失控墜落,他不僅沒死,還在那麼短時間裡趕了回來!?

    路明非還沒想明白這是怎麼回事,前方不朽者就衝到了他面前,這只不朽者身高近三米,數值是567,言靈為青銅御座,這一拳轟出竟然震出了一圈圓形的氣浪!

    路明非只感覺眼前一黑,整個人就倒飛而出嵌入了山崖里!

    他腦袋上的血條像是被筆刷刷過般急速空白,幾乎歸零。

    藤原信之介將散亂的頭髮撩至腦後,緊接著再次瞬移般出現在崖壁邊一刀刺入了破碎的路明非胸口,狠狠的扭轉刀柄。

    他獰笑著說:「果然上頭不會下達沒意義的命令,路君,你確實讓我很驚訝啊!」

    他一邊抽刀反覆捅刺路明非,一邊獰笑著繼續道:「要不是我的言靈,我恐怕也死了,路君,這筆帳,你要怎麼還我啊!?」

    「啊!?說話!」

    刀劍破開血肉的聲音不斷響起,本就一灘爛泥的路明非被他捅刺的千瘡百孔,可他卻驚訝的發現路明非瞳孔里似乎還是殘留著一絲神采。

    藤原信之介正欲繼續卻聽到身後傳來低低的嘶吼聲,他回頭看向那個盯著自己躍躍欲試的不朽者,隨後身形消失,下一刻不朽者便身首分離倒地不起。

    他啐了一口說:「這種雙刃劍,果然還是不可控。」

    「路君,雖然不知道你還能不能聽見」藤原信之介抽出身後四隻短匕,將匕首釘入路明非扭曲變形的四肢。

    他一邊釘一邊說:「你以為你逃脫了?你以為她們逃脫了?」

    「你以為自己是大英雄了?呸!」

    他啐了一口在路明非身上,露出一個瘮人的微笑:「我可不僅僅在那個女人身上留下了定位裝置,你從施耐得那裡拿到的一切裝備,都有我們早就放好的定位器。」

    「只不過啊,我剛剛只激活了那個女人身上的那個。現在,圍剿她們部隊應該就快到了。」

    他竟然盤腿坐了下來,點起了一支雪茄悠悠緩緩的吐了口煙:「路君,我不知道你又是什麼怪物,但你那個小女友,瀛洲小公主,卻切切實實是個怪物。」

    「我可以告訴你這個秘密,因為我真的很看好你哦,路君,哈哈哈!她,其實只是個失敗的複製品,是個沒有靈魂的空殼而已,是為了某種目的創造出來的。」

    藤原信之介眯著眼睛笑嘻嘻的抽了口雪茄,煙霧瀰漫間他的面容顯得更加陰鷙:「我也不知道為了什麼,不過看起來她並沒有做到該做的事情,所以其實早就是該進入廢品回收站的垃圾了嗯,雖然長得是很可愛漂亮,那小臉,小腰嘖嘖。」

    「可再精緻漂亮的玩具,也只是玩具而已,對吧,路君?」

    路明非像是死了似的掛在牆上,默不作聲。

    「好了好了,還活著的話,路君,就跟我走吧。」藤原信之介熄滅了雪茄起身,突然拔出匕首對著路明非四肢再次狂砍,一邊砍一邊大吼:「問你呢,對不對!?」

    「對不對!?」

    「對不對!?」

    他每問一次就砍一刀,也不知多久以後他終於累了,這才拔掉了路明非身上的匕首的長刀,把爛泥般破碎的路明非從牆壁上扣了下來。

    「你」路明非突然出聲,「吃過麻辣燙嗎?」

    藤原信之介躬身道:「路君,我對垃圾食品可不感興趣,雖然我是瀛洲人,可也聽說過夏洲這些小攤販,不衛生啊。」

    他說著,再次摺疊路明非已經扭曲的四肢。

    傷成這樣還能說話,他心裡其實已經隱隱對路明非有些恐懼了。

    「可她說,要和我一起去吃哎」路明非聲音低不可聞的呢喃。

    「我也不知道家族,哦,不對,校董們抓住她會做什麼,不過既然如此,她死之前我會建議給她來一頓麻辣燙送行的。」藤原信之介笑著說。

    「你不懂」路明非輕笑。

    「什麼?」藤原信之介一邊拖著扭曲的路明非走過遍地狼藉的高速路,一邊問。

    路明非眼裡悄然亮起了金色的微光,一如那夜朦朧的月色。

    

    七天前,瀛洲鹿取神社。

    「明非哥哥在看什麼?」繪梨衣在小本子上寫道。

    「沒什麼,胡思亂想而已,我以前在家裡天台上就愛看著星星發呆。」路明非低聲說。

    上杉越已經先去睡了,睡前還警告路明非和繪梨衣各回各的臥室,他半夜會起來巡查啥的。

    「真好。」繪梨衣寫道。

    「好?好嗎?」路明非撓撓頭,他這是因為沒什麼朋友,家裡人也不怎麼待見他純無聊才養成這個習慣的。

    「以前我住的小房間窗戶也是封死的,有時夜裡我也很想看星星那時我就會看看《高達》,想像自己也坐在機器人里飛入星海。」繪梨衣寫道,「想著想著,暈乎乎的,自然而然就睡著了。」

    路明非回頭看向她微愣,沉默片刻後輕笑著說:「那巧咯。我以前坐在天台胡思亂想也是這樣的,想著多年不見的爸爸媽媽會不會真的是什麼超級英雄,某一天夜裡背對著皓月如流星般飛來見我,懸在空中對我說」

    「明非啊,爸爸媽媽不裝了,攤牌了!我們就是拯救世界的大俠,你繼承我們血脈有我們兩人的超能力,現在到時間了,你馬上就要覺醒,邪惡勢力也盯上你了!沒時間了,跟我們走——去拯救世界!」

    路明非說到這不由得自己都尷尬起來,低頭訕笑道:「偶爾上課坐在最後一排靠窗的那個座位時,也會期待他們在老師對我陰陽怪氣時開著直升機出現」

    他語氣落寞了起來:「但超能力啥的都實現了,他們也沒出現。在我暑假回到那個天台時,我還是只能一個人坐著,對著永遠不會有超級英雄到來的天空,發呆一整夜。」

    說到這,路明非突然反應過來似乎有些過於軟弱煽情了,於是他立刻露出標誌性的開心假笑抬起頭,卻見繪梨衣正低著頭自顧自的寫寫畫畫,似乎完全沒聽到他說的這些煽情爛話。

    這樣其實也好,路明非心裡想到。

    在喜歡的姑娘面前露出這麼軟蛋的樣子,說著這些年少時想入非非的尷尬胡話簡直太丟面子了。

    他本想找個話題略過,但回頭看到那無垠的夜空時他感覺自己胸口似乎也像這一望無際的夜一樣,空空如也。

    啪!

    繪梨衣突然興奮的拍了一下路明非肩膀,隨後將小本子舉到了他面前。

    路明非回頭看去,他還是第一次見繪梨衣一次性寫那麼長的一段話,洋洋灑灑近百字其中還有不少塗改的痕跡。

    「以前我以為真的有天人組織,也以為新人類和人類在打仗,所以我總想著自己的力量是不是也能幫上一些小忙,我還問過哥哥如果使徒入侵我能不能試著用審判保護大家。」

    「但是哥哥和那個人一直說我只要乖乖聽話就好。我也想過會不會有一天基拉開著自由轟爆醫院大門帶我出去,或者剎那潛入進來讓我悄悄加入天人組織,阻止人與龍類的戰爭,為此我還專門練習過簽名哦!」

    「我真的很想為大家做些什麼,但如果我只能殺戮,那我願意為了大家去殺其他的怪物。」

    「只不過,我也等了很久,基拉大和,拉克絲,剎那或者碇源堂司令都沒出現,我每一次離開醫院都是去殺死侍或者怪物,雖然我也很開心能幫哥哥的忙,但我還是希望能有人把我帶出那個醫院」

    「醫院,真的太安靜了。」

    路明非看到這,喉結微動嘴唇輕顫卻說不出話來。


    這個單純的女孩從來都只有兩個願望,想看看世界,想幫助身邊的人;可她這顆純真的心上一次卻被赫爾佐格這個骯髒雜碎毫無顧忌的利用,源稚生最後也想過保護她把她送走,是哥哥對妹妹的關心,卻也更像是一把兇器對另一把兇器的憐憫。

    路明非突然有一種感覺,自己和繪梨衣其實有一種異曲同工之妙的孤獨,他被困在廣袤無垠的天地里,可無論星空皓月還是遠方燈火通明的CBD區,都與他無關,都沒有在意他的人;

    而對於繪梨衣,她則是十幾年如一日的被困在一方小屋和醫院裡,沒有星空皓月,沒有山河湖泊,就連她幻想拯救她離開困境的人都是假的。

    沒人陪她,所以她連求救的對象都只能是動畫裡的假人。

    他們確實都是世界裡那個不被人喜歡的,孤獨的小怪獸。

    繪梨衣埋著臉,悄悄抬眸看到路明非似乎看完了這一段,於是輕輕翻頁。

    路明非一驚,還有下一頁!?

    然而下一頁,只有一句話。

    「不過,新人類和天人組織沒來,但好在明非哥哥,你來了。以後那個天台,我也想上去看星星發呆,我們一起,可以嗎?」

    路明非可以理解那個夢裡自己對陳墨瞳的痴迷,畢竟那個女孩確實將自己拉出過深淵,在自己最衰的時候伸出援手甚至付出生命保護過自己,雖然他沒有那段水底的清晰記憶,但通過夢裡那個自己的腦海他還是看到了那些片段;

    他太懂這種感覺了,那時的陳墨瞳之於自己,就好像現在的自己之於繪梨衣。

    但兩者最大的不同也在於此,仗義卻有點小瘋癲的巫女師姐他不懂,能為對方做的就是不斷付出生命去暗暗的保護對方,然後平時像只傻猴子一樣跟在對方身後「端茶遞水」;

    可繪梨衣不一樣,繪梨衣和他一樣類似的孤獨過,不會笑他深夜的枯坐痴想,不會嫌棄他時不時就露出敗狗本色來,退怯軟弱;

    他說想開個報刊亭賣漫畫,嬸嬸怒罵他孬種,玩物喪志;他說想開個網吧當網管偶爾教別人打打遊戲,叔叔說他庸庸碌碌太過平凡,好男兒應該去CBD那種地方叱詫風雲;他在路邊攤大快朵頤,同學會笑他沒品位,甚至陳雯雯也勸過他說這些小攤販不衛生,難以下咽

    只有這個女孩會說:「我們一起,可以嗎?」

    最重要的是,似乎她並不是在委屈自己,她是真的很享受和路明非一起做這些事的每一個瞬間,路明非會為她彎腰,而她也願意為了路明非踮起腳尖。

    如果這就是孤獨,那麼從今往後,終於會有人和他碰杯,一起敬孤獨萬歲了!

    如果說之前在路明非眼裡,繪梨衣身上一直還是若有若無存在著陳墨瞳的影子,那這一刻,這個女孩就已經完完全全的獨立出來,成為了不對,她本就是獨一無二的存在。

    是路明非現在,才終於完完全全的看清了。

    

    喀喀喀!

    像是粗壯樹枝被連續折斷的聲音響起,藤原信之介驚疑的回頭看去瞬間瞪大了眼!

    路明非那不成人形的身子如蛇般扭曲彈動起來,幾乎在藤原信之介回頭愣神的瞬間路明非全身斷裂的骨骼就在肌肉作用下蠻橫的復位續接,肌腱肌肉瞬間連續再生,皮膚魔法般恢復如初!

    曜日般的黃金瞳刺的藤原信之介片刻間竟然睜不開眼,渾身猶如被山巒重壓般喘不過氣!

    然而他還是第一時間釋放了言靈,他最強的底牌——言靈·時間零!

    藤原信之介咬牙切齒的側身滑步就要閃到路明非身後,不管這是什麼怪物,只要他夠快,都能制服!

    然而下一刻,他在滑步的瞬間對上了路明非那雙古奧森嚴的黃金瞳,他驚訝的發現對方的視線竟然正跟隨著他身形的移動而偏移!

    路明非突兀的轉身踏步上前,湊到了驚駭欲絕的藤原信之介耳邊:「你不懂,她,是一個獨立而高貴的靈魂,和你這個雜碎——」

    「不!一!樣!」

    八極拳,頂心肘!

    藤原信之介已經將言靈催動到了極限,可卻絕望的發現路明非好像根本不受影響般的依舊能跟上他的速度,這一擊他幾近全力卻還是無法避開!

    肋骨清脆的斷裂聲響起,藤原信之介口中狂噴鮮血倒飛而出,在地面擦出數米長的印痕。

    他不知道就連昂熱的領域也無法影響路明非,剛剛路明非沒有察覺他出現也只是因為專心應對不朽者才露出破綻,至始至終,他的時間零領域裡,路明非都不受影響。

    他像是瞬移般來到山崖前,瞬間殘殺不朽者,其實在路明非眼裡他的一舉一動都清晰可見,更何況有小魔鬼給的外掛,路明非早就看到了他血條上的那幾個字——【言靈·時間零】。

    藤原信之介還是不信邪,他捂著胸口吐血狂吼著玄奧法令,時間零甚至在這生死之間突破了他的極限,對時間的延緩速度達到了一比四十五的誇張幅度,幾乎就要追上了昂熱。

    可饒是如此,路明非依舊在他領域裡大步衝刺毫無滯澀,一個足球踢就崩在了他那張微胖的臉上,鮮血濺射中還混雜著數顆斷牙!

    路明非動作不停,彎腰俯身,將藤原信之介折臂,斷腿,隨後揪著他剛剛打理好的頭髮將他提了起來,沒有絲毫猶豫,路明非弓步蓄力,收拳於腰側。

    一個標準的馬步沖拳直擊藤原信之介的腹部。

    藤原信之介淚眼婆娑的乾嘔一聲,隨後哇的吐出一大攤混雜著胃液的血。

    「現在,明白了嗎?」路明非眼白里布滿血痕,黃金瞳冷若冰霜。

    啪!

    他一腳踢在藤原信之介二弟上,怒嘯著問:「問你呢,懂了嗎!?」

    「說話!」

    輔路上那些專員持槍逼了過來,數十顆紅點映射在路明非布滿血污的身上。

    藤原信之介已經說不出話來了,渾身劇痛特別是二弟那裡的疼痛幾乎要讓他昏厥過去了,但他還是側眼,用滿是怨毒的小眼睛示意那些專員開槍。

    路明非嘖了一聲,伸出兩指就戳瞎了他的雙眼。

    緊接著路明非回頭看向那些持槍逼近的專員,冷聲道:「我不想濫殺無辜,我從來都不想」

    「可如果你們還是要逼我,還是要攔我」

    他一把將藤原信之介丟向那些專員,隨後握拳怒吼道:「那就——都去死!」

    無形的領域在瞬間如爆炸般擴張開來,天頂像是有個巨神在重複他的話語,清冷月光穿破雲層射下照亮藤原信之介的瞬間,他的身軀也像是風中沙樓般化作灰燼飄揚!

    遠山蟄伏的酒德麻衣從瞄準鏡看到了這一幕,震驚的低吼:「他這是醒了嗎!?」

    「什麼?發生什麼了?」蘇恩曦驚訝的問。

    「不可思議,幹得漂亮。」清冷的女聲從耳麥里傳來,「看來,不用我出手了。」

    「哎哎!三無,你剛剛是不是又要不聽指令擅自行動啊!?」蘇恩曦嗔怒道。

    「你也說了,不能讓他真的落入對方手裡,我只是沒想到他能做到。」清冷的女聲竟也有了一絲波動。

    「好了好了!薯片,你那邊怎麼樣了?老闆接下來有指令嗎?」酒德麻衣問。

    「就一個字,等。」蘇恩曦說。

    「可」酒德麻衣看了眼手錶,微微皺眉,隨後再次從瞄準鏡里看向山下高速路。

    「這是!」

    路明非只感覺身邊一切都扭曲了一瞬間,隨後那些持槍的身影就都消失不見了,連帶整條高速路都變成了大戰之前完好無損的模樣!

    「煉金領域。」路鳴澤不知又從哪鑽出來的,悠悠緩緩的踏步走到了路明非身後,「這個領域裡,似乎禁止了一切電子設備的使用,除非你穿越出這個領域,或者有人從外部給你送來交通工具,否則這裡一切交通工具都無法使用。」

    路明非一愣,問:「什麼意思?」

    路鳴澤從胸口口袋裡抽出了一個手機,隨後點開了消息界面說:「喏,他們已經找到了蘇小妍和那個傻姑娘,六點強攻,就算周家那時已經解決了問題,也還是需要時間抽調援軍,這個時間差足夠拿下這兩人了。」

    「別傻了!繪梨衣可不是」路明非立刻高聲反駁,可他也立刻反應了過來:「梆子聲!?」

    目前已經確定了加圖索家或者校董會掌握了這個技術,而沒有路明非在身邊用護心咒抵禦,繪梨衣便會在梆子聲里變成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小女孩!

    「要怎麼破陣!?」路明非怒吼著問。

    「需要極其龐大的力量引爆陣眼,至少相當於十分之一顆小男孩原子彈,以哥哥你現在的力量是無法打破這個煉金矩陣的,只能嘗試走出去。但時間恐怕來不及。」路鳴澤嘆息了一聲說:「剛好,我推算,又是半小時。」

    「別開玩笑了!」路明非咆哮道,「要什麼代價!?我的生命?四分之一?還是雙倍!?拿去啊!」

    路鳴澤意味深長的抬頭看向路明非,笑得有些陰沉:「你忘了?哥哥。在紅井我就說過,有些事,我也無能為力。」

    「這就是命運給你的反擊啊,哥哥。她,那個小怪獸,本來就是要死的,而現在,還要搭上你師兄的媽媽,這就是時間被玩弄後,對你和你師兄的懲罰。」

    「你肯定有辦法,肯定有!說啊——!」路明非半蹲下身,揪住路鳴澤的衣領咆哮著問。

    「那就跑吧,哥哥。」路鳴澤指了個方向,「那裡最近,如果夠快的話,哥哥你還來得及見她最後一面,也許,還能說上一兩句,沒來得及說的話吧。」

    

    路明非也不知跑了多久,一開始他還在看時間,可狂奔了兩個小時後他才發現自己每隔十分鐘左右就會倒退十公里左右的距離,他的極限速度也就是一分半左右跑一公里,因此無論他怎麼跑都還是跑不出那個收費站。

    時間已經來到五點過十分,路明非已經跑了幾百公里,若不是不要死加持他早就物理意義上的累死了。

    他也發現了,隨著時間推移,倒退的距離在減少,可饒是如此他也只是跑出了距離收費站不到五公里,距離安全屋還有近二十公里,而距離煉金陣的邊緣也還有十公里左右,等他破陣而出再找到交通工具趕到安全屋,早就來不及了!

    不要死的效果也要到極限了,路明非也要到極限了。

    他終於還是跪倒在了地上,肺部有如火燒,渾身像是有千萬根燒紅的針在反覆的刺,四個小時,快兩百公里的不停衝刺,他到極限了。

    劇烈喘息間,他竟然噴出了一口血且還帶著些許內臟的碎片!

    皚皚白雪間,路明非無力的癱倒在地,眼皮像是兩塊磁鐵般相互猛烈吸引,就連視野里也逐漸被黑暗吞噬。

    他耳邊似乎又想起了分別前對繪梨衣說的那句話:「相信我,這次不論如何都不會遲到,不會失約的,小吃街,路邊攤,麻辣燙,只要你不嫌棄,我們,一起去。」

    

    可他真的一點力氣都沒有了,再怎麼他好像都跑不過命運和時間。

    是啊,就連布加迪這種世界上最快的跑車都跑不過時光,他肉身雙腿又怎麼做得到呢?

    「做不到嗎?」路明非夢囈般的呢喃。

    眼前記憶碎片胡亂的閃爍,定格在了那一天。

    夔門計劃之後,路明非曾開玩笑似的問過楚子航:「師兄,是不是從來沒有什麼事情是你做不到的啊?沒有什麼問題是你解決不了的?」

    楚子航卻很鄭重其事的搖搖頭,聲音低沉的回答道:「太多了,太多事是我做不到或者根本沒有把握做到的,太多問題是我一直反覆思考還是沒有準確答案的。」

    路明非大大咧咧的說:「我懂,謙虛使人進步嘛。」

    楚子航再次搖搖頭道:「並不是」

    他回頭仰望飛過教堂半空的白鴿沉聲道:「世上太多事都是無解之結,就算其實我也不敢保證一定每件事都能成功。」

    「哦?那要是真遇見做不到的事情或者沒有答案的無解之結,師兄你會怎麼做?」路明非本來想問的是「你會放棄嗎?」,但以他這段時間和楚子航的相處來看,他還真沒見過這個鐵打似的師兄在什麼事情上說過放棄。

    楚子航突然回身緊盯著路明非的雙眼,那嚴肅的表情好像下一刻就要拔槍頂著路明非腦門射擊。

    他依舊面無表情,但聲音卻灼熱了起來:「什麼事都好,什麼問題都無所謂,只要沒結束,只要結局還沒確定」

    路明非十指握緊成拳,在雪地刻下了十道深深的血色痕跡,他掙扎著在漫天大雪裡起身同時自言自語般的呢喃起來。

    那時候楚子航的話語好像穿破了時空阻隔與他交相呼應了起來:「不要急著悲傷」

    他搖搖晃晃的杵著雙膝穩住了身子,隨後抬手擦乾臉上的淚痕和血痕:「不要浪費時間哭泣」

    他迎著大雪仰頭呼出了一口氤氳的白氣,隨後面目猙獰的咬牙切齒,顫顫巍巍的向前踏出一步:「不要停步!」

    他再次踏出一步,步伐愈發沉穩了起來。

    「向前!」

    路明非擺動起已經麻木的手臂,催動著酸痛到痙攣的雙腿交替踏步。

    「向前——!」

    那雙好像下一刻就會折斷於風雪裡的雙腿卻交替的越發迅速,路明非逐漸奔跑了起來,迎著風雪,追著街燈,好像一隻受傷的雄獅。

    「向前——!」

    「不要停止戰鬥,不要停止思考,別管時間,別管痛楚,認清想去的方向,然後——」路明非噴出一口血霧瘋狂的奔跑起來,白茫茫的大雪在他眼裡逐漸連成了舞動的白色紗簾,街燈匯成一線,風也被他拋在了腦後。

    「向前——!」

    遠山上,酒德麻衣從瞄準鏡里看到了那個跌跌撞撞卻不停奔跑的身影,臉色略顯驚詫:「我還以為他已經放棄了。」

    「看來小路同學也有不得了的成長啊。」耳機里傳出蘇恩曦的聲音。

    「老闆的意思呢?要不要給他點幫助或者提示?」酒德麻衣問。

    「等。」蘇恩曦回答道。

    「等!?還等!?還等什麼?」酒德麻衣驚訝的問。

    「不知道,老闆發來的命令還是只有這一個字,等。」蘇恩曦無奈的回答。

    「只有不到十五分鐘了,二十公里的距離除非他否則光靠跑怎麼可能來得及!?」酒德麻衣有些急躁的低聲道。

    「哥哥,只有十四分二十秒了,你跑得再快,還是跑不贏時間,跑不出命運的。」不論路明非跑得多快,路鳴澤都像個幽魂一樣固定的杵在他身邊為他報時。

    路明非甚至都沒空搭理路鳴澤,他感覺自己的咽喉和氣管似乎已經在寒風撕扯下燒起來了,肺部每一次呼吸都如針扎般疼痛,劇烈的痛楚和疲憊感像是洶湧海潮一波又一波的衝擊著他的意志。

    路鳴澤明明只是在幫他記時,但路明非卻覺得路鳴澤的每一句話似乎都是在說:「放棄吧,哥哥,你做不到的。」

    「停下吧,反正也趕不上了。」

    「停下吧,世界開始收束了。這就是——命運。」

    路明非抬手抹去臉上血與雪交融的污漬,卻因此一時不慎被地面的一片垃圾絆倒摔了個七葷八素。

    「去他媽的世界線,去他媽的時間線,去他媽的——命運!」

    「我絕對會趕上的!」他甚至沒來得及擦去橫流的鼻血就再次掙扎著爬了起來,不管不顧的再度奔跑起來。

    路鳴澤這次卻沒再懸浮於他身邊,而是站在原地凝視著他步履闌珊的身影,悲嘆道:「哥哥,來不及了,你看旁邊」

    他伸手,雪花從他手心穿過,他遙遙指向前方從高樓之間穿過的鐵道說:「這是首爾一號線的新道林站,一分鐘後凌晨第一班列車就會從這裡經過。」

    他看著還在奔跑的路明非說:「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麼嗎?這班列車到達大門站的時間剛好是六點,意味著除非哥哥你奔跑的速度能追上這時速近百公里的列車,否則你就絕對無法準時趕到。」

    前方的路明非突然一個急剎車,震驚的回頭看向路鳴澤。

    「怎麼?哥哥?」路鳴澤笑著問,「知道自己不可能追上列車,決定放棄了?」

    「我為什麼要追上列車?」路明非突然大笑了起來,「我坐上它不就好了!」

    「可哥哥,地鐵已經從最近的那個地鐵站出發了,你現在要趕過去已經來不及上車了;如果要趕去下一個地鐵站,你還是要跑過地鐵才行啊。」路鳴澤搖頭嘆息道。

    遠方似乎已經亮起了車燈,像是亮著一雙黃金瞳的長龍迅速游曳而來。

    「我從沒說過我要買票啊」路明非略顯瘋狂的一笑。

    以他現在的身體素質,三下五除二就翻上了軌道邊的圍擋護欄,列車在他下方疾馳而過,他拔出腰間匕首發狠的咬牙一躍而下摔在了車頂,匕首插入車廂,但巨大的慣性一瞬間就將他肩關節、肘關節都拉扯脫臼,好在不要死及時發力讓肌肉瞬間繃緊了起來。

    「煉金領域裡怎麼還會有列車!?」酒德麻衣驚呼。

    「老闆說了,除非有人讓煉金領域之外的交通工具進入,否則原本就在領域裡的車輛等都用不上。但一號線的起始站剛好,就在領域之外!而只要老闆願意,別說列車,航天飛機也是可以進來的。」蘇恩曦不以為意的咂咂嘴,「只不過我也不太清楚老闆現在到底是想小路趕上,還是趕不上呢?」

    「或許從始至終,老闆在意都是小路同學,到底有沒有豁出一切都要趕到的決心吧?」酒德麻衣說,「如果他剛剛在那就放棄了,那麼就連跳上列車的機會也沒有了。」

    昌永賓館,下方黑衣蒙面的人們圍成圈手裡敲打著梆子就像在舉行一場盛大的祭祀。

    畸形的不朽者們沿著賓館牆壁向上攀爬,有的如巨型蜘蛛,有的如扭曲長蛇,牆壁上的裂紋像是黑色的藤蔓在生長。

    房間裡,縮在角落裡的繪梨衣緊緊抱著還在昏睡的蘇小妍,口中不斷念著那個名字。

    窗戶破碎,窗簾抖動間風雪與慘白的月光一同湧入房間裡,前方桌上唯一的燭火也在此刻熄滅,白紗窗簾也在利爪下碎成飛雪,數不清的金色的眼眸像是星海在窗外升起。

    繪梨衣渾身顫抖著將蘇小妍護到了身後的牆角里,她握著匕首卻使不出一絲力量,梆子聲讓她迫不得已的切換成了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柔弱女孩,若非口中不斷重複著的那個名字給了她最後的勇氣,她甚至都想丟下匕首抱頭哭泣。

    「明非明非」

    一如那晚雨夜紅井。

    「SakuraSakura」

    她堅信著這個名字,這個人,一定會來。

    牆壁轟然倒塌崩碎,月光鋪滿客廳卻顯得她和蘇小妍所在的那個角落愈發黑暗。

    不朽者們像是遠古墳墓里爬出的怪物般,龍化異變後的四肢踩在地上每一步都會在地板上留下一道深刻的傷痕,它們黃金瞳里反射出前方兩個瑟瑟發抖獵物的倒影,壓抑的嗜血光芒在房間裡不斷閃爍。

    風雪從垮塌的牆壁灌滿整個房間,寒冷,死寂,繪梨衣揮袖擦去臉上的淚痕張開了雙臂將蘇小妍徹底擋在了身後。

    不朽者們將她圍堵在了中央,腐朽血腥的呼吸噴吐在她身上比風雪還要讓人膽寒,月光也被遮蔽,利爪不斷挑動著她的衣角像是在試探,終於有不朽者壓抑不住獵殺的衝動,畸變成利爪的手嵌入了她單薄的肩膀準備發力。

    下一刻,就要將她徹底撕碎!

    「路明非」繪梨衣閉上了眼,最後念了一遍這個名字。

    「我來了!繪梨衣——!」

    少年的咆哮聲像是箭矢般突破了狂風暴雪,突破了梆子聲,怪物的嘶吼聲,射入少女心中。

    三分鐘前。

    沉雄的頌唱聲在下方響起,一個領域瘋狂的擴張開來竟將周遭的梆子聲徹底壓制甚至消解——是路明非的護心咒。

    「我來了!我來了!我來了——!」路明非咆哮著沖向賓館。

    那些敲打著棒子的黑衣身影僵硬了片刻,隨即丟掉梆子拔出後腰的獵刀轉身圍向路明非。

    路明非腳步不停,他手持短刀一個滑鏟殺入敵陣,刀痕切開風雪粉碎清冷月光帶起蒙蒙血霧,他憤怒的像是一條咆哮世間的惡龍,無人能擋他一刀。

    緊接著,前方還未登樓的不朽者和黑衣人圍成了一個半圓將他堵在了中心,他們齊聲頌唱起了震天的古奧法令。

    「這是言靈·歸墟。」小魔鬼再次出現在路明非身邊,「專屬四大君主海洋與水之王的究極言靈,雖然只是個劣化版,但在這大雪天裡威力依舊足以抹平方圓一公里內的一切。這些貪婪的人類研究出了超出了他們掌控的東西啊。」

    飛舞的雪花都好像有了靈魂,他們化為了急速旋轉的微小利刃在空氣中無規則的亂竄,路明非只是稍稍跨前一步臉頰上就多出了數道細密的血痕,領域裡賓館的門窗、街角的垃圾桶都在這些狂舞的利刃暴風裡逐漸支離破碎,就連牆壁上的瓷磚也像是粉末般不斷剝落。

    「究極言靈就算是龍王詠唱也需要時間,但言靈一旦開始就會在周圍形成元素亂流組成一道難以逾越的屏障。」路鳴澤嫌惡的望著前方低聲道,「不過這等粗劣的模仿,哥哥,只要你願意,就能停止。」

    「我知道,只是我快沒力氣了。」路明非低聲說。

    他臉頰和身體上的傷口不知何時已經暫停了快速的癒合,眼前一陣陣的泛著黑暈,他毫不懷疑若是不強撐著的話,下一刻閉上眼自己就會立刻沉沉睡去。

    但他還不能睡。

    不把這些傢伙全部殺了,那麼他們就還可能重新拾起梆子限制繪梨衣,到時候不僅繪梨衣,他自己和蘇小妍都難逃魔爪。

    路明非長長的呼出了一口帶著血腥味的濁氣,隨後將刀收入了腰側不存在的刀鞘中,俯身垂頭閉眼。

    狂卷的暴風雪呼嘯,他耳畔卻好像響起了很多熟悉的聲音。

    「明非他,很優秀,我只要對他微笑就好了。」這是校長昂熱的聲音。

    「路君,我賭你嬴。」這是那個妖嬈像是個漂亮女孩的男人,源稚女。

    「很多事,你是做得到的,路明非。你只需要在想後退的時候,告訴自己,你可以就好。」這是臨行前,上杉越對他最後特訓時說的話。

    最後,那個似乎永遠不會說放棄的面癱師兄走到了他身後,扶著他的肩膀說:「你自己努力走過的每一步,就是你最終敢於面對一切困難和敵人的自信之本。」

    是的,這一次,他不一樣了!

    他曾捨棄了爛在寢室里打遊戲發呆的時間去練習射擊,曾跟著楚子航在劍道館每一夜不停的揮灑汗水,曾身陷八千米深海和汪洋火海而闖了出來,曾在瀛洲被老丈人和大舅哥打的鼻青臉腫,卻還是每天都定時去請教劍道和訓練

    這一次,他沒有窩在角落怨天尤人,沒有自暴自棄,即使覺得自己做不到,他還是在——向前!

    「所以路明非」他們齊聲道,「我賭你贏!」

    「嗯。會贏的。」路明非睜開眼,眼裡像是有赤陽升天。

    長刀清脆的彈出刀鞘一寸,隨後化作了流轉的銀河。

    世間再無這麼恣意妄為的居合,像是男孩那年在天台上悄悄寫下了自己渺小平凡的夢想,他背對遠方燈火通明的CBD區獨自看著那些歪歪扭扭的字跡傻樂,長街上豪車鳴笛,樓下嬸嬸咆哮,他卻只是抱著雙膝,自足的微笑。

    他要的本來就不多,是世界一直在逼他。

    出刀的瞬間,狂亂的暴風雪突兀的停滯,結為冰晶的雪花化作碎鑽浮空相互反射著剔透的光,澄澈刀光從中心一掃而過,像是星河被劈開了一道裂口緊接著圓弧形的火色音錐接連閃滅,像是一圈圈日冕般擴散開來,無形氣浪翻捲起街角一張瀕臨破碎的海報,上面寫著XX網吧打折促銷,一位八折,兩位五折。

    路明非笑了。

    水月,橫一文字,血振,納刀!

    黑衣人和不朽者們的領域在此刻完全崩碎,他們也在同時化為了齏粉隨風而散。

    「繪梨衣——!!!我,來了——!」

    海報粉碎,暴風將數千萬枚結晶的雪花掀飛,滿天星辰璀璨間路明非將長刀插入地面,抬腳猛踏,仰天怒嘯,露出魚肚白的天際雲海破開一道炙熱的裂縫,朝陽還沒來得及從那裡悄然爬起但光已經透了出來,將少年震天怒嘯的影子拉的很長,印的很深。

    「你看他的背影,真像一隻振翅欲飛的黑龍」酒德麻衣收起狙擊槍呼出了一口白氣,「突然,有些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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