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月前,意利,羅馬。(地名模糊處理,見諒。)
「你要是不願意,我其實還有B方案。」滿地銀杏葉被哈雷摩托的車輪碾過後又被尾流震起,像是風中飛舞的蝶群,愷撒將車停在路邊的樹下掀起頭盔面罩說。
哈雷後座,那穿著一字領酒紅色長裙側身坐著的姑娘蹦下摩托,摘掉頭盔的瞬間滿頭紅髮像是火流在風中傾瀉而出,四葉草耳墜在冷淡陽光下熠熠生輝。
陳墨瞳一邊整理額發,一邊滿不在乎的回答:「怎麼?帶我私奔嗎?那你以後恐怕只能和路明非一樣吃路邊攤咯,喏,還有你這大哈雷,以後怕不是只能騎自行車了。」
「都不重要,而且夏洲校園偶像劇里男主角不都是騎著自行車,帶著心愛的姑娘去吃路邊攤嗎?我覺得也不錯。」愷撒取下頭盔,滿頭長髮比銀杏葉還要金光燦燦。
「誰帶你看這些亂七八糟的電視劇的!?」陳墨瞳一愣。
「不重要。」愷撒上前兩步牽住她的手,在她面頰上落下輕輕一吻:「做什麼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希望能和你一起。」
「家族能如此順利同意我們婚事,我確實有些意外。不過開出的這些條件,答不答應,我都以你的意見為主。」
「聽起來像個戀愛腦的發言。」陳墨瞳挽發輕笑,手腕上密密麻麻的金玉首飾琳琅作響。
「什麼是戀愛腦?」愷撒疑惑地問。
「呃就是腦子裡除了談戀愛就沒有其他了,大概就是這個意思。」陳墨瞳攤手道。
「哦」愷撒若有所思的點點頭,隨後一臉認真的回答:「那我大概也不算吧。我願意為你放棄家族繼承人的身份這件事,在我看來其實算不得什麼值得驕傲的事情,因為這個頭銜對我來說本就不重要。」
他牽著陳墨瞳的手半倚著摩托抬頭,山風路過捲起滿山落葉:「我說這些條件以你的意願為主,也是因為我愛的是原本的你,而不是家族希望你成為的那個你。」
「經歷瀛洲之行後,對於家族之事我確實有些動搖,我知道想要保護你、保護身邊人以及堅守我的正義,必然是要有所取捨和付出的,甚至可能不得不與我曾經嗤之以鼻的家族和解以掌控更強大的力量。我希望有一天,不論是再遇到類似真小姐那樣的事情,還是再遭遇白王這樣的強敵,我都能靠自己的力量去解決,而不是一再的欠人人情。」
愷撒回頭看向陳墨瞳,冰藍色瞳孔里少了些曾經的桀驁,竟多出了些如山般的沉穩:「我願意捨棄一些曾經堅持的驕傲去妥協,但你,諾諾,你永遠不在我的交易條件之中,我付出什麼都不該讓你替我承擔。」
「但我確實還是希望,能有你在身邊。」
陳墨瞳和他對視了片刻,晃了晃腦袋說:「有種兒子忽然長大的欣慰呢行吧行吧,又不是上山當尼姑,我就姑且為了你這二貨同意吧。」
她是昨天夜晚才乘加圖索家專機抵達的羅馬,就是專程來見「家長」的。
瀛洲行動結束後愷撒立刻就向昂熱遞交了和陳墨瞳的結婚申請,昂熱倒是遵守諾言,在EVA對兩人血統進行評估後很爽利的就通過了申請。
不過昂熱通知愷撒和陳墨瞳時也說了:「要是其他人,那麼各回各家各找各媽,商量後續事宜便好。但愷撒,你名字後面始終帶著加圖索的姓氏,而剛好,你們家還是校董會裡最大的家族,所以」
「你的申請,即使我這邊通過了也仍舊需要校董會的審核,說白了就是你們家族自己的審核。關於這點,我是無能為力了。」
愷撒當然也很乾脆,他直接就在校長辦公室撥通了代理家主,叔叔弗羅斯特的電話,用不容置疑的語氣通知了弗羅斯特自己要與陳墨瞳結婚的事情,並堅決的說家族不同意的話就可以換一個繼承人了,而自己這一輩子都不會換別人當自己的新娘。
沒成想弗羅斯特卻當場就答應了這樁婚事,還告訴愷撒他已經溝通安排好了陳墨瞳前來家族面見長老等事宜,甚至就連表達家族祝賀的訂婚禮物——波濤費諾的一座兩百年歷史占地8英畝的小莊園產權,都已經發往了陳墨瞳父親所在的地址。
不過弗羅斯特也說了,家族還有些固定的習俗和規矩不得不遵守,那是每一任加圖索家主母都必須恪守的規則,雖然家族也願意為了愷撒做些調整,但卻不可完全廢除,希望愷撒能和陳墨瞳一起回到家族,然後再行協商。
本來陳墨瞳準備和愷撒一同前往羅馬的,但恰巧傳來楚子航夏彌訂婚的消息,於是愷撒決定先回家族溝通情況,了解一下是什麼讓家族突然如此大方爽快,而陳墨瞳則代表他去參加楚夏的訂婚宴。
訂婚宴取消後,陳墨瞳立刻就被加圖索家專人接往了羅馬,當晚落地,第二天一早就被接到皇宮般的古堡,和愷撒一起同加圖索家的十二位長老共進了午餐。
只不過午宴的氣氛十分詭異,陽光普照琉璃頂化作七彩光暈流淌的大殿裡,長桌上卻點著十二支白色蠟燭,那十二位面容僵硬枯槁像是乾屍般的老人分坐兩邊,整個過程里只有為首那位叫阿爾法的長老在說話,其餘十一位長老就像啞巴似的一言不發,而且根據陳墨瞳的觀察,這些老人就連夾菜吃飯的動作都驚人的整齊一致,簡直就像程序設置好的機器人!
不過名叫阿爾法的長老倒是滿面春風,笑得十分溫和,與陳墨瞳交談時也慈祥的像是尋常人家的長輩,說的話題也都是些輕鬆的家常事。
至於加圖索家未來主母要遵守的習俗和規矩,其實只有兩條——第一就是退出卡塞爾學院,從屠龍的前線上離開,安然平穩的在其他頂級學府畢業就好;
第二,就是家族希望未來主母言行也要配得上主母的身份,至少在公共場合與面見合作夥伴時,言行舉止要足夠大氣、規矩、尊貴,而且加圖索家明面上是虔誠的天主教徒,每一代主母都要在婚前當一段時間的見習修女——
所以家族安排了陳墨瞳前往一座小島的修道院裡學習,靜心養性,而且是一周之後就立刻去,在修道院裡養習一年左右後家族便會將她接回來,安排到其他大學繼續學業,等成功畢業,就可以和愷撒完婚。
只要做到上述兩個條件,阿爾法長老表示整個家族都會祝福他們的婚姻,且全力支持。
看起來倒是兩個挺容易的條件,但對陳墨瞳來說卻有些難以接受。
從屠龍前線退下倒是沒什麼,反正她現在都有個龍王閨蜜了,她對於龍類的印象已經不再是「凶暴殘忍的怪物」,只不過也正因為如此,她才更想多了解一些這個曾一直被視為死敵的族類,也算是更了解一些自己身體裡流淌著的血脈。
但這也還好,即使退出卡塞爾學院也不代表她從此就不和龍族打交道了。
惹惱她的是第二個條件。
家族為她安排的那座修道院與羅馬隔了半個地中海,叫菲爾夫拉島,在當地人的語言裡就是金色鳶尾花的意思,所以這座島又叫金色鳶尾花島,而那個修道院就矗立這座周圍幾十海里都沒有其他陸地的島上。
上島不能帶手機,帶了也無法與外界聯繫,每個月都會有一隻小船往返為島上送去各種需要的物資,那算是修道院唯一和外界溝通的路徑了。
於是,聽到這個安排後陳墨瞳眯眼笑著沖阿爾法長老點點頭,隨後丟下刀叉就起身離席,一腳踹開了金漆實木的宴會廳大門頭也不回的走了。
哦,也不是沒回頭。
愷撒起身去追陳墨瞳時,恰巧碰見她又折返了回來——站在門口沖阿爾法和其他十一位呆若木雞的長老,豎了個中指。
「不過我都給他們豎中指了,現在後悔會不會晚了?」陳墨瞳撓著眉梢問。
「這個沒關係,那是國際友好手勢。」愷撒說著沖陳墨瞳眨了眨眼,攤手道:「反正我和那些那老傢伙是這麼說的,而且我走之前也向他們表達了友好慰問。」
陳墨瞳聞言拍著腿大笑了起來,沖愷撒豎了個大拇指。
「那就有很長一段時間見不到面了啊」良久,陳墨瞳輕嘆一聲。
「沒關係,我會堅持每天給你寫信的,等我這邊畢業在執行部站穩腳跟,也會定期上島來看你。至於那些老傢伙允不允許」愷撒眉眼裡又浮現出熟悉的驕傲,他對著山下先賢祠的位置豎了個中指:「關我屁事。」
陳墨瞳唇角微翹,隨後道:「我說的是夏彌和蘇茜,哥們你別太自戀好不好!」
愷撒輕笑,抬起她的手背十分紳士的一吻:「我還是會寫信的。」
「哦!」陳墨瞳呲著牙抬手把愷撒一頭金髮撓成雞窩,隨即起身對著山下大喊道:「坐完牢出來老娘也不會變成淑女!見鬼去吧,你們十二根老蘿蔔乾!」
「老蘿蔔乾!?」愷撒眼睛一亮,「聽起來是很有新穎的形容。」
「是啊,和蘿蔔一樣大半截都入土了,只剩乾癟的葉子露在外面,就像他們的臉,綠油油的。」陳墨瞳雙手抱胸冷哼一聲,隨後皺著眉回頭看向愷撒。
「很貼切。」愷撒鼓掌讚嘆道,隨後問:「怎麼了?」
陳墨瞳猶豫了半秒,隨後問:「你以前見過這十二根蘿蔔乾嗎?」
愷撒搖搖頭道:「以前甚至都只是意外間聽我那叔叔提起過一次,我和你一樣,也是第一次見他們。」
「你不覺得這些蘿蔔乾看起來怪怪的嗎?」陳墨瞳臉色微沉,眼神嫌惡甚至看起來有些反胃,「不單單是指他們枯瘦到皮包骨般的身子,還有他們的行為舉止,表情等。」
「我怎麼說呢,看起來那個阿爾法長老似乎對我很滿意,但我總覺得他以及其他人看我的眼神都不像在看一個活人!」她說到此處眼神愈發陰沉,「倒是更像在欣賞一件稱心如意的物件兒。」
愷撒對於自己女朋友,啊不對,未婚妻的觀察力和感知力是十分信任的,於是立刻低頭沉思起來。
半晌,他點點頭道:「確實氣氛有些古怪。」
「咦~他們不會是把我當成什麼產子工具吧?給你生完孩子然後就找個理由拋棄掉!」陳墨瞳裝模作樣的抱著雙臂縮緊身子,退了兩步和愷撒拉開距離:「哇,大家族真可怕,我突然又有些猶豫了!」
愷撒眼裡驟然騰起金色的火焰,低吼道:「他們敢!?那我就把他們全部從土裡拔出來,然後」
他像是用咬碎脆骨般的力量狠狠咬牙,陰狠出聲:「全部剁碎,餵狗。」
陳墨瞳忽然想起在酒店偷聽得知的愷撒母親的事情,立刻反應過來自己的玩笑大概是觸碰到了愷撒心裡的傷口,於是立刻竄回愷撒身邊叉著腰拍拍他的肩膀道:「放心放心,我開玩笑的。再說姑奶奶我也不是善茬,要真有什麼意外」
她豎起大拇指指了指自己,昂首道:「我就拐著你一起跑路咯!」
愷撒沉默片刻,神色溫軟了下來,點點頭道:「好。」
「還有一周時間,怎麼說,一起放縱下?」陳墨瞳用肩膀頂了頂愷撒堅實的大臂,挑眉道。
愷撒低頭抬眉看向她,笑著問:「那這位美麗的女騎士,準備帶我去哪放縱呢?」
陳墨瞳彎腰看向自己華貴的長裙——為了這次午宴,她不得不接受接待專員帕西的建議換上了一套酒紅色的一字領長裙禮服,還戴上了各種金玉首飾,所以剛剛坐在摩托車後面都只能側著身子,一抬手搖頭渾身都是搖鈴般的脆響。
她努努嘴,隨後利落的將長裙從大腿根下方撕裂,將紅毯般的裙擺隨意的丟下了山,白皙卻隱隱可見肌肉線條的長腿在滿地金色落葉里如玉石般閃耀。
緊接著她把除了自己耳墜之外的首飾全部取下,看向愷撒問:「還要不要?」
愷撒朝著山下微微偏頭道:「請隨意哦不對,等等!」
他低頭朝下方看了一眼,側耳傾聽確認下方沒有倒霉的路人後才又點點頭:「還是不要傷及無辜,當然,如果我那種馬老爹或者蘿蔔乾們在下面的話,我會說請務必分我一個丟下去。」
陳墨瞳將那些沉重的首飾全部拋下山,笑著說:「你個二貨,還真是正的發邪!」
隨後她抬起一雙長腿,左右一蹬將兩隻十厘米的高跟鞋踢到樹下,踩著銀杏葉走到摩托車邊拍拍那真皮座位道:「先陪我去買雙運動鞋和衣服。」
「你的女騎士每隔十分鐘都要提一下衣領,隨時都有走光的風險還放縱個屁嘞!」她當著愷撒的面,一個高抬腿跨上了哈雷。
愷撒立刻捂臉偏頭。
「有穿安全褲的。」陳墨瞳笑著戴上頭盔,「你這二貨,簡直正經到邪門。」
「一直如此。」愷撒脫下礙事的西裝外套隨意一拋,鬆開領帶和風紀扣露出能放下一落銀幣的鎖骨,接著跨上了摩托後座。
「那你還養了一整個蕾絲白裙少女團?」陳墨瞳點火,扭動油門,哈雷發出了沉雄的咆哮聲。
「啊!?那那一個頂尖社團,總要有些能幹的美少女充當門面不是嗎?」愷撒戴上頭盔大喊道,「而且主管是伊莎貝爾,我基本只管給她們批預算,連舞會排練我都沒去看過幾次!」
「哦?那我組建一個鏤空西裝猛男大隊,你不介意吧?」陳墨瞳問。
「什麼玩意兒!?」愷撒一愣。
轟轟轟——!
「開個玩笑,曼斯坦因教授大概不會允許我在學院裡組建牛郎大隊的。」陳墨瞳笑著喊道。
「買完衣服之後去哪!?」愷撒環住了陳墨瞳的纖腰,大喊著問。
「去」哈雷竟然在陳墨瞳的操控下四十五度昂起了前輪,輪胎上沾染的落葉如旋風般飄散,車輪落地緊接著她一個原地甩尾,沿著山路沖了下去。
「做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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