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翼鼓動如黑色的群山起伏,森寒的高速氣流迎面而來將路明非的身體包裹,倒像是他的身體表面生長了一層白色的界壁。
古銅的七宗罪匣子被他攬在懷中,那些露出在外的劍柄正瘋狂地嗡鳴,諾頓鍛造用來殺死他那些兄弟的武器,從色慾到傲慢,每一把刀劍都已經甦醒、迫不及待地想要離開自己的刀鞘。
烏金色的光沿著匣子被掀開的縫隙流淌,遠處雲山中仿佛來自地獄的低吼已經將剛剛陷入沉睡的七宗罪完全喚醒。
像是有心臟在金屬鍛造的刀匣中跳動,七顆心臟便有完全不同的七種旋律,如洪鐘如擊鼓又如肅殺的古箏。
「從煉金學上來說諾頓可真是一個天才。」小魔鬼在路明非的身邊發出低低的讚嘆,「諸王共治的最早期,元老們的領地銜接鋪滿整個歐亞板塊,那些卑賤又愚蠢的逆臣被權力蒙蔽了雙眼,居然追隨維德佛爾尼爾一起反抗黑王的統治。」
維德佛爾尼爾這個名字已經不是路明非第一次從小魔鬼的口中聽到了。作為北歐神話中與黑王尼德霍格相對應的生活在世界樹頂端的巨鷹,擁有數千年傳承的卡塞爾學院從未在任何龍族的典籍中查閱到相關的記載。
但據路鳴澤所說,天空與風之王維德佛爾尼爾是黑王尼德霍格在繼白王之後創造的第二個初代種,他是四大君主中最特殊也最強大的那一個,曾經掀起過一場席捲半個世界的叛亂。
後來風王在那場戰爭中失敗,並逃到了喜馬拉雅山脈以東的兩河流域,經歷過無數個在歷史上留下過名字的不同人生,最後化名為秦末漢初時的項羽,於垓下被彼時的超級混血種們聯合起來圍剿並殞落。
項羽的龍骨十字被分為五份,如今分別被持有在中國正統最龐大的五個混血統家族手中。但作為第一個被創造出來的君王,維德佛爾尼爾的力量遠超其他四大君主,他的權力並不僅僅存在於龍骨十字中,還有一部分被他藏在了以假死脫身的虞姬身上。就是那枚被德國卡塞爾家族拿出來在芝加哥進行拍賣、最終落入學院手中的次代種的卵。
她才是人類歷史上唯一一個真正走通封神之路的人,從純粹的甚至可能連混血種都算不上的人類進化為能夠被稱為神在龍族中擁有親王爵位的次代種。
諸王共治時期的元老會是在龍族的文明中地位低於四大君主卻又遠高於親王的存在,他們並非四大君主的嫡系而是黑王的嫡系,但直到現在為止路明非都還沒有真正見過任何一位從古老的神代或者諸王共治時代遺留下來的元老。
他們就像是同時存在於神話與歷史中的圓桌騎士團,你知道,你也曾聽聞,但就是未曾親眼目睹。
「皇帝殺死那些參與叛亂的元老,把他們的屍體丟進鍛造七宗罪的劍爐,於是那些古龍的靈魂便在上百年烈火的灼燒中被製作成對君王和追隨君王殺死他們的同族充滿仇恨的活靈唯有善良而又愚蠢的康斯坦丁在這副刀劍被鍛造的過程中展現出他原本不應該擁有的、與龍類格格不入的憐憫,這也是七宗罪里唯一沒有對應康斯坦丁的刀劍的原因。」路鳴澤說起康斯坦丁的時候那張在人類的審美中也頗有些可愛的小臉上露出猙獰的神色,他那雙隱在陰影中的黃金瞳抬起來,憎惡和憤怒幾乎要化作衝破堤壩的洪流滿溢出來。
路明非一愣。
小魔鬼是那種有點瘋但總能維持優雅的人,他說起龍王們時總是面不改色但殺意撲面,唯有談及康斯坦丁是憎惡和憤怒,卻看不到多少仇恨。
這時候路明非懷裡的匣子開始變得熾熱,刀劍在桎梏中顫抖嗡鳴,匣子的表面從上到下像是3D投影那樣極有層次感地生長出藤蔓狀的暗紅色花紋。
花紋鼓動,讓人想起青色的頸動脈,那就是七宗罪的血脈,那七顆搏動的心臟正把狂躁的血液送到它的全身。
小魔鬼精靈似的圍繞著空中超音速飛行的路明非旋轉,優雅而輕盈,仿佛身邊這猙獰可怖形如魔鬼的男人其實是靜止懸停著。
他忽然伸手握住一把刀劍的柄端,那武器立刻甦醒,金屬鏗鏘的聲音中似乎是被拔出來的斬馬刀在用金屬的聲帶吟誦古奧的龍文!
路明非看著路鳴澤拔出名為暴怒的武器,那是諾頓鍛造用來讓康斯坦丁殺死自己的巨刀,七宗罪中形制最大、最暴力的刀劍之一。
斬馬刀在小魔鬼的手中掙扎,像是狂龍那樣發出狂暴的吼叫,刀柄處的浮雕上那枚猙獰的龍首睜開眼睛,隨後整個燃燒起洶湧的烈焰,烈焰中浮雕被焚燒為灰燼,灰燼被風吹走之後只剩下顫抖的、四處掃視的黃金豎瞳,和彼得傑克遜執導拍攝的魔戒三部曲中那個給中土帶來巨大危機的魔眼索倫有點類似。
「諾頓鍛造暴怒和貪婪的時候初衷就是用來對抗擁有巨大龍軀的兄弟,暴怒對應諾頓自己的本體,而貪婪則對應那條因為太強大而被留下腦部缺陷的蠢龍芬里厄。」路鳴澤屈指彈在暴怒的刀身上,這把甦醒過來之後立刻憤怒地掃視世間的屠龍利器立刻發出震盪天地的轟鳴。
一股強勁的熱浪從暴怒的身上噴出來,小魔鬼的髮絲被撩起,露出下面那張帶著些戲謔但此刻怎麼看都又有些蒼白的小臉。
路鳴澤的五官猙獰得幾乎要移位,他不知為何忽然變得憤怒起來,狠狠地用手掌握住暴怒的刀刃,血流淌出來,沾在這武裝的刃口,它發出痛苦的哀嚎。
「逆臣何敢!」路鳴澤低聲吼叫。
血一絲絲蒸發成為紅色的蒸汽,籠罩著暴怒的刀身,它在小魔鬼的手中變得溫順下來,那顆豎瞳在路明非看來都變得有些諂媚。
「要對付八岐大蛇這種怪物七宗罪中其他的武器都起不到作用,只有暴怒能給你帶來幫助。」小魔鬼抬頭看路明非的眼睛,他甩了甩手腕,火焰從他的掌中騰起,迅速席捲刀柄、刀身,暴怒由再生金屬鍛造的整體都被火焰的烈光籠罩,烈光中它融化再重鑄,最終成為八九米長的巨刃,表面流淌著熾熱的烈光,平滑的刃口也變成猙獰的鋸齒,仿佛無數龍牙從刀身中凸起。
只有這樣的武器能給八岐大蛇這種超巨型種造成致命的傷害,切開龍的身軀、刺穿它的神經中樞。
想來即使諸王共治的時代這種體現的龍也不多見,所以諾頓居然只鍛造了這麼一兩把用來殺死巨型種的武器。
「你剛才說貪婪也是用來殺死巨型種的武器。」路明非說。
他的心中焦慮,速度卻已經到了極限。
現在是爭分奪秒的時候,在進入戰場之前就最好將武器選定。
貪婪是一把蘇格蘭闊劍,形制同樣巨大,雙面開刃的刀口鋒利得能斬開芬里厄的頭骨。
它的特性是吸噬,會使被切割生物的細胞迅速老化並腐爛,這意味著被這把刀切開的傷口會很難自愈。但那些自愈能力太強的東西可以將被傷口的血肉剜掉,隨後那些血肉會重新生長,因為貪婪造成的傷害並不具備傳染性。它真正的作用是讓被切割者過度失血最終休克而死,這把劍像是最貪婪的吸血鬼一樣不斷吸收敵人的血液並從劍鍔的龍頭裡噴出,所有的血都會被牽引著離開敵人的體內。
「那種東西用來對付芬里厄這種問題兒童還差不多,八岐大蛇甚至可以抵禦它的吸噬,而無視掉這些特性之後貪婪就只剩下它的鋒利和對龍類的壓制了。」路鳴澤對貪婪不屑一顧,「可什麼樣的活靈才能壓制身上背負著聖骸的八岐大蛇?」
芬里厄所擁有的力量在混血種看來已經堪比天神,說是從地獄中爬出來的惡鬼也不為過,可是在路明澤的眼中原來一直是被看不起的問題兒童嗎?
「其實要殺死那種怪物最好的選擇是同時使用七宗罪中的七把刀劍斬斷它的長頸、剁碎八岐大蛇的中樞神經,只是暴怒的話哥哥你可能無法在它適應這把武器之前就除掉它。」路明澤隨手掄出一個燃燒烈光的圓弧,圓弧的周線就是暴怒的刀鋒,接著他和路明非面前浩瀚如煙海的雲層就被生生從中間剖開,金色的、刺眼的光從高天之上揮灑下來。
兩秒鐘後小魔鬼隨手的一擊掀起的颶風終於落在已經被海嘯完全淹沒的東京地勢較低的區域,漆黑的水面上騰起巨大的浪頭,已經蓋過一些低矮建築的水面像是摩西分開紅海一樣被劈向兩側,濤聲大得幾公里之外都能清晰聽到。
「我要是擁有你這樣的力量就可以一刀把八岐大蛇的幾個腦袋全部剁下來了,不過你剛才說的是很重要的情報,所以繼續說下去。」路明非皺眉。
在他看來路鳴澤至少是白王那一級別的東西,經歷過黑王時代、神代和諸王共治時代,知曉歷史中的密辛,也曾用強絕的力量鎮壓這個世界。
路鳴澤只需要給予他一點點力量就足夠殺死諾頓、殺死芬里厄甚至殺死已經成為白王的赫爾佐格,現在他只需要再更慷慨地將力量借給路明非一點點,或許就能輕而易舉地解除這場危機。
「言靈.八岐讓那條大蛇擁有了堪比水熊蟲的生命力,即使跌進極淵深處的熔岩鴻溝中它也不會短時間死去,只會無法避免地沉入更深處,直到高壓碾碎它的內臟高溫焚燒它的軀殼,世界上絕大多數傷害對這種怪物而言都是可以被適應的,那個言靈會在一定時間之內以犧牲身體裡某些物質為代價將細胞的自愈能力提升到所受傷害對等的程度。」路鳴澤說。
「從被詛咒的神國高天原中逃出來的八岐大蛇,他的名字是伊邪那岐你應該已經知道了在久遠的神代末期,伊邪那岐的三個後代天照、月讀和須佐之男用他們體內濃郁的白王之血模擬出三個龍王級的滅世言靈從正面重創了伊邪那岐,卻無法殺死它,因為那三個言靈的發動時間都太長了,即便彼時伊邪那岐身為人類的意志還沒有來得及遠去,那個從真正的神葬之所竊取白王基因的盜賊控制著八岐大蛇的龍軀沒有對使用言靈的三位神官發起攻擊,但來自烙印在生命記憶最深處的求生欲還是讓那具軀體在短時間內的自愈能力提升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甚至讓這條大蛇在被三個滅世言靈命中之後而沒有死去僅僅只是沉睡。」
路明非聽得悚然,他心想尼瑪硬扛三個發滅世級言靈都沒掛掉,這不等同於硬生生吃了三枚原子彈的轟炸還活蹦亂跳嗎?
不是哥們你到底是八岐大蛇還是哥斯拉?莫非你們龍族也跟哥斯拉一樣能把原子彈當零食?
「所以你的意思是如果我們和八岐大蛇的爭鬥最終演變成一場難以短時間內解決戰鬥的拉鋸戰,它最終會適應暴怒的攻擊,七宗罪對那怪物的威脅會被降到最低?」
「bingo,哥哥真聰明!」小魔鬼打了個響指。
「那你覺得聰明才智在我的靈魂中占據了多大的比重?」路明非說。
「至少一半吧,另一半是其他世界上一切優良美德的集合。」小魔鬼很雞賊的拍馬屁。
路明非目不轉睛凝視越來越近的巨大元素潮汐,「雖然我知道你是在說好話,不過我還蠻喜歡聽的話說既然聰明才智占了我靈魂的一半,那我能用這東西和你交易嗎?」
小魔鬼眨眨眼,臉上露出憤憤的表情:「好啊哥哥,我把你放心上你跟我玩心眼兒是吧?」
「沒辦法,誰叫我只剩四分之一了?」路明非撇撇嘴。
「四分之一很划算了,不信你掰著手指頭算算,幫哥哥你幹掉八岐大蛇,再幫你除掉策劃了這次東京事件的所有幕後黑手,還有那些藏在陰影里伺機而動的小老鼠這一茬兒無差別打擊下來全世界一半的混血種領袖和現存的高等龍類都得落馬,明天晚上卡塞爾學院就可以對外宣布,他們多年來的戰略目標已經算是大致完成,接下來就是人類與混血種相親相愛和平共處共創美好新家園什麼的好吧聽起來有點搞怪,不過也挺有意思的,說不定美國人還會跟北美混血種合作在聯合國大廈召開『新能源開發與利用大會』之類的東西。」
「我對把言靈和鍊金術當成新能源來開發了不感興趣,我只想知道應該怎麼殺死那條出現在東京灣的大蛇。」路明非說。
他和小魔鬼都很默契地沒有提及用來充當貨幣的究竟是不是路明非的靈魂這個問題。
「很簡單啊,把它的八個腦袋都剁下來就好了,再摧毀它的神經中樞、刺穿它的心臟,最後像是你對付須佐之男那樣,剖開伊邪那岐的脊背,找到那條寄生蟲。」路鳴澤笑嘻嘻地聳聳肩,「總共就兩個步驟,第一弄死伊邪那岐,第二弄死聖骸。」
「不許說冷笑話!」
「好吧好吧,總之哥哥你無論如何都無法使用暴怒在短時間內將八岐大蛇殺死就是了。你現在是四度暴血,即使有我的賜福那些龍血里的毒性依舊在侵蝕你的身體你剛才說不能和八岐大蛇陷入拉鋸戰是正確的,可你根本沒有跟那東西進行拉鋸戰的機會,因為四度暴血那種高強度的戰鬥中會迅速將龍血泵向你的全身,最後根本不用八歧大蛇來將你撕碎,你會因為中毒過深而陷入昏迷失去理智,成為只知道殺戮的死侍。」
「說來說去你就在表表達一個意思唄,不和你交易會死,和你交易也會死。」
「那可不一樣,老祖宗說過人固有一死或重於泰山或輕於鴻毛,哥哥你要是在和八岐大蛇的戰鬥中墮落成死侍說不定會受到血脈的牽引,轉身把那艘船上的所有人都幹掉,這樣你的死就是輕於鴻毛的。可如果你跟我交易,那小弟我二話不說立馬拎著兩把西瓜刀就上去把那條蚯蚓的七寸全給剁了,上杉家主皇女殿下陳墨瞳和耶夢加得都會沒事,明天一大早就能出現在拉斯維加斯的頂級套房裡喝著紅酒等晚上出去瀟灑,這樣死亡就是重於泰山的。」路鳴澤雖說是在講爛話,可表情凝重眼神肅穆,看得路明非有點驚悚。
魔鬼露出這種表情那肯定是事情大條了才對。
「七宗罪的每把武器都有不同的特性,哥哥你如果能夠同時喚醒它們就能使用其中的每一把武器各自砍下一顆八岐大蛇的頭顱,從色慾到暴怒,你的攻擊可以一點點,言靈.八岐就無法準確定位到你的傷害等級。」路鳴澤說,「換句話說,它還沒有來得及適應青銅煉獄.七宗罪的攻擊能力,就會被你斬於馬下。最後那顆腦袋也可以用七宗罪的煉金領域罪與罰進行最終的審判。」
路明非知道小魔鬼口中的喚醒絕非簡簡單單將這些武器從匣子裡拔出來,而是同時將它們如暴怒那樣召喚另一種形態。
可是以他如今的血統最多也能夠同時召喚出兩把武器的不同形態。
「當然,就算無法同時使用七把刀劍成為德川慶寅那樣七刀流的英雄好漢,哥哥你也並非完全沒有機會。」路鳴澤面帶微笑歪了歪腦袋,他的身後居然生長出狹長的、月白色的長尾,像是蛇又像是龍。
但路明非看來,居然更像
一把刀。
「進化失敗的八岐大蛇難道就不是八岐大蛇了嗎?須佐之男的尾骨,也是世界上最鋒利的天叢雲啊言靈.八岐的克星原本就是八岐大蛇自己,這把刀比暴怒還要鋒利,它能幫助哥哥你撕碎那竊取神力的卑鄙小人的鱗片和肌肉,你可以用暴怒來審判它的龍骨!」路鳴澤飛到身後輕輕擁抱路明非,他把臉貼在男人的背後像是小狗那樣蹭了蹭。
小魔鬼輕聲說,「就像很多年他們對我們做的那樣」
背後溫暖的觸感突然在此刻消失了,路明非的呼吸變得急促,他將雙手舉起來,呆呆地看著破風時尖嘯刺耳的兩把被握在手中的刀。
左手是月白色的骨劍天叢雲,右手是烈光熾熾的暴怒,前者修狹而後者沉重,握住它們立刻像是握住了世界上最高的權與力那樣叫人無所畏懼。
——
當那狀如魔鬼的猙獰身形從天際如流星般兇狠地砸向八岐大蛇那條將要落下的長頸的時候,元素潮汐匯聚起來如山如海的雲層中那七條如接天銅柱般巍峨的龍首便已經注意到了。
那些飄忽在雲層中的巨大黃金豎瞳像是燃起來了那樣明亮,它的一條長頸已經被路明非蜷縮起來像是一枚高速的炮彈那樣砸彎了頸椎,可其他的龍首已經忍不住興奮地嘶吼了起來。
每一個龍首的喉嚨里都在傳出沉雄的嘶嘶聲,這令人毛骨悚然的聲音傳遍四海,蔓延到整個東京的海水都被無形的聲浪掀起幾米高的新一輪海嘯,海嘯朝著日本列島的更深處席捲而去。
路明非的速度和力量都如此驚人,他在這個狀態下除了無法使用滅世級言靈之外幾乎已經同四大君主的人類軀體相差無幾。
可八岐大蛇的動態視力居然輕而易舉地捕捉到了路明非的所有行動,那條被撞彎了頸椎的長頸也以詭異的姿態緩緩直立起來,森白色的鱗片下發出震耳欲聾的轟鳴,那是移位的骨骼在自行修復。
真正直面這樣的龐然大物,路明非才忽然意識到人類的渺小。
那些銅柱般粗壯無可撼動的長頸正在越來越低的灰黑色雲卷中搖曳,伊邪那岐的每一對黃金豎瞳都帶著凌駕於萬物之上的威嚴和睥睨眾生的漠然。
路明非察覺到那條大蛇看向自己的眼神中也帶著叫人心驚膽戰的貪婪,接著有森嚴的聲音在開始高亢地吟誦言靈,那聲音從四面八方響起,仿佛無處不在。
似乎路明非的出現甚至讓這條大蛇更加興奮了,它對繪梨衣的關注也完全轉移到了這個男人的身上。
仿佛只要吃掉路明非八岐大蛇就能獲得如同洪流般在自己的血管中奔騰的偉大力量一樣,這力量宏偉得甚至讓它忘掉了進化為白王這個事情。
言靈的吟誦聲中路明非始終被所有巨大的龍首凝視,這東西比紅井中的怪物危險十倍甚至百倍,路明非還從未面對過這樣的敵人。
古奧森嚴的吟誦結束的時候,一縷純粹而又極致的黑暗蒙蔽了路明非的雙眼。
他微微一愣,隨後重新看清了周圍的一切。
東京消失了,甚至周圍一切能看到的陸地都消失了,路明非發現自己正漂浮在猩紅色的大海上,被巨蛇纏繞的太陽神號郵輪正靜靜地隨著波濤來回起伏。
天空漂浮著低矮的仿佛永遠也撥不開的烏雲,烏雲里始終跳躍著密集的閃電。
周圍除了風聲和水聲,安靜得路明非甚至能夠聽到自己的心跳。
可忽然,大海掀起狂濤,黑暗鋪天蓋地的降臨。
一條簡直接入天穹的森白色巨柱破海而出。
那根柱子是八岐大蛇的一條長頸,卻遠比剛才路明非所見到的粗大十倍!
龍首破開山一般的烏雲,巨大的光柱傾天而下落在龍的頭頂。
那裡有一尊荊棘的王座,王座上端坐著金冠華裙的神女,神女的長髮垂下、裙擺也垂下,背著烈光像是要君臨世界。
風吹起她的髮絲,路明非見到那張絕美的、大理石雕刻般堅硬的臉。
他的心臟轟鳴起來,雖然沒有人告訴他那究竟是誰,可他就是知道那個女人曾在歷史中扮演的角色
白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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