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明非睜著眼躺在自己那張席夢思床墊的大床上,被子蓋到肩頭,全身上下老老實實都在被子裡,關著燈盯著天花板,兩隻手跟放哨的士兵似的緊緊貼著睡褲的線縫。
芬格爾這廝當然咬死不承認是他在跟蹤偷拍,零除了飛起一腳把敗狗兄踢去牆上貼著也別無他法。路明非倒是無所謂,他真覺得自己和零什麼都沒有,就只是好到可以經常一起吃宵夜的朋友。
只是師妹打電話過來的時候有些咬牙切齒,路明非覺得很有必要明天去認個錯低個頭什麼的。時過境遷他路明非如今也算是身懷絕技非比尋常,可這張嘴也還是好像只會說些白爛話,仿佛他的被動技能就是一開口百分百說爛話似的,哄女孩子開心的本事是一點沒學會。嘴笨這事兒真沒地方練去。
其實在兩個學習小組的成員一致決定去休息之後沒多久師姐她們就回來了,聽聲音繪梨衣也在一起,礙於路明非還沒想好怎麼解釋和零的事情,就裝著打鼾沒起來。
東京半島酒店頂層的房間全部被學院訂下來了,所以也不擔心睡不下,路明非還是和楚子航、愷撒住了一套房間,主要他也沒有其他的地方好去。奇蘭倒是對和路老闆抵足而眠很有些期待,可只要一想起某部名為《斷背山》的電影路明非就有些膽寒,果斷拒絕了奇蘭的請求。
楚子航他們有自己想理清楚的頭緒,路明非此刻也真是思緒萬千,他此時在想一件事情。
風間琉璃可以肯定是赫爾佐格控制下的傀儡,即便這個傀儡一直想掙脫束縛獲得自由。
這種情況下那個男孩說的話真的可以相信嗎?
又或者說,其實想要把日本這潭死水攪動起來的原本就不是源稚女而是赫爾佐格?風間琉璃自以為在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有沒有可能根本就是王將希望他去做的?但又說不通,赫爾佐格為什麼會想要引入學院的力量,蛇歧八家和猛鬼眾都受到他的控制,引入強大的外部力量只會讓這隻老狐狸的計劃更容易破產。
這時候放在枕頭邊的手機屏幕突然亮起來,路明非心中一動想這時候會是誰給他發消息,莫非漢高先生和校長要到了?
他有些興高采烈地翻了個身側著身子去看手機,校長和漢高那可是狠人,要說蛇歧八家最怕的人是誰那絕對是校長那老騷貨。
下一秒路明非的眼角跳了跳,心臟好像塞了幾十隻兔子似的亂蹦起來。
夏彌發了條簡訊,「師姐要陪繪梨衣,我怕黑,師兄今晚你陪我睡嘛。」
小母龍沒問路明非的意見,路老闆也委實沒膽子說個不字,他一時間覺得自己跟武則天的面首似的,被女皇陛下翻了牌子除非你小子揮刀自宮否則今晚怎麼著也得把自己裝進被子抬進宮裡去。
夏彌繼續發消息,「師兄你別開燈,我悄悄進來,別被愷撒和楚子航聽見了。」
果然裝睡計策被輕易識破,夏彌畢竟是正宮,對路明非那點小習慣還是了解得門清兒。這貨晚上常失眠,睡不著的時候就刷段子,有時候出門在外夏彌睡隔壁床就會被一陣嘿嘿嘿的傻笑吵醒,抬眼一看路明非蜷在被子裡手機光調得極暗卻還是照亮了那張精神矍鑠的臉。
沒幾分鐘路明非就聽見門被人給推開,有個輕盈纖細穿著寬鬆睡衣抱著枕頭的影子從門縫溜進來,然後門又咔噠一聲合上了。
路明非覺得自己的臉上放兩根火腿腸能做鐵板燒,燙得嚇人,心臟噼噼啪啪跟要跳出嗓子眼兒一樣。可夏彌躡手躡腳鑽進被子也很有點羞澀,背過身子不去看路明非,可惜月黑風高看不清此刻的風情,路明非心想否則說不定能看到師妹含羞帶怯的萌妹子模樣。
說來路老闆記得夏彌應該一直是萌妹子人設才對,可為什麼在他這裡好像不太一樣。
總之兩個人都沒怎麼說話,夏彌躺了幾分鐘後翻了個身正面朝上,還是抱著那個枕頭,路明非也不去看她,心裡邊則迅速轉動想著怎麼解釋和零那事兒。
據芬格爾私下招供他給師妹通風報信的時候用了頗多雅俗共賞淺顯易懂的成語,什麼才子佳人啊什麼紅杏出牆啊什麼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啊之類的,聽得路明非一愣一愣的。
老實說路明非有時候真挺煩這個中文能過十級的德國人,國內方言從嶺南語到白話到四川話幾乎樣樣精通,還通曉典籍深明大義,簡直就是個現代版的馬可波羅。這種人要是別人家的朋友當然很讓人羨慕,可這貨偏偏是他路明非的好兄弟,好事不做壞事一籮筐,一天到晚淨瞎扯蛋,給路明非編排了不少和零大小姐的愛情故事。
天地可鑑路老闆對零大小姐一點非分之想都沒有,難道真有人會對幼女感興趣?
很快身邊的人呼吸就平靜了,還有低低的鼾聲響起,路明非心中一動,心說師妹原來真是來睡覺的。
隨後他恨不能給自己兩巴掌,他媽不是來睡覺的還能是來幹嘛的?路明非啊路明非伱他媽真是在日本這鬼地方待久了什麼都能想歪來。
不過話又說回來這是路明非第一次真正意義和某個女孩睡同一張床上,哪怕以前和繪梨衣在一起他也是打地鋪或者睡浴缸。和夏彌一起出門的時候則都是分床睡或者乾脆訂兩間房。
說是同床共枕有點不太合適,因為兩個人各自一床被子並排而臥,黑暗中都閉著眼,氣氛和旖旎這個詞委實沾不上邊,倒莫名很有些梁山伯與祝英台死後合葬的感覺。
愷撒總說自己以前從沒談過戀愛可其實前女友多得能從盧浮宮排隊到萊茵河畔,十六歲的時候就已經把其他男人一輩子都不一定能玩過的花樣兒玩了個遍。
可路明非不一樣,雖說這一次自從進入卡塞爾學院就很有些桃花運昌隆,但那也是真初哥一個什麼都不懂,和女孩最過火的舉動也就是親個嘴牽個手什麼的,此時只要一想起身邊躺著軟玉溫香的女孩就怎麼也睡不著,熱得慌,眼皮子雖然一直打架可腦子裡就是靜不下來,就這麼撐到夜裡兩三點,結果還是睡過去了。
夜中路明非撐著眼皮子驚醒,他覺得有點奇怪,身邊一片溫軟,小心翼翼地睜眼卻見到蜷縮在被子裡的女孩,正抱著他的胳膊睜著眼仰頭看著他發呆。
路明非一時間怔住,房間裡雖然昏暗但以混血種的視力卻也勉強可以看清楚女孩的五官,那雙小獸般的眼底是紅酒般的醇厚。
不是夏彌,是繪梨衣。
路明非心中一動心頭鹿撞,胳膊處溫軟的觸感傳來讓人心猿意馬,只是這個姿勢躺久了委實有些脖子發酸。
似乎是路明非細微的動作讓繪梨衣從走神的狀態中退出來,蜷縮著抱住路明非胳膊的女孩發出低聲的驚呼,害羞地看了眼男人。
黑暗中四目相對,此時風吹雲散皎皎星月撒下大片的柔光,繪梨衣的眼睛泛著春分時節枝上露珠般的漣漪,慌亂得像是林中的小兔一樣閃躲,她一隻手提著被子往上拉了拉,整個人居然又往深處擠了擠。
「繪梨衣又忘了我教你的東西了。」路明非伸手颳了刮女孩的鼻尖,輕輕把手從繪梨衣懷中抽出來,一時間春光乍泄,路老闆只覺得鼻子一陣溫熱,似乎是要噴鼻血了。
他趕緊從溫軟中逃離,然後用被子把繪梨衣包裹起來,女孩低著頭,額發垂下,黑暗中眼睛居然很明亮。
「在外面你要學會保護好自己,不要和男人有太多接觸,也不要隨便在男人面前換衣服。」路明非輕聲說,他往繪梨衣身下摸索,果然摸到女孩纖細的腳踝,握著伶仃的腳腕路明非只覺得像是握住了溫熱的白玉。
他幫繪梨衣把露在被子外面的腳也塞進被子,轉身為自己披上一件風衣,坐在床頭開始抽一支煙。
他在想夏彌把繪梨衣送過來的目的是什麼,莫非是對他的測試什麼的?看瓊瑤劇時常能看到類似的場景來著,女主角懷疑男主角不愛自己於是派了女二號去色誘男一號之類的老套狗血故事。
可繪梨衣並不願意被放在被子裡被裹成粽子的模樣,女孩張開懷重新抱住路明非的胳膊,埋著頭不去看他,路明非嘆了口氣輕輕地摟住她的肩膀。
「沒事,今天晚上我陪你。」大概是因為害怕吧,路明非心想,繪梨衣的膽子很小的,而且很敏感,她可能會覺得夏彌和諾諾對她是有威脅的東西,找不到依賴,所以會來這裡。
繪梨衣的身高在日本女孩中算是鶴立雞群,足足有差不多一米七,比起櫻也差不了多少,從胳膊處的溫軟來看小怪獸發育得委實不差,可不知道為什麼抱著卻覺得小小的,像是在抱住一個蜷縮起來的嬰兒。
路明非忽然有些無措,因為他能感覺到繪梨衣正在微微顫抖,像是在無聲地啜泣。
他終於忍不住去仔細打量這個紅頭髮的女孩,被子裡繪梨衣就穿了件絲綢睡裙,居然是她從沒穿過的V字領露背款式,透過象牙白紗窗落下的朦朧月光中女孩的曲線玲瓏,肌膚像是散發著熒光的冰晶。
她把頭埋在路明非的胳膊里,細長緊繃的大腿誘人地絞著,像是修長的美女蛇。
路明非的喉結滾動,心中卻沒有多少綺念,伸手輕輕撫摸繪梨衣的脊背,手掌摩挲女孩的肌膚,雖然口乾舌燥卻穩如泰山。
大概很難有人能對繪梨衣產生邪念吧,小小的,像是個孩子,除了霍金先生誰會對這樣心智發育不完全的蘿莉產生欲望呢。
想到這裡路明非就張開雙臂去擁抱此刻那個脆弱的女孩,卻越發覺得有些奇怪,繪梨衣雖然敏感,但情緒其實很穩定,這是很多年的訓練讓她少有情緒上大的波動。蛇岐八家不會允許他們的武器暴躁易怒,脆弱的情感也會讓繪梨衣的血統變得極不穩定。
失去控制的繪梨衣迷失在東京,所能造成的威脅不亞於一頭哥斯拉。
路明非輕手輕腳地去摸摸繪梨衣的臉蛋,然後用手指頭勾起女孩的下巴,她沒有反抗,順著路明非的手指抬頭,身上蓋著薄薄的白色被子,像是藏在窩裡的鳥,幾根不聽話的髮絲兒翹在腦袋頂上,晃啊晃,很有些呆萌。
路明非被看得有點害羞,摸摸後腦勺,卻突然發現繪梨衣根本沒有像是他想像中那樣輕聲啜泣。女孩的長眉顯得很驕傲,而且很鋒利,不像是繪梨衣倒像是櫻,眉目婉約,長長的睫毛垂下來像是漆黑的鴉羽,嘴角居然噙著小獸般狡猾的笑意。
那雙暈著紅葡萄酒的眸子從未有過的靈動,漂亮得像是深秋的紅楓。
「你你你你你!」路明非亡魂大冒,「不管你是誰,從繪梨衣身上下來先再說!」
可女孩迎面抱住這傢伙,背著月光,用側臉貼著他的胸膛,感受男人如此沉穩、如此堅定的心跳。
路明非的雙臂張開,卻並沒有閃避。他一時迷惘,覺得自己抱住了一團溫暖的雲。
他們曾一起經歷的很多事情在眼前如膠片般閃過,沒有色彩卻泛著夏至時的溫熱,最後一切都定格在某個天氣很好的下午,神奈川的海岸線上可以看到夕陽下蒼紅色的波濤在很遠的海平面上盪起巨大的漣漪,路明非還記得自己那天凝視繪梨衣的眼睛,從那雙瑰麗的眸子裡見證太陽落下的瞬間。
他和繪梨衣其實已經確認了關係,只是還隔著師妹。他們之間更親密的舉止都做過,更何況只是夜中的擁抱。
腰際環著的手臂在喂喂顫抖,路明非泄了氣,深深地把自己的臉埋進女孩的長髮中,幽冷的香味充斥著他的鼻腔。
可一隻手捧住男人的臉頰,紅髮的女孩突然抬頭,婉約的眸子眨了眨,像是飛鳥張開羽翼。
她的眼神迷離、卻很堅定,讓人覺得是終於在此刻下定了某種至死方休的決定,唇紅得像是塗了硃砂,呼出的氣沉重得像是喘息。
女孩小心翼翼地靠近,眼睛卻像是羞怯的鹿一樣小心翼翼地打量著路明非,好像只要他有一點抵抗她就會轉身逃跑。
路明非只覺得黑暗中好像一切都在變得明亮,那張精緻的、帶著羞澀般潮紅的面頰越來越近,她的呼吸帶著冰冷的幽香,像是某種盛開在深冬的花,又像是西伯利亞的白色罌粟。
他心中微動,腦子一熱撅著嘴在女孩完全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在面前的紅唇上點了點。
在很近很近的地方,繪梨衣還有些睡眼朦朧的瞳子散開了,如貝加爾湖的冰解凍,那對眸子的深處瞳孔閃爍著微光,好看的嘴角翹起來。
狡黠得像是小小的狐狸,路明非還沉浸在旖旎的氣氛中,忽然心裡就咯噔一下。
「喂喂。」繪梨衣突然開口說了話,路明非喉結滾動咽了口唾沫。
「不要看。」女孩的聲音輕靈,像是清晨林間的飛鳥,又像是風吹過排簫。
路明非下意識閉眼。
「師弟別睜眼哦,我是繪梨衣。」溫軟微冷的觸感像是風一樣撩撥著唇邊,接著是黑暗中環住他腰際的雙臂。
諾諾身上的幽香讓男人的呼吸變得沉重,他終於沒有再克制,第一次如此深刻、如此真摯地投入進去。
幾分鐘之後諾諾喘著粗氣抬頭,嘴角都帶起月光下一串細細的晶瑩,兩個人在黑暗中重新四目相對,男人的視線極富侵略性,女孩的視線則躲閃著,羞惱,又有一絲膽怯。
「師姐」路明非的眼神像是火一樣熾熱,手指卻很不安分,身上燙得像是要燒起來。
諾諾眼神躲閃,眸子深處的動情一閃而逝,然後一隻手拍在路明非臉蛋上。
「師弟你不老實!手往哪裡摸!」一筆閣 www.pinbige.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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