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龍頭嘴裡冒出「漠北雙雄」這四個字眼,黎天明茫然地搖了搖頭。
龍頭點了點頭:「嗯,這也難怪,他們成名的時候你還沒出道。而且他們主要在關外活動。跟你們這邊洹洛幫沒什麼聯繫。
這漠北雙雄,是山海關北部的一個盜墓團伙——準確地說,漠北雙雄是兄弟二人。
現在提前來,很少有人知道他們的名頭,但是在十幾年前,他們在關外可是大名鼎鼎,做下了很多了不得的大事兒!」
龍頭說到這裡,用手指敲了敲桌子刻意強調說,「據我所知,他們是唯一曾進入元朝陵墓的人。」
黎天明一聽眼睛都直了。
作為一個盜墓賊,幾乎每個人都知道這樣的常識:不管是關內關外、南派北派,在所有的盜墓歷史中,迄今為止,沒有找到任何一座元朝陵墓。
在中國上下五千年的歷史上,存在著夏、商、周、秦、漢、三國、晉、南北朝、隋、唐、五代十國、宋、遼、西夏、金、元、明、清……十幾個朝代,數十個王朝,幾乎每一個王朝都有帝王陵墓被發現、發掘。
唯獨元朝沒有發現任何一座皇帝陵墓。
行內熟悉盜墓歷史的人都知道,元朝陵墓是根本就找不到的,因為無跡可尋。而且,他們也不像漢人那樣,那麼刻意地「講究」風水。
在蒙古人的歷史上,大汗死後都採取一種獨特的保密葬法,這種保密葬法,能保證外人找不到大汗的陵墓。
即使在元朝定都北京,平定天下之後,他們仍是不建帝陵,仍然繼承了這種保密葬法。
據說,這種保密葬法方式很奇特,在挖墓時,要在地面上整塊取土,就像切豆腐一樣,所有的土塊都按次序擺放在一起。
棺木下葬後,再將地表上的土塊依次蓋好,而土層里挖出的新土運到遠處扔掉。這樣,那些擅長從土層地質的異常中查墓探穴的土夫子就無從下手。
而且,因為沒有封土,陵墓的外形基本沒有特徵,很難被察覺。等第二年草長起來,埋葬皇帝的地方就和別的地方一樣,誰都看不出來。
據史籍記載,帝王棺木下葬之後「以萬馬蹂之使平。殺駱駝於其上,以千騎守之。來歲草既生,則移帳散去,彌望平衍,人莫知也」。
為了祭祖時能找到祖墳,皇帝下葬的時候,會在葬坑中殺死一頭吃奶的小駱駝殉葬。
祭祖時牽著母駱駝尋找。駱駝在哪裡發出悲鳴,哪裡就是下葬的地方。
等母駱駝死了之後,後人就再也找不到祖墳的地點了。
所以,連元朝皇帝的後裔都不知道他們的祖墳在哪,別人怎麼可能找得到?
那麼,帝王后代祭祖的話怎麼辦?很簡單,隨便。
帝王的後裔祭祖就不找墓地了,他們認為先人就在地下,普天之下莫非王土。隨便找塊地,在地上挖個坑就祭了。
元史記載:「掘地為坎以燎肉,仍以酒醴、馬雜燒之。」這樣的祭祖風俗一直沿襲至今。
在歷史的記載中,為了不留下可以讓盜墓賊發現的線索和痕跡,對下葬地點也不做記錄。
因為這種超級的隱蔽性,所以元朝帝王的陵墓至今都沒有任何一座被發現。
龍頭搖頭嘆息道:「其實,如果你父親黎鎮北先生在世,以他這種百年不遇的奇才,如果他肯去關外的話,憑他的天眼,說不定可以一試。」
提到自己的父親,黎天明默然不語。
黎鎮北這三個字,現在已經成了他心裡的一塊巨大陰影,他一直把「它」埋在心底,永遠也不想觸及。
黎天明岔開話題道:「既然元朝陵墓埋藏的這麼隱蔽,上千年來沒有任何一個盜墓賊能找到,那麼這個漠北雙雄是如何找到的?」
龍頭點頭道:「這也正是我感興趣的地方,傳說這漠北雙雄盜了元陵,得手之後不久,就突然銷聲匿跡、隱姓埋名了。至於具體原因就不得而知了,坊間傳言紛紜,但是無一足信。」
黎天明遲疑道:「那這個漠北雙雄,跟您今天來找我,有什麼關係嗎?」
龍頭深吸了一口氣說道:「你還記得當年在李家村收的那批生坑貨嗎?」
龍頭這麼一說,黎天明立刻想起來:十來年前,自己在山東一帶換糧食,因為在李家村附近收穫頗豐,一時貪心,多耽擱了一些時日,結果被一鍋端掉,然後又被龍頭「解救」的事情。
「怎麼會不記得?那裡正是當年跟恩公相識的地方——我那邊還藏了一批貨呢,您不說我差點忘了……」
其實忘了倒不至於,主要是他一直沒機會去取而已。既然龍頭提到這批生坑貨了,那麼他也不用隱瞞了。
龍頭說道「李家村突然出現這麼多生坑貨,你不覺得有些意外嗎?」
黎天明:「我當時確實有思量過,我在想,是不是哪個同行高手在這附近做事呢……」
龍頭點點頭,但是卻並未說話,他在等黎天明開竅。
黎天明猛地醒悟過來,「您的意思是,當年用這批暗器跟我換糧食的同行,就、就是漠北雙雄?」
龍頭牙縫裡嘶了一口氣說道:「我只是懷疑,也不能肯定。」
「他們,他們怎麼會跑到關中地區了……」
龍頭說道,「當年,我遇到你們的時候,正好也在查這條線索,但是因為你我都知道的那個原因,調查被迫中斷了。在你們離開不久,我也不得不放棄了調查。
這些年來,我一直沒有找到合適的機會再去尋找那條線索。」
黎天明試探地問道:「那麼您今天來找我,是想……」
龍頭點點頭:「現在,我覺得時機已經成熟了。我要重啟當年的調查。而你,就是帶領這次調查的負責人。」
黎天明連連擺手:「這,這我怎麼當得起。」
龍頭用手指頭輕輕地敲著桌子,「經過這幾年的鍛煉,你已經成為同行中出類拔萃的人物了。而且經過了這麼多事兒之後,你也更加冷靜、機敏——不像當年那麼魯莽和衝動了。
在處理宋家兄弟這件事上,你從頭到尾都是運籌帷幄、掌控大局,分寸拿捏的也是極好。
所以,我覺得你已經可以委以重任了。」
雖然這番話基本上滿滿的都是誇獎和讚賞,但是黎天明還是聽得膽戰心驚,原來,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沒逃過龍頭的眼睛。看來,趕走宋家兄弟也是他默許的,不然的話,他手下的人隨時可以出來制止,現在想想,自己之前的那些擔心完全是多餘。
黎天明趕忙謙虛道:「哪裡哪裡,我跟您,跟陽明先生相比,還差的很遠——」黎天明突然想起李二狗一家死的不明不白。「既然漠北雙雄這麼厲害,我覺得陽明先生更適合領導這次調查……」
龍頭搖搖頭說道:「這裡面的利害關係很複雜,陽明他不方便親自出面。所以,要藉助你這邊的勢力。」
黎天明也是狡猾,繼續藉口推脫:「我,我這點能力,恐怕難當此重任啊,萬一把事情搞砸了……」
龍頭眼神一凜:「我還沒說讓你做什麼,你就開始推辭了?」
不知為何,黎天明被他這一瞪背後寒毛直豎,連忙硬著頭皮道:「不敢不敢,您有何吩咐,我黎天明必然全力以赴。」
龍頭點了點頭。俯首在他耳邊嘀咕了很久。
黎天明坐在那裡沉默不語,良久之後開口說道:「那,沒有別的事情的話,我就先去了。」
龍頭道:「咦,不吃完飯再走嘛?哎呀,聊了這麼久,湯都涼了。」
黎天明搖搖頭,「不了,我沒胃口,告辭……」
……
黎天明匆匆地走出羊肉湯館,連利老闆跟他打招呼都沒聽見。
汪陽明從屏風背後走出來,看著黎天明的背影,對龍頭說道:「張教授,這個人,現在已經有些不受控制了,是不是……」
龍頭不動聲色道:「我覺得還好,只要方法得當,這個人還是有不少利用價值的」
汪陽明道:「可是他現在總是背著我們做事——據我調查,這間羊肉麵館的幕後老闆,正是他黎天明本人——前段時間他盤下了這間店,然後把利老闆找過來合夥開店——這樣的人,我不認為他會老老實實地把洛陽的生意都交給我們。」
龍頭笑笑:「他暗地裡做點小手腳還是可以容忍的。貪心和貪財,是他最大的弱點,對我來說這是好事,可以更好地為我所用。」
汪陽明道:「我是擔心他現在把生意擴張太快,影響越來越大,萬一有一天會控制不了局面,牽連到我們。」
龍頭說道,「我們的事業進行到了最緊張的時刻,現在正是需要大量資金的時候,他能幫我們把生意做大,對我們也很有利。」
汪陽明點點頭,繼續說道:「宋家兄弟那邊,我們需不需要派人收拾殘局?」
龍頭搖搖頭:「暫時不必,香港那邊龍蛇混雜,咱們的勢力範圍恐怕觸及不到。而且那邊的國際局勢太敏感,萬一失手不好辦——宋家兄弟不足為懼,我擔心的是他背後的那股勢力。」
汪陽明眉毛一挑:「你是說詹老大?」
龍頭又搖了搖頭:「詹老大也只不過是個高級掮客而已,詹老大在海外的那些關係,才是我們真正要考慮的對手。」
汪陽明猛然醒悟過來:「你是說,姓蘇的那幫人,是他們的後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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