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醒法師 章四十神聖的誓言

    「那個……我也好了。」

    愷撒的聲音，在一片對希洛的驚嘆和讚美聲中，略有些突破地響起，打斷了希洛對抵達金字塔頂端的心理規劃。

    希洛並不知道愷撒將原材料兩錘子敲碎的事，他之前一直在很認真地打造著自己的作品。

    此刻他轉過頭去，看到的一幕，是愷撒緩緩放下鐵錘，面前的工作檯的中心，擺放著一塊並不十分耀眼的核心能源。

    不知道為什麼，看到那快作品的瞬間，希洛的眼皮不受控制地急跳了幾下。

    希洛內心忽然變得有些不安，不止是因為那塊波動隱晦的核心能源給自己的感受，更是因為現場氣氛的變化。

    現場變得很安靜。

    之前所有的驚嘆聲、議論聲、讚美聲……忽然間好像被空氣吸收了一樣，消失得無影無蹤，取而代之的一雙雙疑惑、茫然、莫名、不敢相信的目光，統統聚集在愷撒和他的作品上。

    「怎麼了，不就是終於完成了作品嗎？」希洛眉頭微蹙，低沉問道，「大家為什麼都是這樣的反應？」

    一旁的三位鐵匠大師里的一位臉色古怪，有些語無倫次地說：「啊……不，這個……之前不是碎了——怎麼現在……」

    愷撒笑著說：「怎麼，三位大師不來檢查作品結果嗎？」

    「啊……哦！哦，這就來。」

    場面依然安靜。

    希洛的感覺更加不好了，他想了想，走到勃林身邊，輕聲問道：「到底怎麼回事？二叔你怎麼也是這副表情？」

    勃林說：「那個易，之前把他的原材料敲碎了。」

    希洛呆了一下，然後說：「您在跟我開玩笑？原料碎了，他怎麼還能打造出成品？地球街又沒有準備第二份原料。」

    勃林有些艱難地將目光從愷撒和三位正在檢驗作品的鐵匠大師那邊移開，目光掃向全場，發現幾乎所有人的反應，都和自己一樣。

    「應該用了什麼方法做了些彌補吧。」這時候，一旁的傑斯說道。

    他也沒看到愷撒重塑原料，凝成核心能源的過程，所以剛才也很震驚莫名，但此刻調整得很快，已經冷靜下來。

    他微笑著對勃林和希洛說：「放心，原料碎了就是碎了，地球街沒有提供備用的原料，不必擔心。」

    勃林一想也是，這才稍稍放下心來。

    三名鐵匠大師檢驗了很久，超出人們想像得久，而隨著時間的向前推移，之前安靜到接近凝固的氣氛，也慢慢地化開了。

    「幾位，你們怎麼看？」

    卡薩丁收回瞭望向愷撒的目光，轉頭問身旁的軍部眾人，「有人看到剛才發生了什麼嗎？那塊作品是怎麼成型的？」

    一名軍部校官搖頭道：「不知道，剛才不知道為什麼，沒注意到最關鍵的階段。」

    說著他瞥了一眼沉默不語顯得有些過分平靜的伊蓮，問道，「伊蓮夫人，您有什麼看法嗎？聽說您對鐵匠這一行的了解不淺。」

    伊蓮卻只是搖頭：「我也完全沒看清楚。」

    卡薩丁這時候已經從被娜美打傷的挫折中緩過勁來，皺眉說道：「這麼說，那易大師的技術，應該是打碎了原料，以提高去除雜質的效率，然後以某種方法將之重新彌補起來？但這樣的話，雜誌雖少，原料本身的結構很難完全復原吧？這種可能再度崩潰的核心能源，有可能用在戰略飛艇上嗎？」

    「……不知道啊。」

    沒人能給出答案。

    其實到了現在，不少人已經猜到愷撒的打鐵技術了，只是還是覺得不那麼靠譜，雜質少但結構不穩定還可能再度崩潰的核心能源，誰敢用？

    三名鐵匠大師也正是因為這一點，才一直沒有給出檢驗結果吧。

    看來這一場比試的最終結果，已經沒有什麼懸念了啊。

    人們不由輕鬆起來，無論如何，今晚終究是要有一個結果了。

    在場，只有一個人的臉色還保持著凝重，這個人是娜美。娜美眯著一雙漂亮的眼睛，這讓她看起來更像一隻妖冶的狐狸了。她的目光在宴會現場掃過，不放過任何一處細節，似乎要看出些什麼來。

    神器竹束依然被她反握在背後，淡青色的標槍並沒有什麼力量透發出來，但站在娜美身邊的諾諾卻感受得到——

    神器正在全力運轉著力量，配合娜美。

    換言之，此刻的娜美已經動用了全力，她在尋找著什麼！

    「應該是之前那一瞬間的屏蔽感知之力吧，姐姐在意的……」諾諾心裡想著。

    諾諾真的很敏銳，她的敏銳，已經超越了等級的範疇，在場這麼多比她級別高的強者，卻只有她和娜美感受到了之前羅素對所有人施展的感知屏蔽。

    娜美的雙眼已經幾乎眯成兩條彎彎的縫隙了，其中流露出的眸光則愈加冰冷。

    而諾諾近距離站在娜美身邊，臉上什麼表情也沒有，安靜地在旁邊站著。她知道，這時候的姐姐是不能惹的。

    大多數人認為結果已經可以預知。

    娜美的注意力則已經完全不在這場比試上了，而且她也沒覺得愷撒會贏，她只是要抓住那個屏蔽了自己感知試圖幫那個易遮掩些什麼的傢伙。

    希洛在問清楚易敲碎了原材料之後，也放下心來，此刻正面帶微笑地站在一旁，靜靜恢復打鐵耗去的精神和體力。

    軍部眾人則隱隱有些焦慮。

    三位鐵匠大師還沒有給出結果。

    這時候，三位大師中最年長的一位來到愷撒面前，深深看著愷撒的眼睛，說：「神匠大人，有件事情，我們要和您確認。」

    愷撒點頭：「請說。」

    這名大師深吸一口氣，說道：「為了這場比試的公平公正，比試場地是有自動檢測裝置的，也就是說，您身上不可能提前攜帶核心能源的原材料或成品。」

    愷撒笑了笑：「這我知道，您想說什麼？」

    鐵匠大師說：「很冒昧這麼說，我們知道您不可能作弊，因為沒有作弊的環境和條件，但……這件事有些太過不可思議了，而我們也不方便問您是如何做到的。」

    「所以？」

    「所以……」三名大師臉色肅穆，同時開口說道，「我們希望您以一名神匠的身份，保證沒有做任何違反鐵匠基本準則的事。真的很抱歉，這不是懷疑您，只是……真的……太不可思議了……」

    愷撒其實可以理解這三人的做法。

    在周圍的賓客們的眼裡，自己肯定已經輸定了吧，他們看到三名鐵匠大師檢驗了這麼久都沒出結果，只以為三位大師正在作品的「純度」和「結構完整性」如何平衡方面，無法達成共識。

    但他們都錯了。

    自己這件作品，無論結構，還是純度，都幾近完美。

    三位大師糾結著無法給出檢驗結果，不是因為作品的純度太高而結構不穩，而是因為——這麼一塊用打碎了的原材料做出來的作品，不僅純度一流，就連結構也是穩定、完整、就好象從來沒碎過一樣！

    愷撒看著眼前的三位大師，緩緩說道：「我發誓，你們就相信我嗎？」

    為首一人說道：「冒犯一名神匠已經是不應該的了，我們相信作為神匠的您的基本誠信和信譽。只要您肯發誓，我們就願意相信，並為您擔保這件作品的原創性和品質。」

    愷撒沉默了一下，然後緩緩抬手，行了一個古老而莊重的、只有鐵匠們之間才會使用的禮節，說道：「雖然無法透露更多的信息，但，我保證，這件作品的製作過程，沒有半點虛假。如有謊言，甘願永遠失去神匠之力。」

    三名大師看到如此正式的理解，都是臉色變化。

    而聽到愷撒鄭重的誓言後，三人對望了幾眼，有了決定。

    其中一人慎重甚至有些虔誠地，將愷撒的那件作品放回到工作檯上，然後轉過身來，面對全場的認為比試結果沒有懸念而臉色有些輕鬆的賓客們，面對雖然輕鬆但還是關注著這邊的希洛、勃林、傑斯、伊蓮、還有軍部眾人，緩聲說道：「各位，抱歉讓大家久等了，現在檢驗已經有了結果。」

    希洛臉色一震，微笑著看了過去。

    只聽鐵匠大師繼續說道：「經過我們三個人的檢驗和一致同意，兩件作品的差距，很明確地在兩倍以上……」

    希洛已經要笑出聲來了，哪怕他再年少老成，沉得住氣，也覺得這樣的時刻實在太過令人愉快了。

    你不是說你的技術是我的至少兩倍嗎？看吧，結果是什麼呢，反倒是我的作品超越你的兩倍以上！

    希洛嘴角慢慢地掀起，然後在某一刻忽然停住。

    只見那名年長的鐵匠大師拉住了那個易的手，慢慢舉起，緩緩說道：「這場比試的贏家是，易大師。」

    希洛臉上還掛著笑容，表情還是那麼的完美，貴族式的訓練讓他的笑容沒有任何缺陷。

    可他的笑容很僵硬，眼神很茫然，以為自己的耳朵或者大腦出了問題，沉默半晌後問道：「你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