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醒法師 章五十七 在意的名單

    那些曾經對自己有偏見的上校們如今都無話可說，這對愷撒而言當然是好的。但為什麼藍將軍說對他也很好？

    藍將軍深深凝視愷撒，緩緩續道：「之前我們三大將軍不喜歡你，和相當一部分上校不喜歡你相比，理由其實是有區別的。就說我本人吧，當初你抗命的行為是一個我對你不滿意的重要理由，但還有另一個未言明的理由，那就是你的元素屬性太過純粹，幾乎都是雷屬性，卻沒有變異為青神。」

    愷撒蹙眉，問道：「這很奇怪？」

    仔細回憶至今讀到過的所有修煉類書冊，愷撒不記得有看到過類似的論調。

    藍將軍點點頭，肯定地說：「很奇怪。」卻沒有多解釋什麼，而是轉而繼續道，「至於上校們不喜歡你的理由……呵呵，你要知道，上校們不只是軍部的人，他們也是他們所屬的各自家族的人啊。」

    愷撒立刻想到了什麼，眼皮微跳，沉下臉色問道：「十二圓桌？」

    藍將軍點頭，而後又搖頭，語氣有些感嘆：「有十二圓桌的，但也有相當一部分不屬於十二圓桌，卻也是帝都一等一的大家族的人。相較之下，平民出身而達到上校級別的人物，實在太少了啊。」

    愷撒不由得沉默下來。

    這個世界上，職業者是少數，十五級以上的高等級職業者更是少數中的少數，他們不止需要天賦，更需要大量資源的支撐。

    雖然帝國方面創辦了大量的教學機構，比如所有的軍院背後都是軍部在支撐，軍部本身也會不論背景只論天賦地為所有士兵和校官提供相應的修煉資源，但依然有一個無法否認的事實，那就是大家族的子弟中，高階職業者的比率明顯更高。

    「愷撒，你之前的所作所為，包括你和十二圓桌之間的恩怨，簡單來說就是愷撒你這個人，在大家族之人心目中的形象，就不是他們願意看到的。」藍將軍的聲音有些悠然，卻又透著些不同尋常的意味，「內心深處，他們不希望看到你這樣的人崛起。當然，我不是指全部，但確實有相當部分的人是這樣想的。」

    愷撒沉默片刻，搖搖頭道：「我不想談論這個話題了。」頓了頓，又聳肩補充道，「反正他們現在都已經閉嘴了。」

    藍將軍笑了笑，沒說什麼。他看得出，愷撒心裡還是很不舒服的，不舒服到不願意繼續這個話題了。

    「那你有什麼想問我的嗎？」藍將軍不再提上校的話題，微笑問道。

    愷撒猶豫了一下，才問：「藍老師她怎麼樣了？」

    那天鳳凰強行入場的事情，在愷撒看來是完全違逆了藍將軍的意志的，所以其實很擔心老師她因為自己而受罰。

    沒想到藍將軍只是輕描淡寫地說了句：「她沒事，你完全不用擔心。」

    「哦，那就好。」愷撒鬆了口氣，這個答案有點出人意料，以至於他反而不知道怎麼接話，想了想，又問，「李維怎麼樣了？」

    雖然是自己的對手，險些要了自己的命，但愷撒對那個沉默寡言的青年其實頗有好感，以及對對方的戰鬥技藝很是欽佩。

    這次藍將軍倒是多說了幾句：「他傷得比你嚴重得多，你是透支導致的昏迷，他卻差點被你打得跌落級別，好在昨天傍晚的時候醒來了，目前狀況穩定。」

    愷撒點頭，不再多說。

    總的來說，這就是一頓美好的早餐，餐後的談話也像是隨意的閒聊。

    通過藍將軍的生死考驗後，愷撒再面對藍將軍時，就感覺對方是個很好相處的人了，和阿爾卡納的時期很像，似乎半年前抗命事件發生後的那個對自己殘酷而鐵血的藍將軍，只是個暫時的假象。

    老實說，愷撒本以為藍老師這次會受到比較嚴重的懲罰的，但實際上並沒有，哪怕一絲一毫的影響和牽連都沒有遭受。

    這反而讓愷撒覺得有點奇怪。

    「或許藍將軍其實是個很護短的人吧。」愷撒心裡想著。但他看著面前的藍將軍，還是覺得不知道對方究竟是什麼樣的人。

    就這樣閒聊了半個多小時，直到藍將軍忽然叫人拿上來了一些烈酒，酒水入腹後，這位在愷撒眼中有些讓人捉摸不透的帝國將軍站起身來，面對清晨的陽光，緩緩說道：「你大概有點奇怪吧，為什麼我今天找你來卻只聊些有的沒的……」

    「不敢。」愷撒說，頓了頓又補充道，「其實我覺得閒聊就挺好的。」

    藍將軍卻好像沒聽到愷撒的話，自顧自接著道：「這個世界上，能讓我在意的人和事，其實不多的。北方的那些傢伙們自然是我所在意的榜首。而在帝國內部，軍部的事務讓人操心，國內也有不少急需解決的問題，但我真正在意且看不透的，卻也不多。」

    說到這，藍將軍指了指愷撒：「你算是一個。龍道里和青木城都出現過一次而後便銷聲匿跡至今的那個灰色鎧甲，算是一個。還有，去年冬天地球街假面宴會上的那個易大師，哼，那傢伙也算是一個。」

    藍將軍每說一個在意的人，愷撒的眼皮就劇烈地跳動兩下，完全不知道該說什麼。

    被一名將軍盯上並列入「最在意的名單」的感覺真的不好受，尤其是自己的三個身份全都被盯上的時候！

    「我還以為您最在意的是一直和您唱反調的女將軍呢。」愷撒強笑著，半開玩笑地說。

    藍將軍哼了一聲，不在意地說：「她只是討厭我這個人而已，又不會真的和我作對，至少在關鍵大事上不會。」

    「將軍您還有什麼其他在意的人或事嗎？」愷撒試探著問。

    「你的那個朋友休斯也算是一個吧。」藍將軍頗有些深意地說，「他和你一樣，身上的秘密，可不少呢……」

    好吧，愷撒摸摸鼻子，覺得自己還是閉嘴比較好。

    看起來藍將軍雖然接納了自己，且暫時沒有窺探自己的秘密的意圖，但內心其實從未放鬆過對自己的密切關注啊。

    感覺像是置身於一個巨大的探照燈之下。

    以及愷撒沒有忘記，到目前為止說了這麼多，藍將軍並沒有解釋他最開始的那句話，也就是為什麼上校們閉嘴了，藍將軍卻感到高興的那句。

    就在愷撒開始感覺到一些無形的壓力，開始覺得不自在時，藍將軍忽然說道：「飯吃過了，酒也喝了，我們走吧。」

    「啊？走什麼？走去哪裡？」愷撒完全莫名其妙，總覺得今天的藍將軍有哪裡不對勁，吃飯的時候還不覺得，飯後的感覺卻越來越明顯了。

    只見藍將軍放下手裡已經見底的酒瓶，古怪地笑了笑，說：「我帶你一起去處理我最最在意的事情。」

    有一點愷撒並不知道，那就是藍將軍平日裡是不喝酒的。只有在真正讓他也感到沒有把握的大事來臨之際，他才會喝酒，以壯士氣。

    熟悉的地點，甚至是熟悉的人，時隔數日，愷撒再次來到了風雷大廳。

    之前被自己轟破的天花板已經修復完畢，一切嶄新如初。

    不過愷撒根本沒那份心思去讚嘆帝國工匠們的高效了，因為他已經完全被眼前的景象驚呆，震驚而又莫名。

    除了兩大將軍之外，帝國上校們都在場，而且和三天前不同的是，現場還有不少中校和少校級別的人物。

    藍將軍一言不發，大步向前，領著愷撒一路步入大廳，然後帶著愷撒來到大廳最高的位置上坐下，而愷撒就站立在他身邊，俯視全場。

    「所以今天其實有某些大事情啊。」愷撒心裡有些混亂，「之前明明那麼悠閒地和我一起吃早餐，沒想到，居然在飯後有大事情要處理？！」

    具體是什麼大事，愷撒還不知道。

    但他很確定，眼前這番大陣勢，絕對不是藍將軍要宣布自己將會是他的未來繼承人之類的宣布儀式。

    不是，絕對不是！

    因為愷撒看到了此刻站在風雷大廳中心，也就是三天前自己所在的位置上的人。那人，愷撒認識！

    「希洛……」愷撒心裡默默念出了對方的名字。

    此刻的希洛穿著十二圓桌的家族服飾，身邊還跟著十二個人，應該是十二圓桌家族聯盟中各個家族的首領，其中至少有半數佩戴上中校或上校的軍銜。希洛則是作為聯盟總頭兒的身份，站在這些人的最前方。

    他穿得和愷撒印象中一樣衣冠楚楚，此刻卻臉色陰沉至極，且眼中隱含怒色。

    「這……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啊？」愷撒感覺自己的腦袋完全不夠用，「邀請我吃了一頓看似很平凡的早餐，又說了番最在意的人的話題，然後就帶我來這裡。這裡到底發生了什麼？軍部難道要對十二圓桌採取什麼手段？等、等等！剛才將軍說我的表現，封住了那些上校們的嘴，他很高興。而上校們有相當一部分都是十二圓桌、或是帝國其他大家族的人……」

    愷撒忽然意識到了什麼，腦海里某個念頭掙扎著要蹦出來，卻又始終隔著一層。

    只聽藍將軍威嚴的聲音在身邊、在偌大的廳堂中響起：「抱歉我來得晚了點。那麼，我們正式開始吧——有關解散十二圓桌家族聯盟的審議大會。」

    解散……十二圓桌……

    愷撒看著身邊的藍將軍，看著藍將軍那線條輪廓堅如磐石的側臉，忽然之間，覺得背脊上冷汗淋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