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醒法師 章二十一補全的意義

    當東方的第一縷晨光出現的時候，愷撒準時睜開眼睛，然後翻身下床，洗漱整理。

    就在今天，為了補全的選拔前十名的名額戰將打響。

    進入前十，便可以獲得進入黑色詠戰的資格，這也是後續的調查與救人計劃的前提。如果進不了前十，那之後的事情也無從談起了。

    「所以你不和我一起去比武現場？」愷撒看著羅素，有些奇怪地問。

    在之前的所有比試中，羅素基本都會找個隱秘的角落，現場為愷撒壓陣。

    畢竟愷撒的偽裝雖然近乎完美，但如果有門徒級別的人物，當面動用洞察之眼查探的話，還是有看破的可能性，羅素的存在可以保證愷撒的基本安全。

    沒想到今天如此關鍵的一戰，羅素反而表示他不會去。

    「所以是有什麼急事嗎？」愷撒算是比較了解羅素的為人了，也能隱隱感受到這個態度總是不怎麼客氣的老人實際上對自己頗好，所以他知道羅素不能到場，肯定是有更要緊的事情，必須今天去做。

    羅素嘆了口氣，還是之前的那句話：「我這邊的調查也在進行，具體的，等進入黑色詠戰再說吧。」

    「很棘手嗎？」愷撒問。

    「相當棘手。」羅素頓了頓，接著道，「我不懷疑你能進入前十，昨天我說過了吧，可以的話儘可能爭取更靠前的名次。」

    愷撒笑了：「我知道啊，但沒必要反覆強調吧，為了救藍老師和琪琪她們，我也肯定會爭先的。」

    沒想到羅素搖頭說：「不是反覆強調，而是修正一下——單純爭先還不夠，可以的話，儘可能爭取第一吧。」

    愷撒吃了一驚，旋即蹙起眉頭：「爭到第一的話，可能會太扎眼，弄不好會直接被大統領召見的。」

    「大統領現在沒空的。」羅素說。

    愷撒不知道羅素為什麼如此肯定，大概和他這些天的調查結果有關吧。聽了羅素的話，愷撒點了點頭，平靜道：「好，那就爭第一。」

    羅素拍拍愷撒的肩膀，然後轉身出門，身形幾個閃爍便消失在了愷撒的視野里。

    愷撒收回目光，認真做了最後一遍準備工作的檢查，卻確認偽裝依然完美，然後他吸了口氣，走出了穆恩商會的大門。

    剛出門，還沒踏出前往比試會場的第一步，愷撒便是一怔，然後臉色嚴肅起來，凝望著前方不遠處的路邊的一個身影。

    那是一個年紀和自己差不多的少年，甚至看起來比自己還小一些，此時正有些百無聊賴地蹲在路邊的一盞路燈下。

    也不知道為什麼，出於某種愷撒自己也說不清的本能，他知道對方是在等自己。

    愷撒想了想，信步主動走上前去。

    那少年也同時看了過來，然後站起身，簡單地問：「卡薩？」

    「嗯，是我。你是？」

    「哦，自我介紹一下，我是澤。」少年看著愷撒，說。

    愷撒挑了挑眉，有些意外。沒記錯的話，自己今天即將迎戰的兩名對手之一，就是一個名叫「澤」的戰鬥法師。

    這傢伙比試前就找上自己，是為了什麼？

    阿澤並沒有表明來意，只是盯著愷撒上下打量了一番，然後直接問道：「一起去會場嗎？」

    愷撒略一沉默，恢復了平靜，大方點頭道：「行啊，一起走吧。」

    走出穆恩商會所在的衛城，再進入到沙漠綠洲，一路上兩人沒說話，只是並排走著，不知道的人甚至可能把他們當作彼此不認識的路人。

    不過事實上愷撒確實不了解對方，也不知道對方找自己同行的用意為何。

    走在沙漠綠洲的寬大的城市道路上，阿澤率先開口了：「我聽芭芭拉說過你，仔細想想還是有點好奇。我聽說了你的那個回答：戰鬥就是戰鬥。」

    愷撒嗯了一聲，道：「所以？「

    「也沒什麼所以。「阿澤擺擺手說，「我沒什麼特別的意思，只是個人習慣，非常重大的對決之前，我習慣提前找對手見個面，因為我不喜歡上了場才知道對方是什麼樣的那種感覺，很不受掌控。」

    愷撒抓住了對方話里的一個形容詞，問道:「非常重大？這場比試對你而言這麼重要嗎？」

    阿澤笑了：「當然。你該不會還不知道吧，這場全國選拔又被稱為什麼……」

    「為了補全的選拔嗎？」愷撒看似不經意地說。

    「不錯，就是為了補全的選拔。」阿澤的口吻則有些感嘆的奇異味道。

    愷撒算了一下，距離會場還有一段距離，他想了想，儘可能用自然的口吻問道：「我聽說過這個說法，但老實說，我不是很理解其中的含義……」

    愷撒是親自參與了之前那次龍道任務的，龍道第三層里的兩樣東西，一個被戰鬥法師稱為「完整」，另一個被稱為「歸途」。

    從那時起，愷撒心裡就有一個巨大的疑惑，那就是戰鬥法師難道不完整嗎？

    因為只有本身不完整，才需要完整，需要補全。

    本身已然完美的話，何須補全？

    「我們戰鬥法師，難道不是最完美的職業者嗎？何來的補全一說？」愷撒不動聲色地問出了一直以來的疑惑。

    阿澤聽芭芭拉說過，眼前這個卡薩來自四級城市，所以聞言不疑有他，只是深深看了愷撒一眼，說：「你真不知道？看你之前拼了命爭取連勝的架勢，我一直以為你知道這次選拔的意義所在，所以才專門從四級城市跑到這兒來參加選拔的。」

    愷撒搖頭，坦然說道：「我是真的不知道。」

    阿澤哦了一聲，眼神里閃過一抹掩藏得很好的不屑，不過很快就被他壓了下去。

    只聽他用一種頗為淡漠的口吻，說道：「告訴你也沒什麼，反正遲早都要公布於眾的。你剛才說的對，我們戰鬥法師當然是最完美的職業者！但王朝九成以上的人，卻並不是真正的戰鬥法師。」

    愷撒仔細聽著，並不接話。

    阿澤繼續說道：「百年前我們來到這個位面，為了征服而來，遺憾的是最後奠定勝利的一戰中，似乎出了些狀況，以至於我們沒能立刻拿下南方，反而被擋在了橫斷山脈以北。但這不是大問題，真正的問題是：我們的後路被斷了。」

    愷撒點點頭，他來到北國有些日子了，一些基本的常識也了解了不少。

    戰鬥法師並不是這個世界的原住民，而是來自一個叫森德洛的更高等的位面，之所以在這個世界建立國度，紮根下來，一方面是因為未能完成征服，另一方面，是因為他們回歸家鄉的道路，出於一些不知名的理由，被斷了。

    換言之，強大的北方戰鬥王朝，其實是被困在了這個世界的一些流浪他鄉的戰鬥法師。

    「……你小時候，接受過『戰者的祝福』吧？」這時，阿澤忽然岔開話題問道。

    愷撒一怔，他身為風雷法師，當然沒接受過戰者的祝福，但這也是北國的常識之一了。所有新生兒都會接受這種特殊的祝福，似乎是北國的一種習俗。

    「我當然接受過祝福啊。」愷撒臉不紅心不跳地扯著謊，頓了頓，問道，「但怎麼忽然問起這個？所謂戰者的祝福，不過就是一個儀式而已吧。」

    「儀式？當然……不是。」阿澤微微提高了音量，臉上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你要是不接受這祝福，恐怕根本無法活到今天。事實上所有出生在這個落後的土著位面的戰鬥法師，都必須接受戰者的祝福，否則就會死！」

    愷撒眼中流露出極為吃驚的表情，這次不是裝的，他是真的吃驚，因為他從來沒聽說過這樣的說法。

    隱隱的，愷撒似乎抓住了什麼。

    只聽阿澤接著說道：「簡單來說，出生在森德洛的戰鬥法師，才是完美的戰鬥法師。而出生在這個位面的人，接受了戰者的祝福才能保證存活，以及保證一部分戰鬥法師的能力。據我所知，除了大統領和第一門徒，王朝再沒有森德洛出生的戰鬥法師了。我們，只不過是些半成品啊，這就是為什麼要有補全計劃。」

    愷撒這時已經說不出話了。

    老實說，對方這番話的衝擊力有點大。

    這麼說來，風雷帝國一直面對的對手，百年前直到今天一直給予南方巨大壓迫力的北國的戰鬥法師們，都還不是他們最強的姿態？

    這一瞬間愷撒忽然明白了，羅素為什麼這些天來那般的沉重。

    他肯定也從某些渠道調查到了吧，有關「補全」的真正意義、

    如果說風雷帝國一直面對的是不完整的戰鬥法師，那麼不需要多，只要戰鬥王朝所有的校官級人物都進行一次補全，那南方就完了，根本不會有任何抵抗的餘地。

    「我……之前……從來都不知道這些。」愷撒沉默了許久，最終吐了口氣，艱難低沉地說道。

    「你是四級城市出來的，當然不會知道。」阿澤淡淡道，「即便在王朝的最中心城市，也不是每個人都有資格知道這些事。」

    愷撒再次深呼吸了幾次，努力調整好情緒，問道：「既然很少有人有資格知道，你為什麼要告訴我？」

    「哦，因為有些可憐你啊。」阿澤說，「拼了命從四級城市來到這裡，拼了命地用那種速度獲得連勝，今天是最關鍵的決定性的比試了，你會依然拼了命地爭取前十吧，但你遇上了我。老實說，你挺不走運的。」

    愷撒看著眼前這個少年平淡的表情，聽著對方沒有感情的口吻，眼中掠過奇怪的神色。

    這大概就是那種智商高但情商低的天才人物吧，上天給了他們強大的天賦，卻讓他們的心智異於常人。

    敢情一大早地跑到找自己一起來會場，又說了這麼一大番話，是因為可憐自己？

    這是什麼見鬼的邏輯？！

    「謝謝你。」愷撒忽然笑了。

    「謝什麼？」阿澤蹙眉。

    「謝謝你告訴我補全的意義啊，說真的，我真的特別感激，這份情報對我很重要。」愷撒認真地說，「不過，你剛才有兩點說錯了。」

    阿澤的眉頭湊得更緊了，他感覺眼前這個鄉下來的孩子的反應並不是自己想要的，超出了他的預期和判斷。

    「哪兩點？」他的聲音不由自主地低沉下來。

    愷撒豎起手指，微笑道：「第一，我之前的連勝，不是『拼了命』才得到的，你不是我，所以請不要妄自定義我用了幾分力氣。」

    「第二……」愷撒停下腳步，看著已經在眼前的比試會場，淡淡道，「我今天不是來爭前十的，我是來拿第一的。」(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