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醒法師 章十 四方動

    蘇珊又：「如果不是羅素傷了我，你剛才最初的兩槍一拳的偷襲，也未必能真傷到我，那你之後的貼身搏殺，也就不存在了，因為你根本無法靠近我。」

    愷撒再次點了點頭。

    「其實，即便是我最引以為傲的搏殺，公平對決的情況下，還是比不上你這樣的超級生命。其實如果不是你百年前敗給馬努斯，直到今天都沒能恢復全盛實力，我是無論怎麼樣都打不過你的，你是中位神級別的超級生命，我是連神級的門檻在哪兒都摸不到的位面里的一個普通少年，你要殺我，本就是一個念頭的事。」

    愷撒平靜無比地出這番話。

    話的同時，他一點點走到了蘇珊面前，他走得很慢，因為每一步都牽扯全身傷勢，痛得無以復加，愷撒完最後一個字的時候，和蘇珊不過半米之隔。

    在他身後的地面上，是一條並不長但觸目驚心的血跡。

    愷撒看著蘇珊，平靜的眼神里不含半點情緒，也就沒有憐憫，「如果有那些如果，你我根本不會有今天的戰鬥，我可能根本不明白髮生了什麼，就會被你一口氣吹成渣。但你忘了，這世界沒有如果！這次我賭贏了，找到了可能是唯一的殺你的機會。」

    愷撒高舉起手中染血的標槍，嗓音轉為冰冷，「現在，我不會放過這個機會。」

    蘇珊仰頭看著愷撒，卻不去看那鋒銳刺骨的標槍，輕聲：「我還有個問題想問你。」

    「你。」

    「你叫愷撒，那你姓什麼？」蘇珊問道，語氣很認真，「每個人都有姓氏，這是一個人身份的某種標誌和象徵，就算從不知道自己姓氏的孤兒，成長到一定的歲月，達到一定的實力，也會自然覺醒，明白這個世界賦予他的姓氏。愷撒，你姓什麼？」

    愷撒不明白對方為什麼會關心這個，搖了搖頭：「我沒姓氏，我只有名字。」

    蘇珊一怔，然後僵住——

    愷撒的標槍再次洞穿了她。

    這次瞄準的，不再是臉，也不是脖頸，而是心臟。

    蘇珊低頭盯著胸口，看了好久，然後她笑了。

    蘇珊露出微笑的時候，是低著頭的，所以站在愷撒的角度，他看不到蘇珊臉上的笑。

    但近乎本能地，愷撒感受到了某種不尋常的氣息。

    他立刻手上發力，轉動標槍，體內剩下的全部青色憤怒之力盡數透過標槍，蜂擁著轟進蘇珊的身體裡，要在一瞬間將她的身體和靈魂攪碎成渣。

    如果現在不殺了她，等她恢復了實力，重塑超級生命那不可思議的強大軀體，那愷撒一輩子都別想殺了她。

    啪的一聲——

    蘇珊抬手按住了標槍槍身，就好像關閉了某個開關，將槍身上所有躁動待發的爆發巨力，一瞬間都按壓下去，掐熄碾滅。

    「你得對，這個世界沒有如果，所以不存在任何僥倖。」

    蘇珊重新抬起頭，看著愷撒，面帶微笑，也有遺憾，「如果我沒有保留了最後一手的話，今天我或許就真的栽在這裡了，不會像百年前那樣還有翻身的機會。」

    愷撒眉頭緊蹙，不去看面前的蘇珊，而是抬頭看向了蘇珊身後的大片空間。

    只見那虛空中，隱隱約約地浮現出了一頭黑色巨獸的虛影，比橫山山脈中最高的山峰更高，比最磅礴恢弘的山體更大，那巨獸虛影有一顆巨大的形似龍頭的腦袋，嘴巴很大，兩條前肢強壯到有些失衡，後腿又粗又短，尾巴只有一截，正是超級生命巨龍領主的本體形象！

    這眼前這個虛影，和愷撒在靜室中看到的那個的幻影，有著某種本質的不同。

    不是大的區別，也不是虛實的差異，而是眼前這個虛影，蘊含著讓愷撒近乎窒息的規則之力！

    蘇珊：「你知道的吧，我們超級生命的形態本身，就是規則，這叫『真形』。我這次南下，實力還沒恢復到能夠展現本體的程度，但拼命的情況下，我還是能勉強弄出這麼個『真形虛影』的。」

    愷撒咬牙，「真形虛影，是什麼？」

    「簡單來，就是還不完整的真形吧，這虛影所蘊含的真形規則，不到我本體的十分之一，但足以逆轉你我現在的勝負之勢了吧？」

    蘇珊。

    她完的時候，已一點點將穿透她身體的標槍，反推出來。

    愷撒的手臂上青筋崩起，用力已極，卻沒辦法和現在的蘇珊較力了，她背後的虛影似乎給與了她無窮偉力，讓人難以抗衡。

    噗的一聲，標槍脫出，蘇珊和愷撒各自退了幾步。

    愷撒臉色凜然，橫槍於胸前，那虛影真形並不在預想之中，但事情到了這個地步，難道還有後退的餘地嗎？唯有一拼到底而已。

    蘇珊伸手抹了把胸前和脖頸的傷口，滿手都是血跡。

    這種在人類身上的致命傷，對她而言卻好像只是重創的程度。

    真形虛影佇立在她身後，卻並不穩定，忽明忽暗的，似乎隨時都會破碎。

    蘇珊眼中閃過猶豫，最終嘆了口氣，：「我今天沒把握殺你，但愷撒你聽好了，你的馬努斯傳承，我依然勢在必得。而你這個人，現在也在我的名單之上了。」

    「下次相見的時候，我會讓你輸得心服口服，然後我會殺死你，再吃掉你的身體和靈魂——雖然你們人類的身子對我而言並不好吃，但這是我們超級生命對值得尊重的對手的方式。」

    「你的存在，會融入我的骨血，繼續陪伴我度過今後漫長無邊的歲月。」

    完這些，蘇珊揮了揮手，身後的真形虛影無聲破滅，然後她深深看了愷撒一眼，轉身幾個起落，消失在了群山之間，再也不見蹤跡。

    她就這麼走了。

    這一戰，愷撒沒贏，但也沒輸。

    對於他這樣一個剛剛達到傳奇級別的少年，能和一個超級生命打成這樣，足可無比驕傲，因為這簡直堪稱不可思議的奇蹟。

    但愷撒高興不起來，他不知道未來是否還會有像今天這樣的機會，去殺死對方。

    蘇珊離開不久後，龍醒之地風起雲湧，那長長的天梯上，一直沒對愷撒開放的第五層平台，悄然對愷撒敞開了，愷撒擁有登上第五層平台的權限了。

    但愷撒除了苦笑，還是苦笑，竟沒有多少喜悅興奮的情緒，更沒有立刻跑上去看那平台上究竟是什麼。

    如果這第五層能早點開啟，或許愷撒就能多一個手段，這個手段制約住蘇珊的真形虛影，今天或許就真的將對方斬殺了。

    但偏偏，它還就是不在戰鬥之前對愷撒開放，而是等到戰鬥之後。

    在最後結果出來之前，誰也不知道最終結果如何，戰鬥是經驗的，而非先驗的，有太多未知之數，超出任何生命的計算與預知的極限。

    這就是戰鬥啊。

    未知，是戰鬥的美妙有趣之處，也是戰鬥的令人無奈之處。

    無論如何，這場戰鬥結束了，沒人輸，也沒人贏，愷撒對此感到不開心，但他自己其實不知道，這場戰鬥的意義超乎了他自己的想像。

    愷撒和蘇珊的這場戰鬥，是這個世界至今為止經歷了級別最高、最了不起的一場對決。

    百年前的馬努斯對蘇珊，並非在位面之內，而是在位面外的虛空亂流之中，所以不計算在內。

    簡單來，愷撒和蘇珊的這一戰，在越是強大的強者的感受中，就越是非同可，兩人交鋒的山脈上空，大片世界空間極為不穩定，即便戰鬥結束了，都久久無法平靜下來。

    橫斷山脈某處，大統領凝望著那片天際的扭曲的空間，臉色嚴肅，喃喃自語道：「蘇珊也就罷了，就連愷撒那子，都擁有這麼厲害的實力了嗎？」

    想到這，他對本來不是特別在意、或者相信其存在的馬努斯傳承，變得真正在意起來了。

    「如果能在利用蘇珊回到森德洛之前，把那傳承弄到手……」大統領暗自盤算起來。

    以及，還有很重要的一點，只有大統領、門徒這個級別的強者，才能感受到——

    剛才那一戰後，蘇珊的存在所帶個這個世界的那種看似不存在但其實無所不在的壓迫感，悄然消失了，這應該是因為蘇珊在戰鬥中受了重創，無法保持對這個世界的壓迫力。

    這很重要，因為即便是如今貌似和蘇珊站在一邊的大統領，內心深處，對一個將人命視為草芥的兇殘的超級生命，又怎麼可能不存忌憚和懼意？

    當蘇珊的那種壓迫力存在時，所有頂尖強者都或有意、或無意地有所收斂。

    現在，那種壓迫力不再了，哪怕只是暫時的，但依然讓之前按兵不動的這個世界的頂尖強者們，一個個都心生感應，然後行動了起來！

    大統領站在原地，思索盤算了許久，最後有了什麼決定，轉身朝北方而去。

    如果他之前的行進速度，只是勻速而行，那麼現在就是全速前進，似乎有什麼重要的打算，要立刻回北方去完成。

    ……

    戰鬥王朝的腹地某處，帕尼爾、紫冰、焰鼠三位門徒聚在一起，目光同時從南方——也就是愷撒剛才和蘇珊戰鬥的方向上，收了回來。

    「雖然不知道具體發生了什麼，但那個恐怖的野獸受傷了，這是顯而易見的……而且傷了她的那個氣息，很像是愷撒。」

    「既然如此，那我們的計劃，應該可以提前執行了吧？」

    到「計劃」的時候，這三位門徒的臉上，是一種之前從未有過的毅然決然的表情，他們作為南北對抗中的強勢方，已經有許多年沒流露出過這樣的神情了。

    他們誰都沒計劃具體是什麼，但像他們這樣的人，一旦真正下定決心要做某件事，爆發出的能量，絕對是超出常人想像的驚人。

    ……

    荒蕪許久的黑色詠戰中，一個全身籠罩在斗篷里的男人行走在無人的街道上。

    某一刻他掀開帽子，凝望南方，片刻後微微一笑，「愷撒那子是真的了不起，蘇珊那種怪物，超越了傳奇的羅素都搞不定，我也只能暫避鋒芒，他卻有膽量和能力做出那樣的事來……」

    「本來以為還要在北方呆下去，直到時機成熟的。現在看來，我終於可以南下回歸了啊。」

    「時機，已經成熟了。」

    ……

    大陸之外的某處海域，一座不起眼的孤島之上。

    休斯身穿簡單的粗布長褲，赤著上身，流暢的肌肉線條在海上強烈的陽光下，散發出奇異的光澤，為他平添幾分魔性的魅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