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醒法師 章五十六 知止

    愷撒卻根本沒在意那些聲響，一邊跟著藍老師上樓，一邊仔細回想之前的一切。

    「速度……快和慢……戰鬥……勝負……」愷撒反覆把這三個月來的所學，和藍老師剛才那短暫卻精華的戰鬥相互印證。

    有什麼東西似乎要從腦海里冒出來了，卻又好像被一層輕紗裹住，愷撒伸手去抓，卻總是差一點，無法抓在手裡。

    這近三個月來，愷撒掌握了很多，學到了很多，也變強了很多。他很低調，即便在藍老師的實戰課上，也謹慎地從來沒有用過全力，更沒有讓小龍出手幫自己。倒也不是刻意隱藏，而是他覺得……還不夠。

    如今的愷撒，體術有正反風雷體術，咒文有1－10號和36號，裝備還是自己打造的貨色，隨身佩帶一卷防身的魔法捲軸，再加上第一段瞬開作為基礎與核心，以及喝了三個月風雷髓的慢速龍輔助。

    可以說，即便對手是休斯、渡、文晶、蘭頓這些人，愷撒就算沒有取勝的把握，卻也不認為自己會輸。

    但愷撒就是覺得，還不夠。

    不是覺得自己會的實戰體術不夠，不是掌握的龍脈咒文數量不夠，不是裝備和捲軸不夠，更不是覺得瞬開還沒修煉到位。

    愷撒真正覺得不夠的，是理念。

    他覺得有什麼很關鍵的東西，自己還沒想通。

    愷撒本以為，這是自己對瞬開究竟能幫助自己提升多少速度的一種焦慮和擔憂，畢竟第一段瞬開沒有幫助自己提升太多速度，那麼誰知道後續的兩段能有多大作用？

    但後來愷撒忽然想到，都說要快快快，百年前那場南北戰爭之後，整個風雷帝國都要求快，追求快，崇尚快。

    但究竟要快到什麼程度，才算足夠？

    快到多少，才算足夠？

    問出這個問題之後，愷撒茫然了。

    地球街的那位創始人曾說過一句話：「知止而後能定。」

    如果對速度的追求是無止盡的，那麼沒有人的內心能夠得到安定。

    這些天來，其他特訓生瘋狂地賺取積分換取資源強大自我的時候，愷撒一直緘默而低調，顯得與眾人有些格格不入，正是因為他在思考這個問題。

    剛才看過藍老師的戰鬥，愷撒覺得自己苦思多日的問題就要有答案了，卻總是抓不住，這種感覺讓他有些著急。

    藍老師也不做解釋，帶著愷撒來到三樓走廊最裡面的一間房門外，然後站定。

    「咦？到了？」

    愷撒這才回過神來，連忙也跟著站定，迅速摒棄多餘的念頭，調整好狀態。然而做完這一切後，愷撒的臉蛋忽然變得很紅，進而開始發燙，最後則變得十分錯愕和侷促。

    因為回過神來的愷撒，清晰得聽到房門裡正不斷傳出男人和女人激烈撕纏的聲音。

    啪啪的碰撞聲，還有女人肆無忌憚的歡叫，讓愷撒這個單純的傢伙有些無所適從。

    聽聲音，應該是羅伊家的那個女老師吧。愷撒完全沒想到，本來是來找茬打架的，結果遇上了這麼個局面！再仔細聽，愷撒發現那男人的聲音也很熟悉，想了想才意識到，那好像是羅賓的聲音啊。

    這麼說，羅伊家的女老師和特訓班的學生搞在一起了？

    愷撒臉色變得有些古怪，悄悄偏頭看了藍老師一眼，卻見藍老師神色如常，站在房門前，沒有後續的動作。

    就在這種極為詭異的氣氛中，藍老師輕輕地開口了，語氣輕輕的，好像只是在自言自語：「快和慢這兩個詞彙，本身只是中性詞，不存在快就是好的，慢就是壞的這樣的說法。」

    藍老師的聲音很平淡，卻有一種說不出的韻味，好像要直接說到愷撒的心裡去：

    「快有快的打法，慢有慢的打法。快和慢，本質上只是手段，掌握戰鬥節奏，才是真正的最終目的啊。」

    戰鬥節奏……

    掌握節奏……

    ……節奏！

    這一瞬間，好似一道閃電划過愷撒的腦海，狠狠劈開黑暗，讓愷撒瞬間看到了一些之前無論如何都看不清的東西。

    「快和慢只是手段，節奏才是目的。」愷撒反覆喃喃著藍老師的話，神色變幻不定，眼中卻滿是狂喜之色。

    快與慢，都是掌握戰鬥節奏的方式。只是面對北方那些傢伙，想要掌握戰鬥節奏，讓自己變快是最簡單有效的手段。

    正因為簡單有效，所以被反覆強調。

    因為被過分強調，以至於讓人們在不知覺中忘了：除了快，其實還有其他的掌握戰鬥節奏的手段啊！

    快可以快得凌厲。

    慢也可以慢得從容！

    藍老師沒再多說，看愷撒的表情，她就知道愷撒已經聽懂了。

    那麼今晚帶愷撒來這裡的最主要的教學目的，就已經達到了。

    這時候，房裡的兩人已經到了最緊要的時刻，撞擊聲變得密集而沉重。就在即將達到最高點的前一刻，藍老師淡淡開口，說道：「打攪了。」

    簡簡單單一句話，卻讓愷撒由衷對藍老師生出無比欽佩的情緒來。什麼是掌握戰鬥節奏？這就是！

    只要能讓對手陷入自己的節奏，無論用什麼方式都可以。

    這就是戰鬥。

    這才是戰鬥！

    房間裡的聲音戛然而止。

    下一刻，磅礴的風雷之力轟破了房門，從房間裡奔涌而出！其中還夾雜著羅伊家的女老師氣急敗壞的尖叫聲：「誰？是誰？！」

    一個赤著身子的女人沖了出來，氣勢洶洶，渾身煞氣。

    藍老師卻好像早預料到了這些，輕描淡寫地側身避開了第一波風雷之力的沖刷，然後一探手，把那女老師的腳腕抓住，掄圓了就是一記兇狠的砸摔！

    羅伊家的三名老師，以這個女老師的實力最為強勁。

    看得出藍老師出手時，比之前認真了許多。

    那女老師措手不及下，剛衝出來就被抓住，然後身子被掄起，最後被狠狠砸在三樓的地板上，她不由痛哼一聲，卻沒有就此失去戰鬥力，反而在看清了來人是誰後，瘋狂地嘶喊道：「是你？！你……你找死！！」

    狂暴的風雷之力從女老師體內冒出來，她完全展現出了屬於自己的風雷體質，雖然沒穿衣服，身上的風雷之力卻好像凝結成了一套女士鎧甲。

    藍老師笑道：「你做那事的時候，居然還帶著一個項鍊魔法捲軸？呵，難怪挨了我一下還能站得起來。」

    這時候，愷撒並沒有傻傻站在旁邊看，明白了快慢與節奏的關係，愷撒心裡一片透亮，臉色則變得平靜而安寧。

    知止，而後能定。

    愷撒已經知止了。至此，整個春季集訓，對愷撒而言，已經圓滿。幾天後的公開大比，只是一個可有可無的旁枝末節罷了。

    藍老師的對手是羅伊家的女老師。

    愷撒明白，自己也有自己的對手。

    愷撒安然站著，等了三秒左右，然後他忽然壓低重心，手腳並用，好像蜥蜴一般無聲無息地貼著地面進入房間。

    房間裡，驚魂未定的羅賓剛穿上內褲，隱約覺得房門口的光影變化了一下。

    羅賓驚弓之鳥般地看過去，卻沒看到任何人走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