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醒法師 章七十八 灰的破曉

    愷撒身上持續散發出高熱。

    紅衣的心卻越來越涼，她知道，自己感受到的熱量不是體溫，只是燃燒風雷之力之後，還未散盡的餘溫。

    燃魔之術，愷撒動用了燃魔之術！但究竟要將自己燃燒到什麼程度，才會生出這冰涼河水都化不去的熾熱高溫？

    「怎麼回事？愷撒還好吧？」後續的人也沖了上來，並不是每個人都立刻看清了那支釘在愷撒心頭的短箭。然後，人們看著躺在紅衣懷裡，已經閉上雙眼，好像安然睡下的愷撒，一個個好像被雷擊中，再也說不出話來。

    「……他死了。」

    文晶死死咬著牙齒說。

    和之前不一樣，之前愷撒只是莫名其妙地昏迷，體內生機依然充沛，此刻卻是身體炙熱如炭火，生機卻已是一片沉寂。

    有人還抱著一線希望，但當渡俯身檢查過後，沉默地起身，搖了搖頭，所有人都愣愣的，不得不接受這個突兀之極的事實。

    愷撒獨自離開了。

    然後他死了。

    這時，愷撒胸前的黑色小箭慢慢融化、消散。

    在場的少年少女們都認得這種能量箭矢，因為在過去的一天一夜裡，所有已經戰死的風雷法師，都是死在這種箭法之下的。愷撒胸前這支，就是最後一支了，不會再有後續的。現場還殘留著黑暗氣息，那是高瘦老者的特有力量，他是一名黑暗系的戰鬥法師。

    如今，籠罩在所有人心頭的黑暗終於退散。

    天地間的黑暗也恰在此刻退散。

    黎明前最黑暗的時期過去，天地間忽然間多出來了許多光亮，這些光亮很迷濛，並不強烈，卻好像充斥著每一寸空間，與前一刻的黑暗混雜著，揉合成灰濛濛的色澤。

    灰色的光明之中，不知何時多出了一道灰色的身影。那是一個身穿灰色鎧甲的人，面朝東方，凌空而立，好像要融化在這天地里，又像是灰色世界裡的君王。

    「那是……灰色鎧甲？！」卡爾最先注意到那個距離眾人並不太遠的虛立半空的身影，不可思議地喊了出來。

    事實上，在一天一夜的逃亡之中，眾人從南部一路北上，如今已經接近了美食島的北部。

    卡爾呆呆看著那和記憶之中的樣式一模一樣的灰色鎧甲，心想之前聽到的北部響起的巨響與轟鳴，就是這灰色鎧甲弄出來的動靜？

    它……真的又一次出現了！

    「得救了，我們得救了……」卡爾死死盯著灰色鎧甲，喃喃說道，整個人好像都鬆了口氣，和上一次龍道里一樣，灰色鎧甲出現就意味著度過了危機。

    「不對，好像還沒有結束。」渡凝視片刻，冷靜說道。

    少年少女們趕緊找到一個相對隱蔽的掩護物之後，紅衣仍帶著愷撒逐漸冰涼下去的身體，然後所有人一起看向那半空中的身影。

    灰色鎧甲靜靜站在迷濛如水的晨光里。

    在它的對面，滄瀾所化的巨龍閃動著龍翼，盯著灰色鎧甲，發出震耳欲聾的聲音：「怎麼了，怎麼忽然間就不跑了？你不是……很能……很能跑嗎？」

    她說話有些上氣不接下氣。高瘦老者的本尊就在滄瀾身邊，同樣難掩疲憊。

    滄瀾嘴上說那灰色鎧甲只會跑，但事實上，在過去一天一夜的激烈戰鬥中，對方在機動性上占據了絕對的優勢，以一敵眾的情況下，依然打得從容而主動。

    灰色鎧甲根本不是在逃跑，而是在運動戰中，將滄瀾和高瘦老者拖得人困體乏，落入了絕對的下風。

    至於地面上的黑旗軍正規軍成員，如今只剩下了最後兩人，其他人都在持久的運動戰中，被逐一擊斃。

    「該死的！」

    滄瀾暗自罵了一句，那灰色鎧甲的真正戰鬥力，也未必就比她或是那高瘦老者強了，可偏偏一動上手，己方就會陷入被動。如果不是那灰色鎧甲中清晰地傳遞出風雷之力的波動，滄瀾甚至會以為：對方是一名能與自己的老師相比的強大戰鬥法師！

    好在它終於停下來了。

    雙方追追打打，打打追追，直到黎明前最黑暗的時期過去的那一剎那，天地間忽然間轉為光亮的剎那——

    灰色鎧甲很突兀地停了下來。

    之前的戰鬥表明，灰色鎧甲，或者說灰色鎧甲裡面的那個人，不會在戰鬥中做任何無意義的事，所以，雖然它這一停有些奇怪，比較不合廠里，滄瀾和高瘦老者略一猶豫，還是強行忍住趁機突進的念頭，謹慎地觀察起來。

    只見灰色鎧甲魁偉的身子巋然凝立，忽然手一動，將一直夾在腋下的一個身子扔了出去。

    那身子飄搖著好像風箏，準確地落在文晶一行人的面前，文晶臉色一動，伸出雙臂，穩穩地將之接住。

    「……諾諾，沒事吧。」文晶接住那個身子之後，低聲問道。

    諾諾掙扎了一下，沒能起身，苦笑著搖了搖頭，說：「還好吧。力量用的有點過度了，現在完全沒力氣。」

    事實上，在之前的戰鬥中，諾諾並不只是一個被保護者，她在被保護的同時，也不斷動用自己的力量，幫助灰色鎧甲里的那個人保持狀態。

    到了現在，所有人看著那個放下諾諾之後，開始慢慢活動手腳的灰色鎧甲，都知道這美食島上的最後巔峰一戰，就要打響了。

    一名風雷法師緊張地問諾諾：「你是怎麼和那灰色鎧甲遇上的？應該……能贏吧。」他小心翼翼地看著諾諾，希望聽到肯定的回答。

    「我也不知道。」諾諾的視線恰好被文晶擋住，沒看到文晶背後躺在紅衣懷裡的已經死去的愷撒。

    她凝望著半空中的灰色鎧甲，秀眉微蹙，其實諾諾不太理解，為什麼灰色鎧甲會忽然放棄一直堅持的運動戰，而轉身直面對方，甚至拋下了自己這個幫它補給的人。

    或許對面的滄瀾和高瘦老者看不出來，距離最近的諾諾卻很清楚：灰色鎧甲里的那個人，已經受傷了。而且，從等級上來說，灰色鎧甲里的那個人，和對面的滄瀾差不多，或許比那高瘦老者還要弱一線。

    它之所以能支撐到現在，甚至還穩穩占據上風，全仗著比戰鬥法師更加高明的戰鬥藝術，那是讓見識極高的諾諾都為之失語的高超技藝。

    繼續在運動中作戰才是王道，為什麼要轉身？這是打算……蠻幹？xh2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