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門殺手經紀人日記 第63章 與夕陽相接的夜晚

    依附死亡漂浮的靈魂。

    接觸死亡痛苦的肉體。

    逃避死亡而衍生的本能。

    相互糾纏著，衍生出名為人性的東西。

    ——

    /1087年 夏末

    決定離開龍門前往皇家近衛學院求學時，我最後一次去到龍門高級中學辦理手續。

    那是相隔數周后，我再度站在放學後的教室里眺望外頭。

    對於我這種人來說，透過窗戶望出去看到的景色反倒令人安心。因為無法觸及，我不會對無法觸及的景色懷抱希望。

    校園門口的鱗丸攤子一如往常地頂著顏色鮮艷的招牌。

    明明看起來是無人光顧的冷門小車，卻好像能看到過去每一天放學時所有人一齊擠上去填飽肚子的場景。

    「現在時機正好。」

    耳邊似乎迴響某個壞壞的聲音。

    可是，當我拿著錢將買了一大份後站在街邊吃了一口，一股難以言喻的失落卻宛如天災過境般席捲心頭。

    「什麼呀……」

    原來只是這種味道。

    根本不該是這種味道。

    擁有後，希望灰飛煙滅，滋味化作苦澀穿過心頭。

    回過神來，我又坐在二樓的窗台俯瞰小半個被夕陽染紅的下城區。

    比起高樓大廈林立的上城區，我更喜歡像這樣看著低矮棚屋間隙中孩子們一個個被提著耳朵領回家的場景。

    夏阿寧從來不上鎖。

    「並不是上鎖就不會被盜。」

    面對我的追問，他和以前一樣喜歡強詞奪理。

    「換句話說，因為不上鎖，人們才會覺得這裡沒有重要的東西。」

    我想，他一定不知道自己的惡習給周圍的鄰居帶來了多大的困擾。無論是誰，都會小心翼翼警惕來到街區的陌生人的風氣，不是說其他地方就不會防備，而是比其它區域更盛。

    ——所以每當我坐在這裡，便時常會有路過的人抬起頭和我打招呼。

    有時是恰好賣完收攤的菜大嬸，有時是負責清潔工作的王伯。

    玩過家家的孩子，牙牙學語用著生澀的通用語叫我「閣樓上的公主」。

    我不討厭這種稱呼。

    ……倒不如說有點喜歡。

    「嘖嘖，沒想到你也會買垃圾食品。」

    最後是那個人。

    一邊一如往常地從黑暗中踏入月光，攪碎寧靜，像是能掀起血雨腥風；

    一邊無比自然接過我手裡冷掉的鱗丸，叼著竹籤毫無風度可言。

    我看著綠色的香蔥在他嘴邊隨咀嚼搖晃。

    「味道一般，沒有二街那家好吃。」他一邊吃一邊皺起眉頭：「還買那麼多？這就是大小姐的從容嗎？」

    「這種吐槽不應該由某個吃得正歡的飯桶來說吧。」

    嗯，夏阿寧點點頭。

    「那我今晚帶你去吃點好吃的路邊攤？」

    ——這種補償方式未免也太過隨便。

    況且誰想和你大半夜跑出去吃路邊攤啊。

    原本是想這麼說的，可當我從窗台跳下來準備離開時，心緒交織的感覺侵襲之下，言不由衷。

    壞了。

    回過神來，被糖片包裹的山楂也好，經過獸骨湯和紅油熬製的各種蔬菜也好，沸騰的熱油帶著灼熱四濺，與天空中煙火綻開的瞬間不謀而合。

    「你這傢伙，任性也要有個限度，什麼東西都只吃一口就丟給我……我是垃圾桶嗎？」

    話是這麼說，可錢都是我在付。

    夏阿寧臉上也有種因為蹭到飯而暗自高興的笑容。

    回過神的時候，感覺胃部一陣溫暖。

    原來如此。

    我的視線被蒸蒸熱氣遮蔽，逐漸模糊。

    「什麼呀……」

    原來是這種味道。

    一定是這種味道。

    令我喜歡上了這座城市，喜歡上了這裡的一切。

    如果可以，真希望能這樣的夜晚不要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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