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西里夫人一句話,於是我展開了每天為秩序奮鬥的日子。
這份工作一開始的確相當棘手,因為製造屍體並不完全是西西里夫人希望我幫她達成目標的方法。尤其過多的屍體處理起來相當麻煩,為了不嚇到女人小孩,夜出晚歸已經成了基本。
「暴力從來不是目的,而是手段。」
所以我能不開銃就不開銃,就算講不明白道理,我也會強忍爆頭的衝動,把對方的大腿射穿完事走人。
唉,只是不用銃,光靠拳打腳踢,我又不是什麼武術大師或者外科醫生,怎麼可能每次都恰到好處點到為止。所以我偶爾還是會條件反射般在戰鬥中一把對方的脖頸扭斷,聽著脊椎骨碎裂的聲音享受一種莫名的安心感。
這樣看來,「前世的我」,應該是台性能強悍的殺人機器吧。
說出來有自我誇獎的嫌疑,但我是真的很可靠。經過這段日子的打打殺殺,大半個敘拉古都開始流傳類似西西里夫人使用外來的「獠牙」傳聞。
前些日子有三個家族還是四個,居然不講武德暗中合起伙來偷襲工作到深夜準備回到住處一睡到天黑的我。結果這幫烏合之眾被我一個人幹掉七七八八,剩下的也被打成了殘廢。
凌晨時分,有個小報記者正當路過,抓拍到我一個人兩眼無神站在那些屍體中間的模樣。
照片中的我似乎又陷入了無意識鬥爭的狀態,抓中一個失去意識的倒霉蛋,將暴力回饋到他痛苦的臉上。點點血花濺射到我的臉上,讓我覺得皮膚有點發癢,於是我用手抹了一把困意和臉。
簡直是申訴無門,偏偏是那種時候,缺覺少眠夜出晚歸讓我看起來完全像個變態殺人魔。
托那份報紙的福,我們安靜了好一陣子。
但好景不長。在西西里整合周邊勢力,完成談判之際,敘拉古的另一頭,感覺到危機而快速結束每日一斗,確定新老大的另外幾個家族,也適時派人來跟她說,絕對不會向一個寡婦低頭。
「你想學拉特蘭那套,組局辦家家酒還是別的什麼,都隨你。」
自稱老大們的老大,我們姑且叫他老老大,派人傳來口信。
「賭上家族榮耀,我們幾家絕不奉陪。」
「你最好也識相點,早點把家族交給男人打理,不要弄得最後連家族都散了,連自己家人的祖墳上都建起新樓。」
滿臉危險的笑容送走老老大的信使,古內薇拉轉頭眯著眼問我怎麼辦。
我說,還能怎麼辦。
半個月後那個老老大就死了,據說是在陽台抽菸時被亂銃打成馬蜂窩。沒人看過殺手的臉,因為他別墅里的保鏢也一個沒留。
所有人的尾巴都被割下,整整齊齊被吊在高處示威。
我猜下手的傢伙一定是個喜歡大場面的殺人機器。
黑手黨嘛,無論在哪裡都一個樣。失去老老大的幾個家族又開始疑神疑鬼的你殺我妹夫我殺你姑爺。我猜至少三個月,不把彼此的家譜清理掉幾個非必要章節,幾方是不會消停的。
這段時間真的很無聊。古內薇拉正忙於看風水選地界,持續推進關於灰廳的建設。但關於那些不成熟的律法——我真的敬謝不敏。
「如果沒有一種絕對的力量維持天秤,那你所期望的一切都只是空中樓閣。」
我喝著酒,伸過手替她合上了那些外表華麗卻內里空虛的草案。
「試想一下你在一片完全空曠的荒野,在這片荒野上,所有能夠維持生命的物質資源都是有限的,如果你想存活下來,你會怎麼做?」
「……敘拉古並非荒野。」
「可惜啊可惜,作為西西里家的老大,你會不清楚敘拉古如今的一切難道沒有一丁點是靠著戰爭和掠奪才積累的嗎?」
西西里的答覆如我所料,是一串異常的沉默。
但她的指尖來回摩挲著紙張,眼神難得搖晃。一陣沉默後她重新抬起頭,「會有的。」她看著我說,目光如炬。
我知道,已經沒有什麼能夠阻止她了。
那時候她露出的眼神,比起聖人更像瘋子。或許她本來就是怪物,她的身體裡隱藏著這裡所有人都沒有的野獸,只等著一個時機去改變世界。
不過與我何干?
要不是酒精上頭,我絕對不會多嘴半個字,畢竟我只是個打手。
但我置身事外的悠閒日子很快就結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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