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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國太子!燕國太子皇甫流雲,這個名字在唐謐心中不停地翻來覆去,剎那間,整個會場裡面的人在說些什麼,她都聽不到了。
皇甫流雲……她的心裡生出強烈的熾熱,這熾熱中,卻又有無限的恐懼。唐謐只覺得心跳得無比之快。
兩年多過去了,可是「周嘉雲」這三個字,在她不去刻意想的時候,仿佛已經在心中沉寂了。卻只有她自己知道,這一個名字,已經成了心裡頭,不能觸碰的傷。
時光流轉,她唯一的信念便是要找到他。上窮碧落下黃泉,只要有一個希望,她都要尋了過去。
會場裡人聲鼎沸,人群竊竊私語,但唐謐彷佛都聽不到了。
「哼,你就是唐謐!」一個老氣橫秋的聲音忽然響起。話音未落,那人便招式凌厲地出手了。
突如其來的仙靈氣,比之前的那個雜役不知道厲害多少倍,焦神禪也被摔到一邊,那老者面色冷峻,瞧著唐謐嘿嘿冷笑起來,目中露出猙獰之色,「害我仙門子弟,你受死吧!」
他話是這麼說,心裡可並非是那麼打算。那雜役,雖是修仙之人,但修為低微,並不值得他出手為他找場子。他不過是為了找一個藉口,滅殺這個唐謐。這個女子,橫空出世,修為高深,著實可怕。尤其是年紀又看上去如此之輕,未來前途不可限量。這種人,要趁早將她扼殺在力量還未足夠強的時候。
等她足夠強大,這斗冥大陸,又哪裡有他吳家說話的位置?
他出手狠辣,可唐謐,卻似乎並沒有反應過來,她神情恍惚,有那麼一剎那的凝滯。
修仙者之間的戰鬥,哪裡有一瞬間的失誤可以原諒?
眼見著那老者的攻勢極為驚人地到來,唐謐長吸一口氣,終於恍過神來——
「主人!」焦海濤驚叫道,也不知為何,他都想不明白,他忽然跳了起來,往她的方向撲過去。——他想救她!知道不可能,卻也想救她。他都不明白,這突如其來的本能,是為了什麼。
螢火暗淡,但也妄想與日月爭輝。
那老者獰笑著,像拍死蒼蠅一樣地往焦海濤的方向拍去——
「啊——」
許多人都閉上了眼,不忍心再看。
智醒真人手下,哪有全屍!
焦神禪的心抽搐了一下。明明知道這智醒真人心狠手辣,他一出手,必然沒有活命的人。明明知道焦海濤是家族棄子,毫無用處。但是那深深埋藏的,屬於父子親情的東西,令得他的心,忽然有一絲難受。但也不過是一絲罷了。他兒子很多。而他的心,早就已經麻木了。
焦海浪的嘴角上揚。他剛剛看到他的大哥出眾的表現,若是他還活著,必然成為焦家家業的有力競爭者。這下他死了,他終於可以高枕無憂了。
而徐一玲,笑意在眼底一閃而逝。
她不容許自己失敗。那焦海濤,曾經這樣圍繞著她轉,此時為了另一個女人去死,那也是他活該,早就該死了。
她更關心的,是那個女人也死了。從此以後,這天下,便又沒有比她更為美貌的女子了。
唐謐,這一下子,便真的死定了嗎?
忽然之間,仿佛風雲變色,狂風肆意,眾人都覺得來自大地深處的大風,要將他們都吹走了。
那個暴風眼中的女子,全身都有著艷光,那濃密的黑髮,隨風四舞,看著竟然有一絲淒婉的味道。
「受死吧!」她吼道。
她的掌心,忽然生出了水。那水,不是涓涓細流,是那驚濤駭浪,排山倒海而來。
她的另一隻手,一把吸住了焦海濤,他的身子被她抓著,在巨流之中,終於不被裹挾進去。
那智醒真人趕忙乘坐著一個靈器想逃,可是唐謐接連扔出不少靈符,一下一下地砸了過去。
這兩年多來,唯一的可能的,周師兄的消息,令得她心醉神迷,柔腸百結,可是這突如其來的危機,又令她陷入狂暴之中。
這些惡人,為何不去死?
靈符威能巨大,那智醒真人嚎叫起來,「饒命啊仙姑!」
那可是智醒真人!那些圍觀者都聽說過此人的大名,在斗冥大陸,絕對是數一數二的人物,是修真三大家族的當家人之一。可是他,在占據天時地利人和的情況下,被那唐謐五六招之下,便打得狼狽至極。
這個來歷莫名,美貌異常的女子,到底是誰?
潮水嘩地退去。
整個世界,都變作空曠模樣。
「不過是一個練氣八層,也好意思自稱真人?」唐謐輕笑道。
那所謂的智醒真人,此時十分狼狽,豆大的汗珠子從額頭上落下來。他全身都濕了,卻還得擔心自己的小命不保。
修士是最注重性命的人。他這時候又卑微,又狼狽,忙不迭地跪了下來磕頭,「仙姑饒我命吧,小人不懂事,冒犯仙姑!仙姑來自上界,必然不想與小人計較。」
唐謐依舊還是那副恍惚模樣,只輕輕地道,「我要去見皇甫流雲,你帶我去!」
智醒連忙趕不及地答應。
唐謐扔出一個紙鶴,便帶著智醒與焦海濤都走了。
這會場上留下來的人,面面相覷。
焦神禪臉色鐵青,「升仙大會取消了,主辦人都走了。」
此時他的心裡才悔恨起來。這個不成器的大兒子,此時真的抱上強大的仙師的大腿了。他要是早先籠絡些,此時也不必這麼被動。
他的話引起一陣譁然。
「什麼?我準備了二十年,居然說取消了?忽悠人玩呢!」
「修仙家族怎麼回事啊!一點誠信都沒有啊!」
「哎呦,別罵了,人家可是仙師……」
「切,智醒真人都比不上那個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的女人——」
「早知道,要是能跟那個女子搭上話就好了。那焦海濤怎麼運氣那麼好啊!」
……
眾人議論紛紛。
徐一玲站了很久,忽然莞爾一笑,「這女人強又如何?比得上太子強嗎?太子,可是我未來的夫君呢!」
*****
雲霧繚繞,燕京城依稀可見,正是壯麗雄偉的模樣,猶如一隻蟄伏的猛獸。
高聳的皇宮之中,院牆深深。金碧輝煌的宮落群里,某一處宮闈之內,傳出了壓抑的嘆息,「太子最近到底怎麼了?」
他的聲音中帶著疑惑、不解,也帶著一絲恐懼。
「按道理來說,雖然他自小天資驚人,被吳家收為弟子,但也不過修為平平。這一次,閉關之後怎麼忽然像是變了一個人一樣?修為實在太驚人了……」
另一個悅耳的女聲倒是頗為樂觀,「陛下不必多想,是咱們的孩兒,總歸是咱們的孩兒。我倒是覺得,太子自小天資過人,說不定有什麼奇遇,導致功力暴漲也說不定。至於失憶,不過是後遺症罷了。」
一個美婦站起了身子,走到一個身著龍袍的男子身邊,給他捶背,「陛下無須憂心。他失憶與否,都是咱們肚子裡出來的肉呀。而且,這次若不是太子,燕京堪憂,燕國危急。幸好他一人戰退千軍萬馬。看到兒子這麼有出息,我心裡頭很欣慰呢。」
深宮裡的院子,天空也是四角的。
皇甫流雲望著天空,總覺得有一絲不對勁。他的內心深處,總是若有所失。心仿佛缺了一角,但又不覺得疼痛。也便是覺得有些不圓滿了。
別人都說他是皇甫流雲,燕國太子。一次閉關之後,喪失了記憶。
別人那麼說,想必是那麼一回事吧。
他仿佛生來就會修煉似的。別人覺得很難的功法,他覺得都非常簡單。所謂的強者,他掃了一眼,就知道全部都不是他的對手。
心煩意亂,他刷地一下飛上了皇宮頂上。
巍峨壯闊的京城,就這樣匍匐在他的腳下,猶如一隻巨獸。
在這一剎那,他忽然感覺自己只是一個人。宇宙洪荒之中,單獨的一個人。他將什麼東西給丟了,可還能找得回來嗎?
風中獵獵,他的英姿顯得寂寥。仿佛一陣風就能將他吹下去,再也尋不著了。
這一抹背影,看在倉促而來的唐謐的眼裡,忍不住熱淚盈眶起來。
這身影,即使不用回頭,她便知道是他。
千言萬語在心頭,真到了那一刻,反而喏喏不能言。
那焦海濤在一側,看她這副近鄉情怯的樣子,不禁張口結舌,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智醒想著將功贖罪,見著那皇甫流雲,忙叫喚道,「流雲,你還不過來!」
皇甫流雲沒想到有人叫他,皺著眉頭掉轉了身子,卻見到三個完全陌生的人。智醒忙道,「流雲,聽說你失憶了,你還記得本座嗎?」
他皺著眉頭打量著他,卻偏過頭看向唐謐,忽然之間,他感覺自己的心,劇烈地跳動了一下。有什麼東西在叫囂,在狂喊。是因為面前的女子嗎?他忽然笑道,「你是誰?我們以前像是見過的。」
唐謐見他失了記憶,卻還是能瞧出自己熟悉來,不禁「哇——」地大哭起來,「周師兄!我找你找得好苦啊!」
這一張臉,這樣的眉眼,哪一處不是他?她心心念念的他!她下了地獄都要去尋找的他。
為了尋他,她幾乎走遍了整個斗冥大陸。
為了尋他,她也開始殺人如麻。
為了尋他,她在日復一日的焦躁中變得心如鐵石。
為了尋他,她都變得不像自己了。
可是他還活著,這就夠了。
「周師兄,我是你的唐師妹啊!」也不知道怎麼想的。平素自持的唐謐,此時完全控制不住自己,飛奔而去,想要摟住他,誰知道,令眾人都目瞪口呆的是,那皇甫流雲掉轉了個身子,眉頭皺成山巒,讓唐謐的懷抱深深落了一個空。
他道,「我雖見你親切,可是男女授受不親!」
一板一眼,說得極為嚴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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