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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風幽幽地吹過來,吹得人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忽然之間,「彭——」的一聲,那洞窟,竟不知何時被風給吹上。
一行七人踏在潮濕的地面上,只覺得萬籟俱靜,除了幾個人的腳步聲,還能聽得見自己的心跳。
地底深處偶爾還傳來泉流的聲音,滴滴答答,空氣里的潮濕味道,帶著一種難言的感覺——一種腐朽了的,來自地底深處的感覺,夾雜著枯枝和落葉。
洞窟的牆壁全部是泥土,摸上去都是糊糊的,忽然之間,有個陌生修士叫了起來,「呀——」
他指著正前方一面白花花的鏡子,除了上方鐫刻的繁複的咒語,這一面鏡子,看上去與普通鏡子也沒什麼特別,可是那修士,看上去特別害怕似的,又害怕又緊張,一雙眼睛盯著唐謐,緩緩開口,「我是鬼慶宗的傳人……如果我沒有搞錯的話,這裡應該是……鬼窟……」
不論是修士,還是凡人,都對死亡有一種天然的畏懼。
哪怕擁有了比普通人更長的壽命,聽到「鬼」,總還是有一種不適的感覺。
那個鬼慶宗修士的同伴「咳」了一聲,責備他道,「別嚇人了,就是曾經是鬼窟,那麼多年過去了,這裡也沒有什麼了……」
可是話音還未落下,空氣中忽然傳來了輕微的咳嗽聲。
這聲音,確定不是來自唐謐一行人。
因為這咳嗽聲,明顯是來自老人的。
眾人正在驚疑,此起彼伏一般地,空氣中傳來「嘻嘻哈哈」的聲音,像是有一堆人正在議論嬉戲,唐謐都能感覺身邊有一陣一陣涼颼颼的氣流吹過,似乎有靈體正在打轉。
她還不覺得有什麼,那鬼慶宗的修士卻呆呆地環顧著四周,然後走到了那面鏡子前面。
他口中喃喃念起了咒語,在繁複的咒語引領之下,那鏡子,忽然閃爍出銀白色的光華,雖然只是懨懨的一息,卻也能夠看到,那鏡子中,隱隱約約,在這些修士的身後的半空中,聚集了乳白色透明的靈體,或面容蒼白,或面帶獰笑,看著這群人,無不雙目有神,吮著手指,眼中流露出饞意。
他的靈力不足,這鏡子到底閃耀了一會兒,就照不出背後的靈體了。
但是只這驚鴻一瞥,都令在場的修士,感覺到一陣冷意。
肖和面帶緊張道,「占卜上說,此行有驚無險。」
那萬一,占卜失靈了呢?
那鬼慶宗修士面色慘白,額頭上滲出冷汗,「這種豢鬼術已經失傳很久了,沒想到還能在這裡看到。若我能夠學會,必能光大鬼慶宗……也算是此行最大的收穫了,只是,我還能活著回去嗎?」
這修士名叫羅英,是鬼慶宗第三千五百四十代傳人,據他所說,這種豢鬼術是各種駕馭鬼魂的最難最艱深的法術之一,早已經在歷史之中失傳了,沒想到還能在這裡看到。
這種鬼窟,得選一個極陰之地,才能與地府進行溝通。用旗幡為引,指引著世上的孤魂野鬼,尤其是修士之魂聚集於鬼窟,用活人之魂餵養之,就能令這些鬼魂為自己所用,煉製成「萬鬼旗」,在與人鬥法的時候有以一當十,以一當百的功用。
在傳承之中,也有心性不正的修士,特意去屠殺凡人城邦,用千萬隻怨鬼飼養,煉製成旗幡,這種旗更是一發動,就鬼哭狼嚎,天下風聲鶴唳,敵人望風而逃……這個旗,也被世人稱之為「至惡旗」,而那至惡修士也被天下人奮起而株之……
羅英一解釋,就有的修士面露不屑,「這豢鬼術聽上去邪門得很,修煉的人也不是多善良的人。」
羅英聞言也不惱,只是搖搖頭,看著唐謐道,「前輩,看起來,咱們都要折損於此,你們是不知道,這鬼窟裡頭,從不出活人。」
「那可也未必。」唐謐冷冷一笑。
她還不信這個邪了。
「羅英,你過來,你再念咒語,我渡靈氣給你!」
唐謐的靈氣自然不是羅英能夠相比的,兩人的合作之下,那照鬼鏡又一次被點亮了,這一次,光要充足得多,也穩定得多。羅英感激地望了唐謐一眼,他的身體也感覺舒服了很多,能被金丹前輩渡一次靈氣,對於他打通經脈也大有好處。
如果他能活著出去,真是不虛此行了!
眾人的目光又都被吸引到了鏡子裡面。鏡子裡面,他們身後的鬼魂越聚越多了,那些人,都咂吧著嘴巴,十分嘴饞地瞧著這群人。
羅英上前一步,仔細打量了許久,臉上的期待又消散了,「都過去了三萬餘年了,這些鬼,都餓得不像話。它們甚至互相吞噬。這些能歷經三萬年而不消散的鬼魂,一隻只都成精了,不是咱們能夠斗過的。」
似乎是印證他的話似的,身後傳來了「哈哈哈」的笑聲,在空蕩蕩地底世界裡,顯得寂寥而悽厲。
連唐謐都能感覺來自他們的得意。
就是唐謐,也沒有把握,能夠斗過這些野鬼。
如果只有她自己一個人的話,也許她還有機會逃出去,可是帶著肖和……
「他們要撲上來了!」有人「啊——」地尖叫了起來。撲向的第一個對象,就是肖和!
肖和站在最外面,唐謐掉頭一看,好傢夥,他的身體被一股無形的力量給撕扯著,衣服就在她的面前被一點點撕開——唐謐喝了一聲,扔出一張火燒符,熊熊燃燒的火焰令得那股力量似乎退縮了一會兒,可是……
如果往鏡子裡瞥一眼,就能看到,那隻瘦骨嶙嶙,像是*十歲的老嫗那隻鬼,披頭散髮,舌頭深得老長,哪怕身上著了火,也無法抵擋它伸出來濕噠噠的舌頭,看著細皮嫩肉的肖和,就像看一頓美味的午餐。
誰也無法阻擋,一隻飢餓的鬼!
七寶項鍊!
唐謐終於祭出這一終極法寶,七寶項鍊發出盈盈的光,一下子照亮了陰暗的鬼窟。這種光,似乎天生就是那些惡鬼的克星似的,空氣中傳來「嘶——」「啊——」地慘叫聲,連帶著肖和身上的惡鬼也不得不退避三舍。
可那羅英忽然叫道,「前輩,看你後面!」
唐謐心中一緊,忙站到鏡子前面,只見她手中拿著七寶項鍊,背後卻拖了一個長長的影子……
難道,這也是……
寂靜無比的鬼窟里,忽然傳來一個清晰的聲音,「小謐。」
那個聲音,氣喘吁吁,「小謐,你先把那東西收了吧,求求你,我就跟你說會兒話。」
這個聲音無比熟悉,就像曾經無數次在耳邊響起一般。
就像從未離開過。就像沒有那些背叛和無力。
唐謐的心中一顫,「你是誰?」
「小謐……是我……」
照鬼鏡的靈氣還充足,泛著幽幽的光,從裡面,能夠清楚地看著,唐謐的身後,慢騰騰地升起一個影子,那個影子漸漸凝聚成形,擁有了一張英俊的臉。
「不!」她毫不猶豫地舉高了七寶項鍊,往身後照去……
七寶項鍊是至正至陽之物,那金光正是鬼魂最怕的,那「人」像是被炙熱的光給烤糊了一般似的,在她的身後,又化作了一團淡淡的影兒。
化作了久遠的以前,江南的鄉下,樓房的玻璃窗子上,下的雨特別大的時候,把半夜守在窗外的人的影子,沖刷得模模糊糊成了一團,在屋子內看來,就正如此刻模模糊糊的青影兒。
她捂住了胸口,聽得那聲悽厲的「啊——」,心中又是痛極,又是快極。
她怎麼也想不到,他居然沒有魂飛魄散,居然一路跟著她!想著這一路來,這個鬼魂一直默默地跟著自己,如影隨形,她就有一種毛骨悚然之感。
這秦生,到底是安了什麼心,才這麼一直都不死心地要跟著她!
以為他假意做一副痴情狀,她就會信了嗎?
當一個男人,害你失去了最寶貴的性命的時候,你還會相信他所做的一切嗎?
如果真正依照她的本心,真恨不得將他與趙芸兩人千刀萬剮……
電光石閃之際,腦海中,卻傳來麒麟的制止,「慢!」
說時遲那時快,神獸出手,風雲變幻,那被唐謐的七寶項鍊害得一點點焦糊掉的鬼影兒,漸漸地又站立了起來……對著唐謐露出了一個弱弱的笑,那口型,卻正是「小謐」——
——在旁的修士的眼中,只覺得鬼窟一陣金光,金丹前輩在那一陣金光之中,忽然消失得無影無蹤。只留下空落落的照鬼鏡,照出群鬼和陰風測測。
……
虛空鏡里,唐謐十分惱怒,瞪著麒麟,「你為什麼要救他?」
她指著呆呆立在一旁的秦生的魂魄,眼睛裡滲出了水,「你知不知道他害我害得有多慘!如果不是因為他,我又何須如此!」
一落到虛空鏡里,秦生的魂魄仿佛瞬間得到了滋養,形體慢慢地穩定了下來,卻只是默默地飄在一旁,呆呆地望著唐謐對麒麟發怒。
麒麟搖搖尾巴,嗤笑道,「主人,你們這些為情所困的主人,本神獸就是看不上!」
莫邪道君是如此,這個新主人也是如此。
它跳到了一旁,睥睨著唐謐,「他可是真正從時空之門裡出來的。你忘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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