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倒是想讓你去啊,可是關弄的目標又不是我。」沈庭知說著,自顧自地往前走。
紀飛寒看了一眼身後,急忙跟上。
「那我們兩個一起。」
「嘿,老兄。」沈庭知隨意地往前一站,擋住一個人的去路,曖昧地挑了挑眉。「面具借我朋友用用唄。」
那人臉上帶著面具,面具上繪著半株松樹,看起來倒是別有一番清韻,站在人群一種顯得遺世獨立,他手中還拿著一副面具,沈庭知指的就是他手中的面具。
紀飛寒見那人似乎有些清傲,而沈庭知的語氣又並不怎麼客氣,反倒像個耍賴的孩子,他本以為對方一定會拒絕沈庭知的要求,誰知那人愣了一下,竟然痛快地將手中的東西交給了沈庭知。
從紀飛寒這個角度看去,那人露出的眼睛愉悅地眯了起來,似乎心情很是不錯,紀飛寒忍不住在心中暗暗皺眉。
沈庭知接過面具,眼神與那人對視,輕道:「謝了。」
「不客氣。」那人聲音中似乎也帶了一絲笑意,深深地看了沈庭知一眼,微微頷首告辭,離去前眼神看似毫不經意地撇過紀飛寒,惹得後者暗生疑竇。
這人莫非與他們相識?
沈庭知轉身將面具往紀飛寒胸前一拍,拉回他的神智。
「別看了,我們要是一起,就爭取不到更多的時間。」他這話是在回答紀飛寒先前的問話,見他將面具帶上,沈庭知朝他揚了揚下巴:「它已經來了。」
紀飛寒回頭,見關弄正穿過人群往這邊走來,長長的袖袍遮住了他的下半身,他雖然是飄著的,但是在此時卻不顯得異樣,只因這裡有太多和它一樣的生物。
「那也......」紀飛寒收回眼神,卻發現沈庭知已不再眼前,他放眼望去,只來得及看到他朝自己微微一笑,轉身便消失在茫茫人海中。
紀飛寒一慌,急忙追上去。人群涌動,一張張或醜陋或美麗,或帶面具或□□在外的臉在面前晃過,唯獨找不見那人情之所鐘的人。
————
沈庭知雙手抱胸,看著面前將面具摘下的人。
這人正是剛才那個面具人,若紀飛寒在此,一定能夠認出這張面具下的臉。
「你應該知道我現在已經不是以前的我了。」沈庭知對著這個從小一起長大的朋友說道,話里是不易察覺的警告。
沒錯,這個人正是辛楚,「宋清彥」生前最好的朋友。他曾經陪沈庭知走到生命的最後一刻,更是在他死後毅然離去,從此不知所蹤。
從祖宅出來之後,沈庭知不是沒有想過出去找「宋清彥」的親人朋友,但是一想到自己是已死之身,便打消了這個打算。畢竟在他們心中,「宋清彥」已經離世了,他再去打擾他們,不僅對他們的生活沒有任何好處,反而會給他們帶來困擾。
沈庭知怎麼也沒有料到,他竟然會在這裡碰到辛楚。
而且看他這個樣子,應該待在這裡時日已久。他不是神醫麼?離開宋宅以後,不說浪跡江湖,濟世救人,也該是找一處村落,過他自己該過的生活吧?
辛楚為何要來這裡?他有什麼目的?
「我知道。」辛楚還是那個溫柔如水的模樣,與沈庭知說話的時候總是帶著淡淡的微笑:「所以我要你跟我走。」
「走?」沈庭知勾起唇角,道:「去哪裡?你想做什麼?借屍還魂?」
他的語氣帶著濃濃的嘲諷,甚至可以說非常不客氣,然而辛楚卻沒有生氣,他目光柔和地看著沈庭知,聲音繾綣:「你為什麼要這麼聰明呢?笨一點不好麼?」
「你瘋了?!」沈庭知低聲吼道:「你放棄大好前程,來到這個龍蛇混雜的鬼地方來作踐自己?!」
他上前幾步,目光憤怒地盯著辛楚,手指抖得不成樣子:「你看看這些人,你要和他們一樣,在這裡度過自己的餘生?」
在他指的方向,一群人圍著一團懸空的火焰又喊又跳,嘴裡念念有詞,不知念的是什麼咒語還是符文。他們臉上用黑色和紅色的顏料繪著奇怪的文字,像是古老的圖騰,他們時而手舞足蹈,時而大笑出聲。火焰的上方飄著一團黑色的人影,人影時不時發出一聲嚎叫,在人群的笑聲中顯得極其地詭異。
那群人像是極為享受這種過程,沉醉在儀式中不知疲倦,這副場景,頗有中糜爛之感。
辛楚看了眼那個方向,終於不再笑了。
他專注地看著沈庭知,輕聲問道:「阿彥以為大好前程是什麼?我的餘生又該怎麼度過?」
「我怎麼知道?總不可能是現在這個樣子。」沈庭知抓狂,他的心中充滿了「恨鐵不成鋼」的無力感,這種感覺就像趙柯閒在他面前醉生夢死,荒廢人生一般,他有著作為朋友,無可退卸的責任。
辛楚就是他的朋友,無論是作為宋清彥的,還是作為他自己的。
「阿彥,」辛楚喊道,他走近幾步,離沈庭知極近:「你現在回來了,聽我的吧,我來這裡就是為了這麼一天,你看我不是等到了麼?這樣我的餘生才有意義啊。」
「不。」沈庭知忍不住後退兩步,他搖搖頭:「你別傻了,哪有什麼招魂之術?」他先前在這裡遇到辛楚,看到他與這裡的人攀談,交流什麼『還魂術』,就隱隱有了預感,他萬萬沒有想到,辛楚之所以不知所蹤,竟是為了找尋所謂的『死而復生』之法。
辛楚道:「你看你不是回來了嗎?」
「我那是——」沈庭知語塞,他怎麼能告訴辛楚他能回來是因為系統,甚至連他自己都不明白他所經歷的一切究竟是為了什麼,又如何能跟辛楚解釋呢?
辛楚危險地眯起眼睛,聲音也低沉了些許:「你是為了紀飛寒而回來的?」
沈庭知下意識地搖頭,但是他卻不知該說些什麼,他的確是為了保護紀飛寒才留下來的,從這一點上講,辛楚又實實在在並沒有猜錯。
沈庭知被他探究的眼神看得心裡直發毛,不知道為何他總覺得這次見面辛楚變了許多,給人的感覺不像之前那般平和親近,反倒是透著一股陰沉。
大概是察覺到沈庭知的疏離,辛楚很快又恢復了之前的笑容,但是他說出的話仍然讓沈庭知非常地不適。
「你現在只有兩個選擇,要麼是立即跟我走,我有辦法讓你像以前一樣正常的生活;要麼就是我帶你走,這樣恐怕就要惹你不高興了。」
沈庭知聞言,微微瞪大眼睛,他的臉色也變得難看起來。
「你在威脅我?」
他一邊說著,一邊向後退,面上是十足的防備與警惕,他已經做好準備,如果辛楚要強行帶走他,他就恢復原來的魂靈狀態,只是不知道已經在這邊待了很久的辛楚,會不會有什麼秘法能夠發現他。
辛楚也發現自己的做法引起了沈庭知的反感,這並不是一個好現象,也絕非他的初衷。
他伸出雙手,放柔聲音,試圖挽回形勢。
「阿彥,你別害怕,我剛才只是嚇你的,你要是不願意,我暫時不會勉強你。」他看見沈庭知身體微微放鬆,神色也不像之前那樣嚴肅,心中稍安,急忙再接再厲:「你別離我這麼遠好不好?你知道我多久沒見到你了嗎?我很想念你,你回來了也不來找我,我們明明認識了那麼久,我們明明才是最好的朋友......」
他開始傾訴時,還是一副委屈可憐博同情的模樣,說到後面聲音愈見低下,語氣也愈加憤恨。
沈庭知忍不住皺眉,他總覺得辛楚的怨恨並不是針對他的,但是他話里的恨意又分外地明顯,讓他想忽視也不能,明明他之前來探查碰到辛楚的時候,他還沒有這麼奇怪,怎麼和紀飛寒來到這裡再碰到他的時候,他就變得這般詭異了?
「好了,」沈庭知忍不住打斷他,「我們這不是見面了嗎?再說之前我並不知道你在這裡,怎麼來找你?」
「是嗎?」辛楚欣喜不已:「你想不想我們還像以前那樣,一起吟詩作對,泛舟游湖?」
沈庭知這下已經冷靜下來了,他發現辛楚對於讓他復生一事極其地執著,但是希望自己的好朋友活過來這件事本身並沒有什麼不對,沈庭知也並沒有什麼責怪他的理由。
「那你說說,你有什麼辦法?」
沈庭知心中還惦記著紀飛寒一事,因此只能儘量穩住辛楚,他現在的狀態不太對勁,這個時候惹急了他對沈庭知並沒有什麼好處。
辛楚見他鬆口了,頓時眉開眼笑,他甚至湊過去想要擁抱他,然而他的指尖只能堪堪穿過沈庭知的肩頭。
辛楚愣愣地伸出手,順著他的手臂來到他的手腕,最後卻只能狠狠地攥緊拳頭。
「現在這個樣子有什麼好的?」他低聲地自言自語,很快又意識到自己的失態,急忙收回臉上的失落。
「我們只要找到一個可以提供身體的人,就可以施法讓你生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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