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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互相凝視著,良久無言。筆硯閣 m.biyange.net
埃莉諾眨眨眼,伸手去碰喬治頸上的傷口,指尖半途停住,最後停在他肩頭:「答應我一件事。」
「什麼事?」
「之後不論發生什麼,都要保護好自己。」她的指尖停在他胸口傷處。光精靈的治癒能力驚人,傷口竟然已經癒合結痂,根本不需要醫官處理。
喬治將她的臉抬起來,神情莫測:「我不會做出無法兌現的承諾。」
埃莉諾瞳仁一縮。
他在她唇上輕啄:「如果你有危險,我不可能顧惜自己。」他似乎笑了笑,但湊得太近反而看不見彼此的神情:「假如你懷著自毀的打算,我會全力阻止你……最壞的情況下,我會跟著你殉死。」
埃莉諾全身顫抖起來:「不,我不許你這樣。」
喬治垂首埋在她頸窩,吐息灼熱,激得她又一陣戰慄:「愛似乎不足以讓你珍惜自己,那麼我只能用卑鄙的法子威脅你。」
她呼吸急促:「你不能強求我做做不到的事。」
「做不到?」他的口氣古怪。
埃莉諾也不由覺得可笑起來。他們都試圖要求對方許下無法信守的諾言。她突兀地別開臉:「我不能告訴你。」
「與契約內容有關?」喬治輕輕吐了口氣,「小時候我聽過許多故事,為了財富、美色又或至高的智慧,人與惡魔締結契約,出賣了自己的靈魂。」
他深深看進她的眼裡:「你不能吐露契約的內情,但我想我明白了。」
這個男人太敏銳了,要瞞住他太過困難。埃莉諾有那麼一剎那甚至惱怒起來。怒火的芒刺調轉方向刺入自己心口,疼得她呼吸都遲滯。但痛意也讓她分外清醒。
喬治卻溫存地抱緊她:「會有辦法的。」
哪怕只是暫時的,埃莉諾選擇相信他。
兩人都疲倦到了極點,只相擁而眠。
窗外的雨一直下,慘澹潮濕的早晨悄無聲息地到來。
使團原本定於今日返程,滂沱大雨不免令人擔心能否順利出航。午後天氣驟然放晴,是個適合揚帆的好天氣。埃莉諾送到港口,與使團眾人道別。
號角聲中船隊起錨,滿帆遠航。
「回宅邸吧。」塞坎達斯帶了不少護衛,待使團甫一啟程便催著埃莉諾回去。
昨晚的暴雨將首都洗刷一新,屋瓦在陽光下如玻璃般閃閃發光,再骯髒陳舊的街巷都煥發出嶄新生機來。直通塞坎達斯宅邸的兩條窄巷有積水未除,轎夫無法通過,只得從東城繞行。途經東城門時,埃莉諾忽然聽到一陣喧譁。她從車簾縫中往外看,訝然發現城門口外聚集了烏壓壓一大片人群。穿紅披風的首都護衛竭盡全力擋住人流,叫罵聲不絕於耳。
「塞坎達斯大人,這是?」
策馬而行的將軍肅容答:「昨晚的暴雨沖塌了城外貧民居住的泥房,他們鬧著要進城到聖殿接受接濟。」
失去安身之所的人有著相似的一張張臉:消瘦,骯髒,雙眼卻加倍明亮,像覓食的狼。
塞坎達斯等一行人的車隊在較為困苦的東城分外顯眼。城門口的人群立即爆發出一陣騷動。有人帶頭向車隊投擲雜物,無奈距離太遠,這些石子、泥團和爛菜葉便紛紛落在了守衛隊身後。
「只會吸血的害蟲!」
「救濟!救濟!」
「我們要見皇帝!」
塞坎達斯急催轎夫加快步子,向街巷中穿行,避開城門。但仿佛被城門口的災民感染,街道兩旁的門戶中也傳來了相似的咒罵和祈願。
「大人!大人!我們要買不起麵包了!」有個婦人抱著孩子衝到塞坎達斯馬前。
將軍急忙勒馬,蹙緊了眉頭不答話。
「讓道!」守衛將婦人往旁一推。孩童的啼哭聲震耳欲聾。
沿街的門戶一扇扇緊閉起來。
「快走!」塞坎達斯呵斥。
早就滿頭大汗的轎夫氣喘吁吁地應:「是,是,大人……」
終於折入了城中心熟悉的街道,所有人都不覺鬆了口氣。在此居住的普通公民似乎也與東城住民長了截然不同的面孔,好比家犬與惡狼,笑盈盈地注視車隊經過,恭敬裡帶了幾分諂媚。
「今年的饑荒如此嚴重?」
回到書房,面對埃莉諾的提問,塞坎達斯只揮揮手:「他們每年都在鬧,今年分外厲害罷了,吃了教訓就會乖順很多。」
「不止是城外,東城也……」埃莉諾卻沒那麼樂觀,「艾斯納幾乎每十年都要有一場暴動,現在的狀況極為危險。安東尼斯什麼都沒做?」
將軍神情有些微妙:「南方省份冬日的小麥收成不好,他在開春時就下令賑災,但下面趁機大撈油水,能有多少到了公民手裡……之後他就索性耍脾氣不管了。」
埃莉諾微微一怔,隨即苦笑。
「安吉洛原本出身微末,肯定會忙不迭討好那些暴民,皇帝有艾薩克撐腰,暫時不會去搭理他們。」塞坎達斯加重了口氣,「因此今晚……」
今晚安東尼斯一定會依言前來緝拿失去使節身份的埃莉諾。
「您……」
「我已準備好,如果情況不妙,請您隨我的手下逃到城外。」
埃莉諾定定注視了將軍片刻,走近一步:「賽克……」
將軍抬手捋了捋滿頭白髮,輕輕嘆息:「你放心,如果必要,我會撇清你獨自赴死。」
這話令她臉色微變。塞坎達斯似乎會錯了意,反而出言安撫:「這是我欠克里斯蒂娜的。」
埃莉諾注視了他片刻,微微躬身,無言地退出房外。
午後來自雲宮的守衛在城中四處宣告,今晚宵禁。
在等待中夜色四垂,宅邸四處都點著火把,將圍牆內外照得通明。
安東尼斯的人卻遲遲不來。
埃莉諾不免焦躁起來,卻也明白這正是安東尼斯目的所在。
晚鐘敲過,今晚的首都分外寂靜。半輪被前夜雨水洗得白白淨淨的月亮無言地窺視著大街小巷。馬口鐵踏碎月光,人聲大作。
來的依然是雲宮總管米哈爾。溫和可親的總管滿身甲冑,身後士兵整裝待發。他那笑嘻嘻的態度便十分滑稽:「陛下想見埃莉諾女士。」
稱謂的細微變化自然沒逃過埃莉諾等人的注意力。
「敢問陛下有何要事?今夜宵禁,埃莉諾大人不好冒然出門。」
米哈爾便是柔柔一聲笑:「塞坎達斯大人,陛下何曾需要向您解釋意圖?」
「閹人!」將軍低低咒罵,冷然道,「埃莉諾大人眼下寄居我處,她的安全自然由我負責。米哈爾大人,如果陛下執意要見埃莉諾女士,就請容許我帶人一同前往。」
米哈爾又搖頭,轉而問:「怎麼不見埃莉諾女士?」他頓了頓,笑意森然:「難道您已經助她逃走了?」
「逃走?」
「我似乎忘了提,埃莉諾女士是被驅逐出帝國疆域的罪臣,在首都現身是重罪。陛下顧念往日情誼,因而請她前往雲宮,只為討個說法。」
塞坎達斯嗤之以鼻:「埃莉諾大人身為八國使臣時,陛下可不是這個態度。」
米哈爾笑眯眯的:「之前是之前的事。」他環視四周,噗嗤一笑:「我最不喜歡見血,但看來您早有打算。」
「不,今日城外暴民聚集,這些守衛都是以防萬一之策。」
「那麼就請埃莉諾女士隨我走一趟。沒有比雲宮更安全的地方,暴民不可能闖進來。」
塞坎達斯與米哈爾口中爭辯著,雙方的士兵卻無言擺好了架勢,情勢一觸即發。
「陛下依舊感念您當時支持他的恩情,不願與您因為誤會徒生嫌隙,請您再好好考慮。」
塞坎達斯的手早搭在劍柄上,聞言一聲冷哼:「不必了!」
他語音未落,屋頂上一陣弓響,羽箭齊發。
馬嘶兵亂,白刃相接,火光燒得愈旺,城中兵營一聲應答的號角。
雙方初時勢均力敵,長矛與短劍難解難分。但塞坎達斯一方不久便漸漸占了上風,牆下很快躺滿了皇宮士兵的屍體。
米哈爾見勢頭不妙,撥了馬頭便要逃離。
塞坎達斯高舉長劍追殺,厲聲喝:「受死吧!」
總管慌忙迴避,嘴唇無聲翕動。
天外飛來的一隻箭正中塞坎達斯心臟。將軍維持著砍削的姿態,瞪大了雙眼僵了片刻,滾落馬背。
皇宮守衛歡呼起來,別處不明所以的宅邸守衛還以為是己方大勝,殺得更加賣力,卻陡然聽見驚叫:「將軍死了!被偷襲!」
倉皇逃跑的、悲憤下連斬數人的,血肉橫飛,身首異處,人聲鼎沸。
斬殺敵方魁首,米哈爾卻沒就留,反而慌慌張張地迅速離開。
「有趣,有趣,總管就是為安東尼斯蓄養魔物的人。」
埃莉諾原本正打算按照計劃逃離宅邸,聞言足下一頓:「你與他對上的勝算?」
「剛才那一箭是低等使魔所為,看起來米哈爾只是個三流小丑。他是否與更強大的魔物簽訂了契約,我暫時不確定,但從他身上……我感覺不到強烈的魔力。」阿默斯難得慎重,沉吟片刻才下定論,「如果讓我多狩獵幾次補足力量,消滅他不是問題。」
埃莉諾就一勾唇角:「你的意思是,即便我現在入宮也無妨?」
阿默斯嘆了口氣:「前提是安東尼斯和米哈爾會與你獨處,否則即便是我,也無法同時應付一大波只有蠻力的壯漢。不,也許我可以讓他們自相殘殺,這聽上去倒十分有趣……」
「埃莉諾大人!埃莉諾大人!」有人用力敲門,「請立即跟我從地道離開!」
打開門,埃莉諾做出一無所知的模樣:「怎麼樣了?剛剛我聽到了一些……」
將軍信任的心腹臉色煞白,他身後站著喬治,兩人都全副武裝。
「塞坎達斯大人死了,皇宮守衛雖然敗了,但如果再有增援……」
仿佛在響應這位侍官的憂慮,街盡頭傳來又一聲號角。
「不是我們的人……請您快走!」
埃莉諾眯起眼。
「是安吉洛的人!」
苦戰的皇宮守衛再次歡呼起來。但歡慶聲很快成了不可置信的慘叫。
「怎麼回事?」
負傷的小兵衝進大廳,上氣不接下氣:「安吉洛的人……似乎是來幫我們的……」
「停下,都停下!安吉洛家的艾薩克在此!埃莉諾大人是否無恙?」
宅邸內外陷入困惑的寂靜。埃莉諾按了按喬治的肩膀:「等對方現身。」
「我絕無歹意,」艾薩克·安吉洛聲音洪亮,「我在此放下武器,請容我入內。」
刀劍落地聲。
「讓他進來。」
人群微分,皇后的父親很快踏著動搖的火光與血泊走入宅邸大門。他舉目四顧,見到庭院中的慘狀,嘆息著搖頭,一步步走到大廳門前,欠身行禮:「埃莉諾大人。」
「沒想到會在這裡與您見面,安吉洛大人。」
「閒話不多說,」與塞坎達斯截然不同,安吉洛長著一張商人的臉,精明強幹,「埃莉諾大人,您是否有意與我結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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