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被一股力量吸引著升起,天旋地轉後,重新落回到了校長辦公室的地毯上。冥想盆中的記憶在他離開的一瞬閃出紅光,一縷縷盤旋的銀絲就這麼靜靜地燃燒起來,寸寸化成飛灰。
藏著立櫃的書櫥已經恢復原樣,德拉科握緊自己冰冷的指尖,蜷著身子坐在書架旁的台階上。記憶里的海風和雨水似乎真的落到了身上,寒意透骨,他花了幾分鐘時間,才讓自己僵住的大腦恢復思考能力。
這份記憶實在太驚人,德拉科相信,他是除去兩位當事人之外唯一一個了解到真相的人了,可正因為如此,他現在才疑惑又憤怒。
他為什麼,要把這樣不光彩的隱私告訴自己?他知道斯內普的秘密是一個意外,而鄧布利多若不特地留下這份記憶,那麼永遠不會有人知道,他和他之間的故事。
為了表達誠意而交換秘密?開什麼玩笑!
在人們眼中,鄧布利多的一生可謂光風霽月,活得比他的鬍子還要清白乾淨。並非出身顯赫,憑著過人的才華而行為巫師界的靈魂人物,終身未婚,也從未有過什麼緋聞,一心一意都撲在霍格沃茲上。即使《阿不思鄧布利多的生平與謊言》最近賣得火熱,但德拉科知道,絕大多數人,包括斯萊特林們,只是把它當做個消遣來看,偶爾帶著點惡趣味拿出來說一說嘴——畢竟任何名人都有貢獻出自己的八卦娛樂大眾的義務——其實心裡都沒有當真。
德拉科在今天之前萬萬沒有想到,偉大的白巫師真的與前任黑魔王交好,甚至一度被對方影響,產生了想要「征服世界」的念頭——他苦澀又諷刺地一笑——難怪他如此提防斯萊特林,甚至不惜運用手段,潛移默化地把斯萊特林學院孤立出去,只怕是心有餘悸,生怕其他純潔可愛的小動物被狡猾的蛇帶壞了吧?
神話里最擅長誘惑人心的生物,魔鬼的代名詞,冷酷、詭詐、從頭到腳都帶著毒素可是最後堅定地和他站在這條最危險的戰線上的,卻是兩個最標準的斯萊特林。
若非學院之間尖銳到水火不容的對立情緒,他和斯內普的結局大概就會不同了吧?德拉科忽然明白了鄧布利多面對他們時常常流露出的愧疚和悲傷,但他無法拒絕他們生命的獻祭,因為他太需要利用這些來保護哈利,因為他們是這場戰爭取得勝利最關鍵的一招伏筆因為他們無法背叛。
當毒蛇反被他的獵物捕獲,放棄所有的孤高冷傲,華麗的身軀卑微到塵土裡,試圖用自己的毒牙獻上保護,用冰冷的血液給予溫暖鄧布利多也懂得,那種從靈魂深處生長出來的情感有多麼疼痛,哪怕它要牽著你蹈入地獄的烈火,也無法反抗。
至於為何是留給他而不是斯內普大概因為,斯內普已經是在絕望地贖罪,而他還在掙扎著乞求原諒吧?
所以不管他願不願意,也一定會按照他設計的那樣去做。
「鄧布利多,你這個老混蛋」德拉科掩著自己的唇,沉沉瀉出的聲音,不知是諷笑還是嘆息。
——「德拉科,如果有一天,你知道了我為什麼會受這個傷條件允許的話,請你去見那個人,告訴他我等著他,一直都是。」
是的,他知道了。從六年級直到現在,一年多的時間裡,他零零碎碎收集到的線索鏈終於連接起來——鄧布利多真該慶幸,他是一個頭腦冷靜擅長思考的馬爾福,否則這道高難度的猜謎遊戲,只怕永遠也沒有謎底了。
鄧布利多到受到的黑魔詛咒來自伏地魔的一個魂器,那是個鑲嵌著黑色寶石的戒指,曾經屬於一個姓岡特的男人,而從格林德沃對岡特的分析中,那塊石頭很可能就是復活石。於是痛失親人的鄧布利多沒能抵制住誘惑,他戴上了它,卻沒能喚回逝去的珍寶,反而讓他本就逐漸衰弱的生命力加劇流失,最終不得不設計了自己的死亡。
鄧布利多一開始大概只打算讓他去阻止伏地魔得到老魔杖,而在最後關頭得知他對羅恩韋斯萊用了攝神取念,知道了魂器的線索,所以他才說了那句話,希望他了解到進一步的真相,然後去見格林德沃。至於這份記憶中是不是還有他沒挖掘出來的隱秘,在紐蒙嘉德他又留下了什麼「謎題」或是「考驗」,德拉科不知道,此時也沒有時間讓他仔細琢磨了。
想到自己的父親被奪走的魔杖,還有被關在馬爾福莊園地下室的奧利凡德,他心裡升起一股強烈的危機感——伏地魔很可能已經開始追尋老魔杖,如果讓他得到這根威力無比的死亡聖器,還有誰能阻止他的黑暗統治?
德拉科掏出懷表看了一眼,已經是下午三點,他離開馬爾福莊園五個多小時,斯內普的「全校大會」也快結束了。他揉了揉眉心,扶著書櫥站起來,不小心手肘碰到了旁邊的一個畫框。
「哎喲!」畫裡面還在裝睡的老巫師差一點從他墨綠色天鵝絨的大靠椅上跌下來。他扶了一下自己的帽子,咳嗽一聲,不滿地說:「幹什麼!現在的年輕人真是越來越沒禮貌了——」他誇張地睜大眼睛,好像剛剛才看清楚德拉科的鉑金色頭髮和身上鑲著精緻的銀綠色花紋的袍子,高興地說:「一個斯萊特林,一個身上有布萊克的血統的馬爾福,我記得上一次看到你——」
「菲尼亞斯奈傑勒斯布萊克?」德拉科打斷他的話,仔細地看了看老巫師身上做工精良的袍子以及隱藏在領口的家徽,「來自斯萊特林的校長。」
「沒錯,正是我,」奈傑勒斯顯得很激動,「要在這裡看到一位斯萊特林真不容易,雖然西弗勒斯現在是校長了,可是他目前為止還沒在這裡出現過,我知道他肯定是放不下地下室里那些可愛的魔藥——哦,年輕的馬爾福,看到你真好,新學期愉快。」
德拉科微微一哂,自己可不是來享受新學期的,他瞄了一眼周圍一片紅色為主,夾雜著藍色和黃色的肖像們,對老校長產生了一絲同情(一個不得不常年和格蘭芬多們呆在一起的斯萊特林),於是決定不拆穿他剛才一直在裝睡偷看的事實。他禮貌地點點頭,倒也不擔心自己的行蹤會被泄露出去——霍格沃茲里的畫像們都有保密的義務,尤其是校長室里的肖像,除非是校長的命令,否則他們是不能把這裡發生的事情說出去的。當然,若不是如此,那霍格沃茨真是一點秘密都沒有了。
看到德拉科打算離開,奈傑勒斯有些著急,又說道:「對了對了,有件事情,我想我需要你幫忙通知一下斯內普校長,就在昨天晚上,有兩個格蘭芬多的學生不知道怎麼偷溜了進來(格蘭芬多的校長們紛紛睜眼,職責他違背了保密原則),我聽到那個紅頭髮的姑娘說什麼格蘭芬多的寶劍,這真是太糟糕了,他們居然想要盜竊如此珍貴的遺物——」
德拉科猛地回頭,眸中綻出一片精光,沉聲問道:「他們成功了?」
「當然沒有,他們根本不知道寶劍藏在哪。」奈傑勒斯得意洋洋地說,「當然我們都已經很久沒見到它了——上一次還是鄧布利多慌裡慌張地用它劈開了一枚戒指——不過以防萬一我覺得你有必要告訴你的院長一聲,那兩個小壞蛋應該被狠狠地懲罰。」
換做是半年以前德拉科一定會對這個提議很感興趣,但此刻他滿心都被另一句話占據了,他一步邁到畫像面前,抓住畫框追問:「劈開一枚戒指?是什麼時候?是不是一枚鑲著黑色寶石的戒指?」
奈傑勒斯沒料到他對這個這麼感興趣,努力回想了一下,說:「大概就在一年多以前,確實是鑲著黑寶石,不過我要說那個戒指做工太粗糙了,一定不是什麼上等貨——」
德拉科按捺著有些激動的心情,飛快地整理著思緒。他和斯內普之前都沒找到摧毀魂器的方法,現在看來,欠缺的最後一環正格蘭芬多的寶劍,雖然他不明白為什麼妖精的寶劍有這個能力,但鄧布利多特地把它寫進遺囑里,正是為了這個——波特他們有尋找魂器的線索,他需要阻止伏地魔得到死亡聖器,現在摧毀魂器的方法也有了,這個複雜艱難的棋局,終於清晰起來。
德拉科快步走到書桌前,拖出一張羊皮紙開始把自己現在掌握的信息寫給斯內普,剛剛落筆,腦子裡又想到了一個很重要的事情,他抬起頭,用最恭敬的聲音向奈傑勒斯說:「布萊克教授,我想你在布萊克老宅中一定還有另一幅畫像吧?」
「唔,當然了孩子,可憐的我,現在也只剩下這兩幅啦,那些不肖的布萊克後人」
「那麼,也許我可以拜託你一件事情。」德拉科肅容說,「如果你在布萊克老宅里看到波特——或者是他的那兩個朋友——我想你一定都認識他們,就找機會把剛才這句話告訴他們。」(注一)
奈傑勒斯一臉茫然:「什麼話?」
「鄧布利多用格蘭芬多寶劍劈開了戒指。」
「為什麼?」奈傑勒斯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我看在你是一個高貴的斯萊特林才和你聊了這些話,你可要知道,我們是不能隨便把校長室里發生的事情說出去的。」
「我」德拉科還打算說服這位老校長,忽然身子一歪,碰翻了墨水瓶。
攥緊胸口的衣襟,戰慄的寒意從心臟中一波一波地傳來,他的嘴唇瞬間失去血色——這個感覺是——赫敏!
然而更糟糕的事情緊接著發生了,他左臂上的黑魔標記傳來灼燒的疼痛,德拉科咬緊下唇,抖著手把書桌恢復原樣,匆匆在羊皮紙上寫下「老魔杖」,然後撲向房間另一頭的壁爐。
「那就把我的原話告訴斯內普校長,他一定會同意的,千萬記住,一定要告訴他!」德拉科嚴厲鄭重地看著奈傑勒斯,消失在了翠綠的火焰中。
注一:見《死亡聖器》第15章。奈傑勒斯告訴赫敏鄧布利多用寶劍劈開了戒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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