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長河記憶里對這個舅舅印象很深,主要是年齡的問題。
沈玉川的年齡比沈玉秀要小上不少,如今的沈玉川其實年齡也才四十左右。
李長河小時候經常跟著沈玉川玩,一直到沈玉川結婚了,才有了幾分大人模樣。
再後面,李長河記得他爸媽出事沒多久,然後沈玉川還來看了他幾次。
再後面一夜之間,沈玉川一家人就消失了,家裡一片狼藉。
李長河那時候就知道,二舅一家,也出事了。
李長河記憶里還因此去打過架,跟那個地方的一些同齡人狠狠地幹了一場,差點鬧出大事故。
「行了,先拿東西,等會回家再說。」
沈玉川這時候拍了拍李長河的肩膀,大笑著說道。
而此時,吉普車後面,有個婦女正往下提著東西,雖然印象有些模糊,但是李長河依稀能認出來她的模樣。
「舅媽,我來!」
李長河幫著提下來東西,瞄了一眼,上面有印標,寫著疆區建設兵團。
也就是說,這些年二舅一家都在疆區那邊?
「老二?」
「老二?」
就在這時候,沈玉秀急匆匆的從樓梯上跑了下來,大聲的喊著。
沈玉川急忙迎了上來。
「大姐」
這一次沈玉川情緒可繃不住了,跟李長河還能笑呵呵,見到自己的大姐,眼眶一下就紅了。
沈玉秀也是,畢竟她就這麼一個親弟弟了。
「好了,大清早的,別在下面哭了,咱們上樓,回家裡說。」
李立山這時候跟下來勸說道。
「對,咱們回家裡說。」
沈玉川這時候也控制住了情緒,點點頭說道。
隨後,李長河從車上將東西都拿下來。
「舅媽,上樓吧?」
李長河隨後衝著舅媽說道。
「等我跟你劉叔打聲招呼。」
「滿堂,一塊上樓坐坐吧?」
劉滿堂擺擺手:「不了,等我回來,再來大姐一家拜訪。」
「跟玉川說一聲,我先走了。」
劉滿堂說罷,發動了車子,開了出去。
李長河有些詫異,他還以為,這是二舅一家的司機呢。
不對,他也管自己媽叫大姐?
「舅媽,他是誰啊?」
「劉滿堂,你還記得嗎?」
「你媽不怎麼待見他。」
聽到這個名字,李長河一下就記了起來,這人他不記得,但是這名字他記得。
簡單來說,李長河他大舅就是因為劉滿堂犧牲的,要知道那時候李長河的大舅還是很有前途的,都干到營長了,是部隊裡少有的有知識有文化的軍官。
「走吧,咱們先上樓。」
兩個人上了樓,然後在屋裡坐了下來。
「大姐,我真沒吃苦,我這一臉滄桑,是吹風沙吹的,我這些年可沒遭罪。」
沈玉川這時候似乎在衝著沈玉秀解釋。
沈玉秀心疼的看著自己的弟弟。
「行了,伱就別安慰我了,都老成這樣了還沒遭罪。」
「大姐,我們真沒遭罪,他這就是在牧場吹的。」
舅媽這時候走進來笑著說道。
「你們當年是怎麼回事,我怎麼聽長河說,突然你們就走了。」
李立山這時候好奇的問道。
沈玉川嘆了口氣,輕聲的說道:「大姐,那時候你們下去了,我估計我也快了,我就去找大哥的老領導。」
「他後來幫我安排的,他說這陣風京城太大了,他也護不住,看看安排我去邊疆,那邊天高皇帝遠的,更安全一些。」
「然後有天晚上,劉滿堂就跑來報信,說要清理到我們家了,大哥的老領導讓我們連夜走。」
「然後我們就連夜坐上了去疆區的火車,老領導就給我寫了個發配疆區,然後就過去了。」
「等到了那邊,去了一處保密基地的下屬牧場,也是大哥以前的戰友管著。」
「名義上是發配牧場,實際上在那邊還做了個小領導,不過他們是保密基地,這些年對外通信很不方便,再加上我還頂著發配的名義。」
「所以也沒辦法跟你們聯繫」
「你看,我跟小蘭在那邊還生了個大胖兒子呢!」
「青峰,過來!」
沈玉川這時候將自己的兒子提溜了過來。
「叫大姑了沒?」
「早就叫了,大姑,大姑,大姑」
沈青峰正是調皮搗蛋的時候,這時候扯著嗓子連叫了好幾聲。
「哎,青峰,好名字!」
沈玉秀看到侄兒,樂呵呵的將他抱進懷裡。
「其實本來想叫他青山的,那邊到處都是山,青山長河兄弟倆,跟青寧也連著一起。」
「可是後來一想,姐夫名字里也有山字,這得避開,索性就叫青峰了。」
沈玉川笑著說道。
「原來是這樣!」
沈玉秀跟李立山瞭然的點點頭。
「大姐你們不知道我,可是我卻知道你們的情況,老領導給我寫過信,介紹給你們的情況,他也盡力的幫了你們,說沒讓你們吃多少苦」
沈玉川認真的說道。
沈玉秀和李立山這時候若有所思的說道:「你這麼一說也確實是這樣,相比較其他人,我跟你姐確實沒吃太多苦,恢復工作也挺早的。」
能在77年那會就恢復工作這些,李立山他們兩口子確實很幸運。
「是老領導走之前最後給你們安排的。」
沈玉川嘆了口氣,輕聲的說道。
沈玉秀這時候有些疑惑:「玉川,你說的你大哥的老領導,到底是哪個啊?」
「還能哪個,你記得大哥當時給他當通訊兵,他還想著把閨女嫁給大哥那位?」
「原來是他,我還真沒想到。」
「這都多少年了,人家那麼大的官,誰能想到還為你大哥那點情分做這麼多啊。」
沈玉秀這時候感嘆的說道,不過終究沒說出是誰。
李長河在旁邊聽著,心裡忍不住的感嘆。
原來還以為是爹媽運氣好,原來這後面,都是當年自己那個大舅的福澤啊。
「對了,長河,你別在這杵著了,快去你大舅家一趟,讓他趕緊再過來。」
「昨天我還跟你仲雲大哥說起你們,他也在到處打聽你們的消息。」
沈玉秀這時候感慨的說道。
「仲雲大哥也回來了?」
「其實年前我就知道能回來了,不過我當時算著除夕前能回來,就沒讓人跟你們說,想著回來給你們個驚喜。」
「結果哪曾想到,火車半路上耽擱了,然後等到京城都大年初一晚上了。」
沈玉川有些無奈的沖沈玉秀解釋說道。
「你啊,淨出瞎主意,你姐都這麼大年齡了,還要什麼驚喜?」
「媽,那我出門了!」
「對了,拿上副食本,去副食商店再買些菜。」
沈玉秀又衝著李長河喊道。
「對了,琳琳,過來!」
「都還沒給你們介紹呢,這是朱啉,是長河的愛人,去年結的婚」
「那時候還想著找你們來著,結果也找不到。」
沈玉秀說起來還有些感慨,兒子結婚,舅舅也沒出席。
「舅舅,舅媽!」
朱啉落落大方的沖兩個人問好。
沈玉川點點頭:「還是長河這臭小子有福氣。」
「是啊,多俊的姑娘啊,來,琳琳!」
舅媽馮小蘭這時候沖朱啉招了招手,然後從旁邊的布包里拉開拉鏈,然後抽出了一根紅線。
而在紅線的下面,繫著一塊晶瑩剔透的羊脂白玉佛。
「我跟你舅舅啊,別的東西不多,就這個玉多一些。」
「那邊的河裡產這種白玉,而我們那個牧場,有個下放的老先生,就是個雕刻大家。」
「你舅舅看他們年老體弱,平常照顧他們兩口子,那人就教你舅舅辨玉,倆人沒事去河道里撿石頭,然後雕刻。」
「這塊是一塊玉佛,按老先生的說法,是和田白玉裡面最頂級的羊脂玉,很好的。」
「你舅舅這次特意給你們帶回來的禮物,正好一對觀音和玉佛,玉佛你帶著,觀音等會你給長河!」
其實這玉佛原本是準備給李曉君的,不過家裡沒看到李曉君,這又是新侄媳婦第一次見面,馮小蘭果斷就拿出來給朱啉了。
至於李曉君的,回家再拿兩塊就是了,成色或許比這稍差,但是按那個老先生的話來說,也是極品。
看到馮小蘭手中色如截脂的淨白和光澤,朱啉一眼就喜歡上了。
接過之後握在手心裡,朱啉甜甜的笑道。
「謝謝舅舅舅媽!」
「沒事,喜歡的話,再去舅舅家拿,錢我可能沒多少,白玉我有的是,畢竟河邊撿石頭撿了十多年呢。」
「對了,大姐,曉君呢?現在回來沒?」
沈玉川這時候又好奇的問道。
「回來了,考上了大學,就在我跟你姐夫的京城工業學院。」
「不過她在鄉下找了婆家,這大過年的,領著孩子跟她男人回東北了。」
沈玉秀搖頭無奈的說道。
「找了就找了吧,好歹曉君是正規找了婆家。」
「哎,疆區那邊,有些知青被騙著糟蹋了身子的不知道多少,咱們曉君,只要找的是好人家,那就是好事。」
沈玉川此刻感嘆的說道,他那個牧場除了下放的人員,也有過知青。
能受得了放牧生活的沒幾個。
相比之下,自己外甥女能安穩的嫁人有個好人家,已經是慶幸了。
「她找的丈夫還行,是個老實人,對她也好,如今我給找的工作,在京城工業學院幫人家做保衛員,就是很難弄到京城戶口。」
「兩人現在有個姑娘,剛上幼兒園,等過幾天回來,你們見見。」
「行!」
沈玉川點點頭。
「對了,玉川,你這回來,給安排工作了嗎?」
沈玉秀這時候又想起來趕緊問道。
這一家人回來,要是沒工作可難辦。
「姐,安排了的,應該是去機關上幹個副區長,但是具體哪個區,還沒定下。」
「副區長?不對啊,你不是軍職來著嗎?」
沈玉秀不解的問道。
那個時候的沈玉川年輕有為,哥哥又是烈士,他也是知識分子,當然是進部隊了,而且進去之後提升很快。
「是啊,後來不是去疆區了嗎,頂著發配的名義,轉到農場了。」
「農場也是有級別的,大哥的戰友一提拔,我就跟著往上動一動。」
「這次回來恢復工作,索性我就轉了行政了,畢竟干農場管理都習慣了,再幹部隊也幹不了了。」
「當然,能當上副區長,也是滿堂幫忙的,他幫忙找了大哥以前的戰友,現在也是轉行政的一個領導,看在大哥的面子上給安排的。」
「其實到了今天,大哥的人情已經算是用光了,姐,以後你就別怨恨滿堂了。」
「剛才樓下就是他送我們來的,他都沒好意思上來。」
沈玉川這時候衝著沈玉秀規勸說道。
沈玉秀皺了皺眉:「劉滿堂?」
「算了,早就不怪了,現在想想,這就是你大哥的命啊,不過也算庇護了咱們一家子。」
「他現在怎麼樣?」
沈玉秀最後感嘆的問道。
沈玉川搖搖頭:「說好也好,說不好也不好!」
「他現在軍隊裡帶兵,級別不低了,可是這個年齡孤寡一個人,這馬上又要去南邊了。」
「還不知道能不能安全回來呢!」
沈玉秀聞言,愣了一下,隨後搖頭說到:「等他回來,讓他來家裡吃個飯吧!」
「行了,不說了,咱們趕緊去做飯,小蘭跟琳琳來給我搭把手。」
沈玉秀這時候又恢復了情緒,開心的說道。
另一邊,李長河蹬著自行車,已經急匆匆的來到了沈君誠家門口。
敲開門,沈君誠好奇的打量著李長河。
「你今天怎麼來了,不應該去你丈人家嗎?」
李長河聞言,微微一愣,他都把這事給忘了。
算了,這事回去再商量,先說正事。
「我大舅呢,大舅!」
李長河進門喊了起來,沈仲雲這時候正坐在書桌前面不知道寫什麼。
看到李長河進來,放下手中的筆。
「長河,你怎麼來了?」
「大舅,我二舅他們一家回來了,就在我家呢。」
「我媽讓我喊你們今天繼續過去!」
「你二舅一家?」
「你是說,玉川他們回來了?」
沈仲雲這時候臉上露出了驚喜的神色。
李長河點點頭:「對,一家人都回來了,昨天晚上火車到的京城。」
「好,好啊!」
「等我換身衣服,咱們這就走。」
「青雨,快去把你媽喊回來!」
沈仲雲這時候頗為激動的說道。
「那大舅你們收拾,我先去副食店買點東西」
李長河隨後,又往老虎洞那邊的副食店趕去。
(我先去接孩子,先發一章,等回來再繼續寫!)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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