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死車匪路霸有獎
這話一點都不誇張。
陳安是有親身經歷的。
記憶中,是上輩子八六年的時候,有一次上山放羊,不小心在山坡上滾了一跤,傷得有些重,是宏山找到他,將他送到鎮上的診所,但診所不敢接手,怕耽擱,讓送往縣城。
宏山只得到車隊找輛車,將他連夜送往縣城。
到半路的時候,車子一個急剎突然停住,疼得直哆嗦恨不得自己立馬昏睡過去卻偏偏清醒無比的陳安看到四個小不知道是什麼地方的人將車擋住,一個直奔駕駛室,另一個則是跳到車廂里,還有另外兩個手持大棒在車前面擋著。
那跳到車廂里的是個三十來歲的青壯,蹲到陳安前面,打著手電掃視被子蓋著的陳安和在旁邊招呼著他的宏山,用很是客氣的語氣問:「兩個弟娃兒,你們好,問你個事,你們換不換東西?」
然後,他從後腰拽出把殺豬刀:「我這刀是好刀,你們有錢也買不著,我用它跟你們兩個換點錢,得不得行!把身上的錢都拿出來,一分莫留哈。」
看著那在面前晃來晃去的刀子,陳安頭皮發麻,宏山也清楚,這是遇到車匪攔路了。
可眼下,宏山身上就裝著百來塊錢,又要送陳安到醫院,又怎麼可能將錢就這麼交出去。
他也是生猛,看似害怕地起身掏錢,口中連連說著好話,就在遞錢給那人,那人降低防備伸手接錢的時候,他猛地一腳,直接將人踹得從車廂里翻滾出去,摔在外邊的路上。
陡然的變故,讓盯著司機的那名車匪和擋在前面的兩人紛紛跑來查看。
趁著這機會,司機猛踩油門,拉著兩人一路狂沖。
奈何,這時候汽車的速度,再快也快不過人的腿腳,很快有人狂衝著追了上來,直接跳到駕駛室車窗口扒著,想要砸碎車窗玻璃,再次逼駕駛員將車停下。
車隊的駕駛員,沒少接到出車任務,估計也不是第一次見到車匪。
猛然一個剎車,讓慣性將扒著車窗的那人甩下車,跟著又是一腳油門往前沖。
看到司機也如此生猛,那被分分鐘被傷了兩人的車匪,不敢再追了,這才得以安全抵達縣城醫院。
也就在醫院裡,碰到個同病房的病友,那是個剛教書沒兩年的老師,在別的縣城教書,假期回家蓋房,搬石頭的時候腿腳被石頭砸傷,住進醫院。
說起路上的遭遇,他也說了自己碰到車匪的事情。
那又是兩年前的事,那時候,這老師還是在師專讀書的學生。
每次開學他都是帶好一個學期的生活費坐客車去學校,有一次乘車走到一半停車了,司機和售票員讓大家下來吃飯。
下車一看,只有路邊一個野店,叫八兄飯店。
裡面真的出來八個兄弟,一個個虎背熊腰,逼著大家進去吃飯。
進去後,一人一碗白水泡飯,開水不限,要價十塊。
十塊錢有多值錢?
這老師還是個窮學生,沒辦法,只能跟這幾人求情,說自己還是個學生,能不能放過自己。
對方眼一瞪:「學生?學生證看看!」
這老師只能將學生證翻找出來,幾人翻看過後說:「學生半價!」
他身上的錢和票證真的只被取走一半。
說起這個事兒,他現在都當老師了,還是感慨不已:「這個社會對學生還是很寬容的,連劫道都知道對學生手下留情!」
也是苦笑不已。
類似的事情還聽聞過不少。
事情時不時會查得非常嚴格,很多人要去縣城,搭車的時候,還要把孩子帶上,表示拖家帶口,不是車匪路霸,不然說不清楚,搞不好就得去蹲班房。
這種事情不少見,一直持續了多年。
一波又一波的打擊,卻一波又一波的不得善終,依舊有一波又一波的人為了生計鋌而走險。
而且沒出人命案件,治安也懶得理。
當然了,也別把司機全擺在受害者那邊,在這年頭,出了交通事故,只要車子還能動,基本都是開著就跑。
這是甄應全碰到過的事兒,去縣城的時候,經過國道,看到一家三口騎自行車橫穿馬路被車帶倒,接著被後面的車輛碾壓,因為剛好是上坡加急轉彎的地方,沒有車子停車或打方向避讓,直接被壓成衣服包人皮,血肉成餅
後來聽說,警察來處理的時候,屍體都已經被碾得嵌入路面,花好大功夫才清走。
找誰?都不知道找誰,人就這麼沒了還沒處說,司機又怎能讓人不恨?
想起上輩子所見所聞,陳安心裡也是五味雜陳,只希望自己以後能開車了,不會遇到這些事兒。
他沒想過要用車去跑長途賺錢,只想在農閒的時候在自家周邊混混,應該不會有什麼大問題。
陳文志吃飽後,在陳安將車子開到南鄭,進入山地的時候,他就將陳安換了下來,開著往回走。
漸漸地,天色暗了下來,月亮還沒出,只有漫天星斗,但那微光並不足以照亮伸手不見五指的山野。
四周的山林沒有一點響聲,寂靜得讓人有些害怕。
勉強能看出輪廓的黑黢黢的群山,像是一堵堵沉重的厚牆,層層阻隔,讓人憋得難受。
公路上,只有汽車發動機的聲音和那一團平日裡覺得挺亮,此時卻只能照出方寸之地的車燈隨著公路搖晃。
陳文志特別強調過路上可能出狀況,尤其是在夜裡,陳安和李豆花,都打起精神,抱著各自的獵槍提防著。
好在一路上並沒有出現什麼狀況,到了晚上十一點左右的時候,車子安全抵達桃源鎮上的車隊。
三人都鬆了口氣,紛紛下車。
「兄弟伙,還有大爺,都這個點了,要我說就別忙著回去了,到我屋頭去,我弄點小菜,一起喝點,今天晚上就住我那裡,明天再回去!」
現在卸車肯定是不行了,那是明天早上的事兒,陳文志伸手按著陳安肩膀,要將他往自己家裡推。
「這就算咯,終歸是要回去嘞,還不如就趁現在,反正也不過就是個把小時的事情,也少讓家裡人擔心,至於喝酒,以後有的是機會!」
陳安可沒忘記李豆花包里一包的錢,儘管是去陳文志家,他還是覺得不妥,尤其是喝酒
頓了一下,他從兜里掏出十塊錢,接著說道:「送我們來回跑一趟,這十塊錢,就算是我們爺倆的車費了,莫嫌少!」
陳文志見狀,瞪了陳安一眼:「你這樣搞就太沒得意思了,啷個,不把我當兄弟伙嗦,動不動就給我提錢
曉不曉得往漢中那邊去拉大米的事情,為啥子會落到我身上嘛,並不是我有個當車隊主人的阿公,是因為這條路,別的都不願意跑。
有你們陪著,我這一趟才跑得心安,我是不是轉回來也要給你點?」
「行行行,話不多說了!」
陳安將錢收了起來,衝著陳文志笑了笑:「改天我到車隊耍,請你喝酒時間不早了,走了!」
「那你們慢點哈!」
陳文志衝著轉身就走的兩人招呼一聲,直到兩人出了車隊,這才將車子關了大燈,熄火後將車隊大門關上,忙著往家裡趕。
這時候,月亮也升起來了,照得小鎮街道的石板路清亮清亮的,不用電筒也能走路。
陳安和李豆花並肩而行,都沒有說話,一人身側跟著條獵狗,就這麼靜靜地走著。
一直到了岔往李豆花山里茅草屋的岔路口,陳安本想一路將他送回去再回家,卻被李豆花叫住:「你趕緊回去了,就這段路,閉著眼睛我都能走回去,啷個要你送嘛!放心撒,你師傅我還沒不中用到那種地步!」
「那你走慢點哈!」
既然李豆花不讓送,陳安也不勉強,看他走了一段,又說道:「師傅,既然宗貴哥耍錢厲害,你那些錢可要保管好了!」
李宗貴時常會住到李豆花的茅草屋,他有些擔心李豆花弄來的這筆巨款被這傢伙給偷拿出去揮霍了。
李豆花回望陳安一眼:「我心裡有數這錢我明天就回村子,交給我那不成器的兒子,讓他們好好置辦個房子,細細一想啊,我那些年蹲大牢,他們還小,確實對不住他們。這些日子,他開始時不時會過來看哈我咯!」
說這話的時候,即使是在月光下,陳安也能模糊地看出,李豆花在笑。
話語中,不難聽出,這彼此不待見的爺倆,關係開始緩和了。
如果能和解,李豆花這晚年,也算是有著落。
陳安笑了起來:「這是好事撒!」
李豆花擺擺手,轉身領著巴豆,慢悠悠地順著山脊走了上去。
陳安目送他走了一段,深吸一口氣,也往自家的盤龍灣趕。
只是剛進了竹林,跟在身旁一竄一竄的招財忽然發出嗚嗚的凶聲。
有情況!
陳安微微一愣,停下腳步,細細打量著周圍,順著路往前走了一小段,拐過路彎時,看到路邊竹林里站著個黑乎乎的人影,正看著自家的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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