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條獵狗一路在前狂奔,在灌木叢縫隙中或是一躍而過,或是矮身一鑽,穿插得非常靈活。
它們的速度,遠不是人的奔跑能比,轉眼就消失在遠處,只聽得到招財的吠叫聲越去越遠。
和那幾個研究員簡單的幾句話,耽擱了兩分鐘左右。
而這兩分鐘,對於慌忙逃跑,發力狂奔的人,兩分鐘時間,已經夠他跑出幾百米遠。
不同於追獵野獸,此時四條獵狗追趕的是個人,陳安和宏山兩人都不敢有絲毫大意,生怕獵狗吃虧。
那精瘦男子雖然沒帶槍,但卻提著一把柴刀。
一個成年人,對付一條獵狗,手中有武器的情況下,其實並不是難事。
兩人一路朝著狗叫聲傳來的方向狂奔。
宏山高大壯實,步子大,速度快,如同一頭老熊,哐哐哐地一路狂奔,很多阻擋的灌木枝葉,直接就是手臂往面門上一擋就衝撞過去,一副橫行無忌的樣子。
陳安則是跟他不一樣,奔跑的時候,更顯靈巧一些,這是跟著李豆花學攆山的時候學來的一些技巧,眼觀六路耳聽八方,奔行的時候,習慣性地不去製造大的動靜,這也就要求靈巧,縱躍、穿插更有講究些。
靈巧卻不代表就有多慢,跑了兩分多鐘,始終沒有被宏山拉開距離。
這時候,獵狗的叫聲沒有再迅速遠去,而是停了下來,幾條狗的吠叫聲此起彼伏。
陳安知道,幾條狗已經追上那人了。
只希望幾條獵狗不要太莽撞,被那精瘦男人傷到。
又過了兩分鐘,兩人翻過一道山嶺,到了下方溝谷裡面,看到幾條狗環在那精瘦男子周圍,狂吠不止,一個個躍躍欲試,試圖上前撕咬。
而精瘦男子跌坐在地上,掄著手中的短把柴刀一次次將靠近的幾條獵狗逼退。
那片地方林木稀疏,有不少嶙峋山石,看著精瘦男子站起來提著右腳跳動的樣子,應該是腿傷了。
陳安不擔心他還能跑脫,叫住宏山,兩人大口喘息著,調勻呼吸後,這才提著槍,小心地朝著下方走去。
看著端槍瞄著自己從樹林裡走出來的陳安和宏山,精瘦男子知道,自己跑不了了,乾脆一屁股跌坐下來,將刀放在一旁,雙手抱著自己的膝蓋止不住地顫抖,並發出一聲聲悶哼,看樣子傷得挺重。
到了近前,兩人注意到,精瘦男子的膝蓋位置,大片被血浸染透了。
「跑撒,啷個不繼續跑?」宏山冷聲問道。
「兩位小兄弟,我們往日無怨近日無讎,都是山里人,都是在山裡討生活,又何苦相互為難?」
精瘦男子哆嗦著嘴巴說道:「求你們放過我。」
「放過你,哪個放過我們?要不是我的狗發現得及時,今天我們兩個就被你們放的炸子兒炸了,你讓我啷個放過你。不要說那炸子兒不是你們放的」
陳安冷眼看著精瘦男子。
「那是他放的,我不想惹事,勸說過他,他非不聽,伱們去找他就行了,真不關我的事兒。」
「這話你覺得我會相信?你也不是啥子好人不用找他了,他已經死了,被我打死的!」
「死了?」
精瘦男子聽到這話,臉色一下子變得慘白:「你們這是草菅人命。」
「草菅人命,虧你說得出來,如果今天我們被炸死,你們會說自己草菅人命蠻。
再說了,是他狗日勒先朝我們開的槍,狗娃子不過是本能反擊,要怪就怪他龜兒不走運,那些在山上的研究員,他們都看見了,能給我們作證。
你們兩個就是穿一條搖褲的,這筆賬,也得跟你算算!」
宏山接過話茬,走到精瘦男子旁邊,突然一腳就朝著他冒血的膝蓋處踩了一下。
只聽得一聲清晰可聞的骨折聲傳來,精瘦男子猛然抱著被踩踏的部位慘叫一聲,然後直挺挺地向後倒去,竟是直接昏了過去。
這還不完,宏山跟著又是一腳,跺在他另一條腿上,昏過去的精瘦男子在劇烈的疼痛下,猛然一下子弓縮起來,再次醒來,緊跟著慘叫不斷。
宏山在他屁股上使勁踹了兩腳:「你不是能跑嘛,我看你啷個跑!」
他還想繼續招呼,被陳安及時叫住:「差不多了,莫一個不小心把人弄死蛋子哥,你去叫人!」
宏山不解氣地又踹了精瘦男子一腳,這才往回走。
等了十來分鐘,宏山領著那些研究員下來,看到在地上整個人都在不斷抽搐的精瘦男子,中年問道:「他怎麼了?」
宏山說道:「逃跑的時候,把自己的腿摔斷了,兩條腿都斷了!」
中年男子沒有多說什麼,只是回頭衝著身後兩個年輕研究員說道:「你們兩個去找公安報案,記得跟林業局也打聲招呼,說一下這裡的情況,多找幾個人手回來。」
那兩個研究員點點頭,相約著從一側的山坡往河谷方向離開。
「這個人跑不掉了,走,回去看看那兩隻大熊貓!」
兩條腿都斷了,精瘦男子想要離開,只有爬這一條路子,就即使不管他,他又能爬出多遠。
陳安問道:「兩隻大熊貓?被他們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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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來的時候,他聽到了兩聲槍響。
中年沉沉地點了點頭:「是被他們打了兩隻,準確說是一對母子。大熊貓不怕人,可以走到很近的地方抬槍打,它們打了大的不算,還把在樹上的剛滿半歲的小熊也打了我們這群人,就是專門為研究保護這兩隻大熊貓建的觀察站,聽到槍聲從山上趕下來,已經都死了,真的是痛心疾首啊!」
連小的也不放過
陳安無語地搖搖頭:「啷個下得了手啊這個人會啷個判?」
「這種事情太惡劣了,一定要嚴懲他們至少也殺了三隻大熊貓了,去年臥龍那邊有個殺了兩隻的,被判了死刑,他估計也是死路一條!」
中年在說這話的時候,語氣非常森冷,也是氣憤到極點。
「三隻?不是說一大一小兩隻蠻?」宏山有些奇怪地問。
一個年輕人說道:「他們帶來的麻袋包里,還有一張熊貓的皮,是剛殺了沒有多久的。」
陳安一下子明白了,為什麼人被打死了,他們這些人都沒太大反應的原因。
他有理由相信,這次的事情,他們不會有任何麻煩,也可以肯定,以後再也見不到還活著的那個了。
兩人領著獵狗,跟隨在中年身後往回走,在大山半坡處看到了那兩隻熊貓。
大的熊貓六十來公斤的樣子,小的那隻,還只有十來公斤,就這麼靜靜地躺在林間的灌木叢間,腦袋上,血液染紅大片皮毛。
中年蹲在熊貓屍體旁,面色沉重地看著兩隻熊貓,久久無語。
許久之後,他才長長嘆了口氣,緩聲說道:「十八世紀的時候,一個叫戴維的天主教神父,在位於川西邛崍山脈中段和夾金山南麓的偏遠小城雅安發現了大熊貓,捕殺了一隻偷運回國,大熊貓才真正被西方人知曉。
然後,這些人就開始大肆捕殺的野蠻行徑。
許多西方國家的獵人加入了獵捕大熊貓的隊伍,將大熊貓當成他們炫耀的工具。
美國有個叫露絲·哈克尼斯的女設計師,曾兩次來到蜀地,她尤其崇尚「把獵物活著帶回來」的信條,做夢都想帶只熊貓回家。
1936年,她從宜賓乘船溯源而上,在蜀地獲得了一隻幼年大熊貓。
順走大熊貓後,她登輪船回美國,僅用2美元就成功賄賂了海關,登記表上寫著:隨身攜帶哈巴狗一隻。
她就這麼抱走熊貓幼崽,無人阻止。
當時,沿途的國人並沒有意識到,這是「國寶」的流失。
再者,近代國家喪亂,很多人自顧不暇,也難以出手保護大熊貓。
此後多年,四川一帶的熊貓棲息地槍聲不斷。售賣大熊貓可獲取巨額的利潤,讓獵人們變成了遊蕩林間的魔鬼,甚至當時很多人根本不在意大熊貓的死活,只想要它們的毛皮作為裝飾品。
盜獵大熊貓最多的是英國的丹吉爾·史密斯,他在我國大熊貓產區捕捉了12隻活體大熊貓,以高價賣到西方多個國家,其中多半死於運輸途中。
這個趁人不備闖入別人家門的盜獵者,竟然還因此有了個綽號,叫熊貓王。
1946年,《大公報》在了解大熊貓遭受過度捕獵的情況後,撰寫文章,發出呼籲:出產川康邊境之珍獸熊貓,目前捕獲甚多,已不多見,捕獲者以此可以換得高價,以至今日捕獲者數月始獲一隻,長此以往,熊貓勢有絕種之慮。
新中國成立後,才終止西方獵人帶槍進入川陝捕獵大熊貓的歷史,並頒布法律明令禁止狩獵大熊貓等珍稀動物。
好不容易才擋住外國人,卻擋不住國人為了那點蠅頭小利的肆意捕殺,真的是可悲啊!真希望它性子也能像黑娃子、野豬那樣,暴躁些,給來犯的人來上幾爪子可是,不管啥子野物,似乎都能欺負一下它們,唉!」
他語氣沉重,像是在訴說大熊貓的血淚史,也是往昔的辛酸屈辱。
陳安和宏山坐在旁邊,默默地聽著。
林間新鮮的空氣,也似乎變得沉悶,很有種壓抑的感覺。
過了好一會兒,陳安才說道:「我只是一個山野小民,也經常攆山,我所能做的屬實不多,我只能保證自己不會胡亂獵捕山里這些珍稀動物,像大熊貓、金絲猴之類,在看到有人獵捕的時候,儘量阻止
教我攆山的師傅,一直在告誡我:不貪心,不絕殺,要對大山心懷敬畏,趕盡殺絕,向來不是長遠之道,只有取之有度,才是最好的共生之道。
相信以後,有你們這些研究員的保護和研究,大熊貓會越來越好,會越來越多的。」
陳安這也算是實話實說了。
一番話,聽得中年連連點頭:「要是所有人都像你這麼想就好了對了,小兄弟,你叫啥子名字?」
「我叫陳安,是離這裡還有四十里地的石河子村的人,桃源公社的,這位是我發小,叫宏山!」
「桃源公社,石河子村,我記住了我叫潘石玉,是個大學裡一個珍稀動物研究所的教授,很高興認識你們。」
陳安也微微笑了笑。
他不想在這裡耽擱,但這裡出了那麼大的事兒,又怕短時間走不脫,如果等著各種問詢,都不知道要等到什麼時候。
於是,他試探著問道:「我們出來兩天了,怕家裡人擔心,想早點回去,這裡的事情我們也幫不上啥子忙,主要是那兩個人又怕惹上啥子麻煩。」
「放心,這裡的事情我們會跟人公安說清楚的,你們今天算是幫了我們大忙了,他們兩個也是罪有應得,你們先走嘛,我保證不會牽連到你們。
等我把這裡的事情處理好了,再到你們村登門拜訪。」
潘石玉肯定地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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