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社波想了一會兒又嘆了口氣:「不行。筆下樂 www.bixiale.com這樣做一旦傳出去了,咱們就沒臉在廠里待了。」
「你究竟是怎麼想的?什麼主意?你先說出來,咱們再商量商量。」汪麗說。
「送禮!」夏社波小聲說。
「什麼?送禮!是廠里虧欠咱們又不是咱們虧欠廠里,怎麼還要給他們送禮?」汪麗擺擺手連聲說,「不行,不行。咱們工資都發不全了,哪有錢送禮?」
「麗麗,你先別激動,這事咱們肯定不能耍潑,咱是幹部家庭,面子是第一位的。將來就算給軒軒安排了工作,那也會落下口實,軒軒還怎麼在廠里工作?」夏社波說,「只有送禮是最合適的辦法,唯一的問題是……」
「是什麼?」汪麗迫不及待地問。
「就是怕被人知道了。這事終究不是件光彩的事,以後,咱們退休了也得在廠里活人……」夏社波說。
「咱不說,鬼知道?你前怕狼後怕虎,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說,除此以外我們還有什麼好辦法?就送禮這事我也得再考慮考慮,咱哪有錢幹這事?」汪麗說完就朝臥室走去。
房間裡安靜了下來。
「我就看哪個領導好意思收?把廠子都搞成了這個樣子還收下屬的禮?在一個廠里工作了這麼久,收下屬的禮丟不丟人?呸!」從臥室里傳來了汪麗的抱怨聲。
掛在牆上的鐘表一秒秒地向前走著,他們都不再說話,夏社波的一隻手機械地撫摸著脫皮的沙發扶手。客廳里瀰漫著淡淡的煙味。
這時,家裡的防盜門突然開了,夏軒背著一個長方形盒子走了進來。他啪地一下打開了客廳的燈,這才看見父親正坐在沙發上。
他沒有理他,徑直朝自己的臥室走去。
「你背的是什麼東西?」夏社波嚴厲地問。
夏軒的臉色一下子紅了,一時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什麼東西?」夏社波從沙發上站了起來,他的口氣像是在審犯人,目光犀利地落在長方形的盒子上。
「吉他!」夏軒冷冷地說。
汪麗一聽到父子倆生硬冰冷的對話,就嗅到了一種硝煙的味道。她趕緊趿著拖鞋從臥室跑了出來,雙手抓住夏軒的胳膊問:「軒軒,你幹嗎去了?吃飯了嗎?」
「媽,我吃過了。」夏軒看了看媽媽,冷峻的目光變得柔和了許多。
「這是你買的吉他?」夏社波問。
「是。」夏軒說。
「你哪裡來的錢?」
「去年賣菜掙的。」
「我告訴你,我不准你再彈吉他,也不你准聽歌。你就老老實實在家待著,沒事了就看看書,煩了就去附近轉轉,總之,不准彈吉他!還有,你明天就去把你的長毛給剪了,你這個樣子讓廠領導見了,誰還敢給你安排工作?一看就是不務正業,是個二流子!」夏社波嚴厲地說。
「我彈琴怎麼了?留長髮又怎麼了?廠領導管得著嗎?我又不從廠里領工資,這是我的愛好,是我的自由。」夏軒說。
「你看看,現在有哪個大男人成天留著『長毛』?東遊西逛,你丟人不丟人?二流子!」夏社波站在沙發前,跟一個憋足了蒸汽的蒸籠,鼻子裡都冒著怒氣。
「我不嫌丟人!」夏軒毫不示弱。
「我嫌!」夏社波怒吼道,「我嫌你丟我夏社波的人!」
父子反目,家裡硝煙再起。
汪麗趕緊轉過身來勸夏社波:「老夏,你別生氣……」
夏社波怎麼能不生氣?他的臉漲得通紅,脖子都粗了一圈,呼哧呼哧喘著粗氣,他的目光里有一種很少見到的殺氣。
「老夏,你看你都這把年紀了,有話好好說,千萬別動怒,動怒傷害身體。」汪麗又轉身給夏軒說,「你怎麼能這麼跟爸爸說話?爸爸批評你也是為你好啊!現在連廠長都知道你愛彈吉他……」
「你把吉他給我扔了,扔了!」夏社波衝著兒子怒吼道。
「憑什麼?我就不明白你為什麼總跟我的吉他有仇?你看不慣我可以衝著我來,吉他惹你了嗎?」夏軒逼視著父親,這讓夏社波根本就沒有迴旋的餘地。
「軒軒,你少說兩句,他可是你爸爸啊……」汪麗顫抖著抓著夏軒的胳膊央求著。
「天下有他這樣的爸爸嗎?我做什麼事他都反對,我彈琴他反對,我賣菜他反對,我留長髮他也反對……」夏軒衝著爸爸說,「你既然這麼憎恨我,為什麼要把我養大?」
「你……」夏社波被他的話噎住了,鼻子都氣歪了,火冒三丈,「你……你看我今天不把你的吉他給砸嘍?你這個不爭氣的後人,我看我們家早晚都會毀在這個破玩意上!」
夏社波完全失去了理智,他立刻上前去搶夏軒背上的條形盒子。
「你幹啥?你憑什麼碰我的東西?」夏軒反抗了,他捍衛著自己剛剛買回來的吉他,父子倆撕扯到了一起。
「住手!都住手……」汪麗趕緊哭著勸架,可是在父子倆跟前,憑她的那點力量想把他們分開,簡直是蜉蟻撼樹,杯水車薪。
突然,夏軒一把將父親推倒在沙發上。
「老夏,老夏……」汪麗趕緊上前。
夏社波氣喘吁吁地擺擺手,像一隻戰敗的獅王,混濁的眼睛裡委屈而沮喪。
見到夏社波的自尊心受到挑戰和踐踏後悲傷失落的樣子,汪麗心裡難受極了,她立刻轉身衝到夏軒跟前,啪地扇了一個耳光。
她哭著問:「你怎麼能這麼對你爸爸?天下有你這樣的兒子嗎?嗚嗚……」
「他憑什麼……」夏軒還想再爭辯,話說了一半終於打住了。
癱坐在沙發上的夏社波低著頭,絕望地看著茶几,像一頭受了重創的獅王,他的心裡在流血。他顫顫巍巍地掏出煙,取出打火機,他的手抖動的實在有些厲害,打了幾次才把火打著,晃晃悠悠地把煙點著。
他從來沒有這麼貪婪和無度地吸菸,他一口接一口顫抖著吸著煙,恨不得一下子將煙全部吸進肚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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