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她素麵朝天,吸了一口氣說:「不要再提這些傷心事了,一切,都讓它過去吧,他答應過妹妹,也不會再有過激行為。讀爸爸 www.dubaba.cc你不要採訪他,他需要平靜也需要尊嚴,尊嚴,活著的尊嚴……你千萬別去採訪他,別去!」
張琰沉默著。
「你答應我,別去……」楊陽醫生幾乎在央求。
「嗯。我答應你。」張琰想了想說。
她的臉上浮上一絲欣慰。
「楊陽,在生離死別的這個災區,我非常高興認識你,你讓我深刻的理解了什麼是白衣天使……」張琰說,「我下午就要離開這裡了,要回報社了。」
「下午就走?」她問。
「下一波接班的記者正在路上,簡單交接一下我就走。」他說。
「那好吧。」楊陽說。
楊陽沉默了。張琰也沉默了。
「離開這裡後你不要再想什麼,好好休息一下,把這裡的一切都忘了吧。活著比什麼都重要。和這些災區的人們相比,我們是幸運的,也是幸福的,不管我們做什麼職業,過什麼樣的生活,都要珍惜每一天。」楊陽說,「認識你我也很高興,我終於知道媒體都是喉舌,你們的宣傳報道能夠讓整個中國凝聚力量……」
「你什麼時候離開這裡?」張琰問。
「我後天回,到了今天,還沒有救出來的人已不會再有生還的可能了,重傷者都已轉到了省市及全國的部分醫院。醫院已經通知了,讓我們準備撤離。」楊陽說,「我就在市中心醫院工作,骨外科。」
「歡迎你將來到紫華旅遊,紫華是一座歷史文化名城。」張琰說。
「我不能歡迎你到我們醫院來……醫院這地方,最好一輩子都別進。但你要記住,從此你在我們市里將多了一個朋友。」她說,「這個朋友的名字叫——楊陽。」
他們揮手作別。
從醫療搶救帳篷返回自己帳篷時,沿途的重型機械正在轟隆隆作業,數以萬計的幹部群眾和官兵正分赴在災區的每一個角落,用雙手和汗水重建家園。偉大的抗震救災精神,激發出重整山河、重塑心靈的強大力量,大家正齊心協力,用實際行動再還一個錦繡大地。
背起行囊的張琰帶著報社派來的換班記者到宣傳組交接時,並沒有見到負責外聯的幹事崔向志。工作人員告訴張琰,崔向志在抗震救災宣傳外聯工作中表現特別突出,上午剛發了文,他被破格提拔為縣委宣傳部副部長,算是火線提拔。
張琰感到一絲欣慰。
「你不用找崔向志了,我們會轉告的。」這名工作人員說著就把張琰拉到帳篷,然後在耳邊小聲說,「他8歲的兒子在地震中遇難了……他一直堅持工作,沒有告訴別人……舉行完祭祀儀式後,我們都沒見他,他肯定是心情太悲傷了……這是生命與生命的牽羈。」
採訪車開出抗震救災指揮部後便朝著回紫華的方向駛去,眼前的廢墟已越來越少,取而代之的是廣大民眾重建家園的火熱。災區的一幕幕場景,一個個人都被汽車甩在身後,張琰若有所思……這段時間,他的心裡天天都像打翻了調味瓶,五味雜陳,他的一篇篇稿件向外界傳遞著一個個感人的真實,傳遞著大愛,凝聚著人心的力量……
「停車!」突然,張琰衝著司機說。
汽車戛然而止。
「忘什麼東西了?」同事問。
「調頭!」張琰說。
「調頭?」司機一臉疑惑。
張琰沒有回答,很快,汽車調頭又原路返回。
汽車終於停在了一個社區安置點的帳篷前。張琰二話沒說趕緊下車朝帳篷走去。
他找見了朵朵。
「叔叔要回去了,你以後要多保重,我相信你將來一定可以當記者。如果你長大了要來我們報社實習,我帶你。」張琰說。
這時的朵朵衣著整齊,辮子也很整齊,光潔的臉上有著這個年齡孩子特有的青澀。
「叔叔,你以後還來嗎?」她羞澀地問,他的目光那般的清純明亮,儼然沒有那天在廢墟時的兇狠。
「不一定。可能不會再來了。」張琰說。
她無語。
「你以後怎麼過?是去姑姑家嗎?」張琰問。
「姑姑讓我到他們家裡,她說會像待親女兒一樣待我。我還有一個伯伯和一個叔叔,都是我爸爸的兄弟,他們說要把我養大。」朵朵說,「昨天天亮時,我們把爸爸媽媽埋葬了,昨天是他們的頭七。」
「你爸爸去世的消息你知道了?」張琰問。
「地震後我就知道爸爸死了。」朵朵說,「我爸爸從來都是把困難留給自己的人,學校坍塌得那麼嚴重,他沒出來肯定是沒救了,後來我聽他班同學說,我爸爸最後一把將一名學生推教學樓時,一根柱子塌到了他的頭……那時,我就知道爸爸再也回不來了。」
看著眼前的這個小姑娘,張琰覺得她竟然是這麼的堅強。
「叔叔,你的胳膊好了嗎?」她低著頭喃喃地問。
張琰看了看還包紮著紗布的胳膊說:「沒事,剩下最後一次換藥了,快好了。」
朵朵有些羞愧沒再說話。突然,她抬起頭說:「叔叔,我以後能給你寫信嗎?你能幫我改作文嗎?」
「嗯!」張琰點點頭,從包里掏出一張名片給她。朵朵認真的看著名片上的每一個字,眼睛裡充滿了崇拜和嚮往。
「謝謝叔叔!」朵朵說。
「過去的事你忘了吧,好好學習,去實現自己的理想。」張琰說。
她堅定地點了點頭。
汽車駛離,帳篷外的她一直目送著遠去的張琰,久久不離去,她越來越小,越來越小……
「開快點,走!」張琰在眼前抹了一把,然後背靠坐椅雙目緊閉。
紫華的天氣真好,陣陣風裡已彌散著夏天的多情與豪爽。
張琰沒有去報社而是徑直回到了家。妻子胡宛如腆著一天天隆起的肚子向他遞來一杯水。
「你和肚子裡的寶寶都好嗎?」他問。
「你走後的一兩天裡,紫華也地震過好幾次,那是災區的餘震。起初的一天晚上,我都不敢回家,一直在外面台階上坐到了晚上十一點多……我媽輕露趕來照顧我了,我的小侄子由他姥姥得時管了……」胡宛如說,「還好,我們的寶寶沒啥事。」
張琰靠在沙發上一言不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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