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琰趕緊跑下樓。一窩蟻 m.yiwoyi.com
在男生公寓門口不遠處胡宛如正在等著他。他一跑出大門就聽見了熟悉的聲音:「張琰,我在這兒……」
張琰循聲看去,在昏暗的路燈下,胡宛如向他招手,他就趕緊跑了過去。
「這麼晚了你找我有事嗎?」張琰問。
「給,複習資料!」胡宛如說著就伸出修長的胳膊,將一沓複習資料遞給他。
張琰萬分驚訝,他簡單地翻了翻,這和武軍強剛拿的一模一樣。
「公差複習資料?你怎麼會有這個?」張琰驚訝地問。
「我們能源化工專業當然不用學什麼公差課,但是這並不意味著我就不認識學公差課的同學啊。」胡宛如有點調皮地說,「你要是不喜歡的話……我可就收回了……這可是我求人家跟我一起到校外複印的,我還沒回寢室呢,剛一回來就給你送來。你摸,紙沒準還是熱的呢。」
「要!要!我不是那個意思……我就不明白你怎麼會有這?我們班的同學可都沒有啊。」張琰問。
「是思雨的!他們有公差課,今晚晚自習課上,他們代課老師給他們班發了一份複習資料,說考試題就在這裡面。課間時,我找她說別的事情時知道了,然後一放學,他們班的同學去外面複印了,我也跟她一起去了,叫她給你也複印了一份。」胡宛如說,「反正你們開的課是一樣的,他們班代課老師又是教研組組長,所以,我想你一定能用得上,就趕緊給你送來了。」
路燈下的胡宛如像一朵盛開的白荷花,風輕輕吹來,她額前的髮絲微微擺動著。
「好啦!時候不早了,我得先回去了。你好好複習,這幾天我也在忙複習。先把試都好,你才能把其他事做得更好。」胡宛如說完轉身就走,張琰注視著她漸行漸遠的背影,心裡有種說不出來的感動。
「鎖門啦!還有沒有人?」樓管大叔又拎著那一盤鑰匙,「唰啦唰啦」走到鐵柵門前,朝外探出身子扯著嗓子喊。
在回寢室的路上,張琰突然想到武軍強的複習資料,肯定是王小玲給的。王小玲和張思雨雖然不在一個班,但《公差配合與技術測量》作為機械類專業的基礎課,她們倆的這門課也都是由那位教研組組長代。
晚自習上,老師才把複習資料發下來,這會居然已經到了武軍強手裡,可見武軍強和王小玲的關係還不一般。張琰不由得感慨起來。
張琰一上到男生公寓三樓,就聽見水房裡的自來水嘩嘩直流。寢室馬上就要熄燈了,這時,樓道里已變得安靜。水房裡空無一人,自來水一個勁地沖刷著剛剛泡過方便麵的碗,三樓水壓很大,搪瓷碗早都被一瀉而下的水柱,衝到了水槽的盡頭。
「浪費是極大的犯罪!」剛路過水房的趙波濤一邊大聲說著,一邊走過去把龍頭關掉,「這是誰幹的?這麼浪費水!都是中專生了,講點素質好不好!」
趙波濤話音剛落,武軍強就從與水房相鄰的衛生間走了出來。「你他媽的罵誰呢?你說誰沒素質?你他媽的是狗拿耗子多管閒事……」
趙波濤趕緊回頭,他們四目相對,這才明白是武軍強的碗。
高大威猛的武軍強瞥了趙波濤一眼,也許是同班同學的緣故,他剛剛升騰的怒火也便熄滅了一大半,他從水槽盡頭撿起搪瓷碗,打開水龍頭又一次沖了起來,水沖打著搪瓷碗呱呱作響,水花四濺。
「趙波濤我告訴你,我們開學時都繳過雜費了,這水你省不省都沒關係,這又不是用你家的水,別那么小氣,像個吝嗇鬼。」武軍強說。
「可是我們也不應該這麼浪費,水是珍貴的資源,要是沒有水……」趙波濤說。
沒等他說完,武軍強就擺擺手:「你別替古人擔憂了,就憑你我能把地球上的水用光?你別太把自己當回事。趙波濤我告訴你,別看你學習好,勤勞又踏實又認真,但你的臭毛病我一見都噁心!」
武軍強說完這話,故意衝著他作一個嘔吐的動作。
這個動作像一把鋒利無比的鋼針,猛烈地刺向了趙波浪敏感的自尊心。他的臉「唰」的一下漲紅了。
「你說!我有什麼毛病?」身體一天天強壯起來的趙波濤並不畏懼武軍強,他咬著牙質問道,眼神跟兩把利劍刺向他,「你說誰有臭毛病?」
自來水仍舊嘩嘩地流著,他的質問也刺激到了武軍強,剛才還有點緩和的氣氛突然就緊張了起來。武軍強像豎起毛的鬥雞一樣,用陰騭的目光盯著他,「我說你臭毛病怎麼啦?你就不像個男人,小氣,是個吝嗇鬼!」
「節約用水不對嗎?」趙波濤成了憋足了氣的氣球,眼睛都鼓了起來。
這時,已經來到329寢室門口的張琰見情況不妙,趕緊跑了過來。「你倆咋啦?都忍一忍,別吵,別吵。」
他們都沒有理他。
武軍強關掉水龍頭,從水槽里取碗甩甩碗裡的水,衝著趙波濤冷笑一聲說:「看著你在食堂吃飯都覺得丟人,你碗裡從不剩飯我不說,可你連麵湯也會喝得一乾二淨,你咋不再把碗再舔一遍?丟人,丟人你知道不?」
武軍強說完就輕蔑地瞪了他一眼,轉身朝329寢室走去。他還丟下一句話:「簡直是把丟人當成了喝涼水——恬不知恥!」
「你……」趙波濤一臉沮喪,強烈的自尊心迅速從內心升騰,他的兩隻手緊緊地攥成了拳頭,「咯咯」作響。
突然,他大步跟了上去。
「波濤,波濤……別生氣,別生氣……」張琰趕緊上前攔住趙波濤,「忍忍,再忍忍,馬上就放假了,別鬧出啥事來……」
趙波濤的腳步停下了,他喘著粗氣,每一聲喘息都訴說著心裡的委屈和憤怒。張琰能聽到他的心臟在「怦怦」直跳。
武軍強行若無事,「砰」的一聲關上了寢室的門。
趙波濤的牙齒咬得「咯咯」直響,臉色都白了。突然,他衝著樓道的牆壁猛砸一拳,流下了一行淚水。
重拳落下後,他右手中指的關節被蹭掉了一塊皮,頓時鮮血直流。
「哎呀!你的手……」張琰叫道。他趕緊從衣兜里掏出紙,摁在他的傷口上。
趙波濤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仰面朝天,淚水無聲地滑落。
趙波濤是個硬漢,張琰跟他相處了這麼久,還是第一次見他落淚。
白森森的燈光照在空蕩蕩的樓道里,趙波濤像一隻受了傷的獅子,獨自舔舐著傷口。有時,一話話甚至一個眼神,居然會像刀子一樣令人措不及防地捅進柔軟的五臟六腑,傷口會疼很久。
寢室熄燈了,只留下樓道里幾盞燈亮著。
趙波濤一動不動,跟雕塑一樣杵在原地,敷在傷口上的紙被血浸透了。趙波濤的嘴唇微微顫抖著,過了一會兒,他緊握著的拳頭才漸漸鬆開。
「我們家鄉十年九旱,想喝一口水就得跑幾里路去以外去挑,大家都不會浪費一滴水,誰要是浪費一滴水,都會被人唾棄……」趙波濤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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