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澈最近變了。
這是每一個熟悉他的人,都能明確感覺出來的事情。
倒也不是說「徹底變成了另外一個人」的那種變,而是更加類似於「長大了」、「變得成熟了」的那種變。一掃往日的傻白甜風格,開始雷厲風行、說一不二起來。
作為未來一國之君,這是一種好的改變;但是作為朋友……
剛剛結束了為期一周的野外生存考試的蘇半夏,打著幫禾和收拾行李的名義,賴在了禾和的宿舍里。
蘇半夏今天穿了一身女式的改良軍禮服,永恆的黑色主題,不一樣的金色綬帶和絲線,收腰處系了一條和領結一樣顏色的亮腰帶,顯得颯爽英姿又不失柔美的線條。她正在對禾和分享自己的心得體會:「我總有一種『我們真的只有一周沒見聞澈,而不是一個世紀嗎』的感覺,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禾.處女座.和,一邊一絲不苟的疊著自己的常服,一邊假裝對蘇半夏的話很感興趣的敷衍道:「嗯嗯,因缺斯汀。」
一開始蘇半夏還會上當,但是聽多了,她也終於反應了過來,禾和只當她在自言自語,根本沒有走心。
「你就一點都不擔心嗎?」蘇半夏單手舉起了禾和,寬大的喇叭袖開始與禾和一起迎風搖曳。
禾和就這樣以一張「==」臉被舉了在空中,搖晃,搖晃,態度從容又自然,畢竟……他掙扎也沒什麼卵用:「我該擔心什麼?」
「阿澈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你這不叫擔心,只是單純的八卦。」禾和雖然武力值不夠漢子,但他的審美和粗神經還是很漢子的,「阿澈只要還是阿澈,這對於我來說就足夠了。他是我的朋友,無論他變成什麼樣子,他大概都會喜歡他。」
「我也喜歡他啊!但我的重點是,他突兀的變成這樣,有沒有可能是發生了什麼讓他難以接受的事情。我想幫他。」鑑於個人的被迫成長經歷,蘇半夏一直堅持認為,只有痛苦才會讓人改變,但並不是一個多麼美妙的經歷。
「唔,你知道這個世界上有個詞,叫『責任』嗎?」禾和覺得聞澈的改變簡直再合情合理不過。聞澈不是學校里隨隨便便的一個普通少年,他是一國儲君,雖然這麼講很殘忍,但是對於聞澈這個身份的人來說,他們的童年本身就不宜過長,帝王太傻白甜,那就是國家的災難了,「我和阿澈都對此心知肚明。所以,我很傾佩他的犧牲和改變,這才是我想要追隨的君主。對別人狠,對自己更狠。」
而且強大,理想,卻又不失仁慈。
「但是,但是……這不公平。」蘇半夏無法準確的描述她在聽到這些話後那一刻的感覺,有太多的情感湧上心頭,為什麼要是聞澈去面對這一切呢?為什麼非要是她的朋友不可呢?「他的成長,應該是出於他想成長,而不是因為他是未來的皇帝,所以他就必須成長。」
雖然蘇半夏說的像是繞口令,但是禾和卻奇蹟般的聽懂了她的意思。
禾和低頭,看著這位單手就把他舉起到現在一點也沒有覺得累,但卻有一顆被誰都柔軟的內心的金剛芭比,無奈又縱容的長嘆了一口氣。
他問:「那你呢?你如今在為了你的大區努力,是因為你想努力,還是因為你繼承了你母親的區長之位而不得不努力呢?」
「當然是我想努力,我想為我大區內兩億一千三百六十五萬的公民努力,我希望他們能繼續我母親在世時的幸福生活,不對,是比那更好的生活。」蘇半夏不假思索的脫口而出,這不是什麼套話空話,她真心是這麼想的,從很小的時候起,她就開始在為此而做著漫長的準備了。
「我想聞澈也是這麼想的。他想為這個帝國努力,連著他糟心的爸爸和哥哥的份一起。」
雖然「明帝」看上去是一個很合格的兄長,聞澈也很愛他的哥哥,但禾和還是要說,「明帝」並不是一個合格的君主,他甚至從一開始就根本不適合成為一個君主,他太過的窮兵黷武,又殘忍暴戾。叛軍會迅速在短短十年間形成如今的氣候,在禾和看來,「明帝」不恰當的處理手段,至少要承擔百分之五十的責任。
蘇半夏很認真的想了想:「你是對的,我應該對阿澈有更多的信心的。」
「很好。那麼……現在可以把我放下來了嗎?」
「呃,抱歉。」
「沒關係,我習慣了。」禾和這話里包含了太多不足為外人道也的心酸。
蘇半夏在樹洞完之後,就無事一身輕的準備退場了,臨走之前,她多嘴問了一句:「你知道咱們班這次的班會主題嗎?」
一般期末考完試的班會主題,無外乎「發成績單」和「布置暑假作業」,(2)班沒有幾個人參加學年考,暑假作業和下一個學年的開學日期又會挨個發送到個人光腦終端上……所以,蘇半夏實在是想不到他們班突然要召開的班會主題。
禾和也不知道,但他能猜到,他一邊繼續整理著自己千篇一律但多到不可想像的衣服,一邊漫不經心道:「大概是阿澈的告別會。」
蘇半夏猛的扭頭,放在滑動門邊的手又重新放了回來,她吃驚的說:「你說什麼?」
「阿澈夏天就要登基了。」禾和依舊很淡定。
「so?」蘇半夏完全沒能get到這前後的因果關係。
「歷史上有上學的皇子、公主,我們也親身經歷了上學的皇太弟,但是你聽說過上學的皇帝的嗎?沒有,一個都沒有。」皇帝和皇太弟的安保級別是不可同日而語的,因為想要傷害他們的人的數量是雲泥之別。
「皇帝總不能當文盲吧?」蘇半夏一臉懵逼。
「星網授課是一種選擇,老師親自去皇宮上課是另外一種選擇,還有不上課也會有無數名校哭著喊著要讓陛下成為他們學校的名譽校友。相信我,雖然阿澈只在第一軍校上了一年課,但咱們的陳校長肯定已經在為阿澈準備好榮譽校友的雕塑了,好在九月一日開學之初,就保證那雕塑能被擺放在最顯眼的位置上。」
事實上,陳校長定製的雕塑已經到位了,他正在重新安排雕塑們的擺放位置,好既能滿足顧准想一直站在聞澈身後的個人心愿,又能讓顧準的雕塑也變得十分顯眼。
理智上,蘇半夏的大腦告訴她,禾和說的總是對的,但是情感上,她卻很難接受……更難接受的是,她就這麼不上不下的被吊著,始終不得解脫。
因為蘇半夏暫時,沒有辦法找聞澈證實這件事。在蘇半夏的考試結束後,聞澈只來了學校一次,拿走了他全部的行禮。蘇半夏當時以為聞澈只是學期結束的例行整理,如今看來卻是她反應太遲鈍,聞澈已經暗示的很明顯了,如果不是不會繼續讀下去,聞澈完全沒必要特意親自來一趟學校,畢竟他是那麼的忙。他特意回來肯定是有什麼深意的,好比看自己的朋友最後一次,以學生的身份。
聞澈在忙什麼?
當然是突發的政治事件。
在顧准對叛軍發動奇襲的時候,帝國的公民這才知道,遠東防線的戰事已經結束。那些被他們趕走的外星入侵勢力內部分裂成了好幾個各自為政的政權,其中一支對γ星系表現了善意,並派來了訪問團。
「明帝」沒有親自出面,而是選擇了讓聞澈接待。一是在局勢不甚明朗的時候,帝國不願意捲入他國權利紛爭;二是在鍛煉聞澈的外交能力和政治手腕。
從對方願意自降百分之五的能源采賣協議中,就能看出聞澈做的還不賴。
顧准已經化身聞澈的腦殘粉,無論聞澈做了什麼,都覺得他棒棒噠。雖然以前他也覺得聞澈棒棒噠,但那更多的是一種哄孩子的心態,如今才是發自肺腑的。
聞澈在光腦里總是笑的很矜持,但他的眼神出賣了他,他很高興顧准能這麼支持他。
在一次慈善類的脫口秀節目裡,主持人甚至覺得聞澈戀愛了,因為他笑起來仿佛在閃著光,而那種光環是只有戀愛的人才能夠擁有的幸福閃亮。
「如果我談了戀愛,我一定會說的。因為我是那種『我要讓宇宙都知道這個人屬於我,識相的最好離我的人遠點』的戀愛類型。要麼不談,要談就是一輩子,我不想讓我的戀愛橫生太多沒必要的枝節,你懂我的意思嗎?從一開始我就會說的一清二楚,這個人屬於我,誰也不許阻止我們在一起,包括我喜歡的人也不可以。」
【霸道總裁上身的陛下蘇我一臉!】
【雖然腦補了一下身邊要是有人敢這麼和我說,我一定會抽死他。但是不知道為什麼,等我再腦補了殿下的顏之後,我就只剩下了……好好好,對對對。#三觀和原則殉情了#】
【我不管,殿下一定說的是我!他在等著我!】
「那如果不是談戀愛,您這麼喜悅的來源是?」有其他節目嘉賓插話道。
「唔,就是最近發現,我真的是這個世界上最幸福的人。」聞澈難得再一次露出了男爵澈的那種傻白甜的笑容,他根本控制不住。
「您即將成為一國之君,我確實找不到比這更幸福的事情了。」大家恭維。
聞澈卻搖了搖頭:「不,不是這件事。即將繼位成為皇帝,這對於我來說是一種榮幸,一種責任,一種我一定不會讓你們失望的肯定。只是我說的幸福是一種感覺,一種當你快要撐不下去——無論是因為什麼而撐不下去——的時候,只要想到總有那麼一個人會無條件的支持你,信任你,覺得你做的什麼都是對的,你就會在頃刻間充滿無窮的力量。我發現我很幸運的一直擁有著那個人。」
【殿下真的好意思說他不是談戀愛了嗎?】
【是的,我和陛下已經在一起了,謝謝大家的祝福。】
【為什麼當殿下說有這麼一個人的時候,我會突然聯想正在浴血奮戰、剿滅叛軍的顧上將?這一定是我的錯覺!】
顧准也有這樣的錯覺,不對,不是錯覺,他真心覺得聞澈就是在說他。
「我當然說的是我的母后加布里埃。」
「……」我不管,我要假裝沒聽到!by:顧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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