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林語從包里拿了紙巾輕輕擦了擦程安安額頭上的那個傷口,血早就已經凝結了。七色字小說網 www.qisezi.com程安安不止碰到了額頭,膝蓋,腳踝,胳膊上應該有好幾處淤青,只是這些疼痛都被內心鋪天蓋地的疼痛所掩蓋著。
程安安抬頭是滿臉的淚痕,想開口說些什麼,淚水卻先流了下來。
蘇林語伸手輕輕的拍著程安安的後背,之前那種感受沒有這麼濃烈,如今離程安安這麼近,她身上的悲傷就那麼漫天捲地的籠罩下來,蘇林語算是真真切切的感受到,若是卞子濯真的就這麼走了,程安安是一定會捨棄自己的生命隨他而去的,因為卞子濯的確已經深入程安安的靈魂之中,無法割捨。
一分一秒度過的那樣艱難,程安安低著頭不再說一句話,淚水只是默默地流,時不時抬頭看一眼搶救室門上面的燈,那裡懸著她的一顆心。
蘇林語不知怎麼就很害怕護士或者病人家屬從這搶救室的門前匆匆經過的腳步聲,只有空氣安靜下來才能讓她的心跳的不那樣緊張,那聲聲腳步總能踩得她心亂如麻。
三個人約好了似的都一句話也不說,只是沉默著,低頭嘆息,抬頭去看搶救室門上的燈光,沉默。
譚城其實還想開口詢問些關於程安安發現卞子濯時的細節,他心裡也絞著疼,可是他看著程安安此刻低著頭沉默著任淚水肆意往下流的樣子,他又不忍開口,這空氣里的沉默也不該被打破再讓人心慌。
那搶救室門上的燈亮的越發刺眼,抬手看了看手錶,譚城發覺加上他和蘇林語趕來時路上的兩個小時,卞子濯已經進搶救室有四個小時了。
譚城氣憤又疑惑,卞子濯到底有多嚴重,他到底喝了多少安眠藥,怎麼搶救了這麼久了還沒有結束,這個卞子濯,看來這次的確是抱著萬分決絕的心,非要離開這個世界換一個完完全全的解脫。
時間過得很慢很慢,譚城在椅子上坐坐,又站起來,輕聲來回踱步,又再坐回去,等待真的是一個煎熬都過程。
就這麼沉默著,程安安身邊擦拭淚水的紙巾已經堆成了一座小山,大概又過了一個小時,搶救室門上的燈光終於熄滅了,三人幾乎是從椅子上彈了起來一般衝到了搶救室的門口。
醫生滿頭大汗的走了出來,看起來一臉的疲憊,看得出來,剛才這場手術耗費了太多的精力。
「醫生,他怎麼樣了?」程安安開口問著,一顆心懸到了嗓子眼,她等待的這個答案將是關於兩條人命何去何從的宣判,她已經下定了決心,卞子濯如何她便如何。
醫生擦了擦額頭的汗,抬眸對上三對緊張的眸子,問話的這個女人眼睛紅的可怕。
「人搶救回來了。」醫生長舒了一口氣。
聽到這個結果,程安安的腿剎那間軟了下來,明明這個結果是她期待的,或許是她太期待又太害怕了,這會兒聽到搶救回來了,身上緊繃著的那根弦終於鬆了下來,蘇林語連忙扶著她。
「剛做完手術,清洗了胃,傷口才縫合,麻藥的藥效還沒過,待會清醒了之後再觀察一下,不過是沒大礙了。」醫生說完便走了,他此刻也著急著想回到辦公室去喝口水休息一下。
「沒事了沒事了,人救回來了就好。」蘇林語心裡的一塊石頭也終於落了地,覺得呼吸都通暢了許多,扶著程安安安慰道。
譚城在聽到醫生說「搶救回來了」的那一刻,眼中竟然瞬間湧上來了幾分濕潤,差點要落下來,被他狠狠給憋了回去,他才不要像卞子濯這麼矯情呢。
卞子濯被從搶救室裡面推出來轉移到了普通病房,推出來的時候臉色蒼白,嘴唇上都沒了血色,程安安難過的心臟快要裂開了,可總歸卞子濯沒有永遠的離開她。
「我陪你去洗把臉吧,待會兒卞子濯醒了看到你這個樣子也會心疼的。」蘇林語輕輕在程安安身旁說著,程安安眼睛紅腫著,滿臉都是淚痕,額頭還有一塊血已經凝結了的傷口,看起來可憐又狼狽。
程安安看著病床上的卞子濯,緊咬著嘴唇強忍住了又想哭的衝動,「他看到我這個樣子才不會心疼呢!他要是知道心疼我又怎麼會跟我提分手,又怎麼會做這種傻事,想要拋下我一個人……嗚嗚嗚——」程安安終究還是沒忍住。
蘇林語心疼又無奈,還是慢慢扶著程安安站起來往洗手間去,出病房前還給譚城一個眼色示意他好好照看著卞子濯,譚城點了點頭。
程安安覺得腿上沒有一點力氣,腳像是踩在棉花上,軟綿綿的使不上力,全程都是被蘇林語給攙著走到洗手間的。
眼睛已經哭的模糊了,鏡子裡的自己是什麼樣都快要看不清楚了,程安安打開了水龍頭聽著嘩嘩的流水聲,伸手一捧一捧的接著往臉上洗,這清涼的感覺讓她覺得舒適極了,整個人似乎也清醒了許多。
譚城看著病床上還沒有醒過來的卞子濯,臉頰似乎比上次從國內離開時又瘦了些,顯得五官更加深邃了,想到這個卞子濯做的傻事把他們嚇得半條命都要沒了,譚城恨不得揮起拳頭朝著這慘白的臉色上打上一拳。
「等你醒了再好好收拾你!到底是怎麼想的,還玩自殺?我真是高看你了!還以為你就只是散盡家財,竟然還敢一聲不吭的就尋死,真有你的!」譚城對著還沒有意識的卞子濯說著,他心裡憋著的那股勁讓他難受,這會兒只是化成幾句簡單的埋怨說給現在還聽不到的卞子濯。
譚城此刻十分後悔他那時不清楚卞子濯具體決定時選擇的支持。
程安安在洗手間洗了把臉,也清醒冷靜了不少,蘇林語又扶著她回了病房,譚城站在窗邊看著窗外。
「你們在這邊待了這麼久了,一定也累了,先去這附近的酒店休息會兒吧,我記得這醫院後面不遠處就有一家,你們去吧,我留在這裡照顧卞子濯就行,醫生不是說沒什麼大礙了嗎,你們也別擔心了。」程安安對蘇林語說著。
「安安,我不累,我還是先留在這裡吧,卞子濯還沒醒,如果需要什麼的話你一個人也走不開。」蘇林語放心不下程安安,她知道這會兒程安安的情緒還沒有完全穩定下來,依然需要陪伴。
程安安看著眼前的蘇林語,這一次,蘇林語給了自己太多的力量,若不是她帶著譚城及時的趕過來,面對這樣的局面,自己一定亂的不知道該如何是好,她還能現在這樣堅強的站在卞子濯的病床前,是蘇林語給自己的力量,本來潰不成軍的她靠著蘇林語給予的力量和溫暖扛了過來。
「謝謝你們……小沫,我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只有感謝,若不是你們,現在或許躺在病床上的不只是卞子濯了。」程安安說著握住了蘇林語的手,一路走來曲曲折折,她如今算是徹徹底底的意識到蘇林語有多麼的好,再為之前傷害過她的所作所為後悔也已經晚了。
蘇林語只是淺淺的笑了笑,依舊溫柔的如同窗外的微風,「別這麼說,你和卞子濯都是我跟譚城的朋友,我們自然是不希望你們任何一個人出事,如今沒事了我們也就放心了,我跟譚城就在這裡等著卞子濯醒來吧,這樣我們才能夠徹底安心。」
程安安想了想,點了點頭。
這次蘇林語和程安安之間的距離又近了許多,只有收起了鋒利尖銳的盔甲,用溫暖去感動對方,才能夠讓一段關係變得越來越近。
卞子濯光是在急救室里搶救就搶救了快六個小時,今天這一天,三人都還沒怎麼吃飯,現在已經是到了傍晚,譚城去醫院的食堂里買了些吃的回來讓蘇林語和程安安吃。
「吃點東西吧,已經有一個病人了,不能再有人垮了,吃飽了才有力氣照顧他。」譚城將幾個飯盒打開放在桌子上,他已經都是挑的醫院食堂里最貴最好的幾道菜買了回來,打開之後病房裡也充滿著誘人的香味。
只是現在這幾個人哪裡有胃口吃得下去呢?
蘇林語拿了筷子遞到程安安手裡,又給了譚城一雙,「吃點吧。」
三人面對著這幾道色香味俱全的家常菜,都只是簡單的夾了幾下,放在嘴裡也如同嚼蠟,飯菜是什麼味道一點也沒有人在意。他們都放下筷子的時候這麼多飯菜看起來就像是沒有動過一樣,不過他們實在是沒心情吃飯。
蘇林語收拾著桌子上的飯菜,譚城收到了助理髮來的一份文件需要他過目,他到窗邊看著文件,程安安拿了毛巾濕了些溫水給卞子濯擦著臉,看著這樣瘦的一張臉,程安安滿是心疼。
程安安擦著擦著,突然看到卞子濯的眼皮微微動了動,她還以為是自己花了眼睛,定了定神,又湊近去看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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