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1573年,織田軍攻破小谷城,茶茶生父淺井長政自盡。公元1583年,羽柴秀吉(豐臣秀吉)的軍隊賤岳合戰連破柴田軍,攻入本城——北之莊城,茶茶繼父柴田勝家與其生母阿市殿下自盡。
最後則是公元1615年,德川聯軍在大阪之陣攻破所謂的「天下第一城」大阪城,茶茶本人帶著兒子秀賴一併自盡。
人生經歷三場決定走勢的大戰,三次經歷城破人亡,三回體味人世間最深的絕望,烈火之間,仿佛囚禁了茶茶一生的業障,昭示著她罪孽唯有此間歷經焚燒才可贖清。
「你懂嗎?一生被不幸囚禁,大阪城的繁華也在人生的最後全數化為燃起的熊熊烈火,我到底做錯了什麼!要在人世間遭受阿鼻地獄般的折磨!未來的御主,你懂嗎?我本以為有了最美好的家庭,又在失去後遇到了能照顧母親的英雄,並最終委身於連番造成我悲劇的劊子手。就算這樣,我必須在烈火中掙扎燃盡嗎?為什麼」
茶茶夫人真情實感地流露在他人眼裡或許只是一介怨婦在戰國亂世的期哀之語,身處戰國亂世,人命輕如蟬翼,城破如家常便飯,父子、兄弟、親友、師生皆隨時對立拔刀相向。
但鈴木友紀懂被限制在沒有出路的烈火之間的絕望,他太熟悉了,因為那是他「誕生」的起點,或許也是他未來將抵達的終點。迦勒底在那一天覆滅,但拯救人理的千鈞重擔轉移到了他身上,沒人強迫他繼承這份強人所難的使命,但他選擇了將這份使命作為自己的生命的意義。
破殼而生需有前行的動力。
「你懂嗎?到底我該求助於誰?我該如何走出這輪迴的宿命!你這種一路勝利走來的成功者怎麼會懂呢。就像從鄉野村民一路爬上關白之路的秀吉,他才是你們這些人的偶像吧,永遠向著前方、高處邁步」
鈴木友紀沒有否定,也沒有解釋,每個人都是不同的,有怨有恨盡情在夢中宣洩又有何不可。換做當初的他可能會哀嘆貞德的宿命,但如今他深知作為未來的人沒必要哀嘆過往的英靈,尊重對方,亦要接受他人悲劇般的結局。因為那也是組成英靈故事的一塊碎片。
他無聲地看著茶茶夫人,仿佛一個沉默的聽眾,聽完茶茶夫人的哀怨,直至夢境中的大火燒得兩者站立的閣樓也坍塌。
兩者浮空立於層層火焰之間,這下輪到茶茶夫人也沉默了。
為何區區一介人類魔術師能完全對自己施加在夢中的幻術屏蔽,她上一次觀察到鈴木友紀帶著多件稀世法寶後,刻意改良了咒法,減少了黑暗面的因素,單純靠烈火幻像傳遞她的哀怨,以在夢中控制他人精神。
為什麼對名為鈴木友紀的人類無效?鈴木友紀甚至沒有任何逃避或反抗,不設防地聽完她全段哀怨。
茶茶夫人漸漸顯得驚慌起來,剝開表象外衣,她的本相就是個愛哭愛鬧的小女孩,雖然她自己沒自覺,但每一個短暫陪伴在她身邊的人,都給盡了這位生於戰國的不幸女孩儘可能多的愛。唯有如蜜的愛之糖方能養育出茶茶這般刁蠻率真的表象。
「為什麼,你難道是佛嗎?完全能屏蔽外界喜怒哀樂?」
「佛?」鈴木友紀想起了自己在史達林格勒見過的一位東方大師,屏蔽喜怒哀樂的佛顯然敬而遠之為好。他搖搖頭表示否定。
「我不是,我不想成為偉大存在,跟你一樣或許不一樣,我為使命而活著。」鈴木友紀也不知如何表述。他同樣也多次存在迷茫,但身上沉重的使命迫使他不能停下腳步。這或許也是一項好處。
「使命?守護人理?那你告訴我。公元1615年日本的歷史上走向何處?所謂人理的抉擇又是什麼?」茶茶夫人冷笑一聲,打消了夢境中俘虜鈴木友紀的念頭。她要看看鈴木友紀身上究竟還有什麼不同,還有哪些本事。
對於日本的歷史鈴木友紀知道的不全面,但大事件上他還是懂的。「豐臣家在1615年大阪之陣滅亡。整個日本歸於德川家康開創的江戶幕府統治,保後續264年太平。戰國亂世終結,此為人理之記錄,選擇,走向。」
「那你覺得我會幫助你守護人理嗎?就因為我恨豐臣秀吉,所以我期盼著豐臣家滅亡的結局?很不巧啊,鈴木友紀,那位引發不斷輪迴的陰陽師蘆屋道滿站在未來的勝利者德川聯軍一方。你被歷史上勝利的一方追討,到了我們這群失敗者聚集的大阪城,又被我這位持有聖杯的圖謀利用。為什麼你到現在還信心十足,有把握解決特異點的扭曲?」
茶茶夫人就差挑明了她知道蘆屋道滿部分內幕,兩者都要借用不斷輪迴的特異點謀取涉及人理的危險願望。
「我僅僅是借用大阪城的力量,要阻止蘆屋道滿的陰謀,處理特異點的扭曲。我當然知道歷史上最終德川家康一統日本,豐臣家城破滅亡。但我更清楚,這場外力拼接而成的特殊聖杯戰爭中唯一的敵人僅有蘆屋道滿。」
蘆屋道滿是明確的人理敵人,他知道靠自己一個人辦不到,必須依靠特異點內其他人援助。
「這麼大膽地帶著北條家的聖杯回大阪城,很好,這次輪迴已經臨近結尾。7次,這次是第7次了。每1次不論怎樣變化,都朝向一個結局,大阪城被攻破,豐臣家覆滅。我已經看夠了歷史的再演繹,兩個相互連接的聖杯,一個在我手裡,一個現在在你手裡。把你的交給我,我隨你去哪,隨你做什麼事情,你找蘆屋道滿麻煩或者窩在哪裡苟活都跟我沒關係了。」
茶茶夫人步步接近,在她的夢境中,充當背景板的閣樓已經被燒得面目全非,大概夢境對應的北之莊城歷史演繹到這時,閣樓上包括茶茶母親在內的人都已經自盡或被死於火海中。
「你最好選擇主動交出聖杯,否則你連走出夢境的機會都不存在!」茶茶繼續威逼,她討厭不符合她心意的人,無論對方帶著什麼目的,她只在乎她自己的目的。
鈴木友紀不退讓地正視著如夢魘般呈現放大態勢的茶茶夫人,在這片熊熊燃燒的烈火中,朝他接近的究竟是世人心中的毒婦倒影,還是茶茶夫人的真面目呢?鈴木友紀確信茶茶夫人需要跟自己一樣被他人點醒無斷的噩夢,走出這片燃燒不絕的絕望記憶。
「我對聖杯沒什麼需求,我的從者刑部姬也是這樣說的,因此給你也無妨,但你要證明用聖杯不是為了破壞人理,否則我無論如何都不會將聖杯給你。」
「你沒有考驗我的權力,來自未來的御主,鈴木友紀。蘆屋道滿說過你很特別,我確實看到了,因此我給了你活命的機會。你現在的態度是打算強硬到死了?有趣,有趣,你一介外來的闖入者是否能享受輪迴的饋贈,會不會跟這裡的其他人一樣變成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樣呢?哼,我很好奇像你這般不會變通的人如何活這裡。」
茶茶上前試圖觸及鈴木友紀,她在伸手之際還是謹慎地打住了不必要的舉動。冷眼盯著鈴木友紀,在她眼裡鈴木友紀屬於未成年的孩子,孩子就要聽大人的話,不聽話的孩子會被撕碎臉皮掐死在井裡!
茶茶夫人動了殺心,鈴木友紀同樣沒有讓步的意思,兩者都從一開始打定了主意。
「所以你看得見特異點內除了從者的人類都隨著輪迴扭曲成了非人模樣?」
「那當然,你不懂嗎?你可是魔術師啊,抓幾個人研究研究很容易發覺,一次又一次從死而生復活,哪有那麼容易做到。這裡早在蘆屋道滿展開7場聖杯戰爭,決出7位大名從者的時候就已經被他變成了地獄!不斷輪迴的地獄!人哪怕幸運不死,長時間生活在這種異常的環境裡,也會被同化。」
茶茶的回答算是解明了這場聖杯戰爭的一層基底,並且她跟蘆屋道滿之間聯繫不淺。將如此多的人類拖入地獄中,拼接七場聖杯戰爭,蘆屋道滿同時犯下了褻瀆英靈與殘害人類的大罪。
如此罪孽集中在一個明確由人衍生的特殊從者身上,著實讓鈴木友紀感到後怕,即便是惡魔也只會殺人一次,但蘆屋道滿是把人和從者殺了又殺的「地獄」,他的惡遠遠超越了鈴木友紀的理解,對方到底要做什麼?不惜犯下如此離譜的大罪,在日本戰國末期集結49從者。
「但你的侍女,你的兒子,大阪城裡幾乎所有人都受到了影響,為何你還能一臉平靜地說這些,不去阻止犯下褻瀆大罪的蘆屋道滿?」
「阻止?為什麼要阻止他?他做他的事情,我做我的事情,我跟他不是夥伴,但為什麼會是敵人呢?我又不是從者,守護人理跟我沒有絲毫關係!交出聖杯!快點!」
忽視對鈴木友紀戒備,茶茶撲向了鈴木友紀,此刻的她宛如魔化妖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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