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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格沒有回來。]豆莢說。
威克多手中的書本翻了一頁。
[那個小八眼也不見了。]
威克多還是不做聲,把書本放下,關上了燈。
豆莢跳到他的枕頭邊,又道,[你剛才進來的時候為什麼笑成那樣?]
黑暗中的威克多勾起嘴角,「你去信使房間看一眼就知道了。」
[跟你說話又費勁又沒勁。]豆莢跳下床。
「你都沒勁了還怎麼費勁?!」
豆莢腳步一頓,片刻後問:[里格不要緊吧?]
威克多在床上翻了個身,煩惱的說:「我已經儘可能不去想這事了,你能不能安靜到明天早上,讓我好好睡一覺,補足精神?」
豆莢貓這個晚上光「里格」就提了不下二十次。
熟悉的擺設、熟悉的家具、熟悉的房間全都變得索然無味,就連空氣都透著幾分寂寥,時間仿若凝固在黑夜中止步不前,只有擺放在床頭柜上的南瓜小鬧鐘發出輕微的咔咔聲,提醒屋子裡的人光陰正一分一秒的流逝。
刷著一層金漆的鑄鐵吊燈在黑色的背景下輪廓猙獰,威克多瞪眼打量了一會兒,他早就過了被異想天開的恐懼打敗的年齡,他慢慢轉過頭,面向另一邊,那裡是空蕩蕩的枕頭和冰涼的床鋪。
蒼白的月光穿過窗欞,灑出一床的逶迤清幽。
他在心裡嘆口氣,拉高被子,數著綿羊,閉上眼睛。
***
卡卡洛夫在公共休息室門外打了個哈欠,然後迅速把身上的簇新巫師袍整理一遍,又梳了梳頭髮,抹了抹鬍子,做完這一切後有些神經質的四下張望,再三確定沒有學生進出注意到剛才的不體面,才精神抖擻的走進休息室。
卡卡洛夫沒有想到威克多已經坐在休息室內的單人沙發上了,他拿出用彩色寶石鑲嵌著德校校徽圖案的懷表瞄了一眼,錯愕的說:「你這麼早起來幹什麼?」
現在才凌晨五點。
三強爭霸賽的第二個項目定在早間九點在黑湖上集合,徳姆斯特朗的三桅船離集合地點非常近,就算游過去也花不了四個鐘頭。
威克多的表情有些不太自然,他抿了抿嘴,「……我睡不著。」
卡卡洛夫表情古怪的看了他一會兒,然後在他對面的沙發上坐下,嘆道,「你完了,克魯姆。」
威克多怔了怔,而後笑了起來,「也許吧。」
「別笑,別不當回事,以後想哭都來不及。」卡卡洛夫短促的哼哼。
「但是我現在的感覺還不壞,事實上好得不得了。」
「那是因為你們還年輕,年輕的時候看什麼都是好的,即使不好也覺得早晚有一天會變好,年輕就是這樣,認為什麼都可以拿來揮霍,即使跌倒也覺得好笑。」卡卡洛夫搖搖頭。
威克多無所謂的聳聳肩,「既然年輕人都這樣,那麼我為什麼不能這樣?您也說了,我還年輕。」
卡卡洛夫噎了一下,擺擺手,沒再把這個話題深入下去。
卡卡洛夫認為以威克多現在的年紀和閱歷,說這話確實太早,他根本聽不進去。
之後,德校的其他學生陸陸續續的起來,他們對今天的比賽也是期待得不行,第一個項目結束後,威克多和霍格沃茨的哈利·波特都拿到了40分,算打了個平手,但波特是東道主選手,所以威克多在名次排位上被壓了一頭。
對三強爭霸賽賽做了跟蹤報告的《預言家日報》把哈利·波特的名字放得斗大,擺在頭版頭條,明明比分一樣,位列第二的威克多的名字卻渺小得不值一提。
這讓德校代表隊情何以堪,他們奔走相告,群情激憤,脾氣暴躁的當場就把掛著「未來冠軍波特」字樣的報紙翻出來墊盤子,心底堅定的認為威克多這回一定能把比分拉開,擴大優勢。
徳姆斯特朗的學生整個早餐時間都在腦補這件事。
威克多並沒有去霍格沃茨吃早飯,待在湖面上能使他的心情舒緩,他注意到卡捷寧教授一直沒有出現,頓時欣慰不已,至少卡捷寧比眼前這位卡卡洛夫辦事靠譜,幸好跟著里格一塊兒去的不是卡卡洛夫。
也幸好卡卡洛夫不知道威克多在想什麼。
校長先生對威克多貌似四平八穩的做法十分贊同,這位小心眼的校長覺得威克多和另幾位選手關係處得太好,在他看來只要維持表面功夫完全足矣,即使關係好也不能讓別的選手為此放棄奪冠的目的,所以關係好了又能如何?
卡卡洛夫式的人際交往就是這麼「實在」。
威克多九點不到就在卡卡洛夫的帶領下乘小船去了集合地點,豆莢和奶糖分別被學生抱著,在甲板上等消息,以便第一時間乘船前往目的地為威克多加油。
選手集合的地方位於湖泊的中心,一個由寬大的木條搭建起來的臨時著陸點,其實就是一個大平台,威克多登上去的時候,芙蓉已經到了,東道主的兩位選手還沒有抵達。
這是新年以後威克多第一次與芙蓉見面,平時在霍格沃茨的校園裡雖偶有相遇,不是她看見他的背影,就是他與她擦身而過,幾乎沒有交集。
芙蓉依然風姿綽約,美艷不可方物,只是今天的法國美人臉色有點小蒼白。
湖面上寒風凜冽,每個人都被吹得鼻頭通紅,毫無氣氛可言,在這樣的氣候下,英國魔法部的官員都無心炒作氣氛了。
芙蓉機械性的裹緊大衣,神態更顯浮躁不安,身邊的馬克西姆夫人與她說話,她也是心不在焉的點頭,或者半天才吭一聲。
還有一點與往常不太一樣,芙蓉沒有上來和他打招呼,和芙蓉相處的時間長了,就能發現,她其實不是為了引人注目才老是和威克多打招呼,大美人對所謂的避嫌不屑一顧,單純的認為這是一種禮貌,大家都認識,不能視而不見。
當然,大美人對不認識的人也還是一如既往的不近人情。
威克多不由得心裡一動,看來她也知道她的寶貝「丟」在哪兒了。
不多時,塞德里克和哈利一前一後抵達,兩個人的臉色也不太好。
鄧布利多沒有參與這次的賽前動員,他擺擺手,主持集合重任的巴蒂·克勞奇走上前來。克勞奇講了幾句場面話,又說了一些杜絕作弊的警言,然後才把話頭轉到第二個項目上。
他說:「程序基本和上一場比賽一樣,大家先來抽籤吧。」
穆迪捧著一個上方挖了一個窟窿的盒子走過來,巴蒂·克勞奇把手指向第一場「冠軍」哈利,穆迪卻把箱子遞到了卡卡洛夫面前。
卡卡洛夫在穆迪面前不由自主的退了一小步,穆迪見了,嘴角一勾,表情充滿了嘲弄。
卡卡洛夫看著箱子,遲疑的說:「我抽?」
「別想作弊,沒門!」穆迪沒好氣的哼哧。
克勞奇臉色變得很難看,但是他一向對穆迪那瘋子沒轍,只好默認了穆迪的臨時起意,讓徳姆斯特朗先抽籤。
卡卡洛夫一下子擺脫了對穆迪的畏懼,用力朝手掌哈了一口氣,搓了搓手,把手伸進箱子裡去,掏了半天,掏出一塊牌子。
卡卡洛夫把牌子死死攥在手裡,想攤手看看,穆迪突然喝道,「幹什麼?!」
卡卡洛夫一嚇,手裡的牌子啪一聲掉在腳邊。
穆迪一腳踩上去,對他警告道,「作弊,沒門!」
卡卡洛夫欲哭無淚,委屈的不行,他就是想看看,怎麼成作弊了?
穆迪小心翼翼的捂住箱子,彎腰拾起牌子,「4號。」他對鄧布利多說。
卡卡洛夫總覺得他的笑容很古怪,但是穆迪不給他觀察下去的機會,邁步走向了哈利身邊的麥格教授。
抽籤結束後,四位選手的牌號分別是威克多4號,哈利2號,塞德里克3號,芙蓉1號。
這個號碼與先後順序不相干,而是和起始點有聯繫。
第二個項目的謎題這個時候正式對外揭曉,四位選手都把自己的寶貝丟在湖裡,那些寶貝現在是人魚們手中的人質,勇士們需要從人魚的歌聲中參透線索,尋到人質並帶回陸地,比賽時間為一個小時。
這就是埋藏在金蛋中的秘密。
除了這個集合台——也可以稱之為主席台,除了這個台子,霍格沃茨為了第二個項目,還另外搭建了東南西北四個不同方位的台子,每個台子對應一個號碼牌。
也就是說四位選手並不在同一個地點下水。
威克多的4號在北台,哈利的2號在南台,塞德里克的3號在東台,芙蓉的1號在西台。
選手們拿著號碼牌,在主席台邊搭乘小船,朝各自的出發點駛去。
***
德校學生們已經乘船抵達了北台,以德拉科為首的一群斯萊特林也陸續登上這個台子,八面來風,空空蕩蕩的台子頓時熱鬧起來。
德校學生編了一首加油歌,非常豪邁的引吭高歌,一時間威震四方,很有點「千山鳥飛絕,萬徑人蹤滅」的意思。撇去打氣歌動聽與否不談,造勢效果極好,大家欲罷不能唱了還想唱。
斯萊特林們不懂德語,格格不入的站在一邊,德拉科聽了一會兒學會了,調子簡單朗朗上口,不一會兒就和德校學生們勾肩搭背一同嗷嗷嗷,使得一眾英國同學又驚訝又羨慕。
[加油!]豆莢對周圍的一切置之不理,又開始神神叨叨:[就算不行了,也要拼盡最後一口氣游上來呼救!]
豆莢貓曾經歷過父母雙雙離世的痛苦,寂寞了幾個世紀才等來今天熱鬧的幸福生活,所以稍微有點風吹草動就坐立不安,草木皆兵到了謹小慎微的地步。
想通了這一點,威克多寬容微笑,好脾氣的連連點頭稱好。
威克多脫掉外套和長褲,開始活動筋骨,舒展肌肉,準備就緒後突然想起什麼,左右張望著在心裡問豆莢,【小八呢?還有奧拉爾也沒來。】
昨天睡覺之前他特地去信使房間和奧拉爾說了這件事,也因此見到了令他忍俊不禁的一幕。
[你走了以後它們也走了。]
【走了?】威克多納悶,【走到哪兒去?】
[奧拉爾馱著小八眼飛出去了,那個小八眼一路「飛飛」、「飛飛」叫個不停。]
豆莢貓的腔調有點啼笑皆非。
***
又吹了一會兒冷風,主席台那方終於決定不再折磨望眼欲穿的四位選手,丟出一顆紅色信號彈,信號彈流星般由下而上直入雲霄,艷麗的火光在高空璀璨綻放,染紅了大片湖面,也成功阻止了卡卡洛夫那「催人淚下」的滔滔不絕,兩名不苟言笑的魔法部官員在心裡咆哮著「梅林萬歲」,淚流滿面的目送威克多頂著一個大氣泡躍入水中。
湖水冰冷刺骨,威克多拼命甩手,待習慣後抬眼左右張望,他所在的這片湖區內的光照並不充足,帶型水草生長繁茂,遮天蔽日,從上方往下看,湖底深幽晦暗,莫測難辨。
湖水並不清澈,甚至有些渾濁。
可以說他這次的抽籤運相當不給力。
為了能看得更遠,他沒有著急下潛,而是利用有限的光照進行初步查找,這次的拯救人質行動時限一個小時,他必須先確定人魚的位置。
威克多大致判斷了某個方位,而後全力朝那方游去。
湖面上,一個大黑影自他下水的地方一晃而過,又盤旋了一陣,才依依不捨的飛離。
大黑影飛過了主席台,而後在空中一個大拐彎,朝另一個方位飛去。
飛過湖泊,飛進了黑色的森林。
奧拉爾急速撲棱幾下翅膀,利用氣流朝前滑翔了一段,背上的小八又開始興奮的尖叫,直到它精準的降落在一塊凸起的大岩石上,小八才重歸沉寂。
早就等在這裡的八眼太子順著蛛絲落下,有些忌憚的停在了奧拉爾的上方。
馬人貝恩是個急性子,白隼連著兩天沒來,他連著寂寞了兩天,於是迫不及待的問道,「怎麼樣怎麼樣?他什麼時候能來?」
貝恩還指望白隼今天能進樹林,瞧,他把耗子都帶來了。
「里格,水裡,威威,下水,救命。」小八自打跟了海姆達爾以後,說話越發言簡意賅了。
貝恩不了解當中的來龍去脈,所以聽得一頭霧水。
「我前面跟你說了他們在舉辦三強爭霸賽,今天正好是第二個項目,你就死心吧。」八眼太子從來都把打擊馬人到一蹶不振視為不可推卸的重任。
坐在凸起大石頭邊上的龐洛克「咿呀」叫了一聲,太子馬上抓住機遇:「聽聽,龐洛克都明白了。」
貝恩訕訕的別開眼,嘴裡不甘心的嘀嘀咕咕,「在水裡能幹什麼?人類就是能折騰!」
「不幹什麼,里格現在算是人魚的人質,那個男朋友是選手,任務就是把他救上來。」八眼太子倒是對三強一直挺好奇,轉而問小八,「這個項目有時間限制嗎?」
「一個小時。」小八細聲細氣但口齒清晰。
「人魚的人質?科科斯瘋了?它怎麼變得和人類一樣出爾反爾、倒打一耙?!」貝恩本來就對前因後果漠不關心,聽八眼太子解釋時也漫不經心,左耳進右耳出,乍聞這個匪夷所思的消息,一下就炸毛了。
「……你其實是混血吧?」八眼太子憋了老半天,才說出這麼一句話。
貝恩頓時暴跳如雷。
太子機靈的掉頭躲到樹上去,任貝恩在下面因鞭長莫及而大發雷霆。
奧拉爾驚得振翅而起,龐洛克也不見了蹤影,被殃及池魚的小動物們紛紛跑出來對著貝恩憤怒得上躥下跳。
他的智商太侮辱馬人了,穩坐釣魚台的八眼太子忍不住發出這樣的感慨。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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