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rick之瞳 第七章 下

    「那就好，那就好……」

    莫愛渚如釋重負，緊蹙的眉頭終於放鬆下來。

    （汀蘭，請原諒學姐逼你做這樣的事情，對不起……）

    莫愛渚深深地把頭埋下去。她深覺自己修行不夠，還領悟不到道家真諦。

    獨角騎士看在眼裡，一言不發。

    （那就是「trick　vision（註：欺詐的美景、特技的幻影，簡稱幻視）」嗎？真不愧是克里斯汀老師的侄女……如果我剛剛記起來她還有這招數，假如合作，擊破a級魔物應該沒有問題。唉，只可惜戰鬥中沒有那麼多時間讓人思考周全……）

    「呼哼、呼哼——」

    剛才汀蘭的幻視羞辱了巨龍一番，它由此感到無比生氣。它撐起身子搖晃腦袋整理思緒，敏銳的利眼立馬捕捉到四人，跑幾下便拍動翅膀飛來。

    紅髮男子發出一種故意裝深沉卻稍顯稚氣的聲音：「喔？那邊發現我們了啊。」

    他不屑地甩甩頭，火般的紅髮似彼岸花般燦爛。他越過莫愛渚她們，一步一步加快腳步。

    面對帶起颶風飛來的巨龍，他毫無懼色。

    接著他一拳擊飛暴怒的巨龍，使之狠狠地撞到岩壁上砸出大印。

    在一片混亂中，巨龍的眼神充滿不可思議——它怎會知道自己會被一個矮小的人類打飛？

    紅髮男子則隨意查看一下打在巨龍鼻子上的右手，套著的白色手套上沒有任何痕跡。按理來說，巨龍的鱗片堅硬無比，若和它正面交鋒，別說手套了，連人皮都理應蹭下幾層。可是如同紅髮男子嘲諷的自負神情般，又白又亮的手套也在炫耀自己的乾淨無垢。

    巨龍從岩壁上落下，用一雙大腳站穩身子。

    它的憤怒到達極限：它從未想過自己會一而再再而三地被人類侮辱！

    這人類究竟是何方神聖？

    可是它考慮到實力懸殊，龍的理智壓下怒氣。它緊閉著嘴，用喉嚨發出低吼，企圖用威嚇提升自己的氣勢。

    可是威嚇對那個紅髮男子沒有一點兒效果。

    雖然這名紅髮男子身材矮小、比汀蘭沒高多少，吸血鬼的西裝及斗篷、高高梳起的紅色短髮、白嫩的稚氣臉龐，乍一看有點兒孩子氣，但是他那雙火焰般的紅瞳十分犀利成熟。只要看到那雙眼睛，誰都無法把他當作十三四歲的少年。

    他的身份是信誠中學超自然研究部部長，月弦·德古拉（crescent·dracula），與莫愛渚同級的高三學生（18歲），同時也是一名極其優秀的獵魔。如果討伐魔女之夜全靠獨角騎士一人頂十名獵魔，那麼他可以算作是一人頂幾百上千名獵魔。

    他便是之前莫愛渚所想的「援助不會超過兩個人」中的第二人。

    「好了，我出場的戲份夠了。」他回頭說，「自己的麻煩自己解決。看到你們都還活著就行，我先回家玩會兒遊戲，我就差女主的cg沒收集完。」

    如果巨龍聽得懂人類語言，或許早已目瞪口呆。

    這讓a級魔物的面子往哪兒擱？一個起碼要十幾二十個獵魔拼死拼命才能戰勝的強敵，如果拿去換取報酬至少可以換成百上千台性能極佳的電腦……結果這竟然還不如電子遊戲裡虛擬女性角色的福利鏡頭？

    獨角騎士和莫愛渚向他投去鄙視的目光。

    「……再用這種眼神看我，」他威脅道，「你們統統退部。」

    「……」「……」

    可是兩人還是用充滿怨念和鄙視的目光看他。

    「嘖嘖嘖嘖，」他撓撓頭，一臉不情願的表情，「行，就幫你們一次，免得別人總是說我慣壞你們。」

    此時兩人六目放光（獨角騎士是四隻眼睛）。

    「但我有一個條件。」

    他豎起食指。

    「不帥我不打。」

    「……」「……」

    莫愛渚開始擦拭起淚痕，獨角騎士則適時宜地遞來手帕。她抿著嘴、擦去眼角殘留的淚珠，回了一聲「謝謝」。這二人完全把月弦·德古拉說的話當作耳邊風。

    「喂，」月弦說，「你們這樣無視我，我真的不幫忙啦？」

    「部長，」獨角騎士說，「你的異能太簡單暴力，怎麼樣才能把你營造得很帥啊？」

    「你們就不會想想辦法嗎？」月弦說，「要那種『咣當』『嚯嚯』『duang』一下的特別帥的。」

    他裝模作樣地比劃一些動作。

    「我有辦法。」

    一種小貓般令人憐惜的聲音使另外三人吃驚。

    繃帶蒙著眼睛的汀蘭坐起上半身：「trick　vision是異能，消耗的是體力……我還剩餘了一點魔力可以幫到您……」

    「喔？」

    月弦沒有想到這樣病態、嬌弱的少女竟然可以說出堅定的話語。

    獨角騎士和莫愛渚也是一臉萬萬沒想到的表情。

    「要實現這個方法……我還需要你們的幫助……」

    汀蘭非常鎮定。

    如果從失控的夢魘里恢復神智，人都會變得比以往冷靜吧？

    一陣子之後。

    「咻」的一聲，一個黑白色的身影跳上巨龍的臉。

    「嘿，大塊頭，想要吃掉我的話就來追我吧！」

    語畢，獨角騎士從幾十米高的巨龍鼻尖跳下，在接觸到地面的那一刻起又開始亡命狂奔。

    巨龍先是一愣，在想莫非他是要把自己引向剛才那個紅髮人那兒？

    可是見到月弦·德古拉一臉神氣地站在另一個方向，巨龍才放下心，自以為獨角騎士要和自己單挑。它再度扇動背上兩對碩大的翅膀，帶離笨重的身體離開地面，喚起神風，追著獨角騎士而去。

    月弦雙手插進口袋，面無表情：「那條長得像龍的玩意兒，智商看起來也不怎麼高啊。」

    莫愛渚此時扶著汀蘭站起身來，往月弦投來一個「雖然智商不高，但是我們都被它折騰慘了」的眼神。

    「準備……了哦……」

    汀蘭的氣息很不穩定，仿佛再多說一個字就會斷氣似的。

    扶著她的莫愛渚一臉擔心，可是月弦·德古拉卻只想看看克里斯汀老師的侄女有什麼巧妙的把戲。

    遠處，獨角騎士調整與巨龍飛行速度相當的速度，避免自己跑太快而導致巨龍不樂意追了。

    「嗚吼吼吼——！！！」

    巨龍張嘴咆哮。

    如果獨角騎士還保留著一部分體力，面對此時已經不再冷靜而張開嘴的巨龍，他就可以趁虛而入了。可惜他只剩下奔跑的力氣。

    獨角騎士引誘巨龍飛向巨石碑，接著他跳上巨石碑，開始反重力地向上奔跑。巨龍差點撞上巨石碑，拍動著碩大的兩對翅膀旋轉急停，把巨石碑附近的一切包括灰塵都扇開去，巨大的氣波擴散開來，一下子「噌」地往上飛。

    巨石碑再高也有極限，那便是接近火山口十米的地方。

    獨角騎士從下往上，朝著火山口外青藍色的天空奔跑，四條旗幟型的披風迎風規律地浮動。終於，獨角騎士問頂，他靠著慣性往上飛躍，此時恰好火山口外的太陽照進來，把黑白色的騎士的身影融進一片耀眼的光芒之中。

    太陽的光亮瞬間閃瞎巨龍的雙眼，使它不得不閉上眼。

    這一閉眼，讓遠在地上的汀蘭使計：她打一下響指，剛剛好在巨龍閉眼的剎那間——與向上騰飛的獨角騎士相反——讓一個黑鋼色、刻著十字印章的棺材從天而降。

    半空中的強風打開棺材（一開始就沒鎖好），裡面落出一名吸血鬼少年。

    這是汀蘭的魔術：大變活人。

    獨角騎士和吸血鬼少年二者交錯，他們彼此看對方一眼。

    獨角騎士豎起大拇指作「一切順利」的姿勢，月弦則是用一個充滿自信和野心的眼神回復他，露出自信的虎牙。

    （拜託你了噢，部長！）

    獨角騎士飛到火山口，抓住邊緣的剎那便脫離戰場，瞬間返回到地上。

    月弦則是冷冷地笑著。他輕蔑地伸出一隻手，下降的風卷得斗篷、袖口和火焰般紅色的頭髮開始狂舞。

    巨龍睜開眼，沒料到對手竟然換人了。

    它氣急敗壞地張嘴噴火。

    「學姐，」

    獨角騎士恢復成人類模樣的黯曜，來到莫愛渚身邊。

    「你還記得有一招從天而降的掌法嗎？」

    「噢，記得~」

    兩人一齊望向天空，眼裡都泛著期待的光澤。

    「那是失傳已久的……」莫愛渚說，「失傳已久的如來神掌。」

    天空的那一邊，月弦墜落的一掌披荊斬棘，從正中間化解奔流不息的火焰，直直往巨龍嘴裡去。巨龍甚感不妙，瞪大雙眼卻來不及挽救。

    月弦的黑色身影如同漆黑的子彈，闖入巨龍體內。

    「嘣——」

    巨龍的體內往外擴散一層彩色的氣波（大概是魔物的精氣），發出震碎獨有結界的氣浪。

    月弦從巨龍的尾巴竄出，落地的一剎那發出「轟」的巨響，把落地點砸出一個大坑，掀起莫大的煙塵。

    大坑順便破壞了巨石碑的地基，使得銀白色的巨石碑轟然傾倒，把定格在半空中的巨龍一同砸下。

    巨龍瞪著大大的眼睛，痴痴地張著嘴，噴不出一絲火焰。巨石碑將它捲入並拍倒在地面，泛起巨型炸彈爆破時揚起的巨大煙塵。

    不久，煙塵散去，一個黑色的影子抬起他高傲的頭，露出冷艷高貴的笑容。

    「咔嚓——喀嚓喀嚓喀嚓」

    火山口內部四周的景象開裂。待到裂痕的嚴重程度達到無法修復的境地，獨有結界便像摔到地上的玻璃水晶球般炸裂。

    「哧——」

    隨著一聲刺耳的撕裂聲，他們回到灰色的世界裡。

    「呼……嚇死我了……」

    莫愛渚放鬆身子，坐到地上：「要好好休息一陣子才行……」

    「學姐！」黯曜說，「你瞧！」

    「怎麼了？」莫愛渚一驚，再站起來，「……汀蘭！別昏過去呀，汀蘭、汀蘭！」

    她趕緊跑過來抱住眼睛蒙著繃帶的藍色雙馬尾少女。

    她靠在莫愛渚的肩上，垂下頭，失去意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