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安魂曲 第六章 出逃

    當天魔煉化完最後的能量，沉星早已完成了腿骨的製造。

    「知道我們從相遇到現在過了多長時間嗎？」沉星幽幽道。

    天魔搖了搖白森森的頭顱，「我不知道，但是……真的很久了。」

    「很久了……是的，按照物質位面的時間來計算，應該已經接近一百年了吧……」沉星幽幽道。

    「一百年……」天魔張開了白森森的牙齒……

    「這個時間，已經是一個凡人的一生了……在這底層深淵，哪怕再過億萬年，也不會有什麼變化，所以你大概也感覺不到時光的流逝。」沉星說道。

    「在這裡，生靈……亡靈沒有壽命的限制嗎？」天魔問道。

    「壽命？造化規則里有一條，物質與能量的總量是守恆的。在物質位面死亡的生靈就會進入死亡世界，絕大部分的亡靈會通過命運規則的審判進入六道輪迴，再次化作物質位面的生靈。死亡世界就是物質位面的反面。」沉星說道。

    「那麼，被我們吞噬掉的靈魂呢？他們不是完全寂滅了嗎？」天魔問道。

    「是啊……我說過，大部分亡靈可以再次輪迴，除了這個黑暗無邊的深淵，這裡是死亡規則的極致，如果你被吞噬，你就到達了死亡規則的極致處，再也沒有你的存在。」沉星說道。

    「可是你剛剛說過物質能量總量守恆的規則。」天魔找到了沉星自相矛盾之處。

    「哼哼，死亡規則既然有終極之道，造化規則也有。從有到無好理解，從無到有就不那麼好理解了。你什麼都不懂，不要試圖挑戰我的權威……第五次了，第五次了……」沉星忽然自說自話。

    「我這個樣子，可以去搶劫嗎？」天魔觀察了一下自己的形狀，只完成了上半身的骨架。

    沉星道：「我可不想再浪費時間，能量轉化為物質是我最痛恨的過程，那浪費了我太多寶貴的時間。」

    天魔忽然想笑，「在這裡時間有什麼用處？你要用時間來做什麼？」

    沉星沉默了片刻，「時間，對於我來說就是機遇。」

    「機遇？你需要什麼機遇？我們真的可以離開這裡進入輪迴嗎？」天魔問道。

    沉星忽然惡狠狠地說道：「再煩我我就把你丟下。」

    「丟下就丟下，我巴不得自己一個人逍遙自在。」天魔也惡狠狠地針鋒相對。

    「哼哼，」沉星冷笑起來，「晚了，你已經不可能再融合其他的能量來繼續物質化，因為你已經完全物質化。」

    天魔大怒，「原來你一直在設計我！」

    「設計你又怎麼樣？你還能逃出我的手心？」沉星囂張地大笑起來。

    「呀呀個呸……」天魔不顧一切地暴起……

    「哎呦，狗脾氣……」沉星無可奈何地嘆了一聲，「再吸收能量也對你無益，最重要的是你的本源靈魂的容量，超過了你本源靈魂容量的初級能量最多是幫你多長几根無用的骨骼，比如六個手指，八隻腳趾……你要知道，我們利用造化規則強行物質化的骨骼是遠遠不能和自然造化之力相比的。」

    天魔停止了暴力行動，「那你的意思是說……」

    「我們的本源靈魂能量已經以一種我也解釋不清楚的方式融入了這裡……」沉星指指自己的骷髏頭，「除了這裡，我們身體上的任何部件都是可以更換的。在底層深淵外圍，哪怕是最弱的骷髏，他們身上的骨架也比我們苦苦煉化出來的物質要強大得多。」沉星說道。

    「那……除了頭部，其他的都是無用的，我們可以靠搶劫更換？」天魔又高興了起來。

    「別以為搶劫很容易，你最好祈禱自己走出底層深淵後遇到的第一個亡靈不是高等級的亡靈，就算是最低級的亡靈，也比我們要強十倍百倍。」沉星冷冷道。

    天魔似乎一點也不害怕，在他的本源意識里，越強大越危險的對手他就越喜歡。

    「你的靈魂本應該是很強大的，甚至比我還要強大，但是不知道為什麼，你的靈魂不完整……」沉星忽然說了句莫名其妙的話。

    「我們還要呆在這裡嗎？」天魔沒有去理會沉星的瘋言瘋語。

    「我一定是瘋了，帶上你這麼個累贅……」沉星搖了搖自己的骷髏頭，「你記住，出去以後不得對我有一點點違抗，不然你很可能堅持不到十秒鐘，就會成為其他亡靈的食物。」

    「有那麼危險嗎？」天魔感覺更加興奮了。

    「你自己永遠寂滅沒關係，不要拖累了我。」沉星冷笑著扣住天魔的胸骨，慢慢向上爬去。

    「大姐，我自己可以……」天魔把剩下的話咽了下去，因為他忽然發現，自己只有一支完整的手臂，腰部以下空空如也，最多能夠保證自己的「身體」不墜落，要爬上爬下，根本做不到。

    沉星似乎並不著急，向上爬的速度並不算快。

    「大姐，早知道我就把那隻破手掌修補好，省得你那麼費力。」天魔感覺受人恩惠有點不自在。

    「哼，再叫大姐我就把手一松，鬼知道你是不是比我還老……冒冒失失地衝上去就等於找死，你無法了解，在這個區域有多麼危險。」沉星冷冷道，聲音似乎有意在控制。

    天魔不做聲了，他隱隱相信，這個古怪的沉星曾經從這裡出去過，又從外面重新回到了這底層的深淵。

    不知又過了多久，頭頂已經出現了微微的光亮，沉星停了下來，「從現在開始，不可以再說一句話。」沉星的聲音很低，但是威嚴得不容抗拒。

    天魔果然沒有做聲，只是用指骨輕輕撓了撓沉星的髖骨。

    天魔的這個動作差點讓沉星抓狂，她恨不得立即鬆手，把這個混蛋扔下無底的深淵。

    只可惜他們都只是森森白骨，沒有皮肉，天魔看不見沉星的表情，自然不知道沉星此刻的惱怒。

    沉星花了很長時間才把惱怒的情緒壓制下去，她知道，在這最危險的區域，她的情緒不能夠有一點點波動，否則百年的辛苦將變得毫無意義。

    一團比他們頭顱略大的能量體經過他們的身邊向上飛去。

    沉星冷冷地看著……這些不知死活的魂魄，妄圖飛離這黑暗的深淵，可是等待他們的……

    刷……天魔看到一把骨刀憑空伸了出來，那團能量體身不由己地向骨刀撞去……

    刷刷……又有四把骨刀伸了出來，頭顱般大小的能量體被攪得四分五裂，被分別吸附到幾把骨刀上。

    骨刀轉瞬又消失不見……天魔聽到了令人齒冷的笑聲……

    那團能量就這樣成了外圍亡靈的食物。

    又是一團略大的能量體漂浮了過來……接著又是一團……

    天魔張開了白森森的牙齒，一時合不攏了……這樣的事情，每時每刻都在發生……自己如果不是遇到沉星，估計也是這般的命運。

    沉星耐心地蟄伏在原地，一動不動。

    不知過了多久，已經很長時間沒有送死的能量體飄過，沉星依然蟄伏不動。

    天魔也有了少有的耐心，對於沉星，他開始有一種奇怪的信任感。

    深淵裡有著無限的時間，已經等了近百年，沉星完全不在意再多等一會。經驗告訴她，能成事者，必須耐得住寂寞。她在等待一個最安全的時機。

    又有一團懵懂無知的能量體向上飄來，天魔幾乎忍不住罵出聲來。

    刷……一把骨刀伸了出來，能量體沒有逃脫被毀滅的命運……

    沉星依然蟄伏著。她在心中反覆計算，這次沒有爭奪者，靠近底層深淵出口的亡靈數量已經減少了……

    又過了很久，沉星聽到深淵外圍有打鬥的聲音，這種聲音對她來說已經太熟悉了。她甚至能夠判斷，有一個高等級的亡靈出現在底層深淵的出口附近，一場弱肉強食的劇本正在譜寫。重要的是，高等級的亡靈已經不屑於在這裡吸收初級的能量體，這個高等級的亡靈恰恰是沉星的清道夫。

    外圍終於安靜了下來，沉星依然蟄伏不動。

    對於沉星的謹慎，天魔心裡暗暗佩服。換做是他，只怕已經按捺不住立即衝出去了。

    又有一團能量體向外逃逸。沉星注視著這團能量體，慢慢地，慢慢地接近底層深淵的出口……

    沒有骨刀伸出來殺戮，但是這團能量體一接觸到外圍的陰風，立即消散……

    天魔抑制不住，幾乎要叫出聲來……原來就算沒有外圍亡靈的截殺，純能量體暴露在底層深淵外圍的環境中一樣會灰飛煙滅……

    這個時候沉星動了，飛快地竄向那團微弱的光……

    要出去了嗎？天魔一陣激動。雖然還沒有眼睛，但是天魔已經感覺那微弱的光線讓他眩暈……近百年了，除了能量體散發出微弱的能量波動，他一直沒有接觸過光……

    沉星忽然揚起右臂，將天魔拋了出去……

    一陣眩暈過後，天魔恢復了清醒，他回頭看向黑沉沉的底層深淵，沉星蟄伏在出口附近，自己卻不出來。

    天魔忽然有種被欺騙的感覺，沉星竟然拿他當探路石子。

    對沉星的信任感瞬間煙消雲散，天魔恨不得反撲回去，一口一口將沉星的骨骼嚼碎。

    嘭！天魔落地，脆弱的胸骨頓時斷了幾根。

    一具白骨骷髏手提骨刀扭過頭來，空洞的眼窩泛著淡淡的藍光。

    來吧！天魔揚起頭顱，緊握著唯一的拳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