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安魂曲 第二十二章 夜啼城

    五匹戰馬一路飛奔，由於有了幽冥橡樹做保鏢，夜啼鬼魁也就不再那么小心謹慎，前進的速度大大提升。

    「啊……」一個五級骷髏發出驚駭的慘叫，原來嘴饞的幽冥橡樹又忍不住要進食了。

    夜啼鬼魁眼窩中的鬼火一明一暗，「天魔大爺……這……」

    天魔笑罵道：「不可以，現在我們是一夥的，不能自相殘殺。」

    幽冥橡樹很不情願地放開了口中之食，「老大，我餓……」

    「躺著也餓？你你你……」天魔氣得幾乎要栽下馬來，暗自尋思如果出了這骷髏世界，到了沒有亡靈出沒的領域，這貪吃的貨色可如何是好。

    「餓……」幽冥橡樹開始悽慘無比地哼哼起來，真是聽者傷心，聞者落淚……嚇得那些五級骷髏全部擠在了另外兩輛馬車之上。

    天魔轉身丟出一團六級能量，「閉嘴，別吵得我頭暈！」

    幽冥橡樹興高采烈地接過去，「老大，你對我就是好……」

    如果天魔能夠嘔吐，只怕已經嘔吐出來了……

    看著這兩個危險的惡棍，夜啼鬼魁渾身的不自在，卻又無可奈何。

    按照物質位面的時間，大概又行走了數日，車隊終於抵達了夜啼城。那夜啼城龐大是極龐大的，但是和天魔印象中的城鎮完全不一樣。夜啼城依山而建，用建設或者建築這樣的詞語似乎不怎麼恰當，因為那些似是而非的建築都是採用挖空山體的方法成型的。雖然簡陋，卻也具有一番獨特的氣勢，不是張狂，不是奢華，而是歲月沉澱的厚重。

    厚重的石門緩緩升起，在這低智慧的骷髏世界，倒不是一切都那麼野蠻蒙昧，骷髏們也掌握了一些應用工具的知識。

    「低智慧，雖然是低智慧，可是也有悠久歲月的沉澱……」天魔暗暗感嘆，「誰能保證在時間的長河中只有沉星和我具有人間界的記憶呢？說不定已經有很多像我們這樣的亡靈，保持著本源的記憶，在這骷髏世界存在過，離開過。」天魔又想起了那個曾經幫助過自己的奇異骷髏，那個骷髏簡短的幾句話語，飽含著智慧，絕不可能是尋常的存在。

    夜啼鬼魁全身放鬆，他終於完成了這致命的任務。夜啼城的勢力範圍已經急劇縮小，在這看似尋常的採礦任務中，他已經經歷了數次危機，帶領的鬼將損失殆盡，就是自己也差點再也看不到夜啼城的城門。

    天魔翻身下馬，幽冥橡樹似乎也機靈起來，在車隊入城之前下了馬車。夜啼鬼魁安全了，可是對於這兩個惡棍來說……

    天魔望著幽暗的夜啼城，一時也不好決定該怎麼做。在旅途中雖然也曾不斷尋思，但是尋找沉星的目標讓他斷了所有念頭。他必須進入夜啼城，不管有多麼危險。

    「天魔大爺，我們到了。」夜啼鬼魁渾身輕鬆，面對天魔，上下牙齒一張一合，眼窩中的紫色鬼火更是一上一下不停跳動。

    天魔感覺這傢伙像只老狐狸，自己不能夠有任何露怯的表現被他看在眼裡，「好，帶我去見沉星。」

    夜啼鬼魁笑道：「自然，自然，也許鬼王早已經等得不耐煩了。」

    天魔眼窩中的鬼火閃動了一下，「如果沉星安全，我的幽冥橡樹軍團可以借你們使用一段時間，如果你敢耍滑頭……」

    天魔已無所依仗，只能虛張聲勢，指望能夠唬住這些低智慧的亡靈。

    「那是，那是，有天魔大爺的相助，夜啼城就等於是如虎添翼了，我知道，我知道……」夜啼鬼魁附和著，把手一揮，車隊慢慢駛入了夜啼城。

    夜啼城，說是一座城鎮倒不如說是一座巨大的兵營，這裡的骷髏並沒有進食、耕作、製造、穿衣、娛樂的需求，在這裡聚集的唯一目的也許就是守護根據地、操練新士兵。這裡沒有商鋪，沒有不同的職業，甚至沒有所謂的平民，這裡有的只有軍士。

    夜啼城極其龐大，到處鬼火幢幢，但是那些有紀律有秩序的骷髏部隊倒沒有見到幽冥橡樹就倉惶逃竄，也沒有來找天魔的麻煩。天魔稍微緊張的情緒稍微安定了一些。

    危險嗎？天魔感覺至少這裡是有秩序的，骷髏們不會自相殘殺。面對那些只有本能的低級亡靈，就算你有天大的智慧也毫無用處，你自己也必須和他們一樣蒙昧野蠻，用暴力解決一切問題。

    車隊不停地走，沒有要停下的意思。

    「這裡到底有多少骷髏存在？」天魔問道。

    夜啼鬼魁答道：「具體的數字我也不清楚，這骷髏世界廣闊無邊，每時每刻都會有新的骷髏誕生，夜啼城也在不停招募新的力量。」

    「我曾經遇到過獨翼城的招募鬼將，我感覺他們的條件似乎更吸引人，你們沒有想過目前的處境和你們的規矩有關嗎？」天魔問道。

    夜啼鬼魁笑道：「你並不清楚夜啼城的家底，我們夜啼城哪怕規矩再嚴十倍，那些新兵也會趨之若騖。就算是現在的處境，我們夜啼軍士在數量上仍然具有壓倒性的優勢。」

    「可是你們卻在節節敗退，這也是事實。」天魔譏諷道。

    夜啼鬼魁沉默了片刻，「夜啼和獨翼各有各的優勢，最後誰滅掉誰還不一定。哦，天魔大爺，我們到了，你且先隨兵士去稍微休息一下，我見過鬼王后，再來接你去見沉星。」

    「老大，他騙你……」幽冥橡樹低聲道。

    天魔拍了拍自己寵物的軀幹，沒有做聲。他現在沒有什麼選擇，在夜啼鬼王的地盤，雖然自己擁有幽冥橡樹這樣強大的援手，但是螞蟻啃死象，動起手來，自己絕無幸理。

    車隊繼續前行，一個五級骷髏跳下車來，指引天魔去休息之處。

    天魔觀察了一下周圍的環境，知道這裡已接近夜啼城的權力中心，這裡的「建築物」和一路上看到的已經完全不一樣。

    「水……老大，居然有幽冥之水……」幽冥橡樹欣喜若狂，再也顧不得什麼禮數，噠噠噠向前狂奔。

    天魔愣了一下，忽然感覺這個區域的空氣很特別，各種游離狀態的造化元素格外濃郁。強者的修煉必須依靠造化之力，在骷髏深淵中，處於游離狀態的造化元素含量稀少得可憐，甚至連產生火焰都不可能，更不必說藉助元素來修煉或者施展元素魔法了。這裡是一個結界！天魔無比肯定。

    莫非夜啼鬼魁所說的家底就是這個獨特的結界？這裡幾乎成為了骷髏世界唯一可以進行有效修煉的地域。

    幽冥橡樹跳入巨大的池塘中，貪婪地吸收著自然造化的恩賜，「快一千年了，我都快忘了幽冥之水是什麼滋味，太好了，老大，太好了……」這傢伙竟然哭出聲來。

    天魔彎腰抓起一把潮濕的泥土……泥土？自己在骷髏深淵遊蕩了那麼久，接觸的只有硬如鐵板的岩化地面，那些所謂的塵土也只不過是一粒粒乾燥的沙，哪裡有這般鬆軟潮濕的泥土？清新的土之元素撲面而來，讓天魔幾乎陶醉。

    幽冥橡樹盡情地吸收著豐富的營養，相比之下，那些亡靈的能量體簡直味同嚼蠟。

    天魔呆呆地看著幽冥橡樹，它的枝葉正變得鬱鬱蔥蔥。而自己也幾乎有要坐下來修煉的衝動。百餘年來，天魔一直在依靠掠奪的行徑來強大自己，這樣的方式多少有些殘酷和無奈。你不知道下一刻會發生什麼，是自己獵殺了別人，還是成為了別人的獵物。一朝去到這樣的「淨土」，那種循序漸進，自己能夠牢牢把握自己命運的修煉竟是那樣令人激動和期待。

    天魔呼吸著這不一樣的空氣，仿佛自己已置身人間界。

    「如果夜啼鬼王給你這樣一個棲身地，你是否願意離開這個罪人？如果夜啼鬼王給你們的種族一片淨土，你們願不願意投入夜啼城的懷抱？」已離去多時的夜啼鬼魁回來了。

    天魔驀然明白，這片「淨土」正是夜啼城最後的王牌。在這骷髏深淵沒有一個亡靈不渴望強大，沒有一個亡靈不渴望在淨土中安定地「生存」。相對於外面廣闊無邊的嚴酷環境，這裡就是天堂。

    天魔平靜地看著自己的寵物，無論它做出什麼樣的決定，他都不會有怨恨。不要說幽冥橡樹，就是自己這個亡靈都對這裡產生了奇特的期待。在人間界，到處充滿生機盎然的自然元素，自己也沒怎麼覺得可貴，而在這裡，擁有一滴水，一把泥土都是那麼的奢侈。

    天魔感覺自己是多麼的天真，還以為用幽冥橡樹軍團這個概念就能夠保護自己周全。沒有想到夜啼城會有這樣的一個結界存在，在這淨土裡，自己已經完全無所依仗。

    夜啼鬼魁平靜地看著天魔，他一點也不會懷疑，他贏了。幽冥橡樹從這一刻起將會與這個膽大妄為的惡棍分道揚鑣，並且，夜啼城將輕易獲得一個恐怖的幽冥橡樹軍團，收回失地指日可待。

    天魔沒有辦法發怒，他一直鄙視對方的低智慧，自己卻栽在這個低智慧的亡靈手中。

    幽冥橡樹僵在池塘里，似乎在面對一生中最難的決定。

    夜啼鬼魁沒有再出言誘惑，因為這個誘惑已經足夠大。夜啼鬼城長期以來獨霸骷髏深淵並非無所倚仗，憑藉這塊唯一的淨土，無論在時間的長河中出現過多少次背叛，多少次刀兵之禍，夜啼城總能笑到最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