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魔將手伸入指環空間,將一棵小幽冥橡樹放了出來,「若是早想到他們,鬼才來求你。」
懶懶站在船頭上,驚恐地看著天魔,「你又把我們關起來了?」
天魔惡狠狠道:「這回聽話了沒有?」
懶懶搖搖樹枝,「你把三弟他們也放出來吧,我們不敢了。」
天魔道:「你快幫我在江中救一個人,若是我滿意了,以後自然放了你們,若是不聽話,就關著你們,直到餓死你們!」
懶懶恐懼地後退了一步,「人在哪裡?」
「三哥……」天魔對著湍急的江水大聲呼喊。
「在淵……嗚……」龍化及幾乎已經沒有了氣力,剛剛將頭探出水面,又被江水淹沒。
天魔感覺龍化及的聲音已經越來越遠,不由大急,「快點出手!」
懶懶道:「我抓住他了。」
天魔兩腿一軟,跌坐在船上,「快,撈他上來。」
片刻之後,懶懶的根須將水淋淋的龍化及提了起來,扔在船上。龍化及已經昏迷了過去,若再晚片刻,只怕就沒得救了。
懶懶道:「我已經聽你的話把人撈上來了,可以放我的弟兄出來了嗎?」
天魔喘息了一陣,這才感覺胸骨破裂處疼痛難當,「懶懶,你先和燥燥他們呆一會,等我脫了險,自然會帶你們去覓食,現在乖乖地過來。」
懶懶被天魔關了兩次,心中已經對他懼怕無比,當下不敢違拗,乖乖地走到天魔面前。
天魔啟動指環空間,將懶懶收納了進去。
白衣婆婆冷冷看著天魔的舉動,將竹竿插入水中,小船在水中微微擺動,卻不前行。
「嗤……」天魔狠狠打了個噴嚏,涕淚橫流。
「你哭什麼?他又沒死。膿包!」白衣婆婆似乎在惱恨天魔的無禮,決心在嘴上討回便宜。
天魔感覺胸口疼痛難當,稍微動一下手指頭都難以忍受,「我還不知道哭字怎麼寫,全是噴嚏帶出來的……啊……嚏……」
一陣陣寒意從腳底湧向頭頂,天魔一個噴嚏接著一個噴嚏,胸口更是疼痛難忍。
白衣婆婆坐在船舷上,冷冷看著天魔,不再說話。
天魔感覺眼前一陣陣發黑,薔薇花又在不斷滋生……
「哼!」白衣婆婆忽然走到天魔面前,雙手一陣亂拔,將天魔身上的薔薇花拔了個乾淨。
天魔哼了幾聲,渾身鮮血淋漓,「這些花是為我拔毒的,你扯了它們,我便要被毒死了。」
白衣婆婆寒聲道:「你死不死跟我有什麼關係?我最討厭薔薇,你不知道嗎?」
天魔哼哼道:「我怎麼知道你喜歡什麼討厭什麼?只怕你肚子裡的蛔蟲也未必知道。」
滋滋……白衣婆婆手裡的薔薇冒著黑煙,片刻間就化為了飛灰。對於這些薔薇花的厭惡之情,她似乎已經忍了很久。
吱……天魔的體表又冒出了一叢淡雅的薔薇花……
白衣婆婆伸手又拔了起來,疼得天魔齜牙咧嘴,「你不知道這樣很疼嗎?」
白衣婆婆冷冷道:「你疼不疼又和我有什麼關係?」
天魔氣極,張口向那白衣婆婆的右手咬去。白衣婆婆將手一翻,啪一聲打了天魔一個響亮的耳光。
天魔更是狂怒,掙扎著要爬起來,白衣婆婆伸手在他胸前用力一按,天魔哼了一聲,疼暈了過去。
白衣婆婆冷冷看著天魔,薄紗之下,難以看清她的表情。
「哇……」龍化及迷糊中吐出了一口水。
白衣婆婆緩緩站了起來,扣著天魔的胸襟,將他拖入船艙。
天魔醒來時,日頭已高高掛在天空。
「三哥……」天魔正想一躍而起,卻發現自己渾身被捆了個結實,胸前背後壓著兩塊平滑的石板。
「老巫婆,你捆我做什麼?」天魔扭頭看著那白衣婆婆的背影,破口大罵。
「在淵,你不要亂罵人,婆婆是在替你療傷,你的胸骨斷了大半,再不能亂動了。」龍化及坐到天魔身邊,低聲喝道。
天魔皺皺眉,心道:「這是個什麼樣的古怪婆婆?又要救我,又要氣我。」
白衣婆婆轉過身來,手裡端著一碗熱粥,也不說話,舀起一勺,慢慢遞到天魔嘴邊。
奇異的清香鑽入天魔的鼻腔,讓他有了強烈的食慾,「這是什麼粥?」
「用天下最毒最骯髒的蟲子熬出來的,你敢喝嗎?」白衣婆婆挑釁道。
天魔皺皺眉,張口吃下了那勺熱粥,但覺入口清香綿甜,哪裡有什麼骯髒的毒蟲。
「這婆婆的嘴怎麼這般厲害?分毫也不饒人。」天魔暗暗思忖,「難不成和沉星一般,刀子嘴豆腐心?」
「還敢吃嗎?」那婆婆又舀起一勺熱粥。
天魔已經一月有餘未曾好好吃過一頓飯,但覺這熱粥開胃無比,腹中飢餓全被勾了起來,當下顧不得鬥嘴,一口一口將那清香的熱粥吃了個乾淨。
「還有嗎?」天魔意猶未盡。
白衣婆婆收起了碗,「沒有了。這粥里儘是毒蟲的屎尿,你倒不嫌噁心。」
天魔瞪著那婆婆,卻終於放棄了和她鬥嘴的念頭。一個絕對不講理的女人,不管她年紀大小,你是萬萬吵她不過的。
一股熱流在天魔體內亂竄,讓天魔感覺好不舒服,「是了,一定是藥膳,說不定還能驅散那草果的毒性。」
「婆婆,我給你的那些草果你吃下去了嗎?」天魔問道。
白衣婆婆冷笑道:「我可沒有你那麼蠢,明知有毒還當寶貝。」
天魔愣了愣,「你早知道有毒?」
白衣婆婆轉身在江中清洗碗勺,也不答話。
「那你為什麼不早點警告我?」天魔心中又升起了一團怒火。
白衣婆婆哼了一聲,「我為什麼要警告你?你是死是活和我半點關係也沒有。」
天魔閉上了嘴,心道:「我也不能怪她,當時她若警告了我,那邪惡老頭定然會找她麻煩……算了,算了……」
龍化及在一旁默默咬著麵餅,天魔看在眼裡,低聲咕噥道:「這麼好的粥,煮一碗也是煮,煮一鍋也是煮,為什麼不多煮些?」
啪!那白衣婆婆忽然將剛剛清洗好的碗勺扔入了江中,「我煮的粥是什麼人都能吃的嗎?」
龍化及拍拍天魔的臉,「在淵,別多事……」
天魔瞪著那不可理喻的婆婆,低聲道:「脾氣真是古怪。」
白衣婆婆走到船頭,伸手拔起竹竿,小船輕飄飄順流而下。
龍化及抹抹嘴,「在淵,如今我們如何去落月?」
天魔呆了一呆,半晌做聲不得。
龍化及嘆了口氣,也默然不語。
「不去落月,我們回去!」天魔咬牙道,「娘一個人在那是非之地,我擔心……」
龍化及搖搖頭,「且不說我們如何回去,你回去又有什麼用?還不是要被重新發落?說不定會被終生流放。」
天魔想想蕭半河一路上的暗害,心中疼痛,「那裡就是虎狼之地,你讓我如何放心娘?」
龍化及嘆道:「有二哥呢。現在我們要關心的是我們自己。」
「二哥……」天魔咬咬牙,「看來你還沒弄明白。」
龍化及沉默了半晌,「我想的和你不一樣,我不懷疑二哥,也不可能是二哥。」
天魔冷冷道:「龍擎天給了你什麼好處?」
龍化及道:「我只知道在這世上,除了娘,最疼你的是二哥,他絕對不可能害你。」
天魔皺皺眉,心道:「你還小,如何知道人心叵測?」
「就像我相信你不會半道拋下我一樣。二哥沒有親自害你,可是,你是親自將我踢下馬車的。如果我像你這樣想,我又怎麼可能拼了命追上來?」龍化及道。
「你追上來幹什麼?」天魔惡狠狠瞪著龍化及。
龍化及道:「剛剛被你踢下去的時候,我是很難過。但是我始終不相信,一起吃飯,一起睡覺,一起光屁股洗澡的兄弟會為了一枚草果跟我翻臉。我想,你大概是發現了點什麼,將我踢下去,是為了給我一個逃生的希望。」
天魔心中暗叫慚愧,嘴裡卻不肯認,「胡說八道,我就是氣你搶我草果,所以踢你下去,我就是這樣的人。」
龍化及道:「你將死路留給自己,可我龍化及又豈肯坐視兄弟有難不管?所以我拼命追,幸好被我追上了。」
天魔惡狠狠道:「小屁孩,我只不過是嫌你礙手礙腳的,別自作多情!」
龍化及站了起來,「你就是嘴上不認輸。絕對不是二哥!在斷崖上你也看清楚了聽清楚了,那老頭沒有殺兩個隨行侍衛的打算,反而勸他們回龍吟復命,如果你是二哥派來的殺手,你會怎麼做?」
天魔沉默不語。
龍化及道:「我如果是二哥請來的殺手,一定會斬草除根,這是賞金獵人的道義,不到迫不得已絕不累及僱主。」
天魔哼哼道:「可是二哥明明是他的僱主。」
龍化及笑道:「二哥不是,二哥給的錢不如別人多,所以二哥也是被暗算的對象。「
天魔心裡咯噔了一下,慢慢閉上眼睛,「你,明里請人照顧龍在淵,我,暗中買通你請的人殺掉龍在淵,然後留下目擊者……你龍擎天就是跳進龍淵也洗不清了……夠歹毒……可是這個人是誰?龍戰?不對……如果是這樣,這老頭為什麼企圖製造出龍在淵在途中自己病死的假象?」
龍化及緩緩道:「要是我估計得沒有錯,這死老頭一共收了三份錢,一份比一份多。二哥給的錢是最少的……當然我不是說二哥捨不得,是二哥自己積攢下的零花錢本就只有那麼多。」
天魔瞪著龍化及,「三份錢?」
龍化及點點頭,「給錢最多的,希望他神不知鬼不覺殺掉你,最好看起來是你自己病死的,因為你從小身體就不好,受不了長途跋涉病死是很正常的。這個人只想除掉你,不想禍及二哥。給錢第二多的,是你和二哥共同的敵人,殺掉你,再把麻煩引向二哥,一石二鳥。其實我們只要想想結果對誰最有利,就能猜出另外兩個付錢的人是誰。」
天魔又沉默了。
龍化及道:「可惜執行出價最高那個僱主的計劃失敗了,被你識破了,所以這老頭轉而實行第二計劃,收了錢,在還有選擇的情況下總得完成其中的一個委託,這大概也是賞金獵人的道義。」
天魔吐出了一口氣,一切困擾似乎都解開了,龍化及的推斷有理有據,同時天魔又感到暗暗心驚,「我這三哥才真是不得了,才六歲多一點的年紀,居然有這麼聰明的頭腦,想想我擁有記憶已經很多年了,經過那麼多的風浪,居然看不穿這其中的假象,難道我真是枚傻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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