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安魂曲 第三十九章 凶途

    晌午時分，馬車駛入了城鎮。

    卓雲跳下馬車，「小王子，可憋悶壞了嗎？我們到街上逛逛，順便補給一下。」

    天魔正待答話，龍化及一把按住天魔，「卓雲大哥，我們不去了，你採買補給完了，就在車上睡一覺吧，這連續幾日，你不眠不休的，當心身體熬不住。」

    卓雲拉開布簾，一雙眼已布滿血絲，「小王子可真會心疼人，就依了你，我睡上半日繼續趕路。」

    天魔搖搖頭，「需要這樣拼命嗎？那個人付了多少錢？」

    龍化及道：「這不正好嗎？我們早日到了落月，這二哥也就能早日洗刷冤屈。」

    天魔搖搖頭，「萬里之遙，誰來查證？都是你的幻想罷了。二哥只能自謀多福了。」

    龍化及道：「不管怎樣，我們也要活下去，過得十年，我們都長大了，便回去祀奉娘。」

    正說話間，馬車前湧來一群人，七手八腳將各種生活用品抬上馬車，居然連木桶里的香湯也換上了新的。不多一會，那群人便迅速散去。

    卓雲跳上馬車，將車馬停在城牆邊上，四匹駿馬不停打著響鼻，似乎也累得狠了。

    很快又有幾個馬夫牽著四匹馬走了過來，那四匹馬同樣的健壯神駿。

    卓雲矮身進了車廂，疲憊地一笑，「小王子，我睡上一會，這裡安全，但是你們不可下車，萬一丟了，我可是吃罪不起。」

    龍化及道：「卓雲大哥放心，我們不下去。」

    卓雲點點頭，「過一會兒會有人送來新鮮的飯菜，你們自己吃吧，吃完也不必管，丟在桌上，自會有人來收，我先睡了。」

    卓雲實在是累狠了，倒在車廂中呼呼睡去。

    片刻之後，果然有人送來了熱氣騰騰的飯菜。

    四菜一湯擺上圓桌，竟是極珍稀的食材……

    天魔愣了半晌，「難道我前世扶過他家老祖宗過橋？就算招待青龍估計也不過如此吧！」

    「老哥，誰吩咐你做這樣名貴的菜的？」天魔詢問著送飯之人。

    送飯的中年人微微一笑，搖了搖手，意思當然是「不可說」。

    龍化及捅了捅天魔的腰，「別問了，沒有人會告訴你的，趕緊吃吧。」

    天魔當然不會客氣，一頓大嚼，甚至將碗裡的湯汁都喝了個乾淨。

    龍化及笑道：「在淵，你的食慾又回來了，再過幾天，估計你吃得下一頭牛。」

    天魔嘿嘿壞笑幾聲，招了招手，那中年人哈著腰，笑眯眯地將一片狼藉的杯盤收拾起來，和四個馬夫一道走了。

    天魔坐在躺椅上看著熟睡的卓雲，「三哥，你不是奇怪他身上有什麼嚇人的東西嗎？現在是個好機會，我們且來查探查探。」

    龍化及低聲道：「那你可別吵醒了卓雲大哥。」

    天魔躡手躡腳走到卓雲身旁，輕輕在他懷裡摸索，慢慢掏出了一件事物。

    「這是什麼？」天魔看著那彎月形的東西大惑不解，「就是這麼個東西，就能讓馬賊望風而逃？」

    龍化及湊了過來，那手掌般大小的彎月形事物異彩流動，顯然不是尋常之物，「這大概是某個強者的信物，我可不識得。」

    天魔又悄悄將那彎月形的事物塞回卓雲懷中，「這天草大陸有以月命名的強者嗎？」

    龍化及搖了搖頭，「我不知道。」

    「邪月？」天魔心裡咯噔了一下，隨後又自嘲地笑笑，「那隻綠毛龜，就算轉世為人了，估計也還是個孩子，再說他就算保留著記憶，又怎麼可能透過龍在淵的肉體認出我的本源靈魂？」

    「且不管是誰，反正現在看來他對我們沒有惡意。這世上沒有無緣無故的關愛，總有一天他會出現在我們面前。」天魔壞笑道。

    傍晚時分，那中年男子又送來了飯菜，同樣是四菜一湯，只是菜式已經換了個遍，唯一相同的是，那依然是很珍貴難得的食材。

    卓雲坐起身來，眼中的血絲未消，「好快，這半日就過去了。」

    三人默默吃下晚餐，卓雲再次揚鞭驅馬。

    一路上，不時會遇到劫財的盜賊，但是只要卓雲出示那彎月形的事物，便無人敢來囉嗦。卓雲仍是玩命趕路，只有路經稍具規模的城鎮才會停歇半日，更換馬匹並採買補給。每到他們停歇之處，便會有人送來珍饈美味，讓天魔大快朵頤。

    轉眼過去了兩個多月，眼看離那傳說中的邊城越來越近了，卓雲在距離落月最近的一個城鎮補給了大量的食物，「小王子，最多還有十餘日，我們就能到達落月了，路經那著名的落月大森林，我們要繞一段路，在這段路程中，沒有補給，所以添補這麼多東西，占了車廂的空間，委屈小王子了。」

    天魔道：「要繞很遠的路嗎？」

    卓雲笑道：「若直接穿過落月大森林，大概三日便可到達，只是，沒有人有膽量走這近路。」

    天魔道：「你是擔心這森林裡有猛獸嗎？」

    卓雲笑道：「尋常猛獸怕它怎地？只是這落月森林妖獸橫行，誰進去都再也出不來了。」

    「妖獸……」天魔心中一酸，「可不知那頭大肥蟲還跟著沉星嗎？」

    龍化及道：「二哥在臨別時警告過我，千萬要看好你，不能讓你到這落月森林去玩耍，這裡是天草大陸最神秘兇險之地。」

    天魔壞笑道：「真有那麼兇險？二哥怎麼不跟我說？」

    龍化及道：「那時你正昏睡著呢。」

    天魔點點頭，「好吧，這妖獸也沒什麼好玩的，不去就不去。」

    卓雲笑道：「是的，千萬不可以到這森林裡去玩。從黑鷂城到這裡，終於迎來了最兇險的一段路，就是在這大森林外圍的路上走，都隨時會有危險，小王子們，在這十餘日，你們可不能踏下馬車一步。」

    天魔不語，心下卻早已躍躍欲試，「什麼兇險之地，能比煉魂獄更兇險嗎？不讓我去，日後我偏偏要去看個究竟。」

    卓雲不敢多做停留，揚起馬鞭驅馬飛奔。

    從七月下旬出發，到如今已經是冬季，天魔縮在獸皮縫製的棉被裡，低聲咕噥道：「這天氣是越來越冷了，說不定什麼時候就會下雪，不知道娘今年賣了小雞可添置新棉被了沒有。」

    龍化及縮了縮脖子，想開口說話，卻終於忍住。

    第二日，天陰沉沉的，終於迎來了一場大雪，卓雲皺了皺眉，「還是走得不夠快，本想日夜兼程，能夠在大雪之前趕到落月的，終於還是趕不及了。」

    天魔聽得真切，「卓雲大哥，下雪會很兇險嗎？」

    卓雲道：「這天若下雪了，兇險的程度會增加十倍。落月這地方很邪，雪一下起來就沒完，很快就會冰封百里。這森林裡的妖獸在下雪季節覓食不易，就會經常跑到森林外圍來碰運氣，若是遇到一個七級、八級的妖獸，我們就無法去落月驛站了。」

    天魔瞪著眼，「七級、八級的妖獸比起武聖、巫尊如何？」

    卓雲苦笑道：「能力相當，只怕這妖獸更可怕些。武聖、巫尊不屑於對我們出手，這妖獸可不一樣。」

    天魔不覺害怕，反而覺得興奮，「真有七級、八級妖獸存在嗎？」

    卓雲道：「只怕是有的，傳說高等級的妖獸大多聚集在落月森林的內圈，也就是落月大峽谷一帶。從前西白虎國曾有五個虎王進入落月大峽谷，試圖聯手獵殺一個七級妖獸，結果再也沒有能夠出來。」

    「可不知那深淵刀皇在這落月森林中能算得上什麼等級。」天魔回想起在金之深淵被數隻深淵刀皇追殺的情景，額頭上冒出汗來。

    卓雲下車在馬蹄上包了一些禦寒防滑的事物，繼續急匆匆地趕路。

    那大雪真的下起來就不停了，行走一日，尚未入夜，馬腿車輪都深陷雪中，前行艱難無比。

    卓雲嘆了口氣，「走不動了，必須停下休息，等天明後積雪成冰，這才能再趕路。」

    龍化及道：「難怪大哥你日夜兼程，想必是要避開這大雪吧。」

    卓雲道：「可惜還是遲了，遇上大雪，前程可就難說得很了。但願不要遇到妖獸。」

    天魔道：「這麼冷的天，我們不如燒一堆火烤烤吧。」

    卓雲搖搖頭，「萬萬不可，這火光會引來妖獸……小王子且忍耐忍耐吧。」

    天魔壞笑道：「這可未必吧，你看，前面不遠不就有人生了一堆火？」

    卓雲臉上變色，扭頭望去，果然見森林中有火光若隱若現，「不好，可能是妖獸，沒有人這麼大膽敢在下雪天進入落月森林。」

    「如果是妖獸怎麼辦？」天魔壞笑道。

    卓雲臉色凝重，並不答話，只是站在車轅上望著那若隱若現的火光。

    「火屬性的妖獸？」天魔想起了曾渾身業火的焱鬼，心中又是一陣惆悵。

    那火光越來越近……

    卓雲撩開布簾鑽入車廂中，臉色非常難看。若是遇到馬賊，他只需將懷中事物亮出來就能保平安，只是這妖獸，卻拿什麼來嚇唬它？

    「卓雲大哥，吃塊點心吧。」天魔倒似乎渾不擔心。

    卓雲苦笑了一下，哪有心思吃點心，「小王子，不要說話，若這妖獸發現不了我們，那便好了，天明後，我們折返回去，等明年開春再去那落月驛站。」

    天魔道：「來不及了，這牲畜已經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