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安魂曲 第三十一章 斗笠

    天魔步履蹣跚地走到馬車前，半老手搭涼棚向天外望去，「好奇異的雲彩！」

    天魔順著半老仰望的方向看去，但見天邊飄起七色祥雲，神秘的光輝布滿天際。

    半老笑道：「莫非有九重天上的神仙出遊人間？」

    龍化及笑道：「半老，真的有神仙？你見過嗎？」

    半老笑道：「我緣薄福淺，哪裡見過？只是這天有異象，不由得讓人懷疑是神仙出遊。」

    天魔感覺眼前又飛起了螢火蟲……

    「四王子，你感覺不適嗎？」半老問道。

    天魔忽然感到一陣噁心，彎下腰來一陣嘔吐，將剛剛勉強吃下去的早餐盡數吐了出來。

    龍化及輕輕拍著天魔的背，「這樣只怕不成，我們先在鎮上找個藥師給在淵看看病吧。」

    半老道：「應當，應當！四王子，先吃幾粒草果，如若再不好轉，我們便先看病去。」

    淡淡的藥香夾雜著冰涼的氣息，半老的草果剛拿出來，天魔便感覺精神一爽，「半老，你這果子怎麼說來就來？帶了很多嗎？」

    半老笑道：「老夫常年在外飄蕩，若是染了風寒，沒處看病，便在山野中找這草果吃，說來也怪，這不起眼的野果真有藥到病除的功效。我這一路上，但凡在路邊看到，便順手採擷幾枚，備不時之用。」

    天魔點點頭，拿起一枚草果吃下肚去，清涼的氣息很快沁入五臟六腑，讓天魔的精神頓時為之一振，「這草果不錯，我們出發吧，我也不願喝那些苦湯，若實在不成，我再看病去。」

    半老點頭道：「若是尋常風寒，這草果最為靈驗有效，四王子不妨多吃幾枚。」

    天魔點點頭，正要登車，忽然看到一個白衣女子，頭戴斗笠，手扶一根奇異的手杖在客舍前飄然而過，那身材與行走的儀態和死亡世界裡的沉星像了七八分。

    一股熱血衝上頭頂，幾乎讓天魔瞬間失去意識……

    噠噠噠……天魔快步衝上去，張臂攔住那女子，「你還記得我嗎？」

    那女子停了下來，「難道你見過我？」聲音卻有幾分蒼老悲涼的味道。

    天魔愣了愣，心中空空落落的，「原來是個老婆婆……」

    那婆婆道：「我很老嗎？」

    天魔定睛看了看，斗笠之下是一層薄紗，那婆婆的面容無法看清，「不老，不老，只是我很喜歡婆婆的這頂斗笠，能不能讓給我？」

    那白衣婆婆慢慢蹲了下來，平視天魔的眼睛，「你喜歡這斗笠？」

    天魔點點頭，就在那白衣婆婆蹲下的一瞬間，天魔似乎嗅到了熟悉的氣息，一顆心不由自主怦怦跳動起來。

    「我若給了你，這炎炎烈日，你就不怕曬暈了婆婆？」那婆婆戲謔道。

    天魔微微失望，「這個自然不能……婆婆能否告訴我，這斗笠哪裡能夠買到……」

    那婆婆道：「買不到。」

    天魔失望地點點頭，戀戀不捨地看了那頂斗笠一陣，道：「打擾婆婆了。」說罷對著那婆婆微微點頭，轉身要走。

    「或許我可以再編織一頂送你。」那婆婆淡淡道。

    「果真？」天魔喜出望外。

    「那你也得有東西跟我交換啊。」那婆婆再度戲謔天魔。

    「要多少錢？」天魔尋思著靈魂搖籃之中還藏有龍擎天贈予的錢幣。

    那婆婆道：「俗氣，我不要錢。」

    「那你要臘肉嗎？」天魔無計可施，只能將指環空間中藏著的東西說出來。

    那婆婆愣了片刻，嗔道：「你這孩子是在戲耍我嗎？我要你那臭烘烘的臘肉做什麼？」

    天魔嘆了口氣，「我沒有東西跟你換……」

    那婆婆指指天魔胸前掛著的指環項鍊，「這個我很喜歡。」

    天魔一呆，緩緩搖了搖頭，「對不起，婆婆，這個不能交換。」

    那婆婆嘆道：「那就沒辦法了。」

    天魔點點頭，盯著那頂像極了沉星所戴的斗笠，戀戀不捨地後退了幾步。

    那婆婆伸出手，「你手裡拽著什麼？說不定我有興趣。」

    天魔看著那婆婆的手掌，大熱天的，居然戴著手套。

    「這個也捨不得嗎？」那婆婆戲謔道。

    天魔攤開手掌，「只是幾枚草果。」

    那婆婆點點頭，「這個我也喜歡。」

    天魔鬆了口氣，將手中的草果放入那婆婆的掌中。

    那白衣婆婆緩緩站了起來，手杖在地上一點，便要離去。

    天魔道：「我的斗笠……」

    白衣婆婆道：「急什麼？總要等我編織好了，這才能送你。」

    天魔傻笑了兩聲，朝那白衣婆婆揮揮手，搖著頭回到馬車邊上，「我這馬車立刻要走了，卻哪有時間等你編織個十天半月？罷了，罷了……」

    白衣婆婆緩緩離去，天魔看著她的背影，怔怔出神，除了聲音，這白衣婆婆哪裡都像極了沉星……

    「在淵，你看什麼？眼珠子都快掉下來了！」龍化及捅了捅天魔的腰。

    天魔搖搖頭，「這婆婆似乎在哪裡見過。」

    龍化及哈哈笑道：「你是不是病得生出幻覺來了？不如還是先抓些湯藥吃了再走吧。」

    天魔搖搖頭，「走吧。」

    半老又遞過來幾枚草果，「四王子，一枚劑量不夠，再吃些吧。」

    天魔伸手接過，轉身登上馬車。

    「半老，不嫌擠吧？」隨行侍衛巴結道。

    半老呵呵一笑，「多謝小哥了，總比我徒步行萬里路要舒坦多了，多謝多謝，反而是叨擾小哥了。」

    隨行侍衛訕笑道：「哪裡話，哪裡話，以後還要靠半老照應呢。」

    半老笑道：「好說，好說。」

    天魔坐在車廂里，眼前儘是沉星的身影……

    馬車顛顛簸簸行走了一陣，龍化及捅捅天魔的腰，「你看，剛才那個老婆婆！」

    天魔立即將頭探出窗外，馬車正經過那白衣婆婆身邊。

    「婆婆，你這是要到哪裡去？不如上車，我們送你一程吧！」天魔朝那白衣婆婆招了招手。

    「哼，一車的臭男人，我嫌污穢，你且走你的，我自不會貪了你的斗笠。」那婆婆冷冰冰回應道。

    天魔呆了一呆，馬車前行，離那婆婆越來越遠……

    龍化及戲謔道：「還看？這人都成一個小白點了。你是不是感覺跟這怪婆婆特別投緣？」

    天魔將頭縮回車廂中，心中感傷，也顧不上理睬龍化及的調笑。

    馬車在凹凸不平的泥路上顛簸著，天魔又感覺一陣煩悶噁心，順手抓起一個草果慢慢咀嚼。清涼的氣息慢慢擴散，這才感覺舒坦了幾分。

    「在淵，你快看，是昨夜那兩個和尚！」龍化及一直在看著窗外的景色，忽然看到那兩個苦行僧正在路邊行走。

    天魔頓時來了精神，探頭望去，昨夜差點滅了他生魂的小沙彌正在前方五六丈之外。

    「讓你禿頭開花！」天魔惡狠狠地將剩下的草果抓在手中，瞄準小沙彌覺塵的後腦勺蓄勢待發。

    龍化及皺眉道：「在淵，你可別惹禍！」

    天魔哪裡會聽他的，待得馬車行近，手中草果一齊往小沙彌覺塵腦袋上招呼。

    覺塵感覺風聲有異，身形一側，躲過那幾枚草果，「誰在偷襲小僧？」

    天魔恨聲罵道：「讓你躲！」說罷從指環空間中胡亂抓出一堆風雞臘肉，一件件往覺塵腦袋上亂砸。

    覺塵左躲右閃，還是不免被幾塊臘肉砸到，臘肉上的油在他的僧袍上留下了幾道油兮兮的印子。

    「哈哈哈……」馬車駛過，天魔望著滿身油污的小沙彌忘形大笑。

    覺塵皺皺眉，低念道：「妄人……」

    「哈哈哈……」天魔在車廂中忍不住又狂笑了一陣，「解氣，真解氣！」

    龍化及皺眉道：「在淵，你這般胡作非為，別惹出禍端來！」

    天魔抬起油兮兮的手掌，威脅道：「小屁孩，再囉嗦，我這滿手的油就往你身上招呼！」

    龍化及氣極，挪了挪屁股遠離天魔，「惹禍的胚子！懶得理你！」

    馬車又行了半日，侍衛下車小解。天魔一陣興奮之後，身體又開始發寒發軟。

    半老撩開車簾，遞過來幾枚草果，「四王子，這草果並不太容易尋得，不要隨意糟蹋了。」

    天魔點點頭，心中微微有些歉意，「只怕這半日已經將半老的寶貝都糟蹋光了吧？」

    半老笑道：「不妨，在路上若再看到，我就多采些，只是並不是能隨便尋得的，四王子省著點用。」

    天魔點點頭，抓起一枚草果塞入口中，慢慢咀嚼起來。

    清涼的氣息再次讓天魔感覺舒坦，他索性將剩下的草果一併吃下肚去。

    「吃點乾糧接著趕路，這數日內，難得遇到城鎮，只能辛苦一些了，入夜前，我們要走出山路，到平原去過夜。」車夫擦了擦臉上的汗。

    龍化及就著清水慢慢咀嚼一張麵餅，斜眼看著天魔，「你不吃些？」

    天魔搖搖頭，吃下幾枚草果，腹中竟不感覺饑渴。

    龍化及皺皺眉，「這才走了兩天，這不好好吃東西，身體怎麼扛得住？」

    天魔道：「我自然知道，過幾年還要回來接娘呢，只是吃下這草果，一點餓的感覺都沒有。」

    龍化及道：「半老采的這果子真是寶貝呢，又治病又解餓，明個你也給我一個嘗嘗！」

    天魔笑道：「沒病你吃它幹嘛？」

    龍化及道：「好奇嘛，好吃嗎？」

    天魔道：「冰冰涼涼的，也沒有什麼特別的味道。」

    龍化及繼續嚼著麵餅，不再理睬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