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安魂曲 第四十八章 干蒸

    天魔的魂魄在雪夜中飄搖，離開了肉身的庇護，更是讓他感覺寒冷難當。

    「龍在淵的身體想徹底改變是很困難的，我必須儘快將靈魂法則修煉到附體、奪舍的境界，只有這樣才有救！沒想到，這一副肉身居然成了我的牢籠……」天魔努力抵禦著寒冷，讓自己**裸的靈魂暴露在嚴酷的環境中，「來吧，賊老天，你若凍不死我，你死！」

    天魔咒罵了幾句，收攝元神，繼續修煉夜行之術。

    轉眼間，天魔迎來了他在落月的第一個除夕。

    秀兒在木桶里放滿了熱水，「在淵弟弟，明天就是新年了，好好洗個熱水澡，換身乾淨的衣裳，利利索索地告別舊歲。」

    天魔點頭稱謝，但是在這什麼都缺的貧瘠山谷，一個人在木桶里泡澡是不可能的，那一桶水，他得和龍化及、卓雲一起分享。

    三個人擠在浴室中，慢慢解下衣衫，一股汗臭味立即瀰漫了整個空間。

    龍化及捂著鼻子道：「在淵，你真成了臭人了，這汗味怎麼如此難以抵受？」

    天魔翻了翻白眼，嘴上不饒人，「我若是像你一樣成天坐著，什麼也不干，自然也就不會流一滴汗了，你香？過來讓大爺嗅嗅！」

    卓雲笑道：「小王子，這裡條件真是艱苦得很，寒冬臘月，洗個澡都是件奢侈的事，這桶水就分一半給你好好洗洗吧，我只擦擦就行。」

    天魔哼了一聲，噗通一聲跳入木桶，「都是我的，別爭。」

    卓雲與龍化及都已經脫得赤條條的，那一桶水轉眼就被天魔污染了，還濺了一身的水滴，不由尷尬萬分。

    天魔泡在熱水裡，旁若無人地哼起小調來。

    龍化及皺皺眉，「龍在淵，你又耍這市井無賴的脾氣！」

    天魔咧開嘴壞笑道：「外面全是冰雪，這水取之不絕，你不會用你的魔法再燒幾桶？也好讓我見識見識你的修煉成果。」

    龍化及愣了愣，氣急敗壞地穿上衣裳，果真提著空桶到天井處裝積雪去了。

    卓雲嘆了口氣，抓起衣裳準備穿上。天魔道：「你不洗洗乾淨準備過年？」

    卓雲苦笑道：「你還要我如何洗？」

    天魔道：「我三哥是個魔法師，燒一兩桶熱水還不至於難倒了他。」

    卓雲道：「雖然我不懂魔法，但是一個六七歲的孩子，要他驅動火元素，似乎不太可能吧？」

    天魔閉上眼睛，「我二哥不滿六歲就能放魔法火焰來逗我開心，這小屁孩修習魔法的時間也不短了，想必不會太難。」

    卓雲奇道：「小屁孩……你怎麼這樣稱呼三王子？」

    天魔沒有答話，心中暗暗思忖，「那一日在懸崖邊上，我們就伏在蕭半河的身邊，他如何看不見我們？這定然是某種蠱惑類魔法，我這三哥的魔法天賦說不定不比二哥差。可是二哥修習的是元素魔法，這小屁孩只跟著二哥的導師學了一陣，怎麼會用蠱惑系魔法？」

    卓雲只當天魔在開玩笑，迅速穿上了衣裳，正準備推門而出，龍化及卻真的拖著兩個木桶走了過來。

    卓雲苦笑道：「三王子，你難不成真要嘗試燒桶熱水洗澡？」

    龍化及一言不發，將一桶冰雪拖到浴室中央，另一桶則嘩啦啦倒在地上，竟全是石塊。

    卓雲道：「三王子弄這許多石塊來做甚？」

    龍化及微笑道：「卓雲大哥，脫衣服，準備洗澡！」

    天魔半眯著眼，也猜不透龍化及想搞什麼鬼。

    過了半柱香的功夫，地上的石塊竟慢慢變得通紅，滿桶的冰雪也不知不覺盡數融化，而在這整個過程中，誰也沒用看到龍化及在驅使火焰。

    龍化及慢慢脫下衣衫，提起那桶水澆了一些在通紅的石塊上，一陣吱吱聲響過，整個浴室頓時水霧蒸騰。

    「嘩……好暖和……」卓雲又驚又喜，水霧瀰漫的浴室似乎一下就從寒冬過渡到了炎夏。

    「卓雲大哥，你還沒脫衣，那就順便幫忙多弄點積雪來，我們好好洗個澡。」龍化及微笑著，渾身已汗如雨下。

    卓雲點點頭，提起空桶徑直奔天井而去。

    直到浴室里已堆了七八桶積雪，卓雲才感覺汗流浹背，急忙脫下衣衫，享受著浴室的溫暖。

    吱吱……龍化及每隔一陣就往那些石頭上澆水，整個浴室變得和蒸籠一般。

    天魔水淋淋地從桶里跳了出來，「你想把我們蒸熟了做年夜飯嗎？」

    龍化及笑道：「在淵，多虧你提醒，以後我們可以經常洗澡了，看來這火系魔法還是有些用處的，我決定主攻火元素了。」

    天魔哼了一聲，「洗澡，用自己的汗洗澡？」

    卓雲道：「小王子，挺舒服的，這是干蒸，把汗水蒸出來，身體裡的髒東西也跟著被排出體外，比泡熱水更能消除疲勞，你平日那般刻苦修煉身體，肯定有很多髒東西鬱結在體內，影響氣息血流運行，這樣經常蒸一蒸，既排毒又活血，是大大有好處的。」

    天魔坐在卓雲旁邊，片刻就汗出如漿，但這汗卻排得讓他神清氣爽，「好啊，這是個恢復身體的好辦法。」天魔心中欣喜，「我正為身體恢復太慢感到苦惱呢。」

    卓雲道：「我也曾聽聞過北玄武國有一些專練硬功的強者，會經常將藥物霧化來恢復修煉時身體所受的損傷，長期用此法輔助修煉的人，能把周身練得如鋼鐵般堅固……只是這藥物霧化之法花費很大，不是尋常人玩得起的。」

    龍化及道：「其實也不難，只是在這天草大陸，人們尊崇武道而輕視元素魔法，所以多採用凡火霧化藥物，好好的藥材利用不足十分之一，自然花費頗大。」

    天魔壞笑道：「那好，此後我尋得藥材，你便經常幫我霧化，我提升體質，你也順便修煉了火系魔法，那可不是兩全其美？」

    「哈哈……」卓雲與龍化及一齊大笑起來。

    三人蒸了一頓飯功夫後，都覺有些口乾舌燥，龍化及道：「可以了，我們的澡就洗到這兒吧。」

    天魔道：「你不嫌汗味？」

    龍化及雙手一揚，溫熱的水滴仿佛從天而降，「下熱水雨了，快衝沖乾淨！」

    卓雲嘖嘖讚嘆道：「沒想到三王子真是個奇才，佩服佩服！」

    三人洗淨汗水，穿上衣裳走出浴室，個個神清氣爽。

    正端著一盤子雞蛋準備開飯的秀兒看到三人的臉紅撲撲的，不由驚奇，「那一桶水你們洗了那麼久，不早就涼了……」

    「哈哈哈……」三人互相眨眨眼，開懷大笑。

    「那日在斷崖上，你使了什麼戲法，讓那老兒看不到我們？」天魔坐在飯桌前，心中疑惑，不問不快。

    龍化及道：「那是土系魔法的基本法術，叫目盲，可以降低敵人的視線範圍，不是什麼了不起的法術。」

    天魔點點頭，「看來你和二哥一樣，所有元素魔法都有興趣。」

    龍化及道：「雖然如此，但是二哥的水元素天賦極高，我是萬萬比不上的，二哥其實應該還是大魔法師的水平，但是卻可以運轉混沌冰龍罩……」

    天魔怔怔出了會神，「龍族後裔，都有水元素親和力的繼承，如若當年受洗的是二哥，他此後的成就也許就難說了……這小屁孩雖然很有心機，但是我卻相信他對兄弟的愛護不是偽裝的。」

    胡一翁微笑道：「今個是除夕，大家好好吃一頓，再過半月，這天上的雪便會轉為雨，冰雪會很快消融，又要到了一年耕種之時了，今年添了三個勞力，我們可以多種些糧食。」

    秀兒道：「爺爺，去年秋天來了兩波強盜，給我們留下的谷種就那麼一點，你去哪裡多種糧食？」

    胡一翁呼嚕嚕吸了一陣水煙，「秀兒，等這雪停了，我準備去一趟停風縣城，採買些物資回來。」

    秀兒點點頭，「爺爺，你年紀也漸漸大了，這走貨的事情，總得換個人了。」

    胡一翁看了卓雲一眼，「秀兒，你道以我一個老頭兒，你一個弱不禁風的姑娘如何能在這裡活下去？我們一年種的糧食還不夠交馬賊的平安費，我不去走貨，我們吃什麼？」

    秀兒眼圈一紅，低頭不語。

    胡一翁又吸了幾口水煙，看著卓雲，「卓少俠，待這雨停了，你陪我去走貨如何？」

    卓雲道：「胡翁，沒事，我陪你去。」

    胡一翁頓時笑眯了眼，看了看秀兒，「好好……走貨辛苦，也很危險，但是勝過種地，卓少俠年輕力壯，武藝高強，正是合適的人選。」

    秀兒的臉忽然紅了，「爺爺……你……」

    胡一翁呵呵一笑，「來，吃飯吃飯。」

    卓雲道：「我護送小王子的任務已經完成了，等這雪季一過，我便要回黑鷂城，胡翁，我只能陪著你去，回來還是得靠自己了。」

    啪……胡一翁剛剛夾起的一個煮雞蛋掉落在盤中，「你要走？你不是領主的隨從？」

    卓雲笑道：「不是的，我只是受人之託，平安護送小王子到落月驛站，我的任務就完成了。」

    飯桌上一陣沉默。

    秀兒推開碗筷，「爺爺，我吃飽了……」說罷低頭小步跑回自己的房間。

    胡一翁似乎也沒了胃口，停了下來，呼哧呼哧地抽著水煙筒。

    卓雲有點茫然，不知道自己說錯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