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安魂曲 第二十章 鬼滿

    「可憐啊……可憐啊……」

    月光之下，飄出幾縷孤魂。

    天魔悚然一驚，這才感覺自己與肉身之間的奇妙引力已十分微弱。

    「怎麼會有陰魂在此遊蕩？沉星曾說過，心有怨念不能消解的亡魂，會化身厲鬼，徘徊在陽世晝伏夜行……難不成這世上真有鬼？」天魔雖然對死亡世界記憶猶新，但是在這陽世遇到異類，心中還是有些不適，「如今我的靈魂裸露，還沒有反抗之力，別被這些厲鬼吞了……」

    天魔挪到陰影之中，忽聞背後又傳來「可憐……可憐……」的鬼泣之聲，不由神魂撼動，險些固守不住意念。

    一縷鬼魂從他身邊飄過，竟是沒有發現他的存在。

    「是了，如今我才是『夜行』初級階段，尚未能顯形，這些鬼魂還看不見我。」天魔稍微心安了一些。

    「這陰間去不了，蟄伏在陽間又被惡鬼吞噬，我們造了什麼孽啊……」鬼魂越來越多，聚集在山頭。

    天魔心下發寒，「難道這些厲鬼身前都是枉死的？有這麼多？我還是儘快回歸肉身為妙，萬一來了一個厲害的鬼魂，奪了我的肉身就糟了。」

    「大家想想辦法，該怎麼抵禦這惡鬼？」

    「最好的辦法是說服一批死去不足七天的新鬼來與那惡鬼一斗！頭七過後，我們的能力早就變弱了，哪裡扛得住那兇狠的惡靈？」

    「是啊，是啊，頭七之內的鬼能驅物，能附體，正可與那惡靈一斗啊！」

    「只是，人一死，都急急忙忙奔赴黃泉，我們的話根本沒有人願意聽啊。」

    「黃泉之路早就被封死了，這些年，沒有一個亡魂能夠去到陰間，也沒有一個陰間的亡魂能夠輪迴……」

    「我只知道我是去不了陰間，你怎麼知道這陰間的亡魂不能輪迴？」

    「我是天草一千零六十七年八月身死的，自天草一千零六十八年五月以後，這龍吟就再沒有一個孩子出生……我想，就算是整個天草大陸，都不會有孩子再出生了。」

    「你說的似乎是事實啊……我是去年病亡的，在我死前好幾年，我們那裡整整一條街，沒有一個小媳婦懷孕……」

    「我在這裡呆了好幾年，亡魂越來越多，這龍吟的清靜之處都快塞滿了，如今冒出來一個惡鬼，似乎是天意啊……」

    「狗屁天意，我一世未曾做過大惡，為何不允許我輪迴？就算判我入地獄深淵，我也算有個居所，如今這天派個修羅夜叉來滅我，算是什麼道理？」

    「可憐啊……可憐啊……今個兒在這裡的誰曾做過大惡？大家別吵了，我們都在此商討了數夜了，還是沒有個結果，這該如何滅了那修羅？」

    天魔心下無比震驚，「難道這轉輪王終於還是將人道之門給毀了？如此一來，我和沉星不就永無再見之日了嗎？」

    「老子不是修羅，你們這群死鬼，在這裡密謀害爺爺我嗎？」林中傳來一聲爆吼，頓時陰風陣陣。

    「來了，修羅來了，大家逃啊……」匯集在山頭的鬼魂四下逃散。

    呼！一個半透明的人形自林中撲了出來，「蠢鬼，你們還沒想明白嗎？六道輪迴已毀，再沒有人能輪迴轉世，你們喊冤？老子才冤，千辛萬苦逃出了死亡世界，結果慢了一步，這胎位全部被搶光了，若不是趕上數日大雪，老子差點就被陽光射死……」

    「你搶不到胎位，與我們有什麼關係啊……都是可憐人，為什麼要吃我們？」

    「你們也別怨我，要怨就怨那該下油鍋的轉輪王，是那廝毀了六道輪迴。這亡魂無法進入死亡世界，人間界遲早鬼滿為患，就算我不吸收你們，你們也終於會因為沒有藏身之處而被陽光射殺，徹底寂滅。我收了你們，一旦去到奪舍境界，便奪一肉身前去落月與眾弟兄會合，到那時，我們再打上九天，再造一個六道輪迴，解救芸芸眾生，這有何不好？」

    這半透明狀的人形魂魄行動甚是敏捷，話音剛落就揮拳擊倒了七八個遊魂，「這多了我也消化不了，你們報上名來，家住何方，他日老子若奪了肉身，自會回報你們的家人。」

    「你這修羅……吃了便吃了，這時還要戲耍我們嗎？」

    那人形魂魄道：「你願說就說，不願說老子日後少一負擔。老子若是有一點辦法，吃你幹嘛？你當你的臭魂魄很可口嗎？」

    被擊倒的遊魂全不信那惡靈的假仁假義，一齊閉口不語。

    「蠢材，這是你們自己放棄了權利，老子也不會有內疚！」那惡靈不再遲疑，張開大嘴，將七八條遊魂逐一吞噬。

    「真他娘的慢，老子都已經吞了千餘野鬼了，這附體都還做不到，所幸大家約定會面的時間還有十年……」惡靈咕噥幾句，慢慢遠去。

    天魔恍然大悟，「原來這廝是來自懸空城的惡靈，邪的魔兵，難怪這靈魂搖籃出現了兩個，原來是這廝的……這麼說，龍在淵的軀體讓給了我，倒算是我的一大幸運了？如若晚了一步，被這廝奪去，在山野間獵殺遊魂的大概就是我了……」

    轉念一想，天魔對自己的肉身更是心懷感激。

    「當日數十萬惡靈洶湧而出，完全打亂了這輪迴的秩序，不知有多少惡靈會遭逢無胎可投的命運……焱鬼，苦修者……你們的命運會如何？」天魔再沒有心思夜遊，緩緩走回肉身打坐之處。

    元神歸位後，天魔靜靜坐了一會，回想起自己與沉星在骷髏深淵做強盜的日子，「那廝基本不懂靈魂法則，吞噬這些能力有限的亡魂效果自然不會太好，若找一些能力較強的，自然就快了……」

    天魔站了起來，「是啊，我怎麼一時全忘了？提升能力是有捷徑可走的，如我這般傻痴痴地一步步苦修，沉星知道了可不會笑死我怎地？」

    想到沉星，想到那已毀的陰陽之路，天魔忽然一陣傷心，「就算是在這人間界陽壽盡了，我也回不去了……如要再見沉星，唯有驅動星辰之力撕開死亡世界的屏障了……」

    「星辰之力！星辰之力啊！」天魔站了起來，胸中豪氣漸生，「我定能做到！我定能再次見到沉星！」

    確定自己已經具備夜行能力之後，天魔不再去後山冒險，改在王府之內遊走。這王府之內陽氣極盛，一般鬼魂不敢靠近，天魔游來游去也碰不到一個。「看來，我的狀態和亡魂還是大有區別的，我是生魂……因為龍在淵的身體，我獲得了生命……」

    天魔對於龍在淵的身體再也沒有了排斥感。

    三個月後，龍在淵的生日。

    葉小釵喜孜孜地煮了十幾個雞蛋，「化及，你生日時這小雞還不能生蛋，今天一起補上。往後，你們也不會那麼苦了。」

    天魔微笑道：「娘，其實我們一點也不苦，倒是苦了你。」

    葉小釵吻了吻天魔的額頭，「娘本就是窮人家的孩子，什麼苦不苦的，看到你們這麼懂事，娘心裡比什麼都甜。」

    兩個孩子剝食著新煮的雞蛋，仿佛收到了天底下最珍貴的禮物。天魔一口氣吞下了八個，氣得龍化及連連搖頭。

    自從龍在淵的肉體與天魔的靈魂完全契合之後，天魔已經可以略微運行真氣了，「這具軀體，雖說錘鍊不成大高手，卻也不會成為廢柴了，日後可以專修遠程攻擊和靈魂法則，靈魂法則若練到沉星那個地步，在這人間界倒也可以橫行了。前世的主人在魔武雙修之前，身體也很弱，但是強橫的死靈法術依然能讓他所向披靡，日後我倒可以考慮像沉星那樣用換魂之術駕馭幾個像深淵刀皇那般厲害的異獸，如若再能淬鍊百鬼，甚至養個夜魔，便能以一個軍團的力量去彌補肉體的不足，對了……不知那幽冥橡樹能不能成活，我得找個機會去瞧瞧……」

    「娘，今個兒是我生日，我可不可以和三哥上街去玩一會？」天魔惦記著山中的幽冥橡樹，但是在強大起來之前，夜間是不太敢再去後山了。

    葉小釵微笑道：「當然可以，晚上回來把功課補上，在外面一定不要惹事。」

    兩個小子得到許可，一溜煙奔出了王府。

    「三哥，我給你錢，你自個玩去吧，傍晚時在王府大門前等我。」天魔掏出龍擎天贈予的錢幣。

    龍化及道：「你一個人要去哪裡？」

    天魔皺眉道：「那個醜八怪，從外面雲遊回來了，非要檢查一下我的進境，我要先去練習一下，若武技生疏了，被他一頓打豈不是划不來？」

    龍化及點點頭，「那我傍晚在這裡等你，你可別害我被娘罵！」

    天魔抬頭看天，此時正是正午時分，烈日當空，「這會兒什麼猛鬼都不敢出來了吧？可不知這橡果沒人澆水施肥，能成活不？」

    天魔別過龍化及，朝王府後山徑直奔去，此時的他已經身輕體健，一口氣奔入密林也沒有感到十分疲勞。

    入夏以後，這後山密林樹木鬱鬱蔥蔥，給天魔的行動帶來了很多麻煩，他在林中緩緩前行，生怕一個不小心被樹枝荊棘掛破了衣衫，惹葉小釵懷疑。

    摸索了半天，天魔終於找到了自己布置的困龍關。

    「咦？這是……」天魔看到亂紛紛的石堆之中，生出了四株三尺余高的黑色樹苗，這樹苗與四周的樹木明顯不同，並且在這黑色樹苗周圍五丈之內，草木盡萎……

    「這是多多的後代嗎？真的可以在人間界生長？一下子長出了四棵？多多，你真是太眷顧老大了！」天魔歡喜得手舞足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