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安魂曲 第三章 鴆

    天草東大陸，龍吟都城。

    吱呀……門被推開。

    正準備給新出生王子龍在淵哺乳的李嬤嬤嚇了一跳，急忙遮掩住胸部，戰戰兢兢問道：「是誰？」

    「是我。」一個中年男子閃身進了房間。

    李嬤嬤捂著胸部，「戚……總管，你……我正準備給小王子餵奶呢……」

    戚總管看了一眼熟睡中的李嬤嬤的兒子，「在這之前，你給你兒子餵過了嗎？」

    李嬤嬤的臉一陣發紅，「有好一陣子了……這……不耽誤給小王子餵……」

    戚總管哼了一聲，「王子何等嬌貴，怎麼能吃你兒子的口水？」

    李嬤嬤低著頭，緊緊抓住衣襟，「是，我知道了，以後先餵飽了小王子……只是，這是小王子第一次哺乳……」

    戚總管又哼了一聲，「我的意思你沒明白，不要讓小王子直接含你的奶頭，你把奶水擠到碗裡，這才餵他，明白沒有？」

    李嬤嬤的臉又一陣發熱，「總管大人……這對小王子似乎不利，孩子剛生下來，是要吮吸吮吸才好的……」

    戚總管的臉一沉，「我要你怎麼做你就怎麼做，囉嗦什麼？是不是嫌在這裡住得不舒坦？」

    李嬤嬤低著頭不敢吭聲。

    戚總管找到一個雪白的瓷碗，撫摸了一陣，慢慢遞到李嬤嬤面前。

    李嬤嬤的臉已經紅到了耳根上，「戚總管……這男女有別，你……總不能……」

    戚總管又重重哼了一聲，「你當我是輕薄浪子嗎？我背過臉去，你按我的吩咐做，餵完了我自然離開。」

    李嬤嬤十分不情願地接過戚總管手中的小碗，心下咕噥，「你嫌我不乾淨，你的手卻在碗裡抹了半天，也不知道哪一個更髒些。」

    戚總管轉過身去，催促道：「快點，別餓著了小王子！」

    李嬤嬤磨蹭了一陣，萬般無奈地解開胸懷，將奶水擠在小碗內。

    約摸過了半柱香的時間，戚總管不耐煩地問道：「你好了沒有？要擠到天亮嗎？」

    李嬤嬤掩住胸口，「好了，好了……」

    戚總管的臉閃過一絲複雜的笑意，「快點餵飽小王子！別磨磨蹭蹭的，干不好，明兒我換一個奶媽！」

    李嬤嬤暗暗皺了皺眉，小心地抱起剛出世不久的嬰兒，慢慢將碗靠近他的小嘴唇。

    初生的嬰兒蠕動喉頭，慢慢將乳白色的乳汁吞咽下去。

    戚總管滿足地點點頭，「以後就這樣喂，明白沒有？」

    李嬤嬤低聲道：「奴婢知道了。」

    「哼，再擠一碗。」戚總管惡狠狠地盯著李嬤嬤的胸部。

    李嬤嬤下意識地將嬰兒抱在胸前，渾身微微發抖，「戚總管……你……」

    戚總管道：「叫你擠，你就擠，我要考察你的奶水量足不足，奶水不足，我明兒會安排一個更適合的奶媽來為小王子哺乳。」

    李嬤嬤暗暗氣苦，但迫於生存的壓力，她不得不順從。

    又大約過了半柱香時間，戚總管忽然轉過身來，嚇得李嬤嬤一碗乳汁險些潑灑在地。

    「哎呦……戚總管……你……」李嬤嬤急忙拉過衣襟，掩蓋自己鼓鼓囊囊的胸部，一瞬間她連去死的心都有。

    戚總管的目光逐漸變冷，「好，奶水挺足的，擠出來了，也別浪費……」

    李嬤嬤面紅耳赤，「戚總管，我雖然是一個低三下四的奴婢，可是也懂得守禮，你……」

    戚總管哼了一聲，「你自己喝下去吧，別浪費了。」

    李嬤嬤呆了一呆，「戚總管……你太欺負人了……我……我不幹了總可以吧？」

    戚總管目露凶光，「你敢違抗我？你兒子的命你也不顧了嗎？」

    李嬤嬤狠狠地打了個寒戰，顫顫巍巍端起半碗乳汁，閉著眼咕嘟幾口咽了下去。

    戚總管咧著嘴低笑了幾聲，走出幾步，輕輕拉開門，向外仔細看了一陣，這才悄無聲息地溜了出去，消失在夜幕之中。

    李嬤嬤的眼淚泫然而落，「同樣是人……同樣是人啊……」

    「哇……」李嬤嬤的兒子從睡夢中醒來，張開嘴大聲啼哭。

    李嬤嬤慌忙將小王子放入搖籃，用棉被包裹嚴實，這才把自己的兒子抱起來，「不哭……不哭，餓了吧……來……」

    李嬤嬤的兒子含著母親的**用力吮吸，卻吸食不到多少乳汁，又不依不饒地大哭起來。

    李嬤嬤慌了神，站起身來，不停搖晃著自己的兒子，「別哭……別哭，媽媽的奶水剛剛擠完了，你得等一會兒……」

    飢餓的嬰兒哪裡管得了那麼多，依然撕心裂肺地啼哭。

    李嬤嬤忽然感覺肚腹之間一陣劇痛，整個人痙攣起來，冷汗如雨而下，「啊……有毒……有毒……」

    李嬤嬤倒在地上，努力伸手去摸小王子的臉龐，觸手一片冰涼……

    「死了……戚總管原來是要毒殺小王子……來人啊……來……人……」

    李嬤嬤痙攣著，痙攣著，慢慢垂下手臂，終於一動不動。

    尚不知人事的嬰兒仍在大聲啼哭。

    嗒……一枚暗金色的指環掉落在地板上，滴溜溜滾動了一陣這才停在搖籃之下。

    天魔渾渾噩噩地睜開了眼睛，忽然發現自己變成了一個粉嫩粉嫩的嬰兒。

    「嗚啦啦……我這叫投胎轉世嗎？剛才明明有一抹孤魂從這嬰兒的軀體離開，我這是搶了別人的身體？」

    天魔睜著眼，看到兩束魂魄慢慢飄向屋頂，慢慢消失不見。

    「呃……」天魔感覺喉頭、肚腹一陣陣刀攪般疼痛，借屍還魂之前的模糊光影在腦中一閃而過。

    「那個中年人……下了毒……」天魔掙扎著，疼痛得臉部已開始扭曲，「呀呀呸……這具軀體要不得啊，難不成……我片刻後又會回到死亡世界？」

    天魔忽然安靜了下來，「回去……沉星……」

    「哇……」李嬤嬤的兒子仍在大聲啼哭……

    天魔下意識摸了摸下體，「嗚啦啦……嚇死我了，萬一這是個女嬰……我回到死亡世界豈不是要跟沉星做姐妹？」

    啪啪啪……有人在敲門。

    「李嬤嬤，開門，發生什麼事了？」

    天魔伸手摸著脖子，想發出聲音，卻無論如何做不到，喉頭一片火燒般的疼痛。

    「這具嬰兒軀體要死了……這麼猛的毒藥，撐得住才怪……」天魔閉上眼，「好，讓我回去……我後悔了，不應該留下她一個人在那個鬼地方……」想到馬上又可以返回死亡世界，天魔心裡滿是寬慰。

    嘭！門被撞開了，女官們蜂擁而入。

    「死了……李嬤嬤死了……」最先沖入房中的女官大聲尖叫。

    「快看看小王子……哎呀……這額上怎麼出現了一個黑色的印記……」

    天魔翻了翻眼睛，自己卻是無法看到自己的額頭的。

    「小王子沒事……」看到天魔轉動眼睛，女官們這才吃下了一顆定心丸，「快把小王子抱走……這裡不吉利……」

    天魔被七手八腳抱了起來，心下大急，「那枚指環似乎掉在搖籃下面了，這可怎麼弄回來？」

    天魔橫眼看到那枚靈魂搖籃靜靜躺在搖籃之下，急得手舞足蹈，恨不得立即跳下去將它撿起來。

    「喲……小王子還真有力氣……剛生下來就能睜眼了，嘖嘖……不得了……」

    女官們捧著天魔，迅速離開了兇殺現場。

    天魔張著嘴，卻無法發出一絲聲響，想必那厲害的毒藥已經破壞了這具肉身的發聲系統。

    「真是一場鬧劇……這就是我的新生……」天魔暗自苦笑了一陣，感覺肚腹間的疼痛慢慢減緩，手腳卻開始麻木，那麻痹的感覺慢慢襲上眼皮，「是了，這個肉身要死亡了，我又要飄回去了……」

    汪汪……不遠處傳來一陣陣不安的狗吠，一陣倦意襲來，天魔索性閉上眼，沉沉入睡。

    深夜。

    黑龍王龍天行的正室戚妃在燈下徘徊。

    「那伏龍散不是厲害無比嗎？怎麼連個嬰兒都毒不死？」戚妃看著自己的哥哥，眼裡已冒出火來。

    戚總管額上冒出了一粒粒的冷汗，「絕對不可能啊……藥是我親自下的，那李嬤嬤只喝了一點殘餘就一命嗚呼了，這嬰兒斷斷不可能不死……」

    「問題是，他龍在淵就是沒有死！」戚妃瞪著自己的哥哥，「你到底在搞什麼鬼？」

    戚總管道：「妹妹，這樣的事我也不是做第一次了，哪裡失過手？這裡面一定有古怪……」

    戚妃冷笑道：「有什麼古怪，你自己心裡明白！」

    戚總管苦笑道，「你是我妹妹，我們一榮俱榮，一損俱損，我能搞什麼鬼？要不……過幾天，我再找機會做得徹底些……」

    戚妃瞪著自己的哥哥，良久才嘆了口氣，「再不能下手了，那孽種已經被毒啞了，天哥正在大發雷霆，差人連夜去追查……就這樣算了吧，好在他已經成了廢人，威脅不到你的外甥了。」

    戚總管抹了抹額上的汗，暗暗鬆了口氣，「妹子，這龍天行也太不是東西了，龍戰已經七歲了，要文能文，要武能武，按理說早該立為世子，可他偏偏閉口不談，今年娶一個，明年娶一個……這傢伙精力旺盛，這樣下去，我還要去解決幾個才是個頭……」

    戚妃深深蹙眉，「天哥是心存疑慮啊，那一次魯妃生了兒子，你做得不乾淨，雖然最後沒查出來，天哥心裡總是有個疙瘩。」

    戚總管苦笑道：「這樣下去，傻子也會懷疑，我都做掉三個了……再這麼下去……」

    戚妃伸手在額上敲了幾下，「必須逼天哥立世子……如果天哥不喜戰兒，要想辦法立擎天，擎天也已經五歲了，資質不比戰兒差。」

    戚總管點點頭，「這個事情必須儘快籌劃，再這樣下去，我們遲早會敗露的。鄭妃我們想法讓她難產身死，魯妃我們設計她謀逆，這葉小釵我們如何對付……」

    戚妃伸手托在下巴上，「她？哼……等著瞧！」

    燭火搖曳，戚妃的臉在幽暗的燭光下顯得無比猙獰，戚總管看著自己的妹妹，心頭莫名其妙一陣戰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