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安魂曲 第七十九章 記憶碎片

    苦修者端坐於雷池邊，兩隻手掌掌心向上放置在左右膝蓋上。經過一番冥想，他感覺自己的信仰之力又有了大幅度的提升。

    「可是……還是差得太遠，難道激活了肉身也沒有辦法再恢復從前的能力了嗎？」苦修者對於能力的提升並沒有感覺到高興，他還深深地記得，自己在很久以前的第一次出逃。那個時候他擁有的能力幾乎可以蔑視整個死亡世界。

    「那一次，以劣質的假肉身我還有能力力戰三個君王級別的強者，現在呢？我的能力似乎被削弱了八成……難道我真的犯了罪？信仰拋棄了我，或者說我已拋棄了信仰？」苦修者陷入了深深的煩惱之中。

    「賊禿，你在發什麼呆呢？我還以為你又在造浮屠了。」焱鬼終於找到了苦修者。

    苦修者閉目道：「是，我是該造一座浮屠了。也許我得重新修功德，恢復自己的信仰。」

    焱鬼道：「看你生出頭髮的樣子，我感覺很怪……哈哈哈，這還算賊禿嗎？」

    苦修者點點頭，雙掌一震，頭頂的短髮簌簌而落，「你暫時不要打擾我，我得苦修一陣。」

    「苦修，苦修你個頭，你的那個兄弟說老大被人俘虜了，沉星正滿世界找你。」焱鬼撇撇嘴說道。

    苦修者睜開眼，搖頭道：「我聽不懂。」

    「聽不懂沒關係，你去問沉星吧，其實我也聽不太懂。我不怎麼相信你親兄弟的話。」焱鬼道。

    苦修者雙手合十，「妄語，我哪裡來的親兄弟？」

    焱鬼道：「就是和你在掌中世界大戰的那個鬼鬼祟祟的傢伙。」

    苦修者聞言又閉上了眼。

    「喂，賊禿，你怎麼一點也不關心？難道你也認為在這鬼地方沒有什麼東西能威脅老大嗎？」焱鬼問道。

    苦修者沉默半晌，「天魔也許從前很強，但是目前的實力，還不值一提。」

    焱鬼道：「這個不用你說，我是說在同樣的環境下，老大算很了不得的了。我何嘗不知道真正的強者是什麼樣的實力？我自己的能力也不過是從前的兩三成而已。」

    苦修者道：「那是因為你的力量之源不甚匹配。而我，我真不知道原因在哪裡。」

    焱鬼道：「這也很好解釋，因為你是在死亡世界，不是你從前生存的界面，你一個亡魂，能夠發出驅邪的聖光已經很奇怪了，知足吧。」

    苦修者苦笑不語，他知道，那並不算主要的原因，自己目前的實力比多年前骷髏狀態時的能力還差得多。

    「哎呦，不跟你瞎扯了，沉星在等我們。」焱鬼拉拉苦修者破舊的衣領。

    「嘶……」破舊的衣衫被扯破了。

    苦修者無奈地整了整自己破爛的衣衫，忽然把兩個袖子扯了下來。

    焱鬼道：「我不是故意的，這衣衫也實在是太破舊了。」

    苦修者不語，在地上抓了一把粗糲的石子，用衣袖緊緊裹在小腿上。

    「你不疼嗎？幹嘛虐待自己？」焱鬼十分不解。

    苦修者道：「疼痛有益，這叫苦行。」

    焱鬼撇撇嘴，「惡棍軍團都是怪物啊……」

    焱鬼與苦修者來到沉星身邊，沉星正在分解深淵刀皇的屍體。

    「呀呀呀，沉星，你幹什麼啊？多一隻肥蟲不是多一分力量嗎？幹嘛放棄它？」焱鬼大叫道

    苦修者驚訝地看著沉星腳下的深淵刀皇，「連這畜牲都收服了……天魔還真不簡單啊。」

    沉星對著苦修者打量了一陣，暗暗嘆了一聲，「不是他……又是我的幻覺。」

    焱鬼道：「沉星，現在怎麼做？我們馬上去雷澤嗎？」

    沉星沉默了半晌，「我問你們，你們決定了嗎？如果選擇對雷帝斯宣戰，我們都沒有退路了。」

    焱鬼道：「焱鬼雖不是什麼好東西，卻不會拋下老大不管。管他什麼雷帝斯，打他姥姥的就是了。」

    幽冥橡樹吶吶道：「這個雷帝斯擁有十獄君王的實力……」

    焱鬼哈哈大笑，「蠢樹，我第一次見你就知道你卑鄙無恥，膽小如鼠，如今你想說什麼？就此不顧老大的死活嗎？」

    幽冥橡樹怒了，「我只不過是提醒苦修者，他可沒認我們老大是老大，我自然不會拋下老大不管。」

    焱鬼道：「好，你若有這個決心，我從此不叫你蠢樹了。賊禿，你倒說說，你想見死不救嗎？」

    苦修者淡淡一笑，「說到十獄君王，我似乎也同時打過三個。」

    幽冥橡樹枝葉亂顫，「苦修者，沙門中人可不興打誑語的。」

    苦修者道：「我從不打誑語。從前我力戰三個君王級別的強者，也還遊刃有餘。我甚至記得，我打死了一個，打傷了一個。」

    焱鬼冷笑道：「賊禿，我不得不承認，在惡棍軍團你實力很強，但是也用不著把牛屁股吹破。」

    苦修者搖搖頭，顯然不想跟粗鄙的焱鬼一般見識。

    沉星抬起頭，「你從前遇到的是哪幾個君王？」

    苦修者道：「兩男一女，男的是雷電系強者，女的能力詭異，似乎精通空間法則，我也說不清是什麼路數。」

    沉星一驚，「你殺的是那個女性君王嗎？」

    苦修者搖頭道：「我殺了一個，重傷了一個，都是男性，這兩人長相很相似，似乎是孿生兄弟。」

    沉星半晌說不出話來，「不對……除了誅心獄君王，沒有其他的君王戰死。我所知道的是一個強人殺了誅心獄君王，為此陰陽路還被封鎖了數十年……偏偏這個君王是女性。」

    焱鬼哈一聲笑了出來，「賊禿，真把牛屁股吹破了吧？」

    沉星接著說道：「在死亡世界，擁有君王實力的孿生兄弟只有煉魂獄君王奧杜爾和他的胞弟雷帝斯。」

    苦修者呆了一陣，「沉星，你認為我在打誑語？」

    沉星搖搖頭，「我相信你，也許有很多事我知道得不是太清楚。那你怎麼選擇？要救臭蛋，我們就要有放棄一切的覺悟。」

    苦修者道：「天魔是我的夥伴，你要我如何選擇？」

    沉星不再說話，低頭繼續分解深淵刀皇的屍體。

    焱鬼道：「沉星，我們不是要馬上去找雷帝斯要人嗎？你磨磨蹭蹭幹什麼？」

    沉星道：「臭蛋是不是被雷帝斯所俘，還不一定。如果那個賊法師說的是真的，我們也沒必要急著去送死。」

    焱鬼瞪著眼，「我怎麼感覺你說死字這麼滑稽？不急，難道等著給老大收屍嗎？」

    沉星冷冷道：「如果雷帝斯要殺臭蛋，現在他就已經寂滅了，我們此去唯一的意義就在於為臭蛋報仇。如果他還存在，就說明他對雷帝斯有用，一時半會雷帝斯還不會對他怎麼樣。」

    焱鬼吼道：「如果偏偏是你這樣一磨蹭，老大就沒機會見我們了呢？」

    沉星道：「那要看他的命運，他的命運我已經掌握不了，但是你們的命運，我至少要多給你們一點存在下去的希望。」

    焱鬼跺腳道：「沉星，你好冷酷啊！」

    苦修者道：「焱鬼，你多打擾沉星一刻，天魔的危險就多一分，你還要繼續吵鬧嗎？」

    焱鬼一呆，片刻後又惡狠狠道：「賊禿，但願你沒有吹牛，等會我要看你力戰十獄君王的實力。」

    苦修者雙掌合十，不再理睬焱鬼。

    幽冥橡樹道：「火龜，就你著急嗎？沉星老大和老大，還有我，從骷髏深淵起就在一起，誰的情分比你薄些？沉星老大是在準備武器。」

    焱鬼瞪著幽冥橡樹，終於嘆了口氣，自己不安地在雷池邊走來走去，卻不再多言。

    沉星嘆道：「焱鬼，別亂走，一會還需要你幫忙。」

    苦修者看著沉星，心頭忽然生起一絲敬畏，無論是在什麼樣的情況下，沉星總能夠保持清醒的頭腦，總是能牢牢把握自己的命運。這樣的人，幸虧是夥伴而不是敵人。

    陰雷陣陣，細密的雨點再次砸落，在雷之深淵，降雨似乎非常頻繁。幽冥橡樹伸出樹枝為沉星遮擋風雨，「沉星老大，別忘了老大的刀。」

    沉星愣了一下，眼淚奪眶而出……

    雷澤。

    雷帝斯站在雨中，望著忙碌的門客怔怔發呆。

    雷姬撐起雨傘走近雷帝斯，「大人，雨越下越大，你歇息一下吧。」

    雷帝斯回過頭來，滿面雨水。

    雷姬的心顫了一下，「大人……」

    雷帝斯微微點頭，「雷姬，如果我戰死在這裡，你就回大哥身邊去。」

    雷姬忽然有點憤怒，「大人，你說什麼？」

    雷帝斯沉默良久，「該還的總是要還的。無論是誰，若戰不過自己的良心，總有敗的一日。」

    雷姬咬著嘴唇，「大人，你亂想什麼？我不明白你說的話。敵人是誰？難道是……」

    雷帝斯靜靜看著雷姬。

    「是……邪？」雷姬小心翼翼地問道。

    雷帝斯沉默著。

    雷姬的心一陣抽搐，「怎麼可能……他不是已經失敗了嗎？他不是已經不復存在了嗎？」

    雷姬想起當年百萬妖魔大鬧死亡世界，不由一陣膽寒。

    雷帝斯笑了，「雷姬，不要亂猜。這麼多年，我這樣對你，你……」

    雷姬忽然想哭，一千多年了，雷帝斯對自己不冷不熱，甚至派了一個艱難的任務讓自己離開他的身邊。雖然雷帝斯依然對自己關懷有加，但是她卻能感覺得到，那種關懷似乎已經不同了。

    雷帝斯嘆了口氣，「其實你不值得……也許終有一天你會明白，雷帝斯已經不是雷帝斯。」

    雷姬一陣發懵，「大人，為什麼要這樣說？為什麼……」

    一陣倉皇失措之後，雷姬扭頭狂奔。逃離，是她唯一能夠做到的事情。

    雷帝斯伸出手，在空中停留了片刻，慢慢地握緊了拳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