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ine獵人 第四章（五）走向黑暗的墳墓

    現在城市已經夜深了，天空是一片黑蒙，又參雜著少許的淡黃——這樣的夜晚，天上是無法看到繁星的，這就是城市，與自然脫離了的城市，看起來安靜的可怕。

    但是，它的安靜不會持久——隨著巨大的轟鳴聲，這安靜被打破了！那是巨大的『鳥』，一隻只巨大的鳥——那上面所盛載著的是用來戰鬥的巨人，戰爭型機甲——百天使。

    那是運向14區的戰爭武器。

    ……

    「……」他抬起頭，看了眼那個外國佬，並沒說話。

    「下決定吧！」卡洛斯大聲的用力一拍桌子，「那些孩子是主要的戰鬥力！失去了他們，就失去了內城的安全保障！」

    這件事他當然知道，不用這個外國佬說他也知道，不過，這裡是整個城市的屏障，如果因為這件事損失嚴重，就會給那些革命者有乘之機。

    所以他一直舉棋不定。

    轟！！！！

    這巨大的聲響瞬間驚嚇了他，他下意識的站了起來——外面有火光，很強的火光，那火關甚至將這拉上的窗簾也射的通亮，他頓時明白了，這件事，鬧大了。

    「指揮！」隨著一聲巨大的門響，那道本不算結實的木門被來人一腳踹開，「不好了！西城區發生了爆炸！規模很大！」

    他強壓著焦急，不安的搓著手，猛然用力拍在了桌上。

    啪！！

    「聽著，調動軍隊！向西城區去！還有，讓其他人把眼睛擦亮了！如果哪裡一發生暴動，就給我直接開槍！」

    「呃……是！！」開槍？這還是第一次！那士兵嚇了個激靈，忙敬了個禮，轉身就跑。

    「可惡！」他一拍桌子，快步走向了卡洛斯，一把扯住他的衣領，「你那些好孩子幹的好事！你知道如果軍方不穩會死掉多少人嗎？！」

    「我當然知道。」卡洛斯平靜直視著他，「但是，比起失去城牆的保護，你認為哪個損失比較大？」

    「……」他憤怒的臉部都通紅了，手因為用力不停顫抖著。最終，他放開了卡洛斯，轉身走向了窗子，看著外面的火光，沉默了。

    ……

    —西城區—

    「比我預想的還要大規模。」豎雲看著遠處的爆炸，轉過了身，「我們走吧。」

    「哦……」尹遙宇看了看那爆炸的方向，也轉過了身。

    邱琪扛著她白色的狙擊，看著那沖天的爆炸，回過了頭，道:「這次看看政府怎麼收場吧。」

    「如果沒猜錯，那些人都應該全部都在我們腳下。」豎雲低頭看著地面，又抬頭看向了四周被火光映得通紅的倉庫房子。

    「一般來說，哪裡有人就是哪裡。」邱琪笑看著那些倉庫，拿出了自己的手機，「別忘了還有這玩意。」

    滴滴！偵測系統。

    檢測完畢——未發現生命跡象。

    「……」

    「……」

    「等……等一下，一定是這東西出了問題！」邱琪感覺自己的汗嘩嘩的流個不停，手忙腳亂的開始檢查起來……雖然她什麼都沒發現。

    「是反偵測系統嗎？」尹遙宇猜測道。

    「請求支援！這裡是五隊！發現大批敵人！正在交戰！」

    「是嗎！」尹遙宇恍然，「剛才的爆炸是這麼一回事嗎？也就是說……」他抬頭看向了這個巨大而平靜的倉庫。

    「沒人嗎？」豎雲一愣，「那麼我們現在要做什麼？」

    「去地下室吧。」這耳機中傳來的聲音讓三人一怔——這是譚逸的聲音，「去地下室。」他再次重複了一遍。

    「教官？」尹遙宇一愣，有些遲疑，聽著譚逸的聲音，似乎發生了什麼事一樣，顯得蕭瑟。

    「接下來我會中斷和你們的聯繫，記住，不要太深入。」譚逸說完，直接掛斷，沒有給三人詢問的機會。

    「教官？教官？」尹遙宇拍了拍耳機，最後將他取了下來，「通訊被中斷了。」他看向了兩人，「那麼，你們的決定是什麼？」

    ……

    「呼——」譚逸手相緊握，支撐著下巴，看著眼前的電腦，深吸一口氣，起身，打開了車門，走下了車。

    「譚逸教官！」那是抬著真槍，裝著實彈的士兵們，大概三十多名，他們把這輛車團團包圍。這樣的士兵平常是絕對不敢這麼做的，但是現在不同，這次是政府親自下令逮捕，這是除了國家法律外最有效的命令。

    也就是說，他想離開，除非國家政府下令。

    「我們懷疑你命令救贖者士兵們引發爆炸，造成了不必要的傷亡，現在我們按照法律，將你逮捕，請配合。」說話的也是一個士兵，他雖然這麼說著，但語氣卻一點也沒有客氣的意思，畢竟救贖者和抗體的軍隊們向來不和。

    「呵呵呵呵……」譚逸掏出了一盒煙，拿出打火機，點上了一根，「你們……我沒記錯的話，是抗體三連的陸戰隊吧。」

    那士兵眉頭一挑，抬起了手，微出食指。

    咔咔咔！！

    身後的士兵同時舉起了槍，對準譚逸，只等一聲令下。

    譚逸並沒在意，揮了揮手，一笑：「冷靜冷靜，我只是想和你說說話而已。」

    「我們沒什麼好聊的。」士兵臉色冷肅，「如果你有什麼異常的舉動，我們會直接予以清除。」

    「是你們那個冷臉指揮下的令吧？不愧是他的士兵。」譚逸將煙扔在了地上，「他似乎也清楚壞人死於話多呢。」他猛然一腳踩滅了那煙。

    「結束了，譚逸先生。」士兵一揮手，「抓捕！」

    ……

    滴！

    「……」三人互相對視一眼，看向了前方——那是一片深邃的走廊，沒有盡頭，就像是野獸的巨口，一條不知隱藏著什麼危險的地方！

    「按照慣例，我先走。」尹遙宇看了幾人一眼。

    「喂！」邱琪忙抓住了他的肩，「我先走。」

    「可是……」

    「好了！走吧！」邱琪笑著拍了拍他的肩，當先走去。

    「……」雖然很好奇是什麼慣例……豎雲看了尹遙宇一眼——那顫抖著的眼瞳，自己曾也有過的眼神……沒人會死！不管是今天，還是以後！

    他拔出了刀，緊跟了上去。

    「餵……」尹遙宇看著走去的豎雲，想要說什麼，卻也找不到話，只能放棄，嘆氣跟了上去。

    「比想像中安全……」邱琪走到了門前，看著這道自動門，「接下來呢？爆破？」

    「鑰匙。」豎雲將自己之前翻找到的鑰匙遞給了邱琪。

    「早不拿出來！」邱琪一把抓過了那鑰匙，伸手按住了門，將鑰匙貼在了門上。

    咔！

    隨著一聲巨大的響動，自動門在轟鳴聲中打開。

    「？」豎雲輕嗅了嗅——危險？錯覺？

    「我們走吧！」看著這之中的巨大空間，邱琪一揮手——那是個巨大的廣場，在那廣場的中間，擺放著一盞燈，將那空間照亮，卻使得四周變得更加黑暗。

    「那是做什麼用的？」邱琪走向了燈。

    豎雲沒有去回答，而是轉身開始打量起了四周的一片黑暗，「玻璃？」他隱約看到距離地面二十多米高的地方似乎有看起來像是玻璃窗的東西，「錯覺？」

    「這地方……看起來像是個實驗場。」尹遙宇蹲下了身，看著地面的黑色印跡，摸了摸，放在鼻邊聞了聞，「是血！」

    咔啦！什麼東西被翻到了！

    「什麼東西？！」邱琪忙舉起了自己的狙擊。

    「這裡不安全！」危險的氣息越來越重了！豎雲忙走向了門，「我們快走！」

    吼！！！

    這聲音瞬間讓三人的步伐僵住了。

    「開玩笑吧？」邱琪不可置信的看向了四周，「怪物？」

    那天追擊的，難道是這種東西？！豎雲立刻後退，「準備戰鬥吧！」

    吼！！！黑暗中瞬間破出了一個黑色的身影，邱琪手一顫。

    呯！！噗！！那東西被擊飛回了黑暗中。

    「什麼？！」尹遙宇忙後退，雖然他們四周都是黑暗，「有誰看清是什麼東西了嗎？！」

    但是沒有人回答他。

    豎雲身體微微顫抖著——他看清了！看清了！那是人！是身體黝黑，皮膚生長著像是藤蔓一樣的東西的人！病毒！

    「怎麼辦？」邱琪十分緊張的大聲問著，手中的狙擊槍卻毫無目的的四瞄著。

    「走電梯肯定沒戲了。」豎雲看向了距離地面二十多米的玻璃，「上面……」

    「增幅裝置！」尹遙宇慌忙取出了槍，同時拿出手機點了幾下，「用增幅裝置，就可以做到常人無法做到的事！」

    「又是一個認真看說明書的……說你是偽娘完全正確呢……」邱琪嘆了口氣，手卻是極快的掏出了手機，按了幾下，「我們走吧！」

    「跳！」

    啪！啪！啪！

    增幅裝置啟動！

    跳起的豎雲頓時感到身體一輕，直直的躍向了那漆黑中的牆壁！

    「別停下！」邱琪看著身下完全顛倒了的地面，開始奔跑了起來。

    神奇……豎雲看著身後的地面，開始奔跑了起來。

    「喂！等等我！」尹遙宇忙追去。

    吼吼吼！！！吼叫，很多的吼叫聲，在這寬闊的室內不停迴蕩。

    三人當即打了個冷顫。

    「前面！有東西！」邱琪隱約看到前面有東西掉了下來，立刻起身一槍。

    呯！

    沒中！不過它躍過了邱琪，直向著豎雲過去。

    「！！」豎雲下意識出刀，刺中，然後向身後用力一甩。

    「你殺死它了？」尹遙宇感受到身旁划過去的東西，大聲問道。

    「不知道！」

    邱琪回頭望了望，又回頭看著近在眼前的玻璃窗，一躍而起，抬槍，連擊。

    啪！啪！啪！

    「行了！」邱琪用力踩向了那被擊中的玻璃。

    啪擦！！

    「唔！」由於慣性，她在地面滾了很遠才停下。

    「沒事吧？」豎雲從窗中躍入。

    「死不了……」邱琪倔強的從地上爬起。

    「你們等我一下……」尹遙宇從破碎的窗口爬入。

    「這個恐怕有些麻煩！」邱琪抬起槍托，用力砸了幾下那玻璃門，「鎖住了！我需要時間！」

    「尹遙宇，沒問題吧？」她看向了正趴在地上喘息的男人。

    「沒……問題……呼——呼——」他痛苦的站起了身，提槍走到了窗前，瞄向下方——那裡忽然安靜了，那個搖曳的燈光在黑暗的中央顯得孤寂，不過他很清楚，這，只是暴風雨的前奏。

    吼吼吼吼吼！！！吼叫，忽然響起，來自四面八方，在這空間不斷迴響，不停重複，不停出現，就連那空寂的燈，也開始不停閃爍，搖搖欲墜。

    然後，開始了！那是浪潮！黑色的浪潮，它們從黑暗中奔涌而出，狂吼著，他看到！他終於看清楚了！那些惡魔！那些像vine一樣的東西！

    它們瞬間踩滅了舞台中央的燈火，四周的一切只留下了黑暗中那絲微光，讓涌動的身影顯得忽明忽暗。

    「開……開什麼玩笑？！」尹遙宇一個激靈，轉頭大叫，「我猜我絕對頂不住！」

    「怎麼那麼囉嗦！」正勞煩那個門鎖的邱琪不耐的大叫，「能不能辦到都給我認真的去辦啊！能拖一分鐘是一分鐘偽娘！」

    尹遙宇咽了口口水，抬起了槍，「去死吧！」

    噠噠噠噠！！！

    尹遙宇的槍是最新版的br–7自動步槍，這槍的後坐力很小，幾乎可以忽略，殺傷力極強，分為普通模式和反裝甲模式，普通模式下的子彈，會在擊中熱感應目標的瞬間爆炸，一般而言，中一槍，不死也永遠不能上戰場。

    至於反裝甲模式，是針對機甲用的，它的子彈則是壓縮的能量體依附著普通子彈射出，高溫會灼燒機甲外殼，不過只針對普通機甲，如果擊中人體，在能量具有的擴散性質下，如果不儘快治療，就會把人燒的滴塵不剩。

    當然，這種槍只會給那些主要的人士，畢竟造價也是十分高昂。

    「你還沒好嗎？！」尹遙宇大聲道，「我都介紹完一把槍了！還有豎雲你為什麼不上？！」

    「我沒槍。」豎雲攏了攏肩。

    「我去！」

    「好了！」邱琪一腳踹開了門，「我們走！」

    「真的？！」尹遙宇忙收槍，沖向了那個打開的門。

    吼！

    一隻人（？）第一時間沖入了這個小小的室內，它嘶吼著，猛然撲向了尹遙宇。

    「唔啊啊啊啊！！！」

    噗！！！

    「遙宇！」邱琪驚叫出聲。

    「可惡！」豎雲大叫了一聲，回身沖向他，將沒來的急抬頭的生物一刀砍翻，「還活著嗎？！」

    「咳咳！嘶——」尹遙宇抱著被撕咬出一大個裂口，從地上掙扎著爬起，「沒事！」

    「走！」豎雲攙扶住他，迅速的跑向那扇門，同時，那些嘶吼的野獸來到了窗前，不過被相互擁擠，卡在了窗前，但是進來只是時間問題。

    「快關門！」

    刷！咔！

    吼！突入的野獸猛然撞擊在門上，玻璃門頓時出現了裂口。

    「這東西撐不住啊！」豎雲把尹遙宇交給了邱琪，拿起了他的槍，「走！」

    —市政府—

    此時的政府門前，已經被成千上萬的人群所擁擠，他們在那裡大聲抗議著。

    「各位冷靜！這只是恐怖行動！」

    「你們每次都這麼說！公布真相！我們要求政府公布真相！」人民不買賬的繼續吵鬧，不過都是一個意思——要求政府公布真相。

    「各位！我再重申一遍，這只是一次恐怖襲擊！」

    ……

    「現在你滿意了吧？！」他用力一拍桌子，「現在人民們都在說我們隱瞞了真相！」

    「沒有嗎？」譚逸只是一笑。

    似乎覺得理虧，他的話語一頓。點著頭坐回座位，「那麼，你的目的是引發一場革命，是嗎？」

    譚逸搖了搖頭，「革命遲早會發生，不需要我去引發。」

    「那麼你的目的！」他大吼著用力一拍桌子，「你是整個共和國最令人敬重的人之一，你知道公布真相意味著什麼！國家為了這點鳥事花了多少人力物力！死了多少人！這不都是為了給平民一個安定的日子過！現在你呢？你他媽究竟都做了些什麼？！」

    「不，是我以前一直沒想明白。」譚逸看了男人一眼，「和平，早就不存在了——適應社會，或者安逸中消亡。」

    「放屁！」他大叫著指向隔離區的方向，「只要守住那裡，一切都沒事！」

    「……」譚逸搖頭笑了笑，「你難道也以為……我們的敵人，只有那些沒智商的感染者？」

    男人一愣，冷靜了下來，他皺著眉望著他，「你什麼意思？」

    「你比我更明白，指揮。」譚逸站起了身，指向了窗外，「這裡，22區，在未來，將不復存在。」

    ……

    「電梯？終於到了……」邱琪喘著氣，再次憋氣跑到了電梯前，將尹遙宇放了下來，「喂！偽娘！還活著嗎？」

    豎雲回頭看了一眼，放下了槍，「我們快走吧。」

    「不……」尹遙宇喘息著，緩緩站了起來，「我不能走。」

    「你在說什麼傻話？上面就是地表了！」邱琪招了招手，「豎雲，我們走，他腦袋出問題了！」

    「不……我……不能走。」尹遙宇拉起了袖子。

    「！！！」兩人眼瞳猛然一縮。

    「呵呵……」尹遙宇虛弱的搖頭一笑，「我……被感染了。」

    「那個是具有感染性的嗎？」豎雲回頭看向了那通道。

    「不……不是真的……」邱琪死死的捂住嘴，看著他手臂上的綠色斑點物質，猛然衝到了豎雲身前，一把抓住了豎雲的肩，「豎雲……你……你告訴我！被感染，是可以治療的吧？是吧？啊？是可以治療的對嗎？！」

    「夠了！」尹遙宇忽然大吼了一聲，他緩緩走出了電梯，坐在牆邊，「我……早就該死了……」

    「遙宇？」

    他慢慢低下了頭，讓人看不清他的臉龐，「我……很怕死……很怕很怕。」

    「沒關係的！」豎雲忙道。

    「有關係！當然有關係！！！」他大吼出聲，讓兩人愣住了。

    「因為我膽小！我膽小！所以……所以那時候為了活命把他們推進去了啊啊啊啊！！！！」

    「！！」

    「是啊……是我殺的！是我殺的！」他死死的按住雙眼，大聲叫著，「他們全都死了！！全部都死了！！！被我殺的，被我殺的啊……」

    「……」豎雲看著尹遙宇，低下了頭。他忽然不知道，該用什麼方法勸說他了

    「我……已經要死了……這就是對我的懲罰吧。」他微一笑，含著淚的一笑，那是解脫般的笑容，「他們，來懲罰我了。」

    「我這種人，沒有活在世上的必要……只會給別人添麻煩……」

    「不！」邱琪忽然打斷了尹遙宇，她大聲的，把自己的想法，說了出來，「你……已經在贖罪了！」她看到了……看到了每天為不知名的人們拜祭的他，也看到了，他為了那些隔離區的流民所貢獻的事，「他們，會原諒你的！」

    「……」尹遙宇微一笑，搖了搖頭，站起了身，看向迴蕩著吼叫的長廊，「我，該走了。」

    邱琪看著尹遙宇孤單的背影，欲言又止，最後，她只能嘆了口氣——國家是不允許感染者存在的，她也明白，所以，她，沒辦法救他。

    「豎雲，邱琪，謝謝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