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月早已做好了祁御澤繼續發難的準備,然而出乎她意料的是,祁御澤手腕一轉,一陣尖銳的疼痛傳來,她錯位的骨頭已經被重新正上了。
內心有些驚訝,白月剛想出言嘲諷,祁御澤已經不耐地甩開了她的手,黑眸里看不出什麼情緒,冷冰冰地命令道:「給你三分鐘,晚上回季家。」
握住還有些刺痛的手,白月垂下眸子,纖長濃密的睫毛下,那雙清澈見底的眸子透出淡淡的冷意來。難怪祁御澤今天會耐下性子在家裡等她,原來只是不想錯過這次見季夢楹的機會罷了。
以往祁御澤是非常不喜歡兩人的這個「家」的,偶爾回來也無非是找季白月發泄生理需要。祁御澤這個人,除了季夢楹誰都不看在眼裡。因著自小被身為別人情.婦的母親辱罵虐待,後來又經歷過被送去了孤兒院、被接進了季家的一番顛沛流離,以至於他一直厭棄著除了季夢楹之外的所有女人,甚至連碰觸都覺得骯髒,後來娶了季白月,也算是因為季白月的相貌與季夢楹的幾分相似,或者是因她體內和季夢楹相同的血液,才拿她當做了替身。
在外人面前,祁御澤對季白月是十分愛護的,他表面上的身份雖然比不上司家,但是已經要比季家高上許多了。這樣一個有能力有身份長相俊美的男人,平日裡表現出來的作風簡單且潔身自好,後又不顧季白月狼藉的名聲與流言蜚語,非要娶了她,可見這愛的是有多深了。
以至於兩人在外人面前,一直是遭人嫉妒的恩愛夫妻的模板。
白月雖然並不想如祁御澤的意,聽話地和他一起回季家。但是一方面是她想親自見見季家父母,另一方面則是對季夢楹這個「開朗活潑」的姐姐十分好奇,縱然從季白月的記憶中已經得到了些推測,但是只有親眼所見,才能得知這個季夢楹在季白月的一生悲劇中是否是真的無辜。
於是也就停下了繼續跟祁御澤針鋒相對,拎起包仰頭看了他一眼。
「走啊。」
祁御澤上下打量了白月一眼,聲音帶著些不耐道:「換衣服。」
言簡意賅,仿佛連多說一個字都不願意似的。
白月也上上下下看了自己一眼,微蹙著眉隨手又將剛剛解下的絲巾繫上了,確定看不到脖子上可怖的青.紫痕跡之後,朝男人眯著眼笑:「就算穿得再漂亮再正式又有什麼用,不過憑白搶了季夢楹的風頭,不是嗎?」
祁御澤聞言不屑地「呵」了一聲,臉上浮現出嘲弄的表情:「和她相比……」
他刻意放滿了語調,低沉的語氣中布滿了惡意:「……你什麼也不是。」
被他又一次如此羞辱,白月面上絲毫不惱,只伸手撥弄了下頭髮,依舊輕輕笑著,聲音里漫出一股涼意:「那更不用換了,就算我將天上的雲彩都穿在身上,在你們眼裡也不過是地底下的淤泥。所以,我又何必吃力不討好地去做這些……完全沒有意義的事情?」
看著她毫不在意的臉色,祁御澤的嘲諷如同一拳頭砸進了棉花里,胸口有些找不著著力點的窒悶。白月臉上的笑意太過刺眼,祁御澤手指動了動,有點兒不想要看到這樣刺眼的笑容,但是突然想到了什麼似的,忍耐地移開了目光,壓下了心底的衝動。冷著臉進了房間,不多時提著一個盒子出來,放在了茶几上。
他提來的是一個醫藥盒,也不顧及著白月,自顧自將外套脫掉了,褪掉袖子時也不顧傷口與衣服早已粘連在了一起,面不改色地手上用力,傷口頓時又崩裂開來。
「過來。」
他看也沒看白月,低頭吩咐道。
白月看著崩裂冒血的傷口,心底正在幸災樂禍。她那划過去的一下並沒有手下留情,要不是祁御澤反應敏捷,那傷應該是深可見骨的,不過縱然祁御澤稍微躲避了一下,他胳膊上的傷口也不淺,此時又被撕裂了一下,鮮血正從傷口處不要命地湧出來。
她臉上幸災樂禍的表情太過明顯,祁御澤看過來時,她順勢收起了笑容,站在了他身前彎腰認真打量他的傷口,「嘖嘖」了兩聲:「真可怕,再深一點兒可就到筋骨了。」
語氣里卻是不加掩飾的惋惜失望。
祁御澤:「……上藥。」
兩人靠的有些近,她低頭打量傷口時一縷頭髮就蹭到了他的胸口,祁御澤皺著眉頭微微後仰了身子,從這個角度,正好可以看見白月聽到這話時嫌棄的眼神。
嫌棄是嫌棄,白月倒也沒拒絕,選取了醫藥盒裡的酒精繃帶等物品,動作算得上粗魯地扯過祁御澤的手臂,猝不及防之下手一揚半瓶酒精就倒了上去。
就算是祁御澤,這一刻也一下子繃緊了全身的肌肉,捏著拳頭的手上青筋暴出,眼角的太陽穴突突直跳,咬著牙想將這個女人拉出去暴打一頓的心思都有了,偏偏她還滿臉不小心的表情,沖他擺著手:「抱歉抱歉,我真不是故意的。」
且不說這道歉有沒有誠意,她這一擺手,另小半酒精也潑了下去。
「……」祁御澤覺得自己多半是不正常了,才會喚這個女人來給他包紮傷口。可傷口的位置他自己也不太容易夠得到,叫家庭醫生過來又會耽誤兩人回家的時間,他才讓季白月搭把手,可沒想成就是包紮個傷口,她就能鼓搗出這麼多事兒。
不知為何,看著滿臉認真的表情,蹲在他身前努力用繃帶勒緊他傷口的季白月,聯想到平日裡那個在她面前腦袋都不敢抬起來的唯唯諾諾的季白月,祁御澤心裡頭突然有些想笑,也就單手遮住眼睛,仰靠在沙發上「哈哈」大笑了出來。
白月被他嚇了一跳,興致缺缺地丟下手裡的繃帶,看著笑個不停渾身亂顫的祁御澤:「我不會包紮,接下來你自己處理吧。」
神經病。
白月又忍不住在心裡頭暗罵了一句,藥盒裡雙氧水碘酒之類的都有消毒的作用,白月卻偏偏選擇了酒精,無非是不想看祁御澤好過,可此時看著祁御澤笑的前俯後仰,完全停不下來的模樣,突然覺得自己似乎幼稚了不少。
——她幾乎能夠猜測得到原因,許是又是受了原身的情緒影響了。
季白月自小身體就不好,生活中除了漠視她的季父季母以及竹馬司琛以外,基本不和外人打交道,是以養成了這麼一副略微天真爛漫的性子,透明的幾乎讓人能一眼看到底。
因這種小事上折騰了祁御澤而愉悅,從未自心底產生滿足愉悅是完全有可能的。
等祁御澤莫名的笑聲停了下來,兩人收拾妥當出門時已經不早了。
祁御澤每次回季家都會打發了司機,自己開車,這次也不例外。
白月並不想坐副駕駛,和祁御澤離得太近,於是伸手準備打開後車門坐進去,誰知道『咔擦』一聲,車門就從裡面上了鎖,駕駛座上的祁御澤稜角分明的臉上露出一抹冷笑:「季家教你的禮儀可真是餵了狗。」
「你又知道了?」白月並不在意祁御澤的刻薄,只跟著冷笑了兩聲,拉開前面的車門坐進去,坐在副駕駛上斜睨著祁御澤:「將我調查的這麼事無巨細,要不是我明白你是為了季夢楹,可當真會以為你喜歡上了我。」
祁御澤「呵」了一聲,鄙夷道:「異想天開。」
說完也不給白月再次開口的機會,黑色的車子「刷」地一聲衝進了夜幕。
白月被慣性猛地帶著後靠在了座椅上,絲毫不在意風馳電掣的車速,慢條斯理地拉起安全帶為自己扣上了。
車內一時靜默無言。
…………
兩人在車內都板著張臉,然而到了季宅,都默契地像是影帝影后附體。
在下車之際祁御澤雖然依舊錶情欠缺,但眼裡的神情卻柔和了起來,自己先下了車,繞到了副駕駛開了門,將白月迎了下來。
還不待祁御澤像以往那樣警告些什麼,白月已經將手放在了他的手心,下了車來就有些抱怨地一把抱住了他的胳膊,聲音略帶撒嬌道:「老公~我的腳麻了。」
祁御澤握著她的手瞬間用力,眸色變幻,眼裡透出幾分危險來,只是眼神依舊柔和到旁人都能看的出來:「我扶著你走。」
「不要。」感受著手部的疼痛,白月幾乎整個人吊在了他的胳膊上,眼角故意掃過周圍往來的傭人,惡劣地大幅度搖晃著祁御澤的胳膊,聲音軟軟道:「你抱著我進去呀。」
感受到胳膊上的鈍痛濡濕,傷口怕是又裂開了,看著今天完全和他槓上、和他過不去的季白月。祁御澤怒而反笑,伸手將白月耳際的一縷髮絲撥至而後,彎腰靠近了她,遠遠看去像是一個溫柔的親吻。
「適可而止,否則這幾天……你都別想出門了。」
祁御澤溫熱的氣息打在白月耳尖頸部,語調卻冷冰冰的,手指也移到了白月的脖子上,隔著紗巾若有所指地滑動著,又刺又癢。冰冰涼的就如同是被一條冰冷的毒蛇纏上,白月雞皮疙瘩瞬間都冒起來了。眼睛閃了閃,領悟到祁御澤話里的意思,白月正想刺他幾句,還未開口,突然就有人在不遠處喜悅地開口——
「祁哥哥!」
兩人一起聞聲看去,祁御澤身後的白月就現出了身形,同時白月也看到了不遠處的兩道身影——
季夢楹。
司琛。
季夢楹下身一條牛仔短褲,上身是一件粉色的寬大運動衫,頭髮在腦後挽成了丸子頭,看起來青春活潑,那與季白月有幾分相似的臉上此刻滿是喜悅,邊向兩人走過來邊接著道:「妹妹,祁哥哥,你們怎麼站在門口不進去呢?我們等你們很久了!」
「等了很久?」祁御澤手一緊,半強制地攬住白月的肩膀朝著兩人那邊走去,聲音里的柔和比之前面對白月時真誠多了,看著季夢楹帶著點抱怨的臉,直接道:「真是抱歉,我們來晚了。」
會對人抱歉妥協的祁御澤?
白月眨眨眼,頗覺好笑。視線微移,就對上了另一道視線,那目光宛若漩渦,帶著讓人看不懂的複雜情緒。
喲……
司琛。
白月眨眨眼,對著那人粲然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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