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代劍梟》 第二章前輩高人

    王生震驚的看著任飄臨，他實在不敢相信任飄臨的武功居然高到這種地步，他連反抗的餘地都沒有。

    他以為任飄臨一定會殺了他，但任飄臨卻收回了長劍，遠遠的站在朱紅色的燈籠下。

    王生的手握緊，道：「你......」

    任飄臨打斷他的話，道：「我不殺你！。」

    王生疑惑極了，問道：「為什麼？」

    任飄臨道：「因為每個人的生命都是值得珍惜的，所以我想再給你一個殺我的機會。」

    王生手上的青筋凸起，額上的冷汗如豆，他不能接受這種結局，這是一種侮辱，但他卻又不願意放棄這個機會。

    ——無論如何，人只要能活著總是幸運的，誰又會對死亡充滿嚮往呢？

    ——面對死亡的時候，只要有機會能活下去，無論做出什麼事情，接受怎樣的侮辱，都是可理解的。

    任飄臨說道：「你王家半個月前出的事情，並不是我任家所為，你回去好好查查。」

    王生咬著牙。

    任飄臨又接著道：「你王家三兄弟里，你的天賦最高，你回去用心練劍三年，不妨再來殺我。」

    王生忽然道：「三年後你若是死了怎麼辦。」

    任飄臨冷笑道：「那你不妨去找那個殺了我的人。」

    王生恨恨道：「你最好多多保重，最好不要死了。」

    任飄臨這次笑了笑，道：「我也希望會如此。」

    黑暗籠罩大地，遠處漆黑一片，伸手不見五指。只有鳳來客棧前，那杆三丈高的旗杆上，挑著四盞朱紅色的大燈籠。

    任飄臨站在燈籠下，靜靜的看著王生離去的方向。

    任飄臨慢慢抬起頭，瞧著客棧的屋檐，忽然道：「看了這麼久的戲，朋友是否也該現身了，難道要我任某人親自去請不成？」

    過了很久，黑暗的屋檐深處竟真的有了回應，道：「老道來也。」

    蒼老的聲音，卻偏偏帶著種灑脫，跌宕不羈。一個人輕飄飄的從屋檐上飛出，又輕飄飄的落在地上，走過來時，腳好像根本沒有踏在地面上。蒼白的長髮，續著長長的白鬍鬚，一雙眼睛炯炯有神，可這人的面容卻無比蒼老，如老樹的皮般干皺。一身破爛的道袍穿戴著，卻偏偏給人一種浩然大氣。

    這是任飄臨見過的道士中，最特別的一個。

    任飄臨緊緊的盯著這個道士，面色警惕，他忽然道：「天師府，張天臨？」

    老道士笑眯眯道：「喲呵，沒想到你小子的眼力居然比你的武功還要來的高強，一眼就認出了老道來。」

    任飄臨長出了一口氣，道：「想不到竟是張老前輩。」

    老道士突然跳了起來，叫到：「千萬不要前輩，前輩的叫，老道我最聽不得就是這個稱呼，你就叫我張老道，聽著舒服。」

    任飄臨苦笑。

    這次他的笑容里沒有了哪一種冷酷，殺氣。只有一股倦意，滄桑。

    張老道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任飄臨，突然問道：「剛才在屋檐後面聽你們說話，你可是風城任家的任飄臨？」

    任飄臨低身道：「正是晚輩。」

    張老道瞧了他很久，不時的點點頭，最後帶著感慨道：「早就聽江湖的同道說起過，風城任家出了一個怪物，年僅十八便有後天九重的武功，聞名不如見面，沒想到才過兩年你居然已經突破至先天境界，修為竟快趕上老道咯。」

    任飄臨道：「晚輩不才。」

    張老道說道：「你不必謙虛，世人習武，窮其一生也不過後天七重的實力，個別高手一生停留後天九重，到死難過先天境界這一關。你不過二十之齡，卻已有先天境界修為，日後說不得就得和武當的祖師，我天師府的老祖一般，有望得證飛升。」

    任飄臨謙笑著。

    張老道又突然搖頭道：「瞧那王家的小子天賦奇高，小小年紀就有了後天七重的實力，卻不想腦子卻笨的很，非要找你小子的麻煩。」

    任飄臨道：「任王兩家共同稱霸風城，明爭暗鬥多年，這次王家押送一批價值連城的珠寶前往京都，不曾出兩家統治的地界就神秘的在一家客棧內消失，難免有所誤會。」

    張老道打斷道：「哎，我老道雲遊四方多年，早已不管這些俗事。不提這些事，不提。」

    他又望著任飄臨手中的劍，道：「好劍。」

    任飄臨道：「前輩喜歡劍？」

    張老道感慨道：「多年前，老道我也用劍，一共收藏過十七把劍。」

    任飄臨道：「不少。」

    張老道：「十七把都是名劍。」

    任飄臨道：「看來前輩殺的名人不少。」

    張老道笑道：「老道我雖藏有十七把名劍，但收的卻是該收之人。」

    任飄臨道：「前輩高義。」

    張老道：「這十七把名劍都是江湖高手的劍，但在老道眼中卻不曾有一把能勝過你的劍。」

    任飄臨道：「哦？」

    張老道帶著讚賞，道：「尤其是你剛才殺那蒙面刺客那一劍。」

    任飄臨道：「前輩能破我那一劍？」

    張老道：「不能。」

    他的回答乾脆，率真。

    他搖頭又道：「我也想不出有誰能破你方才那一劍。」

    任飄臨大笑。

    因為他發現這張老前輩不但遊戲人間，灑脫不羈，也更加不會說謊。

    任飄臨道：「我習武二十餘年，走的便是劍道一途，前輩可是認為我那一劍已是劍道絕顛？」

    張老道嘆了一口氣，道：「江湖中七大劍派，四大世家中的劍道高手，我都見過。卻無一人能使出如此之快的劍。」

    能得天師府，張天臨如此之高的評價，江湖當中任飄臨是第一個。但任飄臨卻奇怪的搖頭道：「恕晚輩直言，前輩是江湖中的泰斗，身份超然，但見識卻實在不高。」

    張老道驚訝道：「哦？」

    任飄臨緩緩道：「我就知道有一個人，要破我那一劍，易如反掌。」

    張老道動容道：「是誰？江湖中何時出了這麼一位劍道高手，老道我怎麼沒有聽說過？」

    任飄臨沒有說話，而是手指東方。

    張老道順著他的手指瞧去，突然回頭罵道：「你小子還和老道賣起了關子，找打。」

    任飄臨笑了笑，道：「當今劍聖，陸天原。」

    張老道驚異道：「是他？」

    任飄臨道：「不錯，他的那柄劍，也是天下無雙的快劍。」

    張老道面色驚異，喃喃道：「多年前，陸天原剛被封為劍聖之時，我也見過他出手，不過以那時他的劍法來說，與你那一劍還是頗有差距，只是聽你所說，不想如今他的劍法竟然已有如此之高。」

    任飄臨笑道：「前輩當聽說過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

    張老道也笑了，大笑，笑的瘋癲。

    任飄臨道：「這似乎並不是一句笑話。」

    張老道目露精光，道：「老道我行走江湖多年，江湖上一直有著老道的傳說，你自然也聽說過老道我的脾氣。」

    任飄臨沒了笑容，有些無奈道：「自然聽說過。」

    張老道：「老道我雲遊四方多年，天師府也有後輩接我的班，我無牽無掛，唯一的臭脾氣的就是找高手切磋武功，無論武功高低，只要被老道我瞧上眼的，老道就喜歡找他比試比試。」

    任飄臨承認。

    張老道道：「你明知老道我將你的劍法夸上了天，手癢的難受，想與你比試一番，但你卻不想隨了老道的心愿。」

    任飄臨只能承認。

    張老道：「所以，你就想激我去找劍聖陸天原，找他去比試。」

    任飄臨大笑。

    張老道：「你笑什麼，難道老道我也再講笑話？」

    任飄臨道：「當然不是，前輩誤會。」

    張老道：「哦？」

    任飄臨道：「我笑的是自己，笑自己的心事被前輩瞧的一清二楚。」

    張老道：「現在你還不願意和老道我過過招，解解手癢之苦？」

    任飄臨道：「很不願意。」

    張老道：「哦？」

    任飄臨道：「因為我馬上就要去做一件事，實在無法與前輩過招。」

    張老道道：「是什麼的事情？」

    任飄臨道：「死約定！」

    張老道驚訝。

    任飄臨道：「我已經與陸天原約好，七日後便要去華山之巔赴他的約。」

    他又接著說道：「高手相爭，畢盡全力，倘若我現在和前輩比試，難免有所力竭，此地又距離華山剛好七日的路程，所以為了陸天原的約定，晚輩實難陪伴前輩。」

    張老道看著他，道：「你明知不敵他，難道還要去送死？」

    任飄臨嘆了一口氣，譏笑道：「練劍的人，對天下第一劍的名號就好比，色鬼瞧見了赤裸的美人，惡鬼見到了一桌的美食。」

    張老道沉默。

    任飄臨道：「縱然明知不敵，倘若我死在天下第一劍之下，亦是死而無憾了。」

    張老道盯著他，瞧了很久，忽然道：「好，你去。」

    任飄臨沒有多說，對張老道拱了拱手，掉頭就走。

    可是，無論任飄臨走到哪裡，張老道都一直跟在後面。

    任飄臨忍不住回頭，道：「前輩是想觀看這一戰？」

    張老道本是灑脫不羈之人，遊戲人間，閒雲野鶴般不理俗事多年，他本是個極開朗的人，現在卻一臉的愁眉苦臉，他嘆道：「我當然想看這一場無以倫比的決鬥，但不幸的是我卻看不到。」

    任飄臨不明白這話的意思。

    張老道：「我遊歷四方多年，本是想去西方異地，路過風城便想瞧一瞧你這江湖中的怪才，不想昨日去你家做客沒見到你人，聽你父親說起你會路過這黃風鎮，便來尋你了。」

    任飄臨聽的一頭霧水。

    張老道接著道：「你父親已中毒，沒有幾日的時間，你恐怕是赴不了陸天原的約定了。」

    聞言，任飄臨大驚失色。

    任飄臨失聲道：「前輩此話當真。」

    張老道：「自然。」

    ——人生在世，每個人都會有遇到親人病逝，或出現意外的情況，而這消息往往會出現在你難以想像的時間裡。

    既然無法避免，又何必再去徒增煩惱呢？任飄臨使自己冷靜下來。

    但他的眉頭卻皺的更深。

    張老道：「風城裡華山路途遙遠，你是怕無法告知陸天原你的情況？」

    任飄臨點頭。

    張老道：「你不用擔心，老道我今日與你相談甚歡，這點小事老道還是願意幫忙的。」

    任飄臨感激道：「前輩大義，晚輩銘記在心，如此，晚輩這就趕往家中，只是卻要辛苦前輩一番。」

    張老道：「無妨，你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