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築道經》 第二章禮物

    「阿爹，我回來了。」王凡推開破舊的大門，探頭走了進去，望著熟悉的庭院，忍不住唏噓低嘆起來。

    四年了，他隨阿爹搬到這齣雲族已經足足四年時光，四年前他還是一名懵懂無知的小孩，如今卻已是物是人非，面對出雲族少年一代的嘲笑，他早已經習以為常了。

    在自己眼裡的阿爹是一名普通的築匠，所謂築匠就是搭屋建房，打鐵煉兵的低劣活兒，雖然自己阿爹手藝不錯，但這齣雲族受庇於二星族落下，除去偶爾打獵所需兵刃，已經有十年不曾發生爭執了，如此平靜的生活，阿爹的一身手藝更是得不到丁點兒用處，也正因為此事，父子倆在這齣雲村里並不受人喜歡。

    能夠成為族落的一員，意味著有了庇護之處，他們父子倆還能說什麼呢，只是近兩年來，兩人的生活越加不如人意。

    這種情況多半來自兩年前的那場測定，鍊氣測定是每個少年必經的過程，每個族落的少年在八歲那年都會經歷測定，合格者則正式納為族落培養的對象，失敗者則成為受人嘲笑的對象。

    尤其對於王凡這樣的外來者，若是失敗，則更是備受奚落。只是有些事情越是不希望發生，它便越是發生。

    「阿爹放心，雖然我在測試上不曾合格，但我發誓，必定成為一名修煉者，讓您揚眉吐氣。」王凡死死的攥著拳頭，一張柔弱的小臉有些激動，目光之中充滿可怕的堅韌。

    「凡兒回來了？」一個略帶疲憊的聲音從屋子內傳出，只聽見吱呀一聲，木門被推開，從其內走出一個略顯蒼老的身影，他年約中旬，兩鬢有些斑白，看上去相貌平凡，唯獨那黑色的眼睛裡滿是滄桑之色，使他無形之中充滿一種獨特的氣質。

    他嘴裡叼著一隻看上去頗有年頭的菸斗，一縷藥香從中飄出，聞上去令人精神一振。他髒乎乎的手裡提著一把被火熏得黑漆漆的大錘子，面帶慈笑的站在了王凡面前。

    王凡澎湃的心情立刻平靜了下來，不知為什麼，每次自己焦躁不安時，看到阿爹那雙同他一樣的黑白分明的眼睛時，都會不由自主的平靜下來，像一條得到河水滋潤的魚兒，變得無憂無慮。

    兩人站在一起，有著五六分相似之處，唯一不同的是，王凡那黑白分明的眸子更加純淨些。

    「阿爹，我……」王凡看了一眼自己的阿爹王成，欲言又止，眼神慢慢黯淡下來。

    王成盯著王凡沉就片刻，輕聲問道：「凡兒，是不是今天去練武場又遇到不愉快的事情了。」

    王凡輕輕點頭，失落道：「今天黑師傅說了，等過了年祭，那些測試再不合格的都會得不到族落的鍊氣功法。」

    王成噴出一口濃煙，牽強的笑了笑，那笑容卻充滿苦澀，道：「凡兒莫怕，縱然成不了修煉者，阿爹還有一身手藝，等你將所有的手藝學去，至少能衣食無憂，保不准以後還能討到一個漂亮媳婦。」

    王凡的眼神更加暗淡了，他低頭沉默許久，最後抬起頭，眼中滿是堅定，「阿爹，我一定會成為一名修煉者的。」

    王成張了張嘴，最終化為一聲長嘆，傴僂著身子轉身走向了屋內。

    「凡兒，將你的藥吃了吧，一會還要去後山取些礦石來。」王成的聲音從屋內飄出，其內帶著許多複雜難明的味道。

    一碟青菜，一碗稀飯加上半罐子黑乎乎的湯藥便是王凡的午飯，這樣的午飯他已經吃了兩年，而那湯藥則一日三餐吃了整整九年。許是如此，王凡也從未抱怨過，甚至還吃得津津有味，只是每當他看到阿爹那越來越蒼老的面孔，他的心就會陣陣絞痛，而那極為苦澀的藥劑則變得雜然無味。

    「阿爹，我吃完了。」王凡將碗中的飯吃淨，抬起頭說了一句。

    「吃完就準備一下，去後山記得要小心點，尤其是溶洞裡，千萬謹記我的囑咐。」王成放下筷子，看了他一眼道。

    就在此時，楚辰憨里憨氣的聲音從外面傳來。

    作為唯一一個從未嘲笑過他的朋友，他早已經把楚辰當做自己的兄弟。聽楚辰說他的阿爹在一次前往霧峰狩獵的途中被飛猿王殺死了，從那以後他就和自己的阿母相依為命，幸好楚辰生了一副好身板，年僅十四歲就能徒手殺死未成年的飛猿。

    飛猿，那可是很兇猛的野獸，而成熟期的飛猿甚至族內最強大的漢子都不一定能夠對付的了，往往都是布置很多陷阱，圍殺飛猿。

    後山是出雲族種植的藥園，一直以來都備受飛猿禍害，所以，藥園周遭都會派不少實力強大的狩獵隊人員駐守，楚辰在他十二歲那年就加入了狩獵隊，而且他早就得到了族內鍊氣功法的傳授，楚辰也算是一名修煉者了。

    曾經楚辰也曾偷偷傳授給王凡功法口訣，可惜任憑王凡怎麼修煉都無法凝練出氣勁來，要知道修煉也是有層次的，鍛骨境就是第一個境界，共有九層，聽楚辰所言，他已經是一名鍛骨三層的修煉者了。

    每次想到楚辰那傢伙樂呵呵吹捧自己多厲害的摸樣，王凡就有種想要暴扁他一頓的衝動。

    「王叔，阿母讓我給你家送來十斤獐子肉，給小凡子補補身子。」楚辰的聲音大的出奇，震得本就有些破舊的木頭梁子隱隱發響，一絲絲灰土從樑上滑落，飛進王凡的眼睛裡。

    揉了揉眼睛，王凡起身朝外走去。看到一身粗布薄衫的楚辰可憐巴巴的站在庭院裡，他手中提著一團猩紅的獐子肉，還有不少結了冰的血粒散落在上面。

    王凡眼睛一亮，「辰子，你什麼時候獵到這麼一頭肥碩的獐子獸，寒冬臘月的，它可不常出現。」

    「嘿嘿，還不是你教給我的辦法，我用你給我的藥草拌成的肉醬，放在後山，這獐頭鼠腦的傢伙就自己呆頭呆腦的出來了，不過我可是費了老大勁才抓到它的，足足有三十斤呢。」

    楚辰興沖沖地說著，手裡提著的那團獐子肉正要扔給王凡，忽然看到他的在寒風裡瑟瑟發抖的身板，手臂悄然一頓，悻悻道：「還是給王叔吧，你那小身板。」

    楚辰還想數落他幾句，只是在王凡的目光下，楚辰連忙憨笑了一聲，大步朝屋裡走去。

    王凡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沉思起來，腦海里卻是閃出前幾日交給楚辰的那一顆淡青色的藥草，自己雖然無法修煉，但是這四年時間裡也沒有閒著，可以說無時無刻不在汲取知識，從阿爹那裡得到了許多關於藥草，建築，煉製兵器的種種書籍，每每有空都會看上一看，長久下來，王凡腦子裡的知識不知道比楚辰多出多少了。

    「只是，阿爹手裡怎麼會有那麼多的藥書，匠書。」王凡滿心疑惑，只是隨後又搖了搖頭，暗道：「可能是阿爹在當築匠的時候得來的吧，這些可都是被族裡人稱為雜術的東西，在坊市里應該很便宜。」

    「好小子，這身板越來越壯實了，看來過不了多久就趕上你黑師傅了。」王成提著那團獐子肉，喜笑顏開的盯著楚辰看個不停，口中還不斷的誇獎他幾句。

    王凡踏入屋內時，卻發現楚辰依舊像往常那樣，臉色木訥的聽著王成的誇獎，只是那川字形的眉頭顯示出他不安的心情。

    「每次見到王叔都感覺像是和飛猿打了一場似的。」王凡腦子裡回想起楚辰常掛在嘴邊的一句話，不由的笑了笑，走到桌前。

    「阿爹，今天下午我和辰子一塊去後山。」王凡對著楚辰站了眨眼睛，偷偷擺出一副幸災樂禍的樣子。

    「恩，這我就放心了，有這頭小蠻牛一樣的傢伙陪著你，就不怕你出什麼危險了。」王成滿意的點著頭。

    「那我們快去吧，王叔，等過幾天我再回來給你說話解悶。」楚辰好像看到王凡就像看到救兵一樣，急忙抬頭說道。

    「臭小子，慌什麼。在王叔面前難道就這麼難受麼？」王成臉露不愉的訓斥道。

    「不不不，我…我…」楚辰一下子慌了，連忙擺著一張大手結結巴巴說道。

    「阿爹，辰子只是想快點去，弄不巧還能逮到一隻獐子呢。」王凡看他古怪的樣子，忍不住出口解圍道。

    「是是是，小凡子說得對，等我逮到那該死的獐子，我一定先給王叔送來幾斤。」楚辰忙不迭點頭。

    「呵呵，不用了，你還是先給你阿母送去吧，這十多斤我想以凡兒的食量能撐不少時日。」王成笑著說道，突然他眼睛落在楚辰身上，一動不動了。

    被王叔這麼一盯，楚辰越發的局促不安，他一雙熊掌搓的沙沙響，眼角不時的眯向王凡。

    啪！

    許久，王成猛的一拍手掌，高聲道：「小子，等王叔一下，我給你一件成年禮物。」

    「禮物？」楚辰突然愣住了，一雙眼睛眨巴著看著走入內屋裡的王叔背影，一副迷惑的樣子。

    王凡若有所思，目光落到了阿爹走進的房屋，那是阿爹的房間，沒有阿爹的允許，他是不能進去的，王凡雖然滿心疑惑，但對於阿爹的吩咐，他從來都沒有質疑過，只是他能感覺得到阿爹的內屋不簡單。

    許久之後，王成從裡面走了出來，手中卻是多出了一把五尺有餘的黑色大刀，刀柄處刻著一個亮晶晶閃電形的圖案，刀鋒蹭亮，極為鋒利，整個大刀給人一種雷鳴電劈的感覺。

    王成長滿繭子的手掌輕輕摩挲著刀背，重重的吐出三個字來，「奔雷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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