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道是,天上方一日,世上已十年。算起來,咱們來到神境也有十年了。」
華貴的屋舍之內,碧血真君與望生真人相對而坐,斟飲之間,卻有一番感慨。
那碧血真君一襲白衣,手邊放著摺扇,模樣俊俏,一副風流倜儻的模樣,但說話間卻滿是唏噓遺憾:「前些年,我舊疾復發,血氣翻湧之間,失了半身神通,徹底沒了問鼎城主的機會,便只能將希望寄托在望生道友你的身上了,待你成就城主之位,莫忘了今日之約。」
「道友放心。」望生真人神色平常,雙目有神,「貧道看重的,不是城主之位,而是位格!神境玄妙,貫通三界陰陽,在此處不僅能看到虛實真諦,更可一探世外奧妙!不過,卻不是人人可為, 唯有坐上城主之位才有機會嘗試, 為此,貧道也得一拼!」
「好!」
碧血真君稱讚一句,將手中的酒水一飲而盡,隨即就道:「如今城中正是風起雲湧之時, 如海曦仙子、凌虛子、熊羆霸主等人, 都是最近幾年崛起的人物,他們之中, 說不定也有自外界而來的, 這都是你爭奪城主的最大障礙,在下不才, 願替道友搜集幾人情報。」
「多謝道友。」望生真人舉起酒杯, 與碧血真君碰杯之後,同樣一飲而盡。
二人相視而笑。
碧血真君笑道:「你我乃是摯友,都是真心相待,自來到此處, 便相互扶持, 回想當年在外界時, 因為那中海海眼, 你我勾心鬥角, 都想一探究竟, 雖然表面親近, 其實各懷心思, 你是要保住赤島之主的位置, 而我則時刻覬覦,哪裡能想到, 還有如此融洽的一天。」
「是啊。」望生真人的表情越發恍惚,「唯有在神境之中, 超脫於凡塵,你我才能唔, 不對,不對!」
忽然, 望生真人捂住了腦袋, 臉上露出了掙扎之色,眼中瞳孔微顫,一道靈光仿佛要從中噴湧出來!
就在這時。
叮叮噹噹!
一陣吵雜聲從外面傳了進來,卻是一群人在歡呼什麼「相公」、「狀元」之類的。
朝窗外窺視一眼, 碧血真君笑道:「是那位有名的陳家神童,哦, 現在不能說是神童了,該說是一方俊傑,聽說他十年苦讀,一朝出山,便拿下狀元之名,四書五經、經史子集爛熟於心,乃是天下一等一的人物!」
「十年」望生真人放下手中酒,心念漸漸被分散,臉上的掙扎之色平息了很多,「是啊,十年了,既然已經花費了十年去追求,又豈能在這個時候退縮!」
說罷,他放下酒杯,站起身來邁著堅定的步伐,朝外走去。
「今日, 貧道便去試一試,那城主的寶座是否已經動搖!」
話落,化光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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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是境界高深,而且體內還存有一點天吳之力,這個望生道人即便被灰霧、桃源蒙蔽了心智,依舊不容易對付,稍不小心,就會從中醒來。」
天上,看著望生真人所化神光落入城池中央,陳錯收回目光,轉而朝下面的街道看去。
街上,陳光蕊騎著高頭大馬、披著紅綢,在眾人的簇擁下前行著,一副春風得意的模樣。
「這片城池,我只是搭了個框架,放了些人在裡面,令他們衍化。這前後離去了幾個時辰,再回來的時候,忽然就多了一套科舉體系,多了個城主的設定」
這麼想著,他的目光越過陳光蕊,落到了自斟自飲的碧血真君身上。
「城主的設想,其實源於此人,而科舉體系,則源於陳光蕊,是他心愿的直接投射,但修仙者的城池中,一群人執著於科舉上進,著實有些古怪,甚至有些說不通了」
咔嚓!
破碎聲響起,陳錯抬頭一看,見得霧蒙蒙的天空上,一道道裂痕正在蔓延。
「邏輯上的矛盾,開始波及整個舞台了,要不了多久,就要徹底崩碎」
他又朝著不遠處看去,見得城池四周,雲霧如海,浩浩蕩蕩的蔓延到天邊,城池北邊,一條連綿山脈中妖氣四溢,體型各異的妖類若隱若現。
「還有這連綿雲海、妖中聖山,人與妖和諧共存的局面,人妖相互轉化的法門,一個個離奇的設定,該是源於三妖與那老嫗,當真是個大雜燴,什麼都被加進來了。」
旋即,陳錯搖了搖頭。
「但是缺陷還很明顯,雖然外面很多人,將此處錯認為神藏,但實際上與神藏比起來,還差得多,那大荒神藏,人到其中,心想事成不說,還能上溯過去,改變歷史,而且自行推演變化,令添加的一切故事、設定,都自然而然的附和邏輯,融入神藏世界」
他想到自己進入神藏後,因自身遐思,誕生的十二生肖、乃至諸神殿堂,以及由此而來的歷史變遷。
「與之相比,陳光蕊等人的到來,也不過是讓這片舞台增加了些許元素,但既不能上溯過往,舞台本身就沒有過往,亦不能自行推演融洽,反而因為彼此衝突,要將崩潰」
想到這裡,陳錯眉頭皺起。
「幾乎沒有收穫,若以這等舞台構建西行之事,未必能催生出什麼傳說,畢竟連這個城主之位,都不見得能演化成一次傳說,而不成傳說,就不能引動長河之水,那歷史長河中的偉力自是難以撬動。」
想著想著,他便思量著,或許該順勢推演,直到幻境破碎。
「這個舞台搭建之後,內外時間有著差別,外面幾個時辰,裡面就可以加速到十年,我若全力推動,在幻境破碎之前,或許還能再延長十幾、二十年,直到整個幻境解體,在這期間,或許還能有些許感悟和收穫。」
如此一想,陳錯已然定計,於是凌空盤坐,正要推動幻境舞台變化,忽然心有所感,於是身子一晃,消失在幻境之中。
外界,與奎木狼對話過後,老龍王本來嘆息著離開,但很快去而復返,手中還捧著一塊玉簡。
「這是何物?」奎木狼看出玉簡氣息不凡。
老龍王就道:「此物來自蓬萊,當時君侯欲得之物。」
奎木狼正待再問,卻見陳錯身形一閃,出現在老龍王的面前,他看了一眼玉簡,雙目泛著流光,已然窺出根底。
「竟是那套存儲桃源碎片的法門。」
「不錯。」老龍王將手中玉簡奉上,「這門《夢中奉祖玄心符》據說源於老莊之說,是莊子的再傳弟子所創,乃是第五境修士的神通修煉之法。在下,先前聽得君侯提過蓬萊符籙,恰巧那蓬萊島也怕君侯因羅生之事記恨,便主動奉上,以作賠禮。」
點點頭,陳錯也不客氣,將之手下,看了一眼老龍:「說吧,你還有何事?這東西固然是蓬萊之物,但你肯定在裡面也出了不少力。」
「哪裡,為君侯奔走,乃是分內之事,此番東海蒼生得救,全賴君侯之力!其中功德萬千,若在先秦,都足以借之成道!」老龍王客氣了起來,「不過,還是有些事,想請君侯相助。」
功德萬千,先秦成道。
陳錯品味著這句話,若有所思,跟著就聽龍王說道——
「在下有一女,是是老龍請生死道的貴人相助,特意收攏為女的,因她前世對我龍族有恩,卻是投河橫死,老龍不忍她因此淪落六道,這才出手,只是她身有奇異,乃是先天玄陰之體,三生之前,曾得近海海眼真靈!雖轉生龍女,命里還有劫數,日後有災,所以想讓他跟隨君侯身旁侍候,做個侍女,得個照應!」
「這麼說來,你這個女兒,幾乎是海眼化身!」奎木狼明白過來,「難怪這海眼能為人所控!」跟著看了陳錯一眼,「此女玄體,等於萬海精華,乃是天生的修行種子,卻也命途多舛,容易夭折!」
「小龍不敢讓她白白跟隨!我東海龍宮還有薄禮奉上」老龍王說著,就要從袖中掏出什麼。
這時,下方灰霧忽然震顫。
陳錯便止住他的話,說著:「這些話,留後再言,眼下有一事,我當先為之。」
說吧,輕輕一彈玉簡,就有絲絲縷縷的清氣生出。
他張嘴一吞,盡數納入腹中,緊接著再入層層灰霧!
旋即,灰霧劇烈翻滾,宛如沸騰!
恐怖的壓迫感從中爆發出來!
奎木狼與老龍王悚然一驚,齊齊後退,一連撤出百餘里,這才停住,隨後震驚的看著那團灰霧渾圓如球,不斷旋轉!
其中,仿佛有東升日落、山川草木之影。
周遭,海面上的稀薄靈氣,瘋了一般的朝著灰霧聚集!
「這是」
奎木狼眉頭一皺,有些不確定的道:「似是星宿演繹之法?」
如此過了五日。
道第五日的晚間,那渾圓霧團猛然破碎,但並未散開,而是朝著中央聚集,落入陳錯袖中。
幾道身影從中跌落,同樣被陳錯一袖攏起。
「成了!如此一來,大事可行矣!」
「君侯」
龍王、奎木狼正要上前。
忽然,陳錯神色一變。
.
.
「嗯?」
一道道漆黑氣息,忽然自齊魯大地升起,朝著關中太華山蜂擁而起!
這黑氣之中,蘊含著極致的怨毒、黑暗、痛恨等負面情緒,濃烈至極,而且不受阻擋,徑直穿越了虛實間隔,入了太華秘境,落到了扶搖峰上,朝著內里的陳錯真身就纏繞過去。
叮鈴鈴!
清脆的聲響中,黑氣前端化作鎖鏈。
「捆妖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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