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品大律師 第一百九十四章 因禍得福

    第一百九十四章因禍得福

    主席李仲易治國向來寬和，這些人知曉他的脾氣性情，每日間侍在身旁倒也沒有什麼畏君如虎的感覺，只是事涉書房，警衛長也不敢大意。

    主席重重一拍書案，冷冷看著案上那張紙上的五個大字，寒聲質問道：「沒有人敢私入我的書房，那這五個字從哪裡來的？難道是冥界的小鬼來寫的！」

    他微微蹙眉，看著那五個仿佛要扎進自己心裡的字，愈發覺得煩躁，略頓了頓後，說道：「就是這個月的事情，你給我好好查查！」

    警衛長恭敬低身行禮，眼角餘光瞥見紙上那五個墨字，正準備轉身離去，忽然間想到月初那個憊賴大膽的少年，腦中嗡的一聲炸響，身體驟然變得極為僵硬……中南海里的人都極守規矩，誰也不敢私入書房，思來想去，這個月內有機會接近書房，而且還進了書房的……好像就只有那小子！

    「怎麼了？是不是想起了什麼？」主席冷冷看著他的側臉。

    警衛長微微一笑，說道：「我是在想，會不會是中南海里哪位伴讀的小鬼那邊寫的，然後被人誤收進了書房，話說……這字還真不錯啊。」

    主席惱火地瞪了他一眼，訓斥道：「我是在邀請你賞字嗎？我難道不知道字寫的好不好！我要你查的是，是誰這麼大膽子敢私入我的書房，還敢用我的筆寫字！」

    警衛長尷尬一笑，退出書房，待他關好書房的門，緩緩挺直身體，在溫度宜人的雨後春風中向園外走去時，才發現自己的後背已經變得濕冷一片。

    再片刻後，大內保鏢副警衛長大人出現在某處偏殿陰冷的屋檐下，他冷冷盯著那名臉色蒼白的小工作人員，咬著牙齒寒聲說道：「你也是我暗衛一屬，當時我要你把人帶到書房後面的值日房裡，你怎麼敢把他放在書房外就走了？」

    那名小工作人員抬起頭來，顫著聲音說道：「主席您那時候命令屬下把書房周邊清空，既然如此我再在那裡呆著便有些顯眼，再說了，我哪知道那個姓項的居然如此膽大包天，明明知曉那裡是書房也敢往裡闖。」

    「現在再說這些有什麼用？那個白痴已經闖了！」

    警衛長惱怒地瞪著他，說道：「主席現在要查這件事情，看主席的神情，如果逮著那傢伙，少說也要打他十幾大板，所以你要給我記住了，那個白痴沒進過中南海，更沒有到過書房，聽見沒有？」

    小工作人員哭喪著臉說道：「大人，咱們把他供上去不就完了？主席打他十幾大板也算是個懲戒，我們也不需要替他擔這個干係。」

    警衛長恨恨說道：「蠢貨！那個白痴現在是我的下屬！要讓主席查出來暗衛招了這麼個白痴，我不得被笑死？萬一主席不解氣要治我的罪，我到哪兒說理去？」

    「那是應將夜的關係，主席總得念點兒情意……」工作人員怯生生提醒道。

    警衛長拂袖而去，喝道：「媽的，難道因為應將夜我就要替那個白痴背黑鍋？」

    ……

    就在警衛長和那名小工作人員準備把這件事情遮掩下去時，華夏國主席李仲易正在書房內盯著那幅字發怔，忽然他走到書架旁抽出一個上匙的匣子，從那些自己親手書寫極少示人的手稿里抽出一幅字，擺在那幅字的旁邊。

    前一幅字是大院事件當夜主席親筆所書，準備賜予應將夜，以嘉獎安慰他這些年來的坐困黑城愁苦，以勸勉他日後替上面效力，然而沒有想到這幅字寫出來了，卻是沒有機會賜出去，應將夜與他一番談話便瀟灑離了長安城。

    「海闊憑魚躍……這話難道不對？」

    主席皺眉看著並排而列的兩幅字，目光移到另外一幅字上，喃喃說道：「天高任鳥飛？難道此地便開不得，非得離了長安城離了我的華夏國才能怒飛？」

    主席的憤怒來自於有人敢動書房，來自於那五個淋漓墨字戳穿了他一直刻意不去想的那些情緒，然而此時情緒漸漸平靜下來後，他皺眉看著海闊憑魚躍這五個字，想著那日與應將夜之間的爭執，卻漸漸品出了一些旁的意思。

    「天高任鳥飛終究是我的海，海闊憑魚躍那才是真正的自由天，我既已困了那廝十餘年，放他離去也不過是還債罷了，予人自由何不也是予己自由？」

    主席的眉頭漸漸舒展開來，想著晨時望著濕漉花樹時的悵然，想著那位身份地位相差極遠卻在心性氣度上極為接近的友人，此時或許正在某條濕樹重花的山道間青衫飄飄，仿佛覺得自己也隨之而遠離了長安城，身心舒暢而自由。

    然而他畢竟是華夏國主席，雖然已經想通卻還是有些氣不順，看著那幅字憤然斥道：「就算你說的是對的，我也不能輕饒了你！一定要查出來他娘的是誰寫的字，居然敢諷刺我！這是誰寫的字，竟他娘的寫……噫……寫的這麼好！」

    已經把心中糾結看穿看破，心境自然與先前也截然不同，主席此時才真正認真去看那幅字，先前數瞥間，他只是覺著這五個字框架中正平和，法度森嚴頗佳，此時細細一看，才發現海闊憑魚躍這五字竟是纖瘦合勻，骨力雄勁而隱於飽滿拖墨之間，毫不突顯，清勁挺健卻又柔媚和塵，端是無上妙品！

    「這……真是好字啊！筆致方圓兼備，結體寬博，姿媚而骨傲，靈動飄逸，風骨內蘊……這字是誰寫的？比我可是要強上太多太多！」

    主席眼睛眯了起來，眉梢挑了起來，手指微微顫抖隔空拂過海闊憑魚躍這幾個字，頗有喜難自禁之意，他知道自己對這五個字的評價並不公允，紙上這些墨字何止比他寫的強上太多，就算與牆上懸著的那些名家妙帖比較起來也絲毫不顯遜色，甚至精神飽足處要更勝數籌。

    正如項瀾當日在書房裡感慨那般一樣，華夏國主席自家字寫的不咋嘀，但賞鑒水平著實極高，他看的越來越入神，竟看出了當日項瀾寫這五字時忍至極癢處一抒而就的感覺，他覺得這五個字仿佛就像開在大海彼岸遙望而不可及的朦朧花枝，從上至下在他後背輕輕拂過，將這些日子以來的鬱結不順之意一拂而空。

    「好字！真真好字！」

    主席只覺得胸懷間一片拓盪開闊，心情重新覓回了寧靜平和，微笑看著紙上那五個墨字，毫不吝惜自己最真誠的讚賞。

    忽然間他眉梢一豎，重重一拍書案，厲聲喝道：「來人啊！」

    又片刻後，三名工作人員又跪在了書房的地面上，又把求救的眼光投向了保鏢副統領警衛長，警衛長強行壓抑住心頭的不安，腆著臉湊近過去請示道：「主席，屬下正在安排保鏢暗中查探，只是……一時半會兒還沒消息。」

    做為最了解主席的近我之一，他知道主席不是個刻厲記仇之人，別說私入書房寫幅字這種小事，就算中南海里那些更出格的荒唐事，只要不影響到國綱政體，只要時日長了也就不會再做追究。他原本打算把這件事情拖上數日再數月直至最後淡然無痕，哪裡想到主席今日竟是大逆平日意趣，連番施壓。

    主席看都沒有看他一眼，無比陶醉看著書案上的字卷，輕撫頜下長須，吩咐道：「給我好好地查這字究竟是誰寫的，但記著不要驚著這位書家，要好生以禮相待，嗯，找到後……替我恭敬請進中南海來，我要向他好好討教討教。」

    「啊？」警衛長滿臉震驚抬起頭來。

    再一個片刻後，這位官服濕了又乾乾了又濕的大內保鏢副統領再次出現在某處偏殿陰冷的屋檐下，他尷尬看那名表情極精彩的小工作人員，惘然窘迫說道：「是的，書房裡的情況就是這樣，現在看起來，那個白痴好像要因禍得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