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品霉女:最牛國醫妃 辯論真假

    「皇上。」淑妃走到了萬曆爺面前,那一幅場景,伴隨沙沙作響的風聲,隨風飄零的楓悠地翹了翹唇角,似笑非笑地輕聲對底下說:「去準備把琴吧。」

    太后聽到這話抬起眼,那眼神不知道是不是在同情皇后,隨即皺起了花眉。

    琴?

    淑妃擅琴,當年淑美人在樹下一首春江花月夜,即把萬曆爺的魂兒勾了過去。知道這事兒最受打擊的人要算李華了。因為李華之前,因為彈春江花月夜受到萬曆爺嘉賞,如今才知道原來是這回事兒。

    手指捏緊了椅子的圓球扶手,李華的杏眸微微眯了眯,可以想像,現在出現的這個女子,肯定是在場所有女人同仇敵愾的公敵了。

    左眼掃過去,容妃的棚子毫無動靜。右眼掃過去,靜妃坐的地方無聲無息。皇后娘娘坐在抱廈里,和太后居然有說有笑了起來。

    李華蠢蠢欲動的身子坐回了椅子裡,再摸摸肚子:孩子沒事就好。淑妃這個年紀了,怎麼可能再有孩子。

    「朕的淑妃——」萬曆爺終於從回憶里回到了現實,看著眼前活生生的人,有種感激不盡的味道,欣喜若狂,握住了淑妃的手,說,「朕一直惦記淑妃的春江花月夜。」

    「皇上——」淑妃低著梨花小頭,道,「待臣妾先給太后娘娘祝壽。」

    「哦。」萬曆爺方才想起了自己的母親,驚訝地問,「你也是準備了長壽菜給太后嗎?」

    「是的,臣妾都準備好了。」

    如果說之前出場不過是前奏的話,淑妃這最後一句話才叫做深水炸彈,所有人的驚訝,和萬曆爺一模一樣。不說淑妃之前是病著的,門不出戶,怎麼張羅食材。其次,要參加比賽,也不是這個時候到場,這都什麼時辰了,是比賽尾聲了。其他人不可能等著她淑妃再熬一個湯,熬幾個時辰。

    對此,萬曆爺都不得對美人勉為其難地說:「淑妃的心意,太后和朕都明白。可是,你身子剛好,太后肯定也不想你過於勞累,反而適得其反。這樣,下次吧。」

    「皇上。」淑妃道,「臣妾給太后準備的長壽菜,僅需一柱香時間。」

    一柱香?一柱香能把開水熬開,差不多了。難道,她是給太后下碗面。估摸這個時間,大概是這樣。

    萬曆爺就此想到這可能只是她為了表達心意,難為她有這份心意了,益發感動地牽著她的手,像情人一樣埋怨說:「你看看你,病的怎樣,從不讓人到玉清宮說一聲。朕在朝堂日理萬機,難免忘記這忘記那的,六宮的事兒,沒人給朕說,朕這個記性記不了這麼多事,怎麼能知道?」

    旁邊的張公公等人一聽,滿頭大汗,垂著腦袋。皇帝這話即怪罪他們疏忽了照看淑妃的意思。

    淑妃答:「皇上大可不必怪罪自己,不必怪罪於他人,都是臣妾的錯。是臣妾身子不好,沒有能侍奉皇上這麼多年,仍然能受到皇上的一份關愛,已經是讓臣妾感動不已,不知如何是好。」

    走廊上的兩人離窗戶這樣近,濃情你我,尤氏聽到一清二楚,心頭益發焦慮。想那天自己在宮門遇到淑妃的轎子,早知道下轎以後親自到轎子前看一看,看裡面藏著的廬山真面目,或許,今天她和容妃不會被淑妃的突然出現搞到如此狼狽了。唯今,只好寄望容妃這碗湯了。

    淑妃再如何驚艷都好,今日是比廚藝,不是比誰美麗。在現在如此倉促的時間裡,淑妃是不可能有時間做出可以媲美常嬪等人做的大菜。勝負早已定,淑妃沒有份兒。

    萬曆爺不得不先放開了美人的手指。淑妃就位給太后做菜。萬曆爺像是在回味美人離去後的那抹余香繚繞,在走廊里佇立了會兒,再緩慢地轉回身,進了屋裡。

    見到皇帝進來,皇后起身,鞠了躬,沒有說話。

    如果孫氏現在說一句什麼話都好,怕都只是會惹皇帝多想。不得不說,皇后的心思慎密。然而,仍難抵皇帝心裡頭的一股怨氣。

    萬曆爺冷哼一聲,十分明白地告訴了皇后。作為統領六宮的人,竟然連淑妃病有沒有好都不知道,明顯是失責了。

    皇后當即難堪地幾經猶豫之後,再坐回榻上。太后一臉莊重嚴肅,現在那幅心思,好像全在之前自己都一直不感冒的比賽上了。

    也是,如果不是比賽,這會兒萬曆爺難保已經大發雷霆,拿人來問話問罪了。這樣的大事兒,他皇帝居然毫不知情,差點出了狼狽相。

    淑妃偏偏在這個節骨眼上出現,真心是在所有人脊梁骨上扎刺兒。李華都覺得這屁股底下全是刺,沒法坐安分了。這個淑妃究竟是想幹嘛。為什麼偏要選擇在這個時候出現。

    王公大臣們,皇子們,都親眼目睹到這一幕。這分明是後宮女子比拼,和他們無關,可他們硬是在頭頂上開始冒大汗的趨勢了。

    太子朱銘在望到淑妃出現的那一眼已經是痴了一樣。

    真是美人,勾起了以往許久之前的回憶了。

    太子年長些,遇到過淑妃入宮那年芳華正茂的時候。

    朱琪無論什麼時候看淑妃,都是驚艷不已,唯獨看到自己八哥朱濟好像對美人一點興趣都沒有,看著淑妃毫無表情動容,不由好奇地問了一聲:「八哥,你是不是不喜歡美人,喜歡長的丑的?」

    九爺一口茶水先噴了出來。

    朱濟哭也不是,笑更不是了,直指那個一毛不拔的鐵公雞:「你問問你三哥。」

    「三哥算了,誰不知道三哥眼睛不好。」

    朱琪一句慵懶至極的話,惹來朱璃一記不冷不熱的眼神。朱琪再打了個抖時,益發確定了,今天不知道是誰惹了朱璃,有人保准要倒霉了。

    為此,他來不及給朱濟透信兒時,十爺那隻呆頭鵝,不知道是想給誰添堵,硬生生冒出一句說:「我看隸王,坐在那兒,都不知道淑妃娘娘是何人。」

    所有人的目光在淑妃出場時聚焦到淑妃一人時,唯獨朱隸夫婦,吃茶的吃茶,專注地看屋裡懸掛的牆上畫作,好像根本不知道淑妃出場。

    或許,根本不當淑妃為一回事兒。

    「隸王眼睛不瞎!」朱琪對於這點堅決擁護護國公。

    「哎!」不知誰喊了一聲,說起了朱琪,「你究竟是哪一國的?」

    朱琪還想說什麼,被九爺拉住。

    七爺更不知道是啥滋味兒,插了一句:「天下美人,怎可比自己娶的媳婦?」

    眾人那個一愣,隨之一頓謔笑直指到七爺頭上:妻管嚴!

    七爺懼內的說法,不是第一天才有的。不過華嬪不像莊妃,倒是巴不得自己兒子兩耳不聞窗外事,和自己府里媳婦玩玩去,好過整天在皇宮裡不知道會不會沾上什麼腥風血雨。

    皇子們這嘴巴上說笑著,心裏面卻無疑不是流著冷汗。都知道,淑妃這一出場,怎麼可能只是為了給太后做菜。要是真有這份心意,什麼時候都可以,何必在這個節骨眼上出現。顯而易見,淑妃一樣衝著貴妃的位置來的。

    但凡有這個心思沖貴妃位的娘娘,背後必定是有什麼人支撐的,圖的什麼政治牟利,這點毫無疑問。比如容妃,背後是護國公府。常嬪,關係八爺。靜妃,和三爺脫不了干係。淑妃呢?淑妃自己沒有孩子,淑妃背後也沒有護國公府。現在大家想來想去,淑妃除了美貌,別無其他,其實是像只只看不中用的繡花枕頭。難怪這麼多年,萬曆爺只惦記淑妃的美貌,其餘的,倒是沒有聽見萬曆爺說過。淑妃的那個宮,好像之前都被萬曆爺徹底冷落了。淑妃本人病的這麼久,可誰不知道,這都是因為淑妃被人欺負慘了。

    沒有人在背後撐腰的娘娘,是毫無用處的。

    淑妃想拿這個貴妃位,好像是天方夜譚。

    搖頭的搖頭,看好戲的繼續看好戲。只是,大家注意力不在淑妃了,都回到了容妃和靜妃那兩碗湯,說起來這才是重中之重,關係誰能真正坐上貴妃這個主子的位置上。

    皇后看起來風輕雲淡的,貌似誰坐上貴妃位置上於她而言都毫無關係。讓人把做好的湯分成幾個小碗,端上來,給眾評委品嘗。

    「青瓷碗裡放的是容妃娘娘做的湯,白瓷碗裡放的是靜妃娘娘做的湯。」張公公說。

    兩個湯,光瞧這個湯色,都截然兩樣。容妃的湯,表面清澄,靜妃的湯,散發一股濃厚的味道。可是,一樣的是,都能讓人聞到湯底裡面發出的濃烈藥味,哪怕已經被做湯的人想盡辦法濾掉了藥渣。

    「藥膳——」萬曆爺像是似有所悟。

    要說藥膳這玩意兒,對大明王朝的人,早已不陌生了。像皇宮裡時不時煲的老雞湯,裡頭放了不知道多少藥材,是滋補養陰的藥膳。平常,太后都有喝。所以,這都是投太后所好。

    太后是喜歡藥膳,平常喝藥太苦,還不如熬熬湯,反正裡面一樣放了藥材可以治百病。

    越是年紀老了,越是要保重這個身體,可以在這個世上多享點福氣,誰會不想要。能坐到太后這個獨一無二的位置上的女人僅有一個。太后不保命,那真是傻子了。

    太后是很感興趣了,對眼前這兩碗湯。因為平常吃到嘴巴里的藥膳,都是大伙兒吃過的。太后其實也有點吃膩了的味道。現在,這兩個人既然都敢把藥膳端上桌給她喝,肯定是與眾不同的藥膳。

    問一句:這個容妃做的藥膳叫什麼名字?靜妃做的藥膳又叫什麼名字?

    張公公答:都叫長壽湯。

    撞車了。

    偏偏都叫做長壽湯,恐怕都是想投太后心頭的大好——長壽。

    「哀家想知道,哪個湯喝了更長壽些。」太后說著,嘴裡溢出一絲嘆氣。

    難題拋給了屋裡所有人。李敏抬起眼,能看到站在對面的魯老頭子,豎起脖子的姿勢好像緊張到要走上斷頭台一樣。這個老頭子心裡頭八成在罵娘了。罵自己底下的那群人誰傻,傻到被拉進這場爭鬥裡面。

    「魯大人。」太后傳出話。

    魯仲陽上前一步,畏畏縮縮的,好像老態龍鍾:「臣在——」聲音更是艱難,有氣無力,連續咳嗽好幾聲。

    太后銳利地掃過他臉上,說:「太醫院裡,魯大人最受人敬愛。哀家信得過魯大人。魯大人你給哀家評評,哪一碗湯喝了能讓哀家長壽。」

    光是嘗口湯,能嘗出所有的配方嗎?魯仲陽相信神仙都沒有這個本事,嘴角微歪,露出分奸笑:「太后娘娘,恕臣寡聞,不知道這兩碗藥湯從何而來的配方,更無法談起,究竟哪碗算是長壽湯了?臣能力不足,不如,請隸王妃試試?」

    這條老狐狸,反正,只要看她在場,都是仿佛找到了替死鬼的目光。

    李敏想著是不讓這條老狐狸次次得意了,站起來沒等太后開口,回話道:「按照大王明朝的律條,皇宮裡的人只要涉及藥材醫事的事兒,太醫院都負有相關職責。本妃不過是隸王的妃子,對於這種事,也只能是請示太醫院魯大人的吩咐去做。」

    魯仲陽下巴那小簇鬍子微微哆嗦著。

    太后聽完李敏這話,知道李敏說的有道理,吟思道:「讓負責熬湯的,把藥膳配方獻上來。反正,都是要給哀家喝的藥膳,哀家總得知道自己喝的什麼,才可以放心。配方拿上來後,再給魯大人過目。」

    張公公應聲,轉身去和容妃靜妃討要配方了。

    魯仲陽自知逃不過這一劫了,乾脆直立著,走一步看一步。

    等張公公回身,把兩人的藥方拿了上來,分別放在兩個小盒子裡呈上來。按照比賽慣例,沒有和魯仲陽說,哪個是哪位娘娘的方子。

    魯仲陽恭謹地站著準備看方。太后體恤他年紀大了,賜給了他一把椅子。魯仲陽謝過,坐下,面前的小太監手裡,捧著兩個相拼的盒子。魯仲陽拿起其中一張藥方,仔細閱讀。

    眾人看他表情,時而皺眉,時而舒眉,時而臉上肌肉一跳一跳的,嘴唇一抽一抽的,下巴的小鬍鬚一擺一擺的,好像時而動不動抽風似的,但是,更是讓人抓不到頭腦,完全不知道他這是表達了什麼意思。

    太后的心時而懸掛,時而,又是好像知道魯仲陽做事一直都是這個表情,更不好張口表態了。

    萬曆爺眯眯眼睛,好像還沒有從淑妃的餘味中回神過來。

    皇后都不好說話。

    接著,魯仲陽看完第一張方子什麼話都沒有說以後,伸手拿起了第二個方子。老狐狸是老狐狸,可能是挑不出大毛病,想著兩者做個比較之後,比較好回答太后的問題。

    回答上級的話,不怕說錯,更怕沒有話說。沒有話說,等於在上級面前承認自己是笨蛋。魯仲陽不是笨蛋。

    李敏看著看著,能清楚地看到老狐狸的額頭上冒出了一顆斗大的汗珠,心裡真是高興,這條老狐狸天天讓人做事兒頂罪,是時候自己嘗嘗這個滋味了。

    在她回頭時,感覺著從隔壁那兒射來丈夫一記幽幽的目光。

    朱隸看著她繼而閃過自己的視線,眸子裡划過一抹亮光,唇角微勾。

    李敏想著他一定是看出什麼了。

    「咳咳。」魯仲陽重重地咳嗽兩聲。

    太后看著他。

    魯仲陽起身,答:「回太后娘娘,回稟皇上,臣看了看,實在是看不出這兩個方子出自何處。」

    「魯大人這是何意?」太后反正聽的一頭霧水。

    現場恐怕只有李敏聽出這個老狐狸的專業名詞。

    老狐狸意思是說,這兩張藥方的組成,在老狐狸看來,毫無規律,不能說裡頭放了什麼毒藥,只是中藥的方劑,講究君臣佐使,不是說隨便把幾個草藥寫在一個方子裡能叫做方劑。方劑組成是有規律的,有邏輯可推的,在中醫學裡面叫做論治。論,怎麼給人治病,即是方劑的邏輯所在與本質。

    在這點上,一般大夫開藥,要麼是學習古書,遵循古代人經驗,用古代人的驗方,在驗方上作改進。但是,不能說,沒有驗方為基礎寫出來的方子就是錯。

    這點正好是魯仲陽解釋不清楚的,沒法和太后解釋的。

    太后聽他說話,聽的也是模模糊糊,不清不楚的。魯仲陽隨之建議,讓開方的人,來講述這個方作為長壽方的道理。這樣,太后清楚這個方這些藥都是吃著幹嘛的了,肯定心裡踏實了。

    耳聽這個太醫院的大人,都弄不清楚這兩個藥方的組成。貌似這兩個藥方真有些來路的了。說不定是古代失傳的名方。

    太后心裡一邊喜悅,一邊顧慮,趕緊召人過來問話。

    沒多久,容妃和靜妃先後進屋,在太后皇帝面前跪了下來。

    太后不問她們這是誰是誰的方子了,只讓她們說出自己手中的方子來自何處,是否可靠。

    屋子裡,頓時變的靜悄悄的,只有屋外偶爾一陣風兒刮過,發出落葉掃地的聲音其實並不太悅耳。

    走廊裡頭設置的桌席,一片鴉雀無聲,都和屋裡的人一塊靜心等待著,屏住那口氣。

    尤氏的心懸在了嗓子眼。自己妹妹做的事兒,她是從不過問的。因為知道妹妹聰明能幹,做任何事,都是沒有把握不會做的。

    論給妹妹出主意,還不如妹妹給她出主意。

    見底下跪著的兩個人都不做聲,太后道:「容妃先說。」


    靜妃心裡一下子高興了,想先知道敵人的來路,總比先泄漏自己的底細要好。太后,果然是對容妃不是那樣討喜。

    容妃低著頭,恭恭敬敬地說:「這個長壽方,來自麻生堂。」

    麻生堂為京師三大藥堂之一,與普濟局、永芝堂齊名。李敏聽徐掌柜說過,說這個麻生堂,不像永芝堂好高騖遠到處樹立神醫名牌,又不像普濟局那樣只注重藥師。麻生堂關注的是對新人的培育。

    很多年輕的大夫都聚集在麻生堂,他們其中,不乏有天才的存在,開的藥,治好的病人也是有的。但是,因為大夫普遍年紀輕,麻生堂歷史也是年輕,一般百姓更相信有資歷的大夫,所以,麻生堂的生意一般般。

    這個容妃膽量夠大,竟敢啟用年輕大夫的藥方,給太后做藥膳。

    「誰寫的方子?」太后問。

    「麻生堂的幾位大夫合寫的一個方子,之前,給幾位夫人用過,幾位夫人吃過之後都覺得不錯。臣妾想著給太后娘娘呈現新的藥膳,宮裡畢竟好久沒有新藥膳出現了。」

    那是給皇宮裡的人做藥膳不是太醫院的本職。食材,都是御膳房的事兒。御膳房給不給太后做新藥膳,要說御膳房還真不敢隨便下藥材,要是把藥材弄錯了,這個責任誰擔當得起。

    「容妃這個心思倒也巧,貼心。」太后說,說的是自己吃的那幾個來來去去沒有變化的藥膳是吃膩了。

    老狐狸瞥了容妃頭頂一眼:真的是找麻生堂的人寫的嗎?容妃什麼時候和麻生堂有勾結了?

    奇怪了,麻生堂,沒聽說過有誰和麻生堂有交際。因為,沒人看好麻生堂那群年輕的大夫。皇宮裡的人做事首先都想著穩重,太過年輕的人,沒有資歷,怎麼稱得上穩重?或許麻生堂在京師里,民間中,有些名氣,但是,在王公貴族裡,大家想的都是永芝堂和普濟局,沒人想到去找麻生堂。好比八爺倚靠普濟局,會去永芝堂買藥一樣,但絕對不會想到去麻生堂。

    怪是怪在,這種略顯輕浮的做事風格,與容妃慣來的穩重畫不上等號。

    那些聽到屋裡傳出麻生堂消息的皇子們,一樣都是略顯出怔疑和沉重。

    「麻生堂?」馬維在朱璃背後吃了一口氣。

    真是被容妃的出人意料給嚇住了。

    「鋌而走險,和常嬪一樣的打算。」十爺隨口咂巴了一句。

    引來十一的瞪眼:你這算是誰家的人了?

    「我看,沒有常嬪幸運。」九爺不看好容妃,搖搖頭,想著,容妃怎麼會想到這步棋子,莫非真被貴妃這個頭銜沖昏了腦袋。

    八爺、三爺、太子,都沒有作聲。

    結果沒有出來之前,誰都不好說。

    太后知道這個方子既然是來自麻生堂,來路確切,是大夫開的,不是亂來的江湖秘方,興趣突然減掉了大半。

    只見太后的眼神明顯飄到靜妃那邊去了。

    尤氏心裡突然一沉。

    容妃只是低著頭沒有任何姿勢。

    皇宮裡人的心思都是很怪的。容妃與太后接觸不多,反而不知道太后真正的脾性。太后的脾性,與皇帝萬曆爺還有些不同。容妃,卻只能是按照萬曆爺的脾性去推斷太后,那肯定是錯的了。這對母子倆的不同,在於,萬曆爺比太后更注重知識文化。太后到底是年紀大點,而且是女性,猶如個老太太,更喜歡人云亦云的東西。

    外面口碑對麻生堂並不好,太后怎麼可能會像萬曆爺那樣想著或許麻生堂是異軍突起,或許年輕人更有實力,可以另眼相看,提拔一把。萬曆爺可以破格提拔新人,太后卻不會,除非那人名聲大噪。

    要說容妃已經輸了,倒也不一定。太后不看,萬曆爺卻伸手拿起麻生堂的方子看了起來。

    輪到靜妃了。

    靜妃不像容妃低著頭好像有罪一樣,抬起臉,面對太后。

    離靜妃的距離近在咫尺,李敏幾乎都快忘記這個人的存在了,因為,之前從來沒有機會這樣清晰地看清這個人是長什麼樣的。但是,骨子裡肯定死也都不會忘記的。

    這個人,據念夏說,辜負了徐氏,違反了與徐氏的約定,慫恿自己兒子拋棄她,讓兒子改娶李瑩。當年徐氏對靜妃的恩情,歷歷可數。

    說是幫靜妃保胎,生下三爺,說是幫小時候的朱璃治好了本來要瞎的眼睛。結果,這個女人徹底的忘恩負義。

    這個女子哪裡來的膽子,敢這樣做?明目張胆的,只仗著自己是皇宮裡的娘娘?

    李敏彎彎唇角。

    靜妃的臉,看起來光滑無比,論姿色,老實說,比容妃差不止一丁點,在六宮裡的人氣,卻是有的。

    很奇妙的,不合理的存在。

    靜妃回答太后:「這個方子的來路,太后娘娘應該不會陌生。」

    「哦?」太后嘴角彎了起來,露出一絲有趣。

    想必是永芝堂,麻生堂,或是,更令人驚訝的某個藥局?既然靜妃都說了是名方。

    「回稟太后娘娘,這個方來自徐氏藥堂。」

    砰!

    從手指間滑落下來的杯子,摔到地上,粉身碎骨。偏偏,打碎杯子的那個人,一雙眼睛直射的不是靜妃,而是李敏。

    婆婆瞬間頭頂上冒出的滔天怒火,是要把她李敏活吞了。

    好啊,吃裡扒外的!竟是給護國公府的競爭對手送寶貝了,打擊護國公府了?!

    「靖王妃——」皇后娘娘遲疑的一聲。

    尤氏稍稍按住怒火,起身道歉:「是臣妾一時手滑,失禮了。」

    宮女們彎腰撿起地上的碎片,避免這屋裡的主子被碎片扎傷了。

    尤氏坐了下來,彎曲的手指,像是嘎吱嘎吱作響。

    每個人可以想像到李敏在護國公府的日子要完了。

    靜妃哪怕是在徐氏藥堂拿到的這個方子,其實,也不該當著護國公府人和容妃的面說。明顯,靜妃是故意的。要說靜妃故意,但也不全是。畢竟這是要獻給太后的東西,不說清來路不行。

    太后臉上表情分不出究竟,倒是轉頭問了句李敏:「隸王妃對此事知情嗎?」

    這話也算是給護國公府一份面子了,而且,必然是要問一下現今徐氏藥堂這事是真是假,既然靜妃都說是從徐氏藥堂里拿來的。

    李敏起身,平靜地答:「不是。」

    不是不知情,而是不是。

    是直接否認了靜妃的話,這方子不是來自徐氏藥堂。

    尤氏按著椅子的手打著哆嗦,難耐心頭的怒火。瞧你怎麼瞎掰,你這會兒當然會說不是了。可你一張嘴能說得過事實嗎?明明是吃裡扒外的叛賊!

    回頭,兒子也該看清楚你這個女人的險惡用心了。

    靜妃果不其然,並不急於反駁。好像,李敏否認是意料之中的結果,在屋裡的人聽來,也覺得李敏這句直接的不是有些勉強。

    「或許,隸王妃是不知情。」皇后娘娘插上了一句中規中矩的。

    李敏對這點可絕對不承認,道:「回稟太后娘娘,臣妾作為徐氏藥堂的主子,如果藥堂里有事兒臣妾不知,臣妾怎做這個主子?臣妾不會允許任何底下的人瞞著臣妾做事。況且,臣妾有理由確信這個方子不是出自徐氏藥堂。其一,藥堂里沒有做堂大夫,只有本妃一人在藥堂開方子。本妃開的方子,從不外傳,而且,是針對個人開的藥方,他人不可用。臣妾沒有給太后娘娘開過方子,這點太后娘娘本人最清楚不過。」

    「是,隸王妃是沒有給哀家看過病。」太后當然對這點也不能否認。

    「既然如此,徐氏藥堂里並沒有祖傳的驗方,何來的名方作為藥膳,並能被人拿到手來進獻給太后。本妃不得不對靜妃娘娘手裡的藥方來歷有所質疑。」

    靜妃聽到李敏這番話反而一笑,道:「太后娘娘,隸王妃所言有所偏差。隸王妃接手徐氏藥堂不過是前段日子的事,之前,徐氏藥堂是否流傳有驗方,隸王妃怎麼知曉?」

    「本妃怎麼就不知曉了?作為徐氏藥堂的主子,接手徐氏藥堂能不知曉?靜妃娘娘既然一口咬定這張藥方來自徐氏藥堂,可否請靜妃娘娘講明這張藥方是誰交給靜妃娘娘的,如何證實是出自徐氏藥堂的藥方?既然本妃作為徐氏藥堂的主子都認定了不可能的事。」

    屋裡的人聽她們兩個人口舌交鋒,你說你有理,我說我有理,不由都有些面面相覷。太后問靜妃:「你從何人手裡拿到徐氏藥堂的方子?」

    「尚書府里的主母,李夫人。」靜妃說,「李夫人自稱,這個方子,是徐氏生前留給尚書府的。隸王妃不知情,也說不過去。其實,這是隸王妃親娘留下來的方子。李夫人說了,隸王妃其實是知情的。畢竟,隸王妃的醫術,眾所周知,倘若不是徐氏所教,又從何而來?」

    這一軍,將到了尤氏都冷笑,這回看李敏怎麼自圓其說。

    數雙質疑的目光,全都射到了李敏頭上。要是靜妃的話說的是真的,相當於李敏是有意瞞著祖傳秘方,不進獻給皇室,不進獻給太后。

    太后的臉色果然不太好看。

    第一輪危機到了李敏頭上。

    李敏卻是忽然淡然一笑:「本妃真不知道這事兒。因為,本妃的母親,確實沒有留下過這樣一本書給本妃。既然李夫人說有,不如讓李夫人把那本書拿出來,給太后娘娘過目。」

    拿出來嗎?

    那就拿出來,有什麼好怕的。

    剛好拿出鐵的證據,讓你李敏無地自容,明明是藏著自己母親的寶物不說。

    靜妃請示太后以後,太后拍板,王氏早在宮門等候了,一聽說宮裡召喚的消息,急急忙忙進了福祿宮。

    「皇上,太后——」王氏跪了下來,從懷裡拿出徐氏秘籍,雙手捧著上交。

    屋裡一群人沉了臉。

    尤氏盯著兒子。

    朱隸紋絲不動。

    尤氏恨不得踢下兒子的椅腿兒。

    兒子既然都不動了,尤氏站起來,要先為兒媳婦請罪,衝過去,對太后低頭:「太后娘娘,都怪臣妾——」

    哪知道,太后頭也不抬的,是一門心思全在尤氏獻上來的這本秘籍上,沒等尤氏把第一句話說完,驚異地喊了聲:「這是什麼書?怎麼哀家一個字都看不到?」

    看不到?

    太后眼睛沒有瞎吧?

    這下,是連皇帝都急了。萬曆爺急急忙忙拿過太后手裡的書,翻了幾頁,見紙面上全都是空白的,一個字都沒有。皇帝的臉瞬間黑了,把書直甩到了王氏頭頂上,斥道:「好大的膽子!糊弄到太后和朕頭上了,是不是?!」

    王氏的腦袋,被萬曆爺這書一砸,七暈八素,好一陣子,才看清楚了眼睛。趴在地上,看見落在地上敞開的那本書,裡頭的紙全都是空白紙。王氏那刻只差心臟沒有停止。

    「這——」靜妃驚詫的聲音猶如尖叫,不敢置信的目光直瞪著王氏,王氏居然搞這種烏龍。

    王氏磕著腦袋,說:「臣妾知罪,臣妾這是把書拿錯了。」

    說著,趕緊讓人回尚書府里重新找書。

    屋裡的人等了半個時辰,尚書府里聽說翻遍了天,都沒有找到那本徐氏秘籍。

    王氏那時候腦袋突然靈光一閃,嘴角的一抹狠辣朝向了李敏,對著太后說:「回稟太后娘娘,是臣妾一時忘了,臣妾把書交給了二姑娘。這書本來就是二姑娘的母親留下的,臣妾自然得把這書交還給二姑娘。」

    這話合情合理。

    太后眼神里都有幾分不耐煩了,雖然不知道王氏搞什麼,但是,李敏或許真的捂著這個寶貝,這讓太后心裡很不舒服。

    「隸王妃,你倒給哀家一句實話!」

    太后看起來要發怒了,有些人心裡不禁一樂。

    李敏輕輕一鞠躬,道:「回稟太后,臣妾的娘親,真沒有留下書籍給臣妾。不過,臣妾的醫術,確實傳自娘親,不如,讓臣妾看看,她們說的所謂臣妾娘親留下的東西,這東西是真是假,臣妾或許能給太后娘娘一個答案。」

    「哀家怎麼信任你不是信口雌黃?明明是真的,被你說成是假的?」太后腦子裡並不糊塗。

    李敏正色道:「莫非,臣妾敢為了保命,把假說成真,讓太后娘娘誤服藥方,危害太后娘娘的身體安康?」

    太后一怔,心裡很清楚,李敏是從來不做危害病人健康的事情。

    「這樣吧,據聞,不止魯大人,容妃娘娘請來的,麻生堂的大夫也在宮門候著,不如,請這些大夫都在這裡聽本妃辨這個方子的真假。這麼多大夫,難道還不能分辨本妃說的是謊言或是真言?本妃與這些大夫並無利益關係,太后皇上都可以明察。」

    太后算狠的,沉了眉頭,像是有意殺一下這屋裡所有人的銳氣,道:「傳哀家的懿旨,召麻生堂、永芝堂、普濟局的大夫一併入宮。」

    看來是群雄要圍剿她李敏一個人了。

    尤氏是看不明白了,為什麼兒媳婦看起來反而臉上更為輕鬆。

    李敏對太后鞠躬,感謝太后這個決定。

    是更好,這樣,請來的大夫都是第三方,更可以證明結果的公正性,到時候,結果出來,沒人可以質疑裁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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