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曲長歌素手江山第五章現身武林

洛城一帶多湖，夏季多雨，但卻很少下這樣的暴雨。明明前一天晚上月光皎潔，是晴天的預兆，誰又能想到臨近傍晚下了一場大雨，瓢潑一般，打了個人措手不及，銘鈺出門沒帶傘，淋成了個落雞湯，連叔還好，回來得早，不過也是看天色不對，緊趕慢趕才在暴雨下來之前到家。清韻不停地嘮叨，這麼大個人了，下雨了都不知道找個躲雨的地方，白長了那麼個聰明的腦袋，銘鈺被她嘮叨慣了，匆匆逃到房間裡去換衣服，清韻看人走了，只好氣呼呼地到廚房去看著給銘鈺熬碗薑湯。

「清韻的脾氣愈發見長了。」歌素站在廊下笑道。

「清韻姐姐平時也很溫柔啊，怎麼對著銘鈺哥哥就像個……」阿維一時找不到合適的詞語。

「跟你撒嬌耍賴時的神情很像」歌素補充。

「哪有！」

「你看……」

阿維小嘴撅得老高，不斷玩弄身前的綠色絲帶，一臉的不服氣。

「好了，我們去找銘鈺哥哥。」歌素一手撐傘，一手拉住阿維，走出長廊。

銘鈺今天下午本打算去賭場裡打探消息，卻聽到了一些別的消息。

「王府深夜召醫？」

「是，今天早上還去複診來著，據說是『本草堂』的老大夫，經常會被這樣叫去。」

歌素的表情淡淡地，「我知道了。」是那位姐姐吧，據說是先天的心疾，一直用人參吊著性命，能活到現在，沈非江一定費盡心力，恨不得把世界上的靈藥都翻個遍吧。想來，這是沈非江最柔軟的地方，再看得開的人，面對至親，也不能從容面對，無法大笑著說些「會好起來」的話。人世間就是有這樣的道理，足以安慰旁人的話不見得能勸慰自己。

下過雨的黃昏擁有別樣的清麗，歌素命人在亭子裡擺了晚飯，又請了連叔和銘鈺他們，幾個人坐在一起，照明的燈籠被掛在亭子一角。

「自從到了中原，還沒有跟大家一起坐下來好好吃頓飯。」歌素微笑，和他們在一起時，歌素從不戴面紗，這麼一笑，愈發動人。

連叔舉起酒杯道：「老夫看著姑娘長大，早把姑娘當自己的女兒看待，姑娘就不要這麼見外了。」

「就是，我和銘鈺都和姑娘一起長大，都已經是一家人了。」清韻說道。

銘鈺只笑著喝酒，並不說話，至於蒙卡蒙迪，一個寡言一個木訥，這會兒就更不知說什麼好了。

「嗯，我知道。」知道你們會陪在我身邊，明知前路艱險還是願意為我跋山涉水來到這裡。原沒有不求任何回報的付出，所以我才感激。

歌素一向喜歡這樣雨後的景色，總是會纏著母親在這樣的天氣里出去，穿過長廊，沿著宮牆，走過街市，一直到城樓上，看天空在雨後變得更加空透，看房頂上的青瓦變得瑩亮，看人們提著傘從街上匆匆走過，看石板鋪的街道上一塊一塊的水窪。這個時候，世界仿佛安靜下來，母親總是牽著她的手，告訴她這就是我們的國家，我們的都城，在遠方，還有很多我們的子民，你要像喜歡著雨後的天空一樣去愛你的國家。

本以為這樣的雨不過下這麼一次，卻沒想到在接下來的幾天裡，時不時地就來這麼一場雨，期間銘鈺和蒙卡的訓練多少受了些影響，不過高手是經過了十幾年的訓練，不可能依賴這麼幾天。

在送來入住證明之後，沈非江又派人送來了武林大會的請帖，歌素坦然收下。雖說不知道沈非江心裡到底在想些什麼，但是既然他願意給自己一些方便，自己也不能狠心拒絕，畢竟，自己很需要他的幫助。

武林大會這天，歌素選了一件白衣繡紅梅的長裙，長發如往常一樣用絲帶束在腦後。連叔備好馬車便等在門外，帶了四個侍衛並一個車夫，銘鈺和蒙卡提前去了會場。

阿維緊緊扯住歌素的袖子，好不容易求來的機會，她可不希望出了什麼錯再被姐姐送回來。清韻抱著傘，最後上了馬車。

去會場的路線剛好經過銘鈺盤下的醫館，歌素吩咐連叔在醫館停下，來了這麼多天，自己還沒有真正看過一次，不知道銘鈺是如何經營的。

歌素下了馬車，醫館的門前卻多了很多衣著襤衫的流民，正疲憊的聚在醫館的門口歇息，見歌素下馬車，立刻圍了上來，幾個侍衛迅速把歌素和阿維護起來。

「小姐，可憐可憐我們吧！」

歌素回頭看了一眼連叔，連叔立刻上前去問到底是什麼情況。

「我們是臨近鎮子的居民，到洛城裡來求醫的！」

「可是沒有醫館肯醫治我們，這才聚在這裡。」

歌素聽完這些話，才注意去看這些人的臉色，果然面色青黃，唇色發白起皮。

「連叔，叫掌柜的給他們醫治。」

「姑娘還進去看麼？」

「不了，我晚些再過來。」歌素又重新看了一眼那些人的神色，「連叔你留下來，我覺得有些不對勁。」

連叔的表情也很嚴肅：「老夫剛剛就注意到了，姑娘還是快些離開，只是沒有老夫在身邊，姑娘又是一個人去那種地方。」

「連叔放心，還有四個侍衛跟著，銘鈺和蒙卡不也在會場麼。」

連叔點點頭，情況特殊，也只好如此了。

「姑娘覺得那是什麼病？」清韻問道。

歌素默默不語，清韻知道歌素現在並不確定，便不再多問。

洛城雖小，卻在沈非江的治理下欣欣向榮，本來被視為末流的商業在沈非江的倡導下發展起來，帶動了洛城的民生經濟。歌素聽著街邊不絕於耳的叫賣聲，深覺沈非江的明智，要知道一味以農業為本是無法真正發展一個國家的，當今君華帝當然也不會不知道這點，只是不敢同沈非江這樣放開手去做罷了。

武林大會的擂台設在青水湖上，用粗大的木樁支撐，連著岸邊的棧橋，看台設在岸邊，因來的有許多武林世家，沈仲精心準備了許多雅座，其中兩個雅間早就掛上的洪謝兩家的家徽。許多江湖人士在岸邊說笑。正值盛夏，湖中荷花開得正好，正是遊玩的好時節，因此這些江湖人中，也有不少平民百姓，不過沈非江素來治理有方，倒不用擔心這些平民的安全，更何況，沈仲不知安排了多少侍衛混在其中。

歌素剛下馬車，便有人迎了上來：「姑娘，城主說，讓小的在此等候姑娘，帶姑娘去看台雅間。」

歌素牽著阿維，竟也不看那小斯，道：「那就有勞了」

眾多江湖人士只匆匆看見一個白衣美人，以白紗覆面，牽著個十歲左右的孩子，身後的侍女撐一把潑墨的油紙傘，風姿綽約，很快被領著進了看台雅間，不禁扼腕不能一睹芳容。

「那位小姐，似乎在哪裡見過。」一個身材彪壯的漢子對身邊的同伴說道。

「讓我想想，我們進洛城之前似乎是見過這麼一位覆面紗的小姐，不過匆匆一見，看身形，確實有些像。」

「果然是到洛城來了啊！」

「似乎還真是個官家小姐，和城主大概有些關係吧！沒看見帶路的穿著城主家的家丁服麼？」

歌素自然聽不到這些議論，即便聽到，也不會有太多表情。

歌素剛剛坐下，銘鈺和蒙卡便過來了，兩個人都已經報過名了，按照歌素的計劃，一個名字靠前，一個名字靠後。

「銘鈺，賭注下了麼？」

「下了，全是按姑娘的吩咐辦的。」銘鈺答道。

「嗯，輸贏就看你和蒙卡了。」歌素看著銘鈺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