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級大內總管奮鬥秘史
蕭翊時果然守信,沒過兩天,禮部和宗室的文書便到了,太嬪田氏入洛安寺修行,法號圓秀,替先帝祈福,替大晉和天下蒼生祈福。
桃盈被允許跟隨修行伺候,而喬梓和木槿自然還是留在宮中。
出宮的當晚,喬梓和木槿都被叫到了田蘊秀的跟前,田蘊秀一身素裝,神色淡然,目光卻凌厲地落在喬梓身上。
喬梓的去處也已經有了著落,馬公公替她安排好了,入四通殿的東合室任清理之職,東合室是皇帝午休的所在,偶爾會見大臣,活計很是輕鬆,上午下午各清掃一次,每十日清潔保養一次屋內的擺件和書籍,如遇皇帝來時會有人提前告知迴避,以免衝撞了龍顏。
即便如此,這職位也是炙手可熱,畢竟是天子近身,隨時有可能得見天顏,哪日時來運轉被皇帝看中了,那不就是飛黃騰達了。
木槿就沒那麼幸運了,被退回尚宮府另行分配,前路未卜。
&喬子,算我沒有看錯你,你真是一員福將,」田蘊秀微笑著把一支金釵和兩張銀票塞進了她的手裡,「這第一步總算是成了。」
喬梓推拒了片刻,順手就塞入了袖中,不拿白不拿,留著當自己的養老錢。
&過你要記得,咱們這樁謀劃,才成功了一半,哪日我回到了宮中重新得了聖寵,這才是結局,」田蘊秀的話鋒一轉,「你在宮中務必要記得這一點,等這風頭一過,務必要讓想方設法接近陛下,讓陛下早日想起我來,召我回宮,你要是膽敢背主,把這樁我們一起想的謀劃拋諸腦後的話,我收拾你一個小太監還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這幾句話恩威並施,把人直接綁在了她的這條船上。
喬梓心裡明白,也不著慌,今朝有酒今朝醉,以後的事情以後再操心。
&太嬪放心,奴才牢牢記在心裡,等著你回宮叫上一聲……」喬梓湊到她耳邊小聲說,「田貴妃。」
田蘊秀的笑靨如花,指尖戳在了喬梓的額頭:「就你嘴甜。對了,你知道磨嚓磨嚓是什麼意思嗎?」
喬梓愣了一下,驟然之間心如擂鼓,聲音都有些顫抖了起來:「摩擦摩擦,似魔鬼的步伐?」
田蘊秀皺了皺眉頭:「這是什麼鬼話?平仄不分,粗俗之極。」
滿腹的狂喜煙消雲散,喬梓暗笑自己犯傻,怎麼可能會有人和她一樣倒霉,從另一個世界穿到這裡呢。她撓了撓頭道:「奴才胡說八道的,這摩擦摩擦聽起來好像是一種聲音,田太嬪是從哪裡聽來的?」
&什麼。」既然想不通,田蘊秀將這個暫時放在了一邊,其實她心裡也空落落的找不到邊,那日和蕭翊時重逢,蕭翊時並沒有像她想像中的熱情,這讓她對重返後宮沒有多大的把握。
她看向了木槿,嘴角的笑容從未有過得親切:「以後就留你和小喬子在宮中了,你們倆要互相扶持,等我有朝一日飛黃騰達,短不了你們的好處。」
木槿眼裡含著淚花點了點,垂著頭一聲不吭。
出去的時候,木槿一個人走在前面,喬梓在她身後叫了幾聲,她卻充耳不聞,快步朝著自己的後罩房走去。
喬梓追了上去攔在她面前,笑嘻嘻地道:「我的好木槿,你這是怎麼了?」
木槿默默地抹著眼淚,小聲說:「沒什麼,我們都要分開了,我難過。」
喬梓奇了:「那不是挺好的嗎?田太嬪成天罵你打你,難道你還要捨不得?」
木槿搖了搖頭:「你要去四通殿了,以後見面就要叫你一聲喬公公了,我太沒用,我知道你看不上我……」
說著說著,她的眼淚又撲簌簌地掉了下來。
喬梓心裡有點發酸,前陣子她怕惹上這莫名其妙的桃花債,對木槿能躲就躲,冷淡了好多,這下好了,這個小丫頭多心了。
&說我看不上你?」她好笑地說,「我去哪裡找一個能不顧生死替我求情的人?我又去哪裡找一個能衝到火場裡救我的人?」
木槿的臉騰地一下紅了。
那天喬梓被內侍府的人帶走後,木槿都快急瘋了,求田蘊秀救人未果,結果挨個在永壽宮的太妃太嬪門口求她們救人。
結果自然沒人理她,到了後來永壽宮起火了,她稀里糊塗地跟著跑了出來,許是跪糊塗了,以為喬梓還在裡面,急赤白臉地衝進去救人,幸好喬梓及時趕了回來才沒出事。
喬梓掏出帕子替木槿擦了擦眼淚,鄭重地叮囑說:「你千萬別胡思亂想,我會找機會替你求個好差事,以後我們就是生死之交,是親……兄妹,有我一口飯吃,一定不會餓到你。」
木槿看著她,眼裡有掩不住的傷心:「親兄妹?」
喬梓尷尬地輕咳了一聲,正色說:「很多事情你不知道,以後再和你說,總而言之,聽我的沒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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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通殿到底是皇帝理政的地方,和其他宮殿完全不同,巍峨大氣,透著一股威嚴肅穆的味道。
裡面伺候的公公們有老有少,一個個都謹言慎行,說話聲都壓低了,害得喬梓都有些惴惴了起來,一連好幾天都不敢大喘氣。
和她一起在東合室當差的也是個年紀輕的,姓路,大伙兒都叫他小路子,人還不錯,知道她是馬公公的人,對她很是和氣。
喬梓嘴甜腿勤,沒幾天就和幾個公公混熟了,手上的活簡單得很,月例又高,和永壽宮裡相比,真是天地之別。唯一不好的是她要和幾個公公合住一間,幸好此時正值冬日,她縮在角落裡和衣而睡,又蓋著厚厚的棉被,看不出什麼破綻來。
說是這東合室是皇帝午休的場所,可她來了好幾天都沒瞧見皇帝的影子,不免有些納悶,小路子告訴她,建華帝很是勤勉,中午也都在處理政事、接見大臣,幾乎不來這裡午休。
這讓盼著一睹皇帝真容的喬梓難免有些失望,不過沒多久她便又開心了起來,既然皇帝不會來這裡,那她偷點懶也沒人知道,這東西每天擦一遍和兩天擦一遍沒什麼區別,誰有那火眼金睛能分辨出來?
空閒的時候,除了沒敢去正殿,她繞著四通殿轉了兩圈,卻沒有發現那個時翊蕭的身影,倒是碰到了蕭鐸。
蕭鐸他剛剛升任南衙禁軍統領,負責整座皇宮和京城的守衛,職責重大,平日裡也無法對喬梓多加照拂,此時看到她即意外又高興,一掌拍在了她的肩頭。
喬梓被拍得一出溜,差點沒跪倒在地,呲著牙道:「蕭大哥,你的手勁真大。」
蕭鐸打量著她,搖頭嘆息:「小兄弟,你什麼都好,就是太柔弱了,得像個男子漢,別婆婆媽媽的。」
喬梓嘟囔了著道:「本來就不是男子漢……」
蕭鐸心下惻然,卻又正色道:「你這話就錯了,就算身有殘缺,也不能妄自菲薄,志向高遠比什麼都重要,心無殘缺便是男子漢大丈夫。」
喬梓忍不住肅然起敬:「蕭大哥說得對,是我短見了。」
&就對了,」蕭鐸笑著道,從懷裡掏出了一個油紙包遞給喬梓,「剛出爐的遷西野板栗,你嘗嘗,我還有事要面見陛下,回頭咱哥倆再好好聊聊。」
板栗很是香甜,喬梓剝了一顆放進嘴裡,被勾起了饞蟲,沿著牆根貓腰躲進了圍牆邊的一個小樹林裡。
她找了個背風面陽的所在,把帕子鋪在了地上坐了下來,靠在了圍牆上翹起了二郎腿,一邊剝著板栗一邊曬著太陽。
正值正午,冬日的暖陽透過樹梢落在她身上,光影隨著微風飛舞。
有這麼一剎那,她忽然有點感傷了起來。
要是她還在那個世界,最起碼沒有性命之憂。
要是她還是集團的總秘,最起碼沒有金錢之慮。
要是她還能逃脫囚籠,最起碼還是自由之身。
可現在,她被困在這座皇宮,連這點陽光都成了一種偷來的享受。
&擦」一聲,有樹枝折斷的聲音。
喬梓慌裡慌張地站了起來,眼底的潮濕還沒有散去,就見一個黑色錦袍的男子站在她面前,正是那個消失了很久的時翊蕭。
她鬆了一口氣,抹了抹眼角,強笑著道:「你這人怎麼神出鬼沒的,老是嚇人。」
蕭翊時看著她,神情有點奇怪:「你怎麼會在這裡?」
她從地上一躍而起,眨眼便神氣了起來:「猜不到吧?我高升了,現在在四通殿裡當差,管著東合室呢,指不定哪天就成了陛下的心腹了。」
蕭翊時的嘴角抽了抽:「恭喜恭喜,只是這等好事,你怎麼躲在這裡哭鼻子?」
喬梓語塞,忿然道:「小石子,你總是這樣往人心窩子裡捅刀子,人緣一定不好吧?」
蕭翊時沉下臉來:「你叫我什麼?」
&不好意思,」喬梓嘻嘻一笑,一拳捶在他的胸口,「誰能沒個小名小號的,咱倆這都算一起經歷過生死了,我也准許你叫我的,你就不吃虧了。」
蕭翊時簡直哭笑不得:「那我叫你什麼?」
喬梓愣了一下,想起了久遠的從前:「以前我家裡人……都叫我兔兔,我還養過一隻兔子,可惜它……死了……他們都死了……」
她的眼圈微微泛紅,顯然是想到了傷心事,蕭翊時的胸口一滯,一種莫名的憐惜湧上了心頭,他略為僵硬地想要引開話題:「為什麼叫你兔兔?」
喬梓想了想,湊到他面前呲了呲牙:「看見沒?這裡有兩顆小兔牙。」
蕭翊時猝不及防,喬梓的臉一下子放大映入眼底,那齒如瓠犀,唇如桃花,嘴角略帶弧度,和那兩顆小兔牙一起,形成了一個俏皮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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