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什麼?」
白雪仙當場傻眼愣住,不敢相信石所說的話。
石以為白雪仙一時沒聽清楚,再次重複:「我說,我要妳當我的妻子。」
白雪仙嚇得失神,她沒聽錯吧?怎麼石沒來由的突然說出這種話來?但看石堅定的眼神,又不像是在說假。
「不、不……」白雪仙搖頭,神色慌亂,她偷溜來見石,已是違反師父韜光的命令,況且韜光還在她手臂上點了守宮砂,若是無故消失,便是有辱師門、欺師不孝,肯定會被廢去武功、逐出師門的!
白雪仙不敢把認識石的事告訴韜光,更何況是當石的妻子?
她與石相識一年之久,她對石的感覺,像是教導她的師父,又像是談心的朋友,與石聊天談事,她覺得很快樂,但她不曉得,這種快樂,是否就是男女情愛所帶來的快樂?還是只是朋友情誼?
究竟,在她心裡,她把石當成什麼?是師父?是朋友?還是……
白雪仙茫然了。
石見白雪仙拒絕,又被嚇得呆滯不語,皺眉憂道:「妳討厭我嗎?」
聞言,白雪仙回神搖頭,「不,不是的,我不討厭你,只是……」語音漸微,白雪仙猶言不語,這下石急問:「只是什麼?既然妳不討厭我,為什麼不能當我妻子?」石不解,原以為白雪仙也喜歡自己,聽到白雪仙把他當師父看,石的心抽痛一下。
石擔心白雪仙會討厭他,聽到白雪仙不討厭他,很是高興,但看到白雪仙在顧慮什麼,石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害怕白雪仙的回答,是一記晴天霹靂,讓他希望落空。
「我……」白雪仙低著頭,不敢與石的視線相望。
她不討厭石,但她不能當石的妻子。
白雪仙喉嚨輕動,未回答石的問題,反而遲疑問:「你……為什麼會突然這麼想?」
「什麼?」白雪仙突然這麼問,石一時之間還來不及反應。
白雪仙又吞吐問著:「你……為什麼突然說要我當你妻子?」
「因為我喜歡妳。」
白雪仙嚇得身子一震,石的話,像一股電流,瞬間麻痹她的思想,令她久久無法思考。
石……喜歡她?
白雪仙雖是習武之人,但居於寒冰洞中,與世隔絕,未涉世俗之事,性情善良單純,對感情之事也是少有,除了韜光與石,她就再也沒認識其他人,而石這番大膽直接的感情告白,讓白雪仙嚇得手足無措,愴惶失神,師父可沒說遇到這種事,要如何應對才好。
見到白雪仙呆若木雞,石更緊張了,害怕白雪仙不信他的話。
石抿抿唇,續道:「我每天……都很期待妳的到來,與妳談話,我感到很高興,妳心性善良,我很喜歡。」說到這,石停滯一會,臉頰微紅,深吸口氣,「我……很希望妳能當我妻子,與我相伴廝守,這世間的女子,除了妳,我誰也不要!」
「你——」白雪仙嚇得倒抽口氣,原來石是這麼喜歡她、這樣看待她的?難怪石見她的眼神,越來越溫柔,不像最初那種漠然。
石微笑續道:「我要感謝鶌鶋,是牠幫我找到一個我愛的女人,我的妻子……」
白雪仙聽得張目結舌,頓時明白鶌鶋引她入谷的原因,並不是為了報答吃果之恩,而是替石找女人當石的妻子……
只是,她不知道,自己對石是否存有男女情愛?她會希望自己當石的妻子嗎?
想起師父規定,白雪仙慌了。
腦海有道聲音告訴自己,不能,她不能當石的妻子。
何況她還沒做好要大肚子的心理準備啊──!
「你喜歡我,我很高興,只是我……不能當你的妻子。」
聽到白雪仙這句拒絕話語,石的心,像是被巨槌擊打般的痛楚,緊接著被狠狠地冰凍一回。
石難以置信,連聲音都有些顫抖,「為、為什麼?」石努力讓自己冷靜,他怕自己承受不了被拒絕的打擊,發狂暴怒,毀掉眼前所見的一切。
白雪仙嘆口氣,解釋著:「你知道我師父禁止我接觸男人,她說男人是會讓女人大肚子的壞蛋!還在我小時候就在手臂上點了守宮砂,若是嫁給你,守宮砂消失,我師父會暴怒懲處,說不定會被廢去武功、逐出師門!」
「大肚子的壞蛋?」石滿臉困惑,不懂白雪仙的師父為何會這麼說男人?男人會讓女人大肚子?
「認識你的事,我都不敢讓師父知道,更何況當你妻子?所以……我不能當你妻子!」說到這,白雪仙頭低得更低了,希望石能諒解。
「這是什麼規定?」石聽得有些氣憤,無法理解為何守宮砂消失,就要受如此懲罰?
石睜大眼怒道:「守宮砂消失跟當我妻子有何關係?為什麼不能?」
白雪仙猛抬頭,吃驚道:「你、你不知道嗎?」
「什麼?」石愣眼疑惑,白雪仙見石這般模樣,便明白石不了解守宮砂消失是何意義,說不定石連當妻子是什麼意思,也不知道。
這麼一想,白雪仙更覺得石說要她當他的妻子的話,肯定又看過什麼書,不懂其中意思,在胡言亂語罷了。
「總之,我、我不能當你妻子就是了!我要回去了!」白雪仙猛然轉身,運氣施展輕功,朝山縫奔去。
白雪仙見氣氛尷尬,石又憤怒不已,白雪仙當下只有一個念頭:逃。
白雪仙速度之快,如燕子疾飛,就算有練武之人,也未必追得上。
傾刻間,白雪仙只消一步,便可步出山谷。
倏忽,石的身影竟瞬間出現在她面前,擋住她的去路。
就在白雪仙吃驚之時,石一揮手,白雪仙聞到一股香甜的氣味,只覺得眼皮沉重,意識昏迷,身體突然沒了力氣,腳軟倒下。
石快步上前,一手攬腰攙扶昏睡的白雪仙,低頭望著懷裡的白雪仙,蹙眉苦惱。
「屈居!屈居!」原本停棲在樹上的鶌鶋,見狀飛落到石的肩上,歪頭瞧著石,石神色難過地說:「鶌鶋,這該如何是好?書上不是說女子會和喜歡的男子結為夫妻,永遠在一起嗎?為何雪仙不願答應?……眼看她要離開,我一時心急就對她下了『醉夢咒』,暫時先讓她昏睡過去,可半個時辰後,當她甦醒過來,我該如何讓她留下?」
鶌鶋低頭看了白雪仙一眼,也是搖頭,似乎也不知該怎麼辦。
這下石更覺得希望渺茫,若是白雪仙知曉他的身份,將會是何等的驚恐?
他觀書得知世間男女若情投意合,便結為「夫妻」,從此永結同心、長相廝守,是故,他想和白雪仙結為夫妻,這樣白雪仙就可以永遠待在他的身邊,只是沒想到,白雪仙竟會拒絕,甚至還要逃走,她的反應跟書上說的完全不同,這下他不知該怎麼辦?
「感情……是這麼棘手難得嗎?」
石難過嘆氣,他隔世獨居,不知該如何與人相處,更不知該如何處理感情之事?眼見情勢陷入膠著,他只好走一步、算一步,期望白雪仙能改變心意。
「罷了,眼下還有些時間,且再看書中所言,該如何做才能與雪仙成夫妻?」
石抱起昏睡的白雪仙,眨眼之際,身形易位,竟已站在十丈外、離地數丈高的山壁石台上,石抱著白雪仙走入山洞之中。
石走入陰暗的山洞裡,明明暗得伸手不見五指,他卻行走自如,彷佛能暗中視物,待他走過曲折的通道後,進入一間石室,裡頭陳設皆是石制,擺設簡單仆素,還有張石床,此處是石日常起居之處,石小心地將白雪仙輕放在石床上,石正要離開時,考慮到白雪仙可能醒來時目不視物,會心慌恐懼,便伸出手掌,微屈手指,掌心竟現出火焰,石揚手一揮,火焰分散成數朵,拋擲到桌上、牆上的燭台、火盞點燃,照亮石室。
「鶌鶋,我去觀看天書,若是雪仙醒來,立刻喚我!」石邁步離開石室,鶌鶋照石的指示飛到床頭,盯著白雪仙。
石快步穿過通道,來到一處石窟,石窟內有張石案,石案上有塊散發淡淡瑩白光輝的白玉板,石走了過去,摧動真氣,伸掌拂過玉板,將法力注入玉板中,玉板便浮現文字,石專注瀏覽著……
不知不覺忘了時間,直到石聽聞鶌鶋的叫喚聲,這才驚覺過來,急忙收力趕往石室。
「這裡是那裡?鶌鶋你別擋路,快讓開!我不想傷害你!」
甦醒過來的白雪仙,發現自己躺在陌生的石室內,似乎就是山洞內石的居處,正想逃離時,鶌鶋卻朝著她振翅踢腿,還不時嘎嘎叫著,試圖阻止白雪仙離開石室,白雪仙不想動手傷害到鶌鶋,才剛開口喝斥,就望見石邁步趕來,嚇得也不管鶌鶋了,提氣要施展輕功閃躲奔離,石見白雪仙要逃,心急之下,一揮手,白雪仙又覺得全身癱軟倒地。
石快步上前抱住,將白雪仙放回石床上,自己坐在床邊,鶌鶋見石到來,飛離石室,似乎不想打擾兩人。
白雪仙神色驚愕,雙眼睜大,她沒想到石竟會隔空點穴、移形換位?剛才在山谷外,石只消手一揮,她就昏去,她知道石的內力比她高深,卻沒想到竟會高深到如此地步!不禁讓她感到害怕,她還以為石是不會武功、需要她保護的文弱美男子,可沒想到石一出手,她竟完全毫無招架之力,若是石有意動手加害,只怕她無力抵抗。
她這時終於領悟,為何師父總是告誡她不許接近男人,說男人如同豺狼虎豹般危險,是會傷害女人的!
想到這,白雪仙驚恐地顫抖,十分後悔沒聽韜光的話。
「石大哥,你做什麼?快放開我,我要回去!」被點穴的白雪仙動彈不得,急得大喊,同時暗地用內功的解穴秘訣,以內力自沖被封住的穴位,但石的內力高深,以指發勁,隔空點穴,竟讓白雪仙在一時之間還無法沖開穴道。
「雪仙,妳聽我說……」石見白雪仙神情氣憤,定是怪罪他弄暈了她,只能好言相勸說:「雪仙,妳就留下來跟我成夫妻吧,以後妳就留在這裡陪我,這裡就是妳的家,妳也不必每次都匆匆來過,況且妳不是說妳也喜歡這裡、會想住這裡嗎?」
「胡、胡說些什麼!你知道『成夫妻』是什麼意思嗎?」
面對白雪仙憤怒問話,石回答:「書上說成為夫妻要經過三書六禮,而後拜堂、合卺、牽紅、撒帳、洞房,但過程繁瑣耗時,我們從簡便是,待今夜之後,妳就是我名正言順的妻子,我不會讓妳離開我,我要妳永遠陪著我。」
洞、洞房!──
白雪仙聽了暗自叫苦,但又覺得石應該不明白洞房的意思,臉色羞紅,驚慌問:「你、你、你知道什麼是『洞房』嗎?」
石面帶微笑,伸手輕撫白雪仙的烏黑髮絲,緩緩彎下腰,金色長髮順勢垂散,石望著白雪仙驚慌的面容,回答:「我看書上說,洞房就是行周公之禮,而所謂的周公之禮,就是男女雙方嗚口嗍舌,拍搦遍體,寬衣解帶,袒裎相見,而後出朱雀,入玉門,童開點點,精漏汪汪,六帶用拭,承筐是將,然乃成於夫婦,所謂合乎陰陽。但『出朱雀,入玉門,童開點點,精漏汪汪』這我可就不懂了……」說完,石回正身子,撫頷沉思,其他可就字面上推敲,日前他觀書多篇,那幾句仍尋不著其中意思,只知曉那是成為夫妻的關鍵,若是不知其關鍵,那就無法與白雪仙成為夫妻了。
原本石打算弄懂再行動,但如今情勢所致,只好趕鴨子上架,結果還是卡在這一關。
「難道『朱雀』是指四象之一的朱雀?但『玉門』又在何處?難道是指通往西域的玉門關?要找到朱雀讓牠飛過玉門關嗎?人類要成為夫妻還真是困難……」
石小聲喃喃自語,為書上所言的夫妻之事煩惱困惑,就算前面六字是這個意思,後面八字又讓他不解。
看到石竟可毫不羞恥地說出男女交合的過程,白雪仙聽了差點嚇昏,想起有段時日石說自己通宵觀書,精神不濟,難道是在看這種書?
韜光曾教導白雪仙男女之事,知曉成為夫妻是怎麼一回事,看到石不懂其中道理,料想石定是亂看什麼怪書,一股腦兒想跟她成為夫妻,所幸石不知其意,也替她爭取到一些沖穴時間。
石絞盡腦汁,回想他曾看過的典籍內容,想不出該如何破解,決定走一步算一步,對他來說,找尋四象之一的朱雀都未必是件易事,何況對人類而言?說不定這是考驗男女是否能成為夫妻的條件,只要能排除萬難,就能堅守一生。
「也罷!就先照書上所說的做,然後再帶妳去找朱雀,請牠飛過玉門關,這樣我們就是夫妻了!」石停止沉思,轉頭對著躺在床上的白雪仙堅定說道。
白雪仙擔心石已經想透何謂男女之事,但聽石這麼一說,慶幸石還是不懂,眼下她應該不至於失了清白,同時也對石的單純無知感到尷尬無言。
白雪仙正鬆口氣時,石已彎下腰,面容相近,眼神流露款款深情,卻又充滿遲疑困惑。
白雪仙神情驚愕,正要開口抗拒時,石的薄唇已生硬地覆上她的唇瓣。
「唔唔……」突然被石這麼親著,白雪仙嚇得一度失神,急得要放聲尖叫,但嘴唇被封住,發不出聲音來,只能在喉嚨里悶悶響著,她沒料到石會突然有此舉動。
雙唇分離,石不敢置信為何剛才那一吻,竟讓他覺得有股臉紅心跳的感覺?
看著眼前的白雪仙,雖然滿臉怒容,但雙頰也浮現紅暈,未口出怒言,顯是也為剛才那一吻而失神。
石再次吻上白雪仙柔軟的朱唇,竟留戀地無法移開,嗅著自白雪仙身上柔膚所散發的淡淡幽香,不知為何,竟令人陶醉。
突然被石輕薄,白雪仙心中激動,暗罵自己太大意了,石長得再怎麼文弱美麗,畢竟還是男子!就算再怎麼不懂男女之事,繁衍是天生本能,要是再不逃,肯定會被搞大肚子的!
剎時,手指抽動,此時內力已沖開被封住的穴道,白雪仙一手推開石,一巴掌揮了過去,斥道:「走開!」石沒想到白雪仙會自解穴道,冷不防被打中右臉,順勢跌坐在地。
白雪仙趁此機會脫逃,哭泣奔離。
被打巴掌的石,蒼白的右臉浮現火紅的掌印,石睜大雙眼,愣坐在地,並沒有去追白雪仙,他不懂,為什麼白雪仙不接受他?
「奇怪,我明明……是照書上做的沒錯啊……」
石撫摸發疼的臉頰,皺眉思索著,怎麼白雪仙的反應不如書上所言?是有那裡出錯了?
石想不透,決定起身前往觀看天書,或許他漏看了什麼,以致於白雪仙的反應如此抗拒。
殊不知道,他將發覺自己鑄下難以挽回的大錯。
白雪仙嚇得臉色發白,拼命逃離山谷,一路哭著要跑回寒冰洞,但快要接近時,猛然想到她這般模樣進入,定會讓師父發覺異狀,她害怕師父追問責罰,也不想讓師父擔心難過,急忙尋了個溪流,將臉拍濕,洗去淚痕,坐在溪邊發愣許久。
沒想到,竟會有這樣的轉變。
她終於明白為何師父總不許她接近男人,為何總說怕她受騙上當、吃了悶虧。
本來歡喜地跑去要邀石一起下山,卻不料竟會演變如此。
她十分難過,望著溪水發愣,究竟這世上,除了師父,當真沒一個可信的?
不知過了多久,白雪仙仰望天色,時已垂暮,她瞧著溪水倒映的面容,已看不出哭泣跡象,這才起身,步履蹣跚,失神地往寒冰洞的方向走去。
走入寒冰洞後,白雪仙強顏歡笑,她努力不讓師父察覺異狀,緩步走到寢室外,轉動機關,開啟石門,正要踏入時,聽得一聲呼叫:「雪仙,妳怎麼這麼晚才回來?」
白雪仙看到韜光面有慍色,心知難逃責罵,皺眉支唔說:「徒兒、徒兒一時貪玩,不慎在花叢內睡了一覺,等醒來時天色已黑,這才……」
「胡鬧!說過多少次了?都年過二八了,為何還如此貪玩晚歸?」
聽到韜光訓斥,白雪仙嚇得身子一縮,低頭難過,沉默許久,才支唔回道:「徒兒……以後不敢了……」
以後不敢了……
韜光無奈嘆氣,心裡想這徒兒怎麼說都說不聽,擔心放她下山恐遭遇危險,但轉念一想,說不定是得知要下山離開,眷戀終南山景色而已。
「妳……唉!罷了!妳這性子為師從小看到大,也懶得說妳了,若沒事就早點歇息去。」韜光揮動拂塵,轉身離開,白雪仙抬頭望著師父離去的背影,心中懊悔萬分。
之後,白雪仙再也沒去山谷找石,石也不曾出谷找白雪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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