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凶之女媧石 第十六章 下山

    此時已季夏中旬，氣候炎熱，西安城內溽暑逼人，但在終南山上，卻有幾分清涼，而在山中深處的懸壁環繞、山谷周圍的一片密林，更是陰涼潮濕，一點都不像是季夏時分應有的氣候。

    此時密林出現一道白色身影，踏草疾行，飛快如風，待接近一面山壁，頓步停下，這才身形顯露，婀娜多姿，鬢髮如雲，衣袖輕飄，蓮步輕移，緩緩走向山壁的一道裂縫。

    此時的白雪仙已將師門武功修練完畢，身手更是靈活矯健，平日與韜光切磋竟能不分勝負，在考驗當下僥倖獲勝，韜光見白雪仙修為已大有所成，她也沒什麼可教的了，只希望白雪仙能將師門武學傳承下去。

    雖與石認識將近一年之久，直到現在，白雪仙還是有很多不了解石的地方，石一直有股神秘感，她不明白石雖是男子，為何卻長得美麗無比？一點都不像男人會有的樣貌，只怕世間女子也沒幾個能與之相比。有時她看石看久了，被石的美貌所吸引，愣住出神，直到石出聲呼喚，這才急忙回神過來。

    而石的金色長髮，在陽光照耀下閃爍點點金光，眩目迷人，每次與石相聊，心中總是有股想摸石的金髮的念頭，但想起男女授受不親，何況這般要求十分無禮，即便認識至今，她仍不敢開口提出，只能暗藏心中。

    同時白雪仙發現石看自己的眼神似乎越來越溫柔，記得最初相見時，或許是石太少與人接觸，與之交談總是眼神冷淡、面無表情，語調平穩、少有起伏，若不是石表明歡迎她到山谷相談，她會以為石不歡迎她。教石如何說話後，原有的艱澀詏口腔調也變得流利暢談；和石認識許久，表情與音調漸漸有了情緒變化，也常見到石面帶微笑，不再是那冷漠如冰的表情，有時他蒼白的臉頰會出現少有的紅暈，這讓白雪仙不敢直視石的溫柔眼神，與石對望過久，不知道為什麼她竟會覺得不好意思，害羞得低頭。

    除此之外，她對石的確實歲數也是不知，石只說他忘了。況且石說他並非修真道人，那為何會身懷奇術？每當提起，石總是避而不答，岔開話題，或是含糊說是亡母所授的家傳法術，他只是照著亡母的遺願修習而已，似乎有所隱瞞，但看到石不願回答，她也不好意思再追問下去，見石相貌約二十歲，就當石是大她幾歲的人來看。

    記得寒冬之時，終南山一片銀白，連湖水水面都結冰，但石所居的山谷中的靈池卻氤氳蒸騰，未見結冰之象，甚至湖水還溫暖舒服，靈池冬暖夏涼，又時常煙霧瀰漫，飲泉入口，似有真氣流轉體內，但別處的湖水並無此特性，也唯有靈池如此，真是奇異非常。

    她師門內功有抗寒之能，即便衣裳單薄也不覺得冷，但石竟也不畏寒冷，本以為石是否也有修習抗寒內功？但石卻回答他天生不畏炎熱寒冷，令白雪仙覺得奇特，她因為內功關係而不怕冷，卻十分怕熱，以前曾有幾年連氣候怡人的終南山都意外地酷熱，只要一出寒冰洞，就熱到她不停冒汗，像是要融化一般，而石沒修練抗寒耐熱之功，竟天生會有這般體質，真叫她吃驚與羨慕。

    除了石，連鶌鶋也十分奇特，似乎懂人語、通靈性。有一日，她向韜光提問世上是否有一種白首、青身、黃足，叫聲如「屈居」，形似烏鴉的鳥？韜光聽了沉思許久，搖頭說從未聽過。這下她對石與鶌鶋、靈池，更加感到好奇，一有機會，便來到山谷，與石聊天，想多認識了解一番，以解心中疑惑。

    自被樵夫追趕後，終南山人潮意外爆漲，讓她行動受礙，只能在寒冰洞附近覓食，不敢走遠，更別說是去山谷找石，白雪仙更加謹慎避離人群，以免被發現，而後發覺人潮又變少，回復原有的清淨，才逐漸寬心。今日，白雪仙趁著出洞找食物之際，跑到山谷找好久不見的石。

    白雪仙走過山縫，映入眼帘的，便是這隱谷的美景，與佇立湖畔的水藍身影、一頭耀眼金髮的石。

    每逢白雪仙進到山谷之時，第一眼望見的，便是以往熟悉的等待背影。

    「石大哥！」白雪仙高聲呼喚，石聽到白雪仙的呼聲，轉身逐步趨近，臉上露出歡喜，又夾帶著擔憂問：「雪仙，妳有好一陣子沒來了，最近是怎麼了？是發生什麼事嗎？」

    果然如同白雪仙預想的一樣，數月沒來，石擔心她出事，歉笑回道：「也沒什麼，前些日子終南山突然四處都是人潮，讓我沒辦法走遠，最近人群逐漸散了，我才能來找你。」

    得知緣由，石鬆了口氣，放下心中的大石，開口詢問：「今日也是來我這飲泉、修練內力嗎？」

    白雪仙微笑搖頭，「不了，之前沒來找你的時間，我已經練完師門武學，也通過師父的切磋考驗，況且我們也好久沒見了，所以今日我只想找你聊天。」

    「喔？」石聽到白雪仙不練內力，倒是吃驚。

    白雪仙先是用手撥撥髮絲，笑道：「石大哥，我要先向你道謝，因為你的幫助，我現在內力修為已經跟師父差不多，若沒有你的相助，我想我還要再練個十年才會有今日的修為吧？」

    見白雪仙向自己鄭重道謝，石反而有些不好意思，連忙回道：「無須言謝，我也沒幫上什麼忙，只是在旁言語指點罷了。」

    白雪仙別過視線，向靈池方向走了幾步，望著霧氣蒸騰的湖面，與其說是來聊天，不如說是來道謝邀約。

    前些日子她與師父韜光切磋考驗通過後，才得知韜光要她下山歷練的事，也才知道為何原本鮮少下山的韜光，突然時常出洞下山，原來就是替她準備要下山的銀兩物資，起初她不明白為何師父突然要她下山？韜光說她生性好奇，並非隱居山林之人，與其限制，不如放手，讓白雪仙去世間遊歷，學點見識、磨練本事也好，若有機緣遇到可造之材，就收為徒弟，將武學繼續傳承下去。原本希望韜光帶領同行，但韜光卻說她要顧守寒冰洞，無法同行，故只有白雪仙一人下山。

    得知消息後，白雪仙又驚又喜、又懼又憂，突如其來的消息改變她原有的生活，雖然獲得師父允許可以離開終南山，去看這世界是不是如同書上所言那般？說不定可以認識很多人，也不用再刻意躲避外人。但自小在終南山一帶長大，突然要離開到外頭的陌生世界，總還是會怯懦，師父韜光又言明不會與她下山，正煩惱之際，想起石也和她一樣不諳世事、隔世獨居，白雪仙這才明白為何之前石婉謝出谷之邀，隔世許久，突然要到外頭去，原有的好奇和期盼，反而轉變成擔憂和恐懼。自己以前曾說過要帶石一起看看外頭的世界，一個人下山會怕，兩個人下山至少可以結伴壯膽！

    再說石雖言明過他不會武功，但他有修練法術，又有療傷異能，不如邀石一塊下山遊歷，兩人結伴同行，互相幫助，總好隻身獨闖，孤單無援。若是下山遇到危險，她可以出手保護不會武功的石，若是打鬥中受傷，還可以讓石用法術治療傷勢，不需要煩惱藥膏之事，聽師父韜光說藥品不便宜，若是與人相鬥，難保不會有傷殘死亡的風險，所以能避則避，非不得已或危及安全就別隨意出手，若是帶著石，還可以省去藥品的花費，多好呢！

    這麼一想，白雪仙決定找石邀約一同下山，先與石約定好，然後在下山之時，再悄悄到山谷和石會面，一同出遊！

    若不是石與靈池幫助，她也不會通過師父的考驗，更不會有下山的機會，所以白雪仙打算先向石道謝，表露這些日子以來，對石的心中想法，然後再開口邀約一同下山遊歷！

    白雪仙在心中打定主意，轉身看著石，突然要說心裡話，忍不住緊張害羞起來，輕撫長發，低下頭說：「石大哥，有句話……我想了很久，一直想對你說，不知該不該說？」石見白雪仙這般模樣，蒼白的臉頰浮現紅暈，點頭道：「妳說。」

    白雪仙抿唇，微笑道：「你也知道，我自小被師父收養長大，一直和師父相處生活，很少跟外人接觸，除了師父，就數你對我最好……」

    石聽得屏氣斂息，似有幾分緊張期待，白雪仙瞧石一眼，低頭繼續說：「對我來說，你就好像是我第二個師父一般……」

    石聽到白雪仙這句話，原本靦腆緊張的模樣，勃然變色，月眉上揚，瞬間變為憤怒。

    石臉色鐵青，沉聲問道：「在妳心目中，妳把我當師父看？」

    白雪仙不懂石怎麼突然生氣？難道她說錯了什麼？

    白雪仙頭一次見到石動怒的模樣，不知該如何是好時，石已怒聲大喊：「我不要妳當我是師父看！」

    石接下來的話，讓白雪仙嚇得驚駭失神。

    「我要妳當我的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