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凶之女媧石 第四十章 相見故人

    數日過去，白雪仙一直在思索文狀元所說的話，如同文狀元所說的，她對墨子玄一直在壓抑情感。

    她很清楚，她對墨子玄的確有那麼一點不一樣，她心中很感激墨子玄對她的好，但聽聞曾與食屍鬼交手過的人，最終都會被他找上殺害。她不願牽連到墨子玄和東煌城，只想在這段時間陪墨子玄談話、讓他快樂些，多少回報些救命之恩，現下，她只想早點回寒冰洞，遠離世間俗事，免得煩心。

    若是再待下去，只怕她會越來越割捨不下……

    「唉！」白雪仙長嘆一聲，打開房門，一如往常要找墨子玄閒逛，走到大廳看到墨子青、顏朝恩、柳封刑三人坐在方桌前低頭討論，白雪仙上前詢問：「請問……你們有看到子玄嗎？」

    三人聞聲抬頭，墨子青回答：「大哥一早就出城去了，有事嗎？」

    聽到墨子玄出門，白雪仙很是訝異，向來早晨都會相約閒逛談話，怎麼今天會出去了？

    白雪仙有些失望，搖頭道：「沒，無事。」白雪仙轉身欲走，被墨子青喚住，「白姑娘，妳來得正好，大夥有些事想跟妳說。」

    「嗯？」白雪仙不曉得是有什麼事，走近三人，柳封刑拍拍左邊的空椅，示意白雪仙坐下。

    白雪仙走近坐下，問：「是有什麼事？」

    顏朝恩拿開桌上的地圖、書卷，將桌面清空，墨子青瞧望四周，確定沒有其他人，小聲問著：「白姑娘，妳曉得我大哥的過去嗎？」

    「啊？」白雪仙眼睛一睜，原來是要問這件事。

    白雪仙搖頭，「我不知道你說的是什麼事，況且過問別人的過去事，不太妥當。」白雪仙起身欲離，三人急忙喚住，白雪仙只好坐下繼續聽。

    墨子青吞吞口水，又問：「那……白姑娘妳對我大哥的感覺如何？」

    白雪仙想了想，「嗯，子玄是個好人呀。」

    墨子青聽得情緒緊張，又問：「還有嗎？」其他兩人張大耳朵，仔細聆聽。

    「嗯……」白雪仙低頭思索，「不是色狼。」

    三人當然曉得墨子玄沒那個膽，繼續追問：「還有嗎？」

    白雪仙絞盡腦汁，怎麼想就是想不出來，搖頭道：「沒、沒了。」

    「沒了？就這樣？」

    三人啞口無言，這幾天墨子玄到底在幹什麼啊？

    還以為感情有加溫，結果只是稱呼改變而已。

    這幾天墨子玄笑得像白痴一樣，是笑假的嗎？

    三人差點忘了，一個木頭配上一個冰塊，怎麼擦就是擦不出火花來啊！

    墨子青頭一次有種想狠狠揍大哥墨子玄一拳的衝動。

    三人神情失落，柳封刑還難過得垂胸頓足。

    見三人異常反應，白雪仙不明白，疑問著：「怎麼了？」

    「沒、沒事，唉！看來咱們這些『媒婆』要努力點了。」柳封刑自嘲著。

    「我們要想辦法加點『火藥』了。」連一向嚴肅的顏朝恩也開起玩笑話來。

    白雪仙面露疑惑，不懂三人到底在講些什麼。

    「唉，白姑娘，妳不懂不要緊，我想問一件事，希望妳老實說出。」聽墨子青的問話，白雪仙點頭，「嗯，你問。」

    墨子青先瞧向四周，確定沒人，低頭小聲的問：「妳覺得……我大哥長相如何？」

    白雪仙不假思索，開口回道：「不就是有眼睛、有鼻子、有嘴巴嗎？」

    頭一次遇到這種回答，墨子青差點昏倒，連忙搖頭說：「不是，我是問妳覺得我大哥長得怎麼樣……」

    白雪仙脫口說：「不就那樣子嗎？」

    三人聽了，在內心慘叫，怎麼白雪仙給的回答都跟他們想要的無關啊？

    三人開始懷疑這幾天墨子玄跟白雪仙到底在聊些什麼？說不定雞同鴨講，就這樣扯了這麼久，難怪到現在一點進展也沒有。

    顏朝恩終於受不了，單刀直入的問：「白姑娘，我們想知道妳會不會嫌棄城主長相平庸？」

    白雪仙這下明白三人要問的意思，一手輕撫髮絲，淡然答道：「我曉得子玄在別人眼中，或許長得不算好看，但是他有一顆善良的心。其實見一個人長得美，說不定心地邪惡；一個人長得醜，說不定心腸善良。與其論外貌美醜，不如去看心地是否善良正直。」

    三人聽得傻眼，還以為白雪仙單純得不懂什麼道理，想不到一開口就是滔滔大論。

    白雪仙見三人愣住，問：「你們怎麼啦？」

    「沒，妳說得很好。」墨子青很高興白雪仙不像之前與墨子玄相親的對象那樣，嫌棄墨子玄的長相。

    墨子青長嘆一聲，敘說著：「我大哥他之前相親五次，每個姑娘都嫌我大哥長得不好看，有一位看上我大哥的財富，勉強交往，最後被情敵先搞上跑掉……我大哥的個性雞婆嘮叨，在感情上像塊木頭，甜言蜜語他不懂得說，也不懂得怎麼討好女人，又不敢主動追求，自然在情場上失意連連，每次我大哥失戀，他都難過消沉好久，還一度打算光棍一輩子。遇到白姑娘妳……我大哥擔心妳會嫌棄他的長相，幸好白姑娘妳不同於之前那些女人一般見識。」

    「是啊。」顏朝恩與柳封刑也點頭認同，至少他們可以放心了。

    墨子青突然神色凝重，說：「白姑娘，我有件事，代表全東煌城的人員，想要拜託妳一件事。」

    「嗯？你說。」白雪仙不懂墨子青怎麼突然表情變得凝重，像是有什麼大事要囑託。

    「請妳……好好對待我大哥，讓我大哥開心。」墨子青說到這便止住不語，一群男人要拜託女人這種事，實在奇怪。

    白雪仙不懂，怎麼文狀元跟墨子青都要她好好對待墨子玄？

    「我……」白雪仙剛開口，墨子玄的聲音從大廳外傳來，「雪仙，我帶回妳要的東西了！」墨子玄一腳跨進大廳，就看到白雪仙與墨子青、顏朝恩、柳封刑都在場，圍在桌前似乎在交談事情。

    墨子玄捧著一個木盒，走上前道：「怎麼？在聊些什麼事？說來聽聽。」

    墨子青急忙搖手，「沒，沒聊什麼。」

    「嗯？」墨子玄眉頭一皺，他跟墨子青當兄弟這麼多年，怎會瞧不出端倪？

    ——肯定有事瞞他！

    白雪仙看出墨子玄起疑，雙眼直盯著墨子青不放，趕緊開口問：「你不是說帶東西給我了嗎？是什麼東西？」

    墨子玄驚覺此事，暫且將疑心擱在一旁，將木盒放在桌上，打開木蓋，「妳瞧，這是妳要的東西，絲索流星。」

    白雪仙看到木盒裡的東西，高興得眉開眼笑，伸手拿起，細細觀看，「嗯，真是我要的，做得很好。」語畢，白雪仙拿起絲索，起身走步，走到大廳中央的空曠處。

    「大哥，你給白姑娘什麼東西？」墨子青見墨子玄難得會主動出城，竟是帶這東西回來給白雪仙，不懂這東西有何功用。

    「雪仙說那是她專用的武器，叫『絲索流星』，是走雙流星鞭擊的奇特武器。」墨子玄答道。

    「哦？」墨子青正要再開口發問，一道嬌喝聲，吸引眾人的目光。

    白雪仙雙手捏著絲索，腳步不停地迴轉踏步，絲索順著身體旋轉著，銅錘飛旋如燕，接著白雪仙一手將絲索上拋，輕跳舞動，速度越來越快，雙手揮動絲索，索端銅錘飛快化成瞬影，如流星疾過，有時又舉腳勾索，轉動方向。

    白雪仙揮舞絲索，環繞周身，猶如敦煌飛天仙女，婆娑起舞，看得旁人愣自出神，如痴如醉，目光全停留在白雪仙身上，怎樣也移不開。

    倏忽，絲索飛沖，銅錘疾動，白雪仙的眼神蛻變，變得銳利，原本身形看似輕柔飄忽，瞬間轉為疾速飛快，手中的絲索流星也轉為猛烈擊打。

    流星瞬間化為落殞，轟然直擊，每當銅錘猛然衝出，白雪仙立時以腳勾回，避免擊壞大廳內的東西。

    白雪仙的身形飛快如影，看得眾人瞠目結舌，想不到這柔軟的絲帶、這一寸大的銅錘，到了白雪仙的手中，竟成為厲害迅速的擊打武器。

    眾人曉得白雪仙曾與食屍鬼交手過，還大難不死，料想武功應該不差，想不到這嬌柔的外貌下，竟有如此高超絕倫的本事。

    此刻，每個人的心中，都告誡自己一句話——絕對不能惹火白雪仙！

    「唔！」

    白雪仙突然面露痛苦，停下動作，一手撫著悶痛的胸口，銅錘失速墜下，掉到地上咚咚幾聲，手中絲索也慢慢飄下歇止。

    眾人見到白雪仙突發異狀，猛然回神，墨子玄更是焦急地走上前，急問：「妳怎麼了？是不是內傷還沒好？」

    白雪仙難過地點頭，適才摧動內力揮舞絲索流星，不料體內內力突然一陣翻騰，只覺得胸口一股悶痛，痛得讓她停下舞動。

    「我扶妳回房間休息，這段時間妳好好休養，不要催動內力，免得又加重傷勢。」墨子玄小心翼翼攙扶著白雪仙，扶她回房間休息，留下墨子青三人面面相覷，沉默一會，隨即發出一聲噴笑。

    「看來大哥以後會對大嫂唯命是從喔？」

    數旬過去，在墨子玄的悉心照料之下，白雪仙的內傷終於康復，待在東煌城除了逛花園、與人談話，其它時間閒來無事，東煌城已逛遍數百次，當白雪仙想出城散心，就被城員哀求阻止，若是她硬要出城，幾個大男人就當場哭給她看，令白雪仙不知所措，只好打消念頭，折返回去。因為墨子玄不放心讓白雪仙獨自出城，若不是白雪仙久居寒冰洞，心如止水，尋常人早已悶得發慌。

    墨子玄了解白雪仙遲早會離開東煌城，回到終南山去，因此十分珍惜兩人相處的時光，能交給別人做的事，便交給別人去做，非不得已的事也會儘速處理完畢，回城第一件事就是找白雪仙。

    這些日子下來，白雪仙比起往常更有笑容，也較多話，不似當初那樣對男人提防。

    一日，白雪仙吃過午飯後坐在房內，手中握著墨子玄送給她的鳳紋玉簪，若有所思地望著。

    「這簪子……我一直沒插在頭髮上。」白雪仙喃喃念著，她沒綁什麼髮髻，玉簪自然也沒辦法插在頭上。

    白雪仙嫣然一笑，起身離房，前去找張至君的妻子劉碧瑤。

    墨子玄與眾人吃過午飯後，與柳封刑、張至君聚在大廳上討論東煌城最近的事務，而墨子青與顏朝恩早在數天前各自出城辦事。

    三人聚精會神的討論，一位城員走進大廳，拱手稟報：「報告城主，顏左使已經歸來，還帶了三個人，說是白姑娘的朋友。」

    「朋友？」墨子玄抬起頭，料想顏朝恩已經把人找到了。

    墨子玄暫且放下手邊的事，「帶他們進來，我去找白姑娘過來。」

    「是。」城員拱手領命，轉身去帶人過來。

    墨子玄起身，低頭對其他兩人說：「今天先談到這吧。」說完，墨子玄邁步走向後廂房，柳封刑與張至君則起身告退，離開大廳去忙事。

    墨子玄走到白雪仙房外，敲門呼喚，許久未見回應，墨子玄覺得奇怪，輕輕推開門，房內空無一人，這才發覺白雪仙不在房內。

    「奇怪？該不會是在花園吧？」墨子玄這番猜想，轉身欲前去花園尋人，望見白雪仙蓮步姍姍，朝他面前走來。

    墨子玄發現白雪仙今天好像和往常不太一樣，頭上多了髮髻，髮髻像是雲霧盤繞般的綁在頭頂，不仔細看還真瞧不出來，左邊還插著他送的鳳紋玉簪點綴，一瀑烏髮隨意垂散，髮型就和往常那樣簡單清雅。

    白雪仙走到墨子玄面前，臉頰浮現淡淡紅暈，神色嬌羞道：「啊，你……原來你在這啊？」

    墨子玄點頭，微笑道：「嗯，我是來找妳的，妳綁髮髻啦？」

    白雪仙低頭，「嗯，適才我找劉姐姐替我梳髮髻，好將你送給我的玉簪插上，不曉得好不好看？」

    墨子玄猛點頭，「好看，妳怎麼樣都好看！」

    「真的？」白雪仙聽到墨子玄說她好看，心裡有些歡喜。

    「真的！」墨子玄點頭如搗蒜。

    「對了，你找我有事嗎？」白雪仙問道，墨子玄這才想起他前來之因，道：「朝恩找到妳說的三位朋友，現在正在大廳上等候。」

    白雪仙驚道：「真的？找到桓大哥他們了？」墨子玄點頭。

    白雪仙淺淺微笑，「不曉得他們過得如何？我這就過去。」白雪仙高興得快步往大廳而去。

    墨子玄見到白雪仙這麼高興，突然心裡有些不安。

    「那三人……應該只是朋友吧？」墨子玄心想，也跟上前去。

    白雪仙一踏進大廳，看到三個熟悉身影，高興呼道：「桓大哥！黃二哥！奉由！」白雪仙快步奔跑上前，與三人會面，墨子玄則慢慢走近，與顏朝恩在旁聆聽四人談話。

    桓鴻道、黃明、徐奉由見到白雪仙出現，面露驚喜，徐奉由更驚呼出聲：「白小弟？」

    白雪仙跑到三人面前停下，笑道：「還叫我白小弟啊？」

    三人見到美如天仙的白雪仙，連忙改口，桓鴻道拱手歉道：「呃……白姑娘，那日分離之後，咱們三人返回酒肆要助妳，怎知妳已不知去向，西安城也找不到妳的蹤影，幸好妳沒事，不然咱們三人可就要愧疚一輩子了。」

    白雪仙微笑道：「那日我被食屍鬼打傷，逃了出來，最後傷重暈倒，幸好是子玄救了我。」說著，白雪仙望向墨子玄微笑著。

    「打傷？有沒有怎樣？」三人聽到白雪仙被打傷，臉上浮現焦急神色。

    白雪仙搖頭，「托子玄的福，已經沒有大礙了，食屍鬼也好不到那去，他也被我打傷，中了『五毒掌』，想必他也沒我好過。」

    三人聽了，臉色一沉，桓鴻道語重心長的勸道：「白姑娘，那次是因為食屍鬼身上沒了毒藥，不然一般人早就喪命，否則食屍鬼也不會落個兩敗俱傷的結果。」

    「嗯？是嗎？我以為他的武功跟我差不多。」白雪仙疑惑道，先前還以為食屍鬼有多厲害，交手之後發覺內力修為與她差不多，輕功還比她遜色。

    桓鴻道慎重叮囑：「食屍鬼讓人忌憚的地方不是他的劍術，而是他的毒術，一般人還沒機會對他出手，就先中毒死了。那次算是命大，以後若是遇上食屍鬼，一定要趕快逃，知道嗎？」

    白雪仙聽了桓鴻道的建議，低頭思索，仔細一想，自己與韓洛交手，都是靠輕功閃避韓洛的攻擊，然後出其不意地偷襲牽制，但她的攻擊也全被韓洛擋下，若是韓洛的輕功也同自己這般程度，肯定打不過。

    白雪仙抬頭，點頭道：「我、我明白了，以後我不跟他打就是。」白雪仙對自己的輕功有自信，就算韓洛追來，一定能逃得了。

    白雪仙猛然想起一件事，問：「對了，你們後來怎樣了？還有要繼續抓食屍鬼嗎？」

    三人一聽，神色黯然，沉默不語。

    這讓白雪仙擔心起來了，急問：「怎麼了？」

    三人沉默一會，桓鴻道才緩緩開口解釋著：「衙門除了我們三人，其他捕快都被食屍鬼所殺，輸得難看，西安知府劉大人非常憤怒，他也被朝廷問罪，因此下令往後西安不再追捕食屍鬼，也將我們三人革職。」

    聽到三人被革職，白雪仙驚道：「啊？怎麼會——」

    顏朝恩在旁插話：「食屍鬼現在只殺對他不利的人，還有採花賊，不再像以前那樣濫殺無辜，只要不去追捕他、威脅到他，食屍鬼也不會亂殺捕快，也因為這樣，現在江湖上的名門正派都對食屍鬼睜隻眼、閉隻眼。就某方面來說，食屍鬼的存在，反而讓採花賊有所顧慮。」

    眾人點頭，了解為何名門正派不再出面圍剿食屍鬼的原因。

    黃明接著說：「我們之後在西安城外十里，一座小村莊耕田維生。」

    白雪仙瞧著三人穿的粗布衣裳，不是當初的捕快打扮，面容也滄桑許多，看得她的心都疼了。

    白雪仙望向墨子玄，哀求道：「子玄，可以讓他們三人加入東煌城嗎？他們以前是捕快，會點武功，人也很好，或許可以幫點忙。」

    墨子玄雖然對桓鴻道三人有些猜疑，但佳人開口，自然答應，點頭應允，「當然，你們三人若無處安身，歡迎加入東煌城一同協助。」

    三人聞言大喜，連忙對著墨子玄跪拜道謝，「多謝墨城主！」

    「快起來。」白雪仙彎腰欲攙扶三人，三人見狀趕緊起身，向白雪仙道謝，「白姑娘，謝謝妳幫了咱們。」

    白雪仙笑道：「那裡的話，你們當初也幫了我很多，而且子玄是好人，就算我不說，他也會收留你們的。」白雪仙轉頭望向墨子玄，微笑道：「對不對？子玄。」

    三人瞧見白雪仙與墨子玄相望的神情，便知兩人的關係，對白雪仙不敢像以前那樣稱兄道弟，而是恭恭敬敬。

    這反而讓白雪仙難以適應，日子久了，倒也習慣了。